第203章 想親
作者:
沈書硯賀山南 更新:2023-08-15 22:54 字數:51160
第203章 想親
沈書硯敏銳地察覺出賀山南這話裏的意思。
她淺淺一笑,眼裏夾著幾分戲謔,問道:“南哥不會連點點的醋都要吃吧?”
賀山南冷嗤一聲,“我吃什麽醋了?”
“你不就是因為我回來的時候,親了點點沒有親你,你生氣的嘛。那我現在親你,要不要?”
說完,她腦袋上抬,想去親他。
手腳都被控製住,隻有腦袋還能動。
男人與她拉開距離,讓沈書硯的這個吻,落空了。
他道:“不要。”
“真的不要嗎?”她眨眨眼,問得真誠。
賀山南凝視著床上的女人,眉宇間帶著點倦色,眼神裏又透著勾人的神色來。
在對上他的眼神時,不知道她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地抿了抿唇。
微微探出的舌尖透著淡淡的粉。
沒等他開口,沈書硯便說:“但是我想親你。”
想親的時候,她會說。
想要的時候,她也不會委婉。
在他片刻的走神時,沈書硯便已經仰頭,碰上了他的唇。
唇瓣碰到,又拉開幾公分的距離,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伸舌頭的那種。”
男人哼笑,“你少浪。”
“接吻就浪了啊?”沈書硯問,“我要是說還想跟你去浴室呢?”
賀山南挑眉,看出了她這會兒對那件事的渴求程度。
本來沒什麽心思的他,一時間喉頭微微發緊。
他壓著她親了一會兒,才將她從床上抱起來往浴室走。
房間門和衛生間的門,以及淋浴間的門都給關上了。
花灑下,是壓抑在水聲裏的躁動。
男人抵著她,啞著聲音說:“那你今天最好別求饒。”
……
結束之後,沈書硯肚子咕嚕咕嚕地叫。
餓的。
她晚上沒來得及吃飯,忙沈書墨的事情。
這會兒累得很,跟賀山南說:“南哥,冰箱裏好像有湯圓,想吃。”
作為一個就算當初在國外待了一段時間,有過沒有傭人照顧的日子,賀山南依舊很少下廚。
都沒正經給自己做過一頓飯,沈書硯開口就是讓他煮湯圓。
沈書硯又說:“要吃甜的,放點糖。再放兩個雞蛋,要糖心的。”
男人將剛剛用來擦頭發的浴巾往她腦袋上一丟,淡淡地說:“剛才不是吃過了?”
等她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再將浴巾從腦袋上拿開的時候,男人已經從房間裏麵出去了。
……
因為家裏還有點點在,所以沈書硯就沒穿他的襯衫當睡衣,而是套上了一套淺色居家服。
到廚房的時候,瞧見賀山南往燒得滾燙的鍋裏下湯圓。
她好奇地問了一句:“南哥第一次下廚嗎?”
“不是。”賀山南把一包都給下了進去,又磕了兩個雞蛋進去,“不會溏心蛋,你最好別那麽多要求。”
就差說一句,能吃就行。
“那你第一次給異性做飯嗎?”
賀山南思索片刻,才說:“不是。”
竟然不是第一次?
給程妍做過嗎?
賀山南守著麵前的鍋子,目光低垂,說道:“給我妹做過,爸媽不在家,我們兩在廚房玩兒,給她做了個蛋炒飯。”
原來是親妹妹,那就不算。
“好吃嗎?”
“不好吃,後來才知道蛋炒飯要用隔夜飯做才好吃,現煮的飯炒出來就很軟。”
“那你妹妹肯定沒吃完。”
賀山南糾正:“她連筷子都沒動。”
沈書硯:“湯圓不好吃,我也不會吃的。”
賀山南扭頭看她,“一個半成品的東西,就隻是放鍋裏煮熟,能難吃到哪兒去?”
“那有些人不知道要等水開了才放進去,冷水的時候就把湯圓放進去,煮出來就是一鍋水。”
“有說明書。”賀山南道,“沒點生存技能,不會連漢字都不認識?不認識漢字,上麵還有圖。”
現在的食品包裝的確做得很良心,半成品的包裝上都會有教程。
見沈書硯沒說話,他笑了一聲。
明明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好吧,沈書硯第一次煮湯圓的時候,就不知道要放開了的水裏麵煮。
沒一會兒,湯圓煮好。
賀山南將鍋裏的湯圓盛到碗裏,按照她的要求在裏麵放了冰糖。
熱氣騰騰的碗裏是十多個湯圓和兩個雞蛋。
這個雞蛋一看,就不是溏心蛋。
還是那種蛋黃都已經被煮老了的那種。
她想了想,跟賀山南說:“我上次也是第一次給男人熬粥。”
男人挑眉,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周尤闌尾炎手術,你不是給他帶過飯?”
“家裏阿姨做的。”
做飯是一件需要時間精力,而且要用心才能做好的一件事。
他們這樣家庭的,家裏都有專門做飯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做飯。
沈書硯以前沒有半點做飯的技能,也都是後麵慢慢學的。
沈書硯的確是不想跟賀山南談論周尤,便問道:“程立那邊,不肯說是嗎?”
“估計有什麽把柄在梁輝手裏,不過程立自己掂量。他得罪梁輝,可能隻是傷筋動骨。得罪賀家,他就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賀山南今兒沒將程立往死裏弄,給他留了一條路。
就是告訴他,他不會像梁輝那般喪心病狂。
真要把人惹急了的話,可能程立反而會不顧一切。
見沈書硯眉心擰著,賀山南說:“梁輝這個人,是通緝犯,他不敢回國。他以前對你用的就是心理戰術,這次的短信一樣是。他藏著不敢現身,就說明他在害怕。”
“沒抓到這個人,我心裏頭始終不放心。”
“越是不把這人放在眼裏,他就越是不敢把你怎麽樣。”
來自賀氏繼承人久居高位的心得。
賀山南瞥了眼她麵前沒動兩下的湯圓,嘖了一聲,“我大晚上給你煮一碗湯圓,你是吃也不吃,是吧?”
“吃,剛才不是太燙了嗎?”
“你最好吃完。”
沈書硯數了數碗裏的湯圓,十六個,還有兩個雞蛋。
湯圓的個頭不算小,真吃不完。
她問道:“南哥你不餓嗎?剛才運動那麽久呢。”
“不餓。”男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給你煮的,你吃光。”
沈書硯想,早知道自己來煮了。
第204章 交換
沈書硯一個人的時候,就有種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來了都得給她跪下的氣勢。
但因為有了孩子,也就有了軟肋。
會瞻前顧後,會考慮自己的做法是否能保護兒子。
但是,絕對不會後退。
吃著吃著,沈書硯想到什麽,猛地抬頭。
這一抬頭,差點讓賀山南以為她在湯圓裏吃出了別的什麽東西。
“我忽然想到,程立和晏謹之以前都是梁輝的手下,我覺得梁輝肯定也……”
“吃你的湯圓。”男人淡淡地打斷了沈書硯的話,眼神裏帶著些許的不耐。
沈書硯自然是知道賀山南在意的是什麽東西。
她說:“我跟晏謹之從來就沒有什麽,先前我跟周尤被舊事重提的時候他出麵幫忙,因為他想把那個茶樓的老板娘當初給我哥辦事的一些視頻和證件什麽的,拿回去。”
跟晏謹之,的確一直都是合作的關係。
沈書硯說:“現在這件事關乎點點,其他的那些事情,都沒有點點重要。”
賀山南表情淡然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看了沈書硯兩眼。
她被賀山南這個眼神看得有點不是太自然。
隨即,男人說道:“他冒著風險把梁輝的行蹤告訴你,你能給他什麽?”
沈書硯語塞,晏謹之的確是個很會做生意的人,算得很清楚。
“為了賀予執,你還能把自己給他?”男人的語氣越發低沉,“沈書硯,我跟你說那麽多話,都白說了。”
說完,男人從椅子上起來,轉身回房間了。
……
隔天,賀山南跟晏謹之在餐廳見麵。
他可以來找晏謹之,但不會讓沈書硯來找。
依舊是他的行事風格,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直接將一份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自動旋轉的餐台,轉動到了晏謹之那邊,他將文件袋從桌上拿了下來。
打開一看,是城郊的一塊地皮。
那塊地旁邊有大型醫院和小學的規劃,賀氏很早之前就拿到了這塊地,一直沒有開發。
晏謹之當然也知道這塊地,在得到內部消息之後去問過,才被告知這塊地是賀家的。
晏謹之看了眼,然後將文件放進了袋子裏,放回到餐桌上。
說道:“賀總一出手就這麽大手筆,我有點惶恐啊。”
“我不跟你拐彎抹角,”賀山南道,“隻想知道梁輝的下落。”
晏謹之的目光從那個黃色文件袋上收了回來,似笑非笑。
“我是聽說了賀總昨天帶人去掃了程立的場子,而且從昨天晚上開始,程立的其它場子裏麵去了一些不喝酒不鬧事,就隻往裏頭一坐,點一杯檸檬水,一坐就是一晚上。”
晏謹之:“我們以前就隻會提棍子去鬧事,搞不好就得被抓進去關個十五天。賀總這一招,除了浪費一杯檸檬水的錢,沒有半點損失。”
真要說起來,也不是一杯檸檬水的價格。
那麽多人呢,往場子裏麵一坐,就算一杯二十塊,一晚上也得百來萬。
但這錢對賀山南來說,不算什麽。
而程立那些場子損失的錢,才是大頭。
賀山南語氣淡淡,“程立的一些場子,是租賃賀氏的。”
所以賀山南還沒用上別的招。
“那賀總這對我,算得上是招降了唄。”
“我拿出了我的誠意。”
賀山南的誠意,的確很足了。
這塊地皮,雖然當初他們拿地的時候價錢並不高,但現在那是水漲船高。
賀氏自己留著,那絕對是穩賺的買賣。
沒多久,桌上旋轉的黃色文件袋,又轉到了晏謹之那邊。
這一次,他伸手將文件袋拿了下來。
沉默片刻,跟賀山南說:“他的老巢在維加斯,是那邊賭場的幕後老板。梁輝這個人,有很多假身份,就是為了躲開仇家和警方。不過那個國家跟我國沒有引渡條例,想把人抓回來伏法,基本是不可能的。”
晏謹之給了賀山南具體的賭場名字。
“我就隻知道這一條信息,但他具體什麽時候會在那邊,我不清楚。那邊差不多算是法外之地了,也許哪天不小心死在那邊,也無人問津。”
賀山南挑眉。
他以前也在國外待過一段時間,住的自然是條件很好的地段。
那樣的地段自然就排除了一些危險分子。
但那邊,持槍是被允許的。
這兩年還興起了零元購,治安更是一言難盡。
末了,晏謹之補充道:“我猜程立現在還幫梁輝做事,主要是因為程立的弟弟被梁輝帶走了,如今拿他弟弟的性命威脅程立。不然,誰敢跟賀總對著來。”
“你不怕梁輝?”
晏謹之攤手,“孤兒一個,梁輝沒有什麽可以威脅我的東西。而且,我也不全是為了你,主要我也挺喜歡點點的。”
賀山南表情微沉。
晏謹之:“也算是變相幫了沈書硯,說不定她回頭念著我的好——”
“你別想。”賀山南淡聲打斷晏謹之的美夢,“梁輝的下落,是我用地皮跟你交換的。”
賀山南不想來找晏謹之的理由很簡單,實在是很招人煩。
“我也可以不給的,賀總你就施壓,最後我就破產。我也不是沒有一無所有過。”
“正因為你一無所有過,所以你會更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晏謹之被拆穿,倒也沒有生氣,隻說:“那是因為賀總你不知道窮是什麽滋味。”
“的確不懂。”
賀山南從來就沒體會過窮是什麽滋味,從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開始,賀家就很顯赫。
經過這麽多年的積累,賀家的家底,是無法預估的。
賀山南沒跟晏謹之談更多,得到消息便離開了。
從餐廳裏出來,賀山南上了他的那輛科尼塞克。
沒立刻開車,而是拿了手機出來,撥通了沈燁的號碼。
那頭傳來嬰兒的啼哭,沈燁在哄孩子。
“什麽事,不是急事我掛了!”沈燁很急,半秒鍾的時間都不想給賀山南。
“急事,你先把我外甥交給小水。”
他說急事,一般的確是急事。
沈燁在公司的事情上不見得多上心,畢竟公司裏也有不少花高薪聘請回來的員工。
但家裏的事,就不是花高薪就能解決的。
第205章 他有
沈燁從月子中心被叫了出來。
身上還沾染著一絲絲的奶味兒,看得出,是在奶孩子了。
賀山南長話短說,讓沈燁安排人去維加斯找人。
聽完之後,沈燁問了一句:“找到之後,怎麽安排。”
“把消息透給警方,把人抓回來。”賀山南回,“不然呢,在外麵弄死?”
說起來,沈燁因為結婚生子,整個人變得柔和不少。
可這會兒從眉宇間,還是透出了一股子似有若無的狠色來。
他思量片刻,才說:“以我所知,梁輝仇家不少。找到人了,消息也不一定要透給警方。畢竟他現在待的國家,跟我國沒有引渡條例。還得把他引到有引渡條例的國家,警方才能過去把人帶回來。”
而依照梁輝的謹慎性格,在外逃了那麽多年,對這些事情肯定非常敏感。
賀山南思慮片刻,說道:“先找人。”
沈燁應下,“行,我讓以前的朋友去找。”
沈燁以前在國外出任務,認識一些身份特殊的人。
“你好像一點不意外,賀予執是誰的兒子。”
“有一點,但仔細想想也不覺得意外。”沈燁靠在賀山南車門邊,“不過現在有點好奇,你跟書硯是怎麽一種關係。”
“她沒跟你說?”
“她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說。”
因為有沈書墨以前欺負沈燁的事情在,沈書硯根本沒臉找沈燁。
沈燁倒是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想法,隻說:“我的意見是,不要因為孩子在一起,也不要因為孩子而分開。我聽爸說過,點點那孩子挺懂事的。我想就算他父母不在一起,他也會理解。”
賀山南輕嗤,“他的確挺懂事的。”
懂事得已經開始給沈書硯介紹對象了,要讓他媽媽談甜甜的戀愛。
沈燁想了想,這會兒並未顧及自己是賀山南妹夫的身份。
而是以沈書硯堂兄的身份跟賀山南說這番話:“書硯始終是我堂妹,她要真在你這裏受了委屈,我也不會不管。”
“你問問她,她是受委屈的性格嗎?”
“女孩子嘛,總歸是要疼的。你不疼,自然有別人疼。”
賀山南沒跟沈燁提他跟沈書硯在一起的事情,但他好像就是知道。
沈燁這人,挺玄乎。
沒聊兩句,沈燁便說:“給你的十分鍾到了,我要回去奶孩子了。”
說十分鍾,真的就十分鍾。
多一秒鍾都不可能。
沈燁說走就走,沒人能耽誤他奶孩子。
沈燁又問了一句:“不上去看看你外甥啊?”
賀山南:“不去,我自己也有兒子。”
……
五天之後,沈書硯去醫院接了沈書墨。
鑒定結果出來,輕症患者。
那日情緒失控也是以為外甥走丟情急之下推了人。
警方那邊說如果沒有監護人看著,他這種情況最好還是住院。
家裏是有監護人,但不會時時看著。
沈書硯把人領了出來,車裏還放了一包狗糧。
沈書墨看了看車上沒有點點,表情耷拉著,“硯硯,不是說好了和點點一塊兒來接我嗎?你說謊,鼻子會變長的。”
“點點今天去見他太奶奶了,我以為明天你才能出來,結果醫院今天就給我打電話了。”
“他真的去見他太奶奶,你沒有騙我?”
沈書硯拿了手機出來,點開送點點去賀家之前讓他拍的視頻。
視頻裏的點點對著鏡頭說:“舅舅,我是點點。今天不能去接你啦,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好不好呀?”
有視頻為證,沈書墨不得不信。
他對著手機說:“好呀點點,下次我們一起玩。”
似乎在沈書墨的認知中,這是視頻通話。
沈書硯收了手機,跟沈書墨說:“我還給你買了一袋狗糧帶過來,你不是說你在家附近喂流浪狗嗎?你每天跑出去,就是喂狗啊?”
沈書墨點頭,“嗯啊,那些小朋友又不跟我玩。隻有那些可憐兮兮的小狗,才願意陪我玩。我給她吃點東西,她就搖頭擺尾的。”
“你還是離流浪狗遠一點,被咬了的話還得去打狂犬疫苗。”
“不會的,她可聽話了。”
“你要真這麽喜歡,回頭撿了去寵物醫院做個檢查,帶回家養吧,正好還能陪你。”
沈書墨沒應下來。
半個小時後,沈書硯將沈書墨送到了家樓下。
她跟沈書墨說:“哥,我就不上去了,我還有點事,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可以的,我有鑰匙。”
“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跟沈書墨道別完,沈書硯便讓司機開車。
車子開到路口的時候,她讓司機停下。
“你在這兒等我。”沈書硯跟司機說。
“沈小姐,賀總讓您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特殊時期。”
沈書硯表情微沉,執意下車。
她站在樹後麵,沒一會兒,瞧見沈書墨抱著那袋狗糧到小區的花園裏麵。
他對著草叢裏麵喊了一聲來福,那條小黑狗確定喊它的人是往日經常喂它的人之後,才從灌木叢裏出來。
歡快地撲向沈書墨,衝著他搖頭擺尾。
“來福,今天吃硯硯給你買的狗糧呢,都是外語,我都不認識。”
“你可有福啦,都吃上外國狗吃的食物了!”
站在遠處的沈書硯看了很久才離開。
她有懷疑過沈書墨是裝瘋,可是醫院的鑒定不會錯。
就算是裝瘋,他一直這樣下去,這一生,也就這樣了。
又何必要去拆穿?
……
沈書墨看著小黑狗將給它的一碗狗糧都吃完了,他才心滿意足地摸了摸小黑狗的腦袋。
笑著說:“你可要多長點肉呢!”
喂完狗,沈書墨又在外麵晃了一圈,才拿著剩下的狗糧去了地下室。
門一打開,惡臭撲麵而來。
已經餓得脫相的江知安沒有多餘的力氣掙紮,孱弱地跟沈書墨說:“救……救我……”
沈書墨摸了一個口罩戴上,一臉嫌棄地抓了一把狗糧放在江知安麵前。
說:“吃吧,這可是進口的呢。”
此時的江知安已經來不及去思考這到底是給狗吃的,還是給人吃的。
她趴在地上,比那條小黑狗還要猛地吃著地上的狗糧。
“一粒都不能浪費哦!”
江知安一邊吃,一邊哭,她太想活命。
活著從這裏逃出去,然後殺了沈書墨!
第206章 跟蹤
點點今兒到賀家去了,沈書硯就沒去橫插一腳。
想來也沒什麽事情,記得賀山南跟她說,越是緊張的時候,就越是要表現出淡定。
自亂陣腳隻會讓對方覺得她毫無辦法。
沈書硯找了莊拙言出來喝酒,約在了一家紅酒會所裏。
這裏人少,沒有那些魚龍混雜的人和事。
有的,是臨窗欣賞夜景的情侶。
將曖昧的氣氛拉到極致。
莊拙言覺得這種氛圍她們兩個女的多不合適,應該再叫兩個帥哥。
沈書硯擺手:“你叫吧,我一個人就好。”
“也沒人規定離婚帶娃的人,不能找弟弟啊!”莊拙言大言不慚,“而且,又不是要談戀愛,就是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對於沈書硯隱瞞兒子好幾年這件事,莊拙言知道之後也是直呼牛批。
現在更是羨慕,離婚有兒子不說,還有錢。
這樣的人生,不就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嗎?
這樣的日子誰看了不說一句羨慕?
沈書硯搖頭,“吃不消。”
莊拙言挑眉,“什麽吃不消啊,你和那個老baby還沒有分啊?老baby知道你有兒子嗎?我就不明白了,那個老baby哪裏好,能讓你在經曆了兩任那麽優秀的前任之後,看上他?”
莊拙言細細盤點宋城圈子裏那些老baby,愣是沒想出來一個覺得能讓沈書硯為之癡迷的男人。
莊拙言問:“不是那個圈子裏的?”
見沈書硯沒回答,莊拙言又問:“那你總不能和你其中一個前任複合了吧?”
莊拙言瞧著沈書硯眼眸微動,一副被說中了心事的模樣。
莊拙言:“我靠……哪一個啊,周尤嗎?”
對麵的莊拙言很是好奇,眼睛裏充斥著的,全是驚訝與不可思議。
沈書硯問了一句:“你怎麽覺得是周尤?”
“這麽說來,就不是周尤。”莊拙言的觀察力,非同一般。
沈書硯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莊拙言嘖了一聲,搖頭。
“怎麽?”沈書硯問。
“就是忽然覺得,有些事情有跡可循啊。”莊拙言感慨,“而且,為你能搞到自己喜歡的人,由衷地佩服。”
“怎麽就佩服了?”
莊拙言不答反問:“我就想知道,賀山南私底下也是平日裏大家見到的高冷不近人情的樣子?”
“這個啊……”
沈書硯話還沒說完,她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給賀山南的備注很簡單,兩個字——南哥。
沈書硯尚未來得及將手機拿起來,莊拙言就按下接聽鍵,還開了外放。
紅酒會所裏是很舒緩又很纏綿的英文歌曲,多少有點撩人。
那頭的人聽到,問了一句:“在哪兒?”
手機是被莊拙言拿著的,沈書硯搶不過來。
沒等到回應,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
莊拙言聽到這聲之後,直接用手捂住了嘴,不然得尖叫出來。
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賀總,聲音冷得像是在冰水裏浸潤過的一樣,而這一聲低音炮,配上那慵懶的調調。
就很容易讓人瘋狂。
沈書硯輕咳一聲,回:“在外麵,跟莊拙言喝酒。”
“喝了多少?”
“一杯紅酒。”
“昂……”男人意味深長地說,“多喝兩杯。”
沈書硯尚未明白賀山南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後麵就跟了一句:“你喝了酒,會很主動。”
沈書硯聽到這裏,就知道賀山南可能會說出更荒唐的話來。
這些話兩個人說的時候,那是沒有任何問題。
沈書硯可不想讓莊拙言當觀眾。
她起身要將手機奪過來,莊拙言也知道接下來的話題可能有點十八禁,她順從的將手機還給了沈書硯。
但是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一副“我究竟探聽到了什麽八卦啊可太刺激了”的表情。
沈書硯取消外放,將手機放在耳邊。
小聲說:“你幹嘛?”
男人低笑:“不是有觀眾?配合一下而已。”
外放和不外放的聲音,其實是有差別的。
沈書硯從耳根開始發燙。
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什麽時候結束?”
“不知道。”沈書硯一邊說,一邊看莊拙言八卦的表情。
“讓你順其自然,你還真跑外麵跟莊拙言野。她是不是還想給你點兩男模?”
這個人真的是神了,還能揣測出莊拙言的想法。
別說,莊拙言一開始真想點兩男模來。
沈書硯:“沒點成。”
“那我幫你點兩?”
“你付錢的話,那倒是……卻之不恭。”
男人氣笑,“行,我給你點,地址給我。”
沈書硯當然沒給地址,地址給了,可能來的就不是男模了。
她匆匆說了句掛了,然後將手機翻扣在桌上。
莊拙言接連嘖了好幾聲,“救大命,如果剛才不是親耳聽到,我是根本不相信賀總竟然那麽……那麽……”
“怎麽?”
“騷。”
其實沈書硯也覺得,賀山南某些時候就很悶騷。
可他自己不承認。
莊拙言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地坦然接受,最後感慨自己果然沒看錯。
莊拙言想了想,才問:“那你還去念書嗎?”
“去啊。”沈書硯沒什麽猶豫地說,“去年都錯過了開學季,今年不能再錯過了。”
“異國戀啊?”
沈書硯看著麵前的紅酒,光亮如新的杯子上倒映出她白淨的臉龐。
她沉吟,始終是沒有對這個問題做出回應。
片刻之後,沈書硯問莊拙言:“還是沒有江知安的下落嗎?”
“真的是奇了怪了,江知安這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原來就算是信息網絡如此發達的當今社會,也有找不到人的時候。不會真被人關起來了吧?”
互聯網上的人,早就已經忘記江知安這個人了。
她在哪兒,經曆了什麽,隨著熱度更高的事情的爆發,她就像個路人甲一樣被遺忘。
十點過,沈書硯坐車回家。
她沒喝多少,不算太醉。
前排的司機跟沈書硯說:“沈小姐,後麵有車子跟我們。你坐穩了,我甩掉他們。”
猜得沒錯,梁輝那些人,不敢動手又不死心。
司機是保鏢隊伍裏被挑選出來的,有點東西。
加上宋城的路況複雜,司機帶著沈書硯很容易就甩掉了跟蹤的人。
回到白象居樓下的時候,沈書硯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第207章 教我
賀山南的來電。
沈書硯一邊接電話,一邊下了車。
那頭聲音傳來,“沈書硯,你跟人喝酒喝到晚上十點。”
“莊拙言說還有下一場。”
“是嗎?”那頭的聲音,不辨喜怒,“賀予執一天不在你身邊,你就趕忙跑出去玩兒。你是巴不得賀予執多待在賀家,是吧?”
沈書硯一本正經地回:“那是給點點和他爺爺奶奶太奶奶他們聯絡感情。”
“你還挺有理。”男人輕哼,“什麽時候回來?”
“你不會,一直在等我吧?”沈書硯按下頂樓的樓層,等待電梯上行。
電梯裏麵是覆蓋了信號的,所以不會中斷通話。
男人冷嗤,“你想多了。”
“那你快睡吧,我可能還得過幾個小時才回去。”沈書硯盯著電梯內不斷上升的數字。
“幾個小時?”
“嗯……三個?”
“行啊,三個小時。”他像是欣然答應。
隨後,沈書硯就沒有再說話,電話也沒有被掛斷。
等電梯抵達頂樓,電梯門打開的時候。
沈書硯赫然瞧見站在電梯外,單手插在居家服口袋裏,另隻手拿著手機的男人。
他衝沈書硯勾了勾嘴角,說道:“三個小時,你說的。”
她沒敢往電梯外麵走,是被男人從裏麵給拉出來的。
幾乎是被他攔腰抱起,她很輕,輕巧地就被他摟在懷裏。
門一關上,賀山南就將她放在玄關的櫃子上。
“喝酒,點男模,夜不歸宿,誰教你的啊,嗯?”
紅酒後勁兒大,她這會兒又被賀山南弄得情緒很上頭。
她笑著說:“南哥,你怎麽天天吃醋啊,你是醋王嗎?”
“再大點聲笑。”
沈書硯放低音量,“會不會把點點吵醒?”
“你還能想起你兒子,真是不可思議。”
沈書硯捧著他的臉,嘟著嘴問:“難道當了媽媽,所有的事情就得圍繞著孩子嗎?”
賀山南挑眉,潛意識裏是覺得,孩子的母親好像應該付出更多。
但沈書硯這話,也沒錯。
男人有了孩子尚且事業為重,女人就得犧牲自己將全部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賀山南說:“我的意思是,女性在外麵喝多了,不安全。”
“都在跟女人說外麵不安全,怎麽就沒有人教男人不要去做那些傷害人家的事情呢?”
“你要跟我杠是嗎?”
“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你想我了,我肯定馬上就回來。”沈書硯碰了碰他的唇,“南哥,你真的,一點都不會談戀愛呢。”
似乎差點要忘記了,他們兩還在戀愛。
賀山南凝著沈書硯迷離的目光,片刻之後,回:“嗯,不會。”
她咯咯地笑,“你怎麽連戀愛都不會呢?”
“嗯,你教我。”男人聲音很低地說,可能他也知道,這樣的聲音,很能讓人著迷。
有被蠱惑到。
沈書硯有兩秒地停頓,然後跟賀山南說:“好啊,我教你。”
“怎麽教?”
“你跟我說,說……硯硯,我想你。”
玄關的燈,是應聲燈。
在她說完這話之後,兩人都安靜下來了。
沒有動靜的玄關,燈便慢慢地暗了下來。
隻有從客廳那邊透來的光,並不明亮,昏昏暗暗的地方,最是曖昧。
沈書硯在心中默念,在數到十的時候,賀山南的吻,壓了下來。
冗長的吻在淡淡的酒精味道下結束,男人輕咬她的下唇,聲音暗啞道:“硯硯,我想……”
“嗯?”
“幹、你。”
“不是這樣!”她哼了一聲,“是我想你!”
她不依,非要賀山南說那樣的話。
男人回:“既然想我,就早點回來。”
“你耍賴,賀山南你耍賴,你多大人了,還耍賴!”沈書硯拿拳頭錘他胸口。
“去洗澡,一股子酒味。”
“一股子酒味你還親?”
“看看你有沒有和男模接吻。”
“親了!就親了!”
“沈書硯,信不信我在這裏就辦了你?”男人神色一凜。
她哼唧一聲,“信……”
她從櫃子上下來,準備去洗澡。
剛走兩步,男人問了一句:“真親了?”
沈書硯腦子當時沒轉過來,沒順明白賀山南這句真親了是什麽意思。
順口就贏了下來。
然後,她看到賀山南表情刷的一下沉了下來。
她跑得很快,但還是在浴室門關上之前,被男人給抓住。
後來,賀山南問了她好多遍親了沒。
沒有親,連男模都沒有點。
因為這一句無意識的回答,她給自己累得夠嗆。
後來結束的時候,她嘴唇都泛著紅。
但她好像依稀記得,在浴室裏,她仰頭看著天花板上耀眼的燈光時。
男人在她耳邊似有若無地說了一句——硯硯,我想你。
可能是幻覺,可能是真的。
這會兒的沈書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委屈道:“都腫啦。”
“自找的。”
“你讓我順其自然嘛,那我喝完酒出來,的確看到有人跟蹤我。”
賀山南看了沈書硯一眼,說道:“已經讓人去找了,梁輝應該在維加斯。”
“你這麽快就找到梁輝的下落嗎?”
賀山南輕嗤,“又不是什麽難事。”
的確不是什麽難事兒,就是花了現在價值十多個億的地皮去換的而已。
“找到之後呢?”
“把消息透給他的仇家們,他們的恩怨,讓他們去解決。”賀山南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尤其是為了那樣一個爛人。
沈書硯說:“黑吃黑什麽的,的確是他們的歸宿了。”
“把人解決了,你還怕麽?”
沈書硯搖頭,那樣一個危險份子被解決了,她自然是不再怕了。
她捧著男人的臉,親了一下,說:“謝謝南哥。”
“用嘴說?”男人若有所思,“用嘴,也可以。”
……
臨近年關的機場,熱鬧非凡。
哪怕是清晨,依舊車水馬龍。
有人得到消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在國外紐城華爾街開了一家風投公司的,身居要職的那位人物的兒子清晨的航班。
但記者國際航班出口處徹夜蹲守,也未能見到真容。
很快,便有消息傳出。
那家風投公司的實際控股人是陽城段家的段珩,周尤不過是被聘請的執行總裁。
周尤本人接受了采訪,在訪談中表示,他並不會放棄現在的工作。
同一天,周尤父親現身,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尊重兒子的選擇。
打破周父為周尤鋪路的謠傳。
第208章 死心
外界傳言不攻自破。
但是周家內部,並沒有因為謠言打破而風平浪靜。
書房裏的父子兩,氣氛略顯微妙。
周尤並不願意放棄國外的工作,甚至有了定居國外的想法。
這對周錦年來說,是非常不理解並且不支持的。
周尤剛剛在飯桌上提了這麽一嘴,他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表情就微微沉了下來。
他們一家子都在國內,家裏唯一的孩子卻想要定居國外,這對思想傳統的老爺子和老太太來說,是接受不了的。
這會兒,周錦年思慮良久,跟周尤說:“你說出一個必須定居國外的理由來。”
周尤感受到了來自父親的壓迫感,他回:“習慣了那邊的生活。”
“你在那邊才待了幾年,就習慣了?”
周尤麵不改色,“工作也在那邊,目前沒有將公司遷到國內的想法。”
周錦年不動聲色地打量自己兒子,他太年輕,太嫩。
片刻之後,周錦年詢問:“沒有別的原因了?”
“有。”周尤說,“國外環境好一些,就算我跟一個離過婚的,有兒子的女人在一起。她也不會因此受到太多的閑言碎語。”
作為父親,周錦年想過很多周尤非要定居紐城的想法。
唯獨愛上了一個離過婚有兒子的女人這件事,沒想過。
周錦年在短短幾秒鍾內,血壓飆升,然後又迅速冷靜下來。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他問:“那個女人是外國人?多大了,孩子幾歲?什麽原因跟前夫離婚的。”
周尤聽到父親這般詢問,眼裏閃過一抹詫異,“您……不反對?”
“就你說的這個條件,你放心,我們周家沒有一個人會答應你們的事情。”周錦年冷然道。
周尤眼裏剛剛騰起的驚喜和意外,瞬間熄滅。
果然,國人對二婚帶孩子的女人,接納程度,不高。
就別說……
“但是,”周錦年聲音依舊很冷,“你要真非她不可,那就給我要多低調,有多低調。”
沒等周尤多高興,周錦年便說:“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有時間把人帶回家裏來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什麽樣的人,能讓你幫人家養孩子。”
周尤以為以父親這樣身份的人,斷然是不會接受二婚帶孩子的女人成為他的兒媳婦。
沒想到……
周尤說:“等追到手了就帶回來。”
周父差點沒被周尤給氣到心梗,“你連人都還沒追到,你就考慮跟人家在國外定居?周尤,你——你哪裏不好,怎麽追個人還這麽費勁?”
可能是多年素養,讓周錦年沒有說出他這麽優秀的兒子,竟然追不到一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
這更丟人好不好。
周尤卻很認真地說:“我想先得到你們的同意,不然你們萬一又給我介紹對象,她誤會就不好了。我對這件事很認真,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一步發生差錯。”
周錦年的確是還蠻氣的。
氣完了,問了一句:“到底是誰?”
因為對周尤那幾年在國外的生活,並不是很了解。
所以周錦年完全沒有往沈書硯身上想。
單純地以為,周尤在外麵認識了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一心一意地要跟人家結婚定居在紐城。
周尤說:“等追到了,再告訴您。”
等周尤從書房離開之後,周父打了個電話。
跟那頭的人說:“查查周尤在國外接觸過的一個離異帶孩子的女人。”
……
周尤的這次公開接受采訪,並且將段珩牽扯出來。
但段珩並沒有因此受到牽連,反倒是在段家老爺子跟前露了臉,得到了老爺子的幾分另眼相看。
更主要的是,段珩拓寬了段家在西南地區的人脈。
隨後,段珩又聯手宋城賀氏,共同拿下一個政策扶持的項目,讓段珩在這段時間內,成為段氏集團最搶眼的那一位。
段珩來電話的時候,賀山南在洗漱間刷牙。
他沒開免提,把手機貼在耳邊。
段珩輕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賀總,合作愉快。算是今年的完美收官了。”
“你今年的確是完美收官了。”一舉撕掉了往日遊戲人間二世祖的麵具,成為段家兄弟姐妹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打了那些人一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段珩道:“還得賀總肯跟我合作啊。”
“不是為了你。”賀山南淡聲回。
“我知道,為了周尤嘛。不過公司周尤的確出了錢,我跟他對半開,隻不過沒走他的賬戶。我兩私下約定好的。得虧我有點良心,不然周尤這樣,早就被騙光錢了。”
賀山南聲音冷了幾分,“你要敢騙他的錢,我讓你這輩子都沒機會坐上段家家主的位置。”
段珩打趣,“我就是隨口一說。”
“最好想都別想。”
“你真沒勁,”段珩道,“虧段瀅前兩天還提起你呢,人家都想客服障礙給你孩子當後媽了。”
“那你讓她死了這條心。”
餘光裏,賀山南看到沈書硯也來了衛生間。
他跟那頭說了一聲再見,就掛了電話。
沈書硯“嗯”了一聲,帶著疑問,“讓誰死了心啊?”
賀山南將手機往旁邊一放,漫不經心地說:“周尤,他回國了。”
“昂……”沈書硯沒接話,走到雙人洗手台前擰了牙膏刷牙。
在周尤的話題上,沈書硯不想深入。
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吵架的大動作。
電動牙刷在嘴裏滋滋滋的,沈書硯連看都沒看他,專心刷牙。
“他這次回來,是跟周叔表明他想在紐城定居的想法。”賀山南已經洗漱好,站在旁邊看著她刷牙。
她嘴裏有牙刷,還有泡沫,含糊不清地回:“啊……是嗎,不清楚,沒怎麽關注過。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那次周尤醉後的電話,沈書硯還記憶猶新。
見他沒回話,沈書硯繼續刷牙。
最後用清水將嘴裏的泡沫清洗幹淨。
扭頭看向賀山南,“你還不去公司嗎?”
賀山南沒回話,隻是走過來,捏著她的下巴,親了下來。
他嘴裏是清清涼涼的薄荷味,她的牙膏是白桃味的,碰撞在一起,馥鬱又纏綿。
分開時,她眼裏帶著淡淡的水汽,眼神多少有些勾人的味道在裏麵。
他聲音低啞著開口:“今天晚半個小時去。”
第209章 原諒
沈書硯這兩天有點事,所以跟點點說讓他多在賀家待兩天。
小朋友雖然想沈書硯,但賀家挺好玩的。
家裏不僅有一條聽話懂事的金毛,還有黑天鵝。
爺爺定了日子要帶他去看真的飛機,不是民航的那種飛機。
有了這些好玩的,也就隻能晚上跟沈書硯打視頻電話啦。
沈書硯現在才知道,不是點點不喜歡去外頭玩,而是以前條件不允許。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有全天陪同的高學曆家庭教師,可以去北方滑雪,去體驗一把飛行員的視角……這些,還真的隻有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裏,才有的體驗。
沈書硯今天見的,是美院的一個教授。
徐教授五十來歲,研究國畫的。
在沈書硯還在美院讀書的時候,就留意過她。
約在美院裏見麵,這會兒已經學期末,各地的學生早已回家。
隻有些許可能有事情的學生還留在學校。
人很少,卻不蕭瑟。
校園這種地方,終歸是充滿活力的。
徐教授笑吟吟道:“城中村那個改造項目裏,你在那條八百米步道上的牆繪,現在在美院裏都傳開了。我去看過,真的很不錯。等那片開發出來,那條步道肯定會成為網紅打卡點。”
“徐教授過譽了,就是恰好有這樣的機會。”沈書硯回道。
“你謙虛了,之前你還在美院讀書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以後沉下心來畫,將來肯定有所作為。隻可惜……”徐教授輕歎一聲。
沈書硯當初休學,的確是無奈之舉。
係裏有老師挽留,說有什麽困難他們都可以想辦法。
那會兒沈書硯的困難,可不是係裏老師湊點錢,申請一個助學金就能解決的。
徐教授沒再提之前的事兒,問了一句:“我這邊有一個助教的職位,你可以一邊繼續學業,一邊幫我幹點活。畢竟你當時休過學,我也沒辦法直接給你研究生名額。”
“你把先前的課程修完,你這個成績,可以直接保研本校。咱們院,也有幾個出圈的藝術家。”
宋城美院的確在全國藝術類院校裏,不算最好的。
沈書硯當時就隻是圖它在宋城。
徐教授見沈書硯沒有立刻答應,說道:“你可以先考慮考慮,不用急著答複我。我就是怕這麽好的苗子,被別人搶了去啊。”
“徐教授,實不相瞞,我申請了UAL。”
“那麽遠啊……”徐教授知道這個學校,“不過UAL是個好學校,你要能去那邊的話,美院這邊的確也沒有強留你的立場。”
徐教授覺得沒能留到這樣一個苗子而覺得有些可惜。
但是一想,沈書硯能去那樣好的學校,對她的前途是另外一種幫助。
“的確有點遠。”沈書硯說,“但是,飛機十二個小時也就到了。”
徐教授點點頭,轉而說了一句:“所以,賀總還不知道你申請了UAL?”
“徐教授認識賀山南?”
徐教授道:“打聽城中村壁畫出自誰手的時候,問的賀總。賀總說,你這樣的天賦,不該被埋沒。”
在此之前,沈書硯一直都覺得。
是徐教授在壁畫裏看出了她有成為真正藝術家的潛力,所以想把她叫回來繼續學。
畢竟那條長廊的壁畫,在完工之後,成品的確挺驚豔的。
加上賀氏一開始就在宣傳這個改造的街區,自然就被推到了一個高度上。
沒想到,是賀山南跟徐教授開的口。
她以為這個男人,隻會給她轉賬。
她心口,癢癢的。
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在。
結束跟徐教授的見麵之後,沈書硯先在美院附近逛了一圈。
許久沒有來這邊,有點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覺。
想起那會兒還讀書,但周尤沒上學,在她下課的時候,就會開著他的那輛黑色跑車來接她。
在美院的這段日子,除了指甲裏洗不掉的丙烯顏料之外,就是跟周尤的戀愛了。
沈書硯停止住了這些回憶。
坐上車的時候,沈書硯給賀山南發了消息。
問他徐教授的事情,也想跟他聊一下她先前再次提交了申請的事情。
offer還沒下來,但如果順利的話,估計三月之前,會發到她郵箱裏。
先前,她也沒想過會跟賀山南走到現在。
賀山南沒立刻回消息,估計在忙。
……
的確在忙。
在他辦公室裏麵,賀山南坐在椅子上。
辦公桌對麵的,是跟了他好幾年的特助季舒。
季舒這會兒很忐忑,上司將她叫了進來,關上門,就他們兩個人。
但賀山南就隻是坐在椅子上,目光淡淡地看著她。
而他麵前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個黃色的文件袋,至於文件袋裏麵裝著什麽。
她不知道,隻知道半個小時前,寧律師來了一趟。
走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隨後,賀山南就將她叫進了辦公室。
他不說話,光是眼神,就帶著很重的壓迫感。
季舒是知道的,賀山南曾經在談判桌上,光是這樣的氣勢,就將對手給壓了一籌。
也正是因為跟了賀山南很久,知道那個文件袋裏麵,肯定有東西。
幾分鍾的沉默,讓季舒覺得仿佛是過了幾個世紀一般。
她張了張嘴,說道:“賀總,先前您跟小公子去北方滑雪的時候,我的確跟航空公司的人問過您的行蹤。是我擅作主張了,請賀總責罰。”
賀山南眉心微擰。
顯然,她說錯了。
說到了一個賀山南並不知道的事情上。
季舒裏頭穿的那件襯衫,都被汗濕了。
彼時,賀山南將麵前的文件袋打開,將裏麵的監控照片往前扔了一些。
季舒看得很清楚,是她跟江知安聊天的監控截圖。
“賀總……”
“我讓人查過監控,江知安不是跟著別人去的半山別墅,她是自己去的。”賀山南聲音冷淡,“我調保鏢去半山別墅這件事,是讓你去做的。”
“賀總……”季舒眼裏的驚慌,不言而喻,“我……我……江知安求了我很久,看在同為女性的份上,我有點可憐她,所以告訴了她可以去半山別墅碰碰運氣。”
季舒大氣都不敢出,“賀總,是我錯信了江知安。看在我為您工作這麽多年都沒有出錯的份上,您原諒我一次,可以嗎?”
第210章 跑的
季舒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也能功過相抵。
但她好像忘記了,賀山南這個人就是個不講情麵的人。
他能留給她最大的情麵就是,從抽屜裏麵拿了一封推薦信出來。
賀山南眼神裏透著涼意,“我不開除你,你自己主動離職。往後,盯著賀氏總裁前特助的頭銜,你在業內不愁工作。”
“賀總……”季舒是個不喜歡哭的女孩子,但是此時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但賀山南,並不喜歡在職場上哭的人。
他沒給季舒機會,不留情麵地說:“出去。”
“賀總,我進賀氏六年。我從普通職員成為你的助理,再成為總助,用了五年。犯了一個這樣的錯誤,你就要讓我離職嗎?那我……”
季舒哽咽,“那我當初跟你在東部拓展市場,出去應酬,一杯一杯的白酒,我眼都不眨,仰頭就喝。三年裏,就算你過年去國外的那段時間,我依舊在工作。打著吊瓶依舊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沒有一天假期,隻為了你能輕鬆一些,不用那麽累。”
季舒知道,如果今天不說的話,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但是賀山南的表情,並不是很好。
他似乎連聽這些的耐心都沒有,他淡淡道:“你的年薪,不比賀氏任何一個總監低。”
言下之意,拿了這些錢,就該幹這些活。
季舒深呼一口氣,“但是外麵有公司來挖我,開的年薪比現在的要高,還給公司的股份。我沒有去,我都拒絕了。因為……”
“賀總不理解我為什麽會告訴江知安你在半山別墅的住址吧,因為我心疼她的愛而不得。我多希望,我也能有她那樣的勇氣,能直白而熱烈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季舒。”賀山南厲聲開口,“給你自己留點體麵。”
賀山南其實很不喜歡這種撕破臉皮的局麵。
最好的,就是停在他給了季舒一封推薦信,她拿著走人。
非要這樣,那麽賀山南就會將她先前為公司做的貢獻,忘得一幹二淨。
記住的,隻有她現在無理取鬧的樣子。
“賀山南,”這是季舒,第一次喊他的全名,“你都不要我了,那我隻能趁著這樣的機會,跟你說,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我以為,陪你到最後的人,會是我。”
賀山南沒說話,而是直接按了內線,讓外麵的秘書進來。
秘書就挺疑惑的,不知道裏麵這到底什麽情況。
賀總一臉的冷淡,他們的總助明顯哭過。
賀山南說:“梁朝,往後你接替季舒的工作,她因為個人原因離職。今天之內做好交接工作。”
梁朝是個做事利落的男人,也沒問緣由,對於這樣一個天降的升職砸在自己腦袋上。
先是意外,然後再是高興。
雖然這種高興,可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智商。
梁朝對季舒說:“季舒姐,我們先出去做一下工作交接吧。”
梁朝想將季舒給拉出去。
季舒的目光緊緊地落在賀山南身上,非常用力地將手從梁朝手裏抽了出來。
說道:“我自己會走。”
說完之後,她依舊盯著那張讓她著迷的臉龐。
但是這個男人,沒有再看她。
在梁朝發現上司眉頭擰著的時候,也是管不了那麽多,直接將季舒給拉了出去,將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梁朝的態度很強硬,“季舒姐,除了您的私人物品之外,公司的任何東西,您都不能帶走。您的工作號,密碼要留下。在您辦理離職之後,您的門禁信息將會被抹去。另外,根據競業協議,在未來兩年內,您不能從事相關行業。”
職場就是這麽現實,前一秒還能是被恭恭敬敬對待的上司。
下一秒,就要被趕走。
季舒將工作手機,以及公司配給她的車,都留了下來。
帶走的,隻有她自己的手提包。
其他人對季舒的離開,紛紛感到意外。
要知道,這可是為數不多的,能夠留在賀總身邊的女性直係下屬,
是被信任了好幾年的得力助手,竟然說走就走!
可就算再好奇,也隻是那幾分鍾的事情。
之後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
在賀山南手底下做事,八卦是大忌。
……
季舒從賀氏大樓裏麵出來,因為車還給了公司,所以從一樓正門出來的。
她回身看了這棟高聳入雲的大樓,眼裏是不甘和痛苦。
她在樓下坐了很久。
然後從口袋裏將手機拿了出來,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等了快半分鍾的樣子,那頭才接了電話。
季舒有些頹敗地說:“我被賀山南開除了。”
那頭沉默片刻,才說:“預料之中,你已經在他身邊時間夠長了,遲早會被發現。”
“那接下來呢?”
“你先休息一段時間,把手裏頭的東西,整理整理。”
“好。”
季舒掛了電話,她仰頭看向頂層。
看不清楚,被雲層遮住了,今天宋城的天氣不算特別好。
霧霾重。
被霧霾遮住的頂層,就像被遮住的賀山南一樣。
一直就是她遙不可及的人。
季舒緊緊地捏著手機。
……
賀山南頭疼,大概是被背刺了。
對季舒在此之前的信任是有很多的,沒讓季舒插手他私人的事情純屬是不想私事過多的牽扯到公司上。
卻沒想到,泄露半山別墅地址的人,是她。
至於心疼江知安的那套說辭,他是不信的。
季舒是跟他時間最長的助理,怎會不知道他對待江知安,沒有半分真情,全是利用。
她露給江知安半山別墅的地址,大概是她自己想知道半山別墅裏,住的是誰。
挺煩的。
隨後又交代了梁朝一些事情,等看到沈書硯微信的時候,距離她發送這條消息,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給沈書硯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接了電話,問他:“南哥,你忙完了,是不是想我了?”
“見過徐教授了?”
“嗯,見麵說吧,我在你公司附近。”
賀山南挑眉,“等了兩個小時?”
距離她那條微信,的確兩個小時了。
“是啊,我可是等了你兩個小時呢!所以你來見我的時候,是不是得用跑的啊?”
用跑的是不可能的。
賀山南的科尼塞克從地下車庫開出來的時候,一道人影衝了出來,往車上潑了紅油漆!
第211章 尋仇
豔紅的的油漆潑在擋風玻璃上,一下子便遮住了前方視線。
賀山南本能地踩下刹車,車子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很快,潑油漆的那人將油漆桶也砸在了擋風玻璃上又被狠狠地彈了回去。
緊接著,有人跑到駕駛座這一側來,瘋狂地拉扯車門。
那人披頭散發,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到無法辨認本色。
但那雙眼睛,是帶著驚恐的憤怒。
拉不開從裏麵反鎖的車門,那人就拚命地拍打車窗。
她聲音幹啞地嘶吼:“賀山南!十惡不赦的魔鬼!魔鬼!”
賀山南眉頭一擰,倒不是被嚇到,隻是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他無動於衷地坐在車內,隻將車子熄了火,然後從儀表盤上把手機拿了過來。
撥打梁朝的電話,“梁朝,開輛車到A口來。另外……”
賀山南從副駕的方向看過去。
外麵有人,人還不少。
對這種潑油漆的事情很感興趣,紛紛拿手機出來拍攝。
“另外,讓公關部今天加班,監測網上輿論,我不希望網上出現‘賀氏總裁車子被潑紅油漆’這種視頻。”
那頭明顯怔住,很快反應過來:“好的賀總,我這就去安排。”
賀山南電話掛斷的時候,賀氏大樓的保安也出動了。
他們將人控住,但她還在瘋狂的嘶吼:“救命啊,賀氏總裁賀山南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啦!殺人啦!”
好幾個保安合力才將人給摁下。
“哪裏來的瘋子?”保安叱問。
“我不是瘋子,我是江知安!我是被賀山南關起來的江知安!救我!報警啊!”
江知安不斷地向人群求助。
而在車內的賀山南,聽到外麵的聲音,總算是想起來那個一臉髒汙的人,原來是江知安。
本來並不打算出麵的賀山南,從車內出來。
看到被摁下來的江知安,又髒又臭,人不人鬼不鬼的。
就是失蹤了很久的江知安。
江知安看到賀山南本人更是激動,要不是被兩個保安摁著,估計都能從地上折騰起來。
她惡狠狠地盯著賀山南,說:“賀山南,你不得好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罪行!”
圍觀的群眾更多,拍攝著這一場鬧劇。
而賀山南,並未跟江知安說一句話。
他跟小跑著過來的梁朝說:“報警。”
看到此情此景的梁朝,先是一愣,然後趕忙拿出手機來報警。
不過早有圍觀的群眾報警,出警的速度很快。
沒一會兒,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就來了。
賀山南與下屬,以及前來了解情況的民警進賀氏大樓的時候。
他一眼看到了人群裏的沈書硯。
……
賀氏會議室內,賀山南將剛才的情況告知給了前來的民警。
因為這次現身的有前段時間報失蹤的江知安,負責這個案子的刑警很快趕了過來一並了解情況。
賀山南這邊也是將寧不為叫了過來,聽說了這邊的事情,也是順道將手底下民事訴訟的律師,喊著一道來了。
而在寧不為來之前,賀山南沒跟警方的人說一句話。
江知安現身,直接堵上賀山南的車來“尋仇”。
除了一句荒謬之外,賀山南也是沒什麽想說的。
但沈書硯剛才在樓下,她所在的咖啡館離賀氏大樓兩個路口的距離。
說好了去接她的,她倒是先來了。
沒多久,寧不為趕來。
開頭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們這邊剛才也報了警,江知安女士尋釁滋事以及惡意誹謗一事,我方完全有理由懷疑這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對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直一言不發的賀山南,隨即跟寧不為說:“事情究竟如何,還得調查清楚了再說。是自導自演,還是賊喊捉賊,終究會有一個分曉。”
賀山南掀了眼皮子,看向葉濤,“葉警官,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有證據,你可以抓我。”
寧不為接話,“沒有證據的誹謗,我們可以去投訴您。”
葉濤這人看著挺正義,一點不怕被投訴,還報出了自己的警號。
隨後,葉濤說:“人家好好的小姑娘現在落到這般地步,也不知道有些人,良心會不會安。”
葉濤的徒弟拉了拉情緒稍顯過了的他,小聲說:“師傅,咱們問完了,要不就走吧,回去看看江知安的情況。”
大抵是知道在賀山南這邊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葉濤帶著他的小徒弟走了。
從賀氏大樓出來的時候,小徒弟給葉濤遞了礦泉水,“師傅,您剛才差點就被人抓住小辮子啦,要是被人家投訴,你來年又升不了職。”
“對付這種仗著自己家裏有錢的渣滓,就算被投訴,我也不怕。”
小徒弟不解:“師傅,咱們查了這麽久,除了查到江知安先前入住過賀山南安排的公寓之外,其他時候他們兩也沒有接觸啊。那賀山南,就連那個公寓,也隻去過兩次。”
“他們這些人,有的是辦法毀壞證據。”
小徒弟猛然間想起來,師傅的女兒,前些年就是被這樣一群家裏有錢的人給禍禍的。
而那些人,利用自己的身份,以及家裏的錢財,在事發之後打點各方。
最後出來認罪的,就隻是無關緊要的人。
真正傷害他女兒的人,現在依舊享受著榮華富貴的生活。
……
沈書硯先前就甩掉了司機。
她看到了江知安,跟隨江知安一路來了賀氏樓下。
也看到了江知安將紅油漆潑在賀山南車上,對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指控。
很多人拍攝。
沈書硯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已經在網絡上刷到了相關的視頻。
已經被遺忘的江知安重新被網友想起,上次看她的視頻時,隻覺得她精神有些恍惚。
這次就像是被人折磨許久終於逃出來。
網友們太心疼江知安的遭遇,一個個變身網絡法官,將賀山南釘在了渣男架子上。
大家譴責賀山南,這已經不是欺騙感情,而是赤果果地犯罪!
本來輿論有被壓下去一段時間,但這種社會性新聞,被壓下去隻是暫時。
網友團結起來“保護”江知安。
還艾特宋城警方,詢問他們到底有沒有將罪犯賀山南給關起來!
沈書硯抵達母親家中。
她打開門的時候,沈書墨正在和那條小黑狗一起看電視。
他看到沈書硯,開心地說:“硯硯,你來啦!”
第212章 怕嗎
沈書硯不動聲色地關門走了進來。
那條小黑狗也不認生,搖著尾巴就衝沈書硯這邊跑過來。
跳起來扒拉著她的腿,汪汪地叫了兩聲。
沈書墨笑著說:“硯硯,小黑喜歡你。”
這條小黑狗就是沈書硯那天看到的,沈書墨喂的那一條。
她問:“你這麽把小黑帶回來,媽不罵你啊?”
“偷偷地,藏起來。媽媽不知道。”沈書墨指了指房間,“媽媽回來的時候,就讓小黑躲起來。它聽話,不會亂叫。”
沈書硯摸了一下小黑的腦袋,它便拿腦袋使勁兒地往沈書硯手心蹭。
“哥,你今天一直都在家嗎?”
沈書墨點頭,“對呀,我一直跟小黑玩。”
他眼神太純真了,半點撒謊的跡象都沒有。
沈書硯就在想,她那會兒在咖啡館裏,是不是看錯了。
隔著一二十米的距離,認出了狼狽的江知安,但麵包車內的人,也就一閃而過。
車門關得太快。
沈書硯回過神來,跟沈書墨說:“哥,我上次回來好像把項鏈落在家裏了,你有沒有看到?”
沈書墨搖搖頭,“我不敢動家裏的東西,會被媽媽罵的。硯硯你自己去找吧,我帶小黑出去遛遛,不然它在家裏拉臭臭會被發現的。”
“嗯,你去吧。”沈書硯道,“給它牽個繩子,免得咬到別人。”
“嗯呐。”沈書墨也沒有寵物專用的牽引繩,將鞋帶抽出來拴在小黑的脖子上。
等沈書墨帶著小黑出去之後,沈書硯徑直走向沈書墨的房間。
……
警方的人走了之後,寧不為這邊將附近商鋪外頭的監控都調了出來。
這條街的商鋪都是賀家的,想要這邊的監控,易如反掌。
最後,鎖定了一輛銀灰色的老舊麵包車,麵包車裏的人將江知安從車上推下來之後,就開走了。
到附近的一個停車場裏繞了一圈才離開的,中間有一分鍾的時間進入了監控盲區。
後來那個車子就開出了停車場,駛入主幹道裏。
道路監控要到交通局那邊,還不一定調得出來。
賀山南說:“先把麵包車裏的兩個人找到。”
旁邊一起看視頻的人多少有些意外,“不是,隻有駕駛座上一個人嗎?”
“你們倒回去仔細看,進入停車場內,麵包車裏後排是有人的,出來的時候沒有了。應該是監控盲區的時候,那個人下去了。把這天進出停車場的人,都查清楚。”
他們將監控調回去的時候,的確看到了後排還有一個人。
但要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到的。
他們驚訝於賀山南非同一般地觀察力。
吩咐完,寧不為送賀山南回白象居。
他的車送去維修了。
那車對賀山南有不一樣的意義,父親送他的成年禮。
寧不為不明所以,“你先前不是說,江知安死定了嗎?”
“我也以為。”賀山南眉頭舒展,“不過她現身更好,不然葉濤隔三差五就來公司找我,恨不得對我待過的地方進行地毯式搜索。”
“那你覺得她背後的人是誰?”
賀山南的確有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片刻後,他說:“都不敢出來跟我正麵交鋒的人,我還要花時間記得他的名字?”
“狂啊賀總!”寧不為看了眼副駕上的男人。
在發生了這些事之後,還能淡定如斯,也隻有賀山南了吧。
不過想想也是,賀山南這些年來遇到的暗箭不少,他要真害怕,那幹脆別出門了。
寧不為:“但網上的輿論風向對你和對賀氏並不利,而且你跟段珩的合作,被他家裏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看得恨死了。網上那波輿論,指不定就有他們的手筆。”
“段珩要是連他們都處理不了,也就沒資格當那個段家家主。”
言下之意,段家那些人,段珩自會處理。
畢竟,賀山南這邊出事,對段珩的影響也很大。
“你是真的,一點不慌啊。”寧不為感慨,“我們都要急死了好吧!”
賀山南泰然自若,“開年給你們所漲律師費。”
“必須漲!”
賀山南像是想到了什麽,跟寧不為說道:“你查一下季舒,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查查。”
他這個意思,就不止是季舒給江知安泄露半山別墅地址的事兒了。
寧不為嘖了一聲,“這季舒要是真有問題,可是在你手底下工作五年的人。”
光賀氏的機密,都知道不少。
但賀山南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賀山南到白象居的時候,看到安排給沈書硯的司機在樓下等著。
瞧見賀山南回來,卻沒在賀山南身邊看到沈書硯,“賀總,沈小姐沒跟您一起回來嗎?”
“她還沒回來?”
這話一出,賀山南就知道他從公司樓下離開的時候,沈書硯並沒有回白象居。
他先前在公司和民警他們談話的時候,沒有看手機,是等他們離開之後,才看到沈書硯給他的消息。
說回趟家。
賀山南立刻拿了手機出來,打算給沈書硯打過去。
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南哥,你回來了啊?”
賀山南擰眉轉身,聲音很沉地問:“你回哪個家?”
就很凶,沈書硯明顯有被嚇到。
怔了好幾秒,才說:“你怎麽這麽凶啊?”
“別轉移話題。”
一旁的司機驚覺這個時候應該在車底,他悄無聲息地從大廳裏麵離開。
就連大廳裏那兩位保安,都悄無聲息地低下了頭。
沈書硯撇撇嘴,走上前來挽著他的手臂,仰頭問他:“你是不是被嚇到了?”
“那你最好別亂跑。”他輕哼,這會兒顯然沒吃她撒嬌這一套。
沈書硯卻說:“我是說,被潑紅油漆,你被嚇到了吧?”
賀山南緩緩低頭,看沈書硯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的神色。
“你哪隻眼看出來,我被嚇到了?”
沈書硯想了想,說:“就是覺得,被潑紅油漆還挺可怕的,正常人應該都會害怕。你怕嗎?”
賀山南的表情,沒有剛才那般緊繃。
知道這個事兒的,都來問一下他,怎麽就被人潑了紅油漆。
隻有沈書硯問,他是不是被嚇到了。
賀山南沒說話,跟她一道進了電梯。
然後,她就被摁在了電梯角落裏。
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電梯裏的攝像頭。
他跟沈書硯說:“我活到現在,就沒怕過。”
第213章 我怕
沈書硯攬著他的腰,仰頭看他。
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龐是一如既往的帥氣,帶著點與生俱來的傲氣。
沈書硯說:“但是我怕啊,我怕南哥受傷。她今天是潑紅油漆,以後不知道還有什麽下三濫的招數。”
“一個江知安而已。”賀山南終究是沒將江知安放在眼裏,“她能做的,無非就是煽動一下網友。潑的紅油漆,半點也沒沾在我身上。”
“車子能修好嗎?”
賀山南挑眉,“還關心上車子了?”
“你爸爸送你的成年禮啊,當時大家不都羨慕瘋了麽?兩千多萬啊。”
在賀山南成人禮那天,圈內很多人都被邀請來參加他跟妹妹的宴會。
他們兩是眾星捧月,是萬眾矚目。
許許多多的禮物被堆在一起,最醒目的,便是老早就被幕布遮起來的超大的盒子。
他們都在猜測,那個大盒子裏麵是什麽。
後來,賀山南親自將幕布揭開,超大透明盒子裏,裝著的,便是那輛銀灰色的科尼塞克。
可把在場的男孩女孩給羨慕瘋了。
這車開到街頭,回頭率那是百分之兩百!
賀山南像是想到什麽,說道:“你當時也去了。”
“你還記得啊?”
顯然,這個人不記得。
電梯抵達頂樓,賀山南把人從電梯裏麵帶出去。
他不答反問:“你給我送了什麽?”
“你要這麽問的話,那些禮物你肯定都沒有拆過。”
這倒是被沈書硯說中了。
那次的禮物,賀山南就隻拆了父親送的。
其他人送的,都放在了家裏的地下室裏。
賀山南問:“所以,是什麽?”
有點好奇。
“你自己去拆就知道了,要是你丟掉了,那就算你的損失吧。”沈書硯說道。
像是打定主意不告訴他了一樣。
賀山南脫下外套,順手放在玄關的架子上。
他習慣回家先洗澡換上家裏的衣服,沈書硯倒是跟個小尾巴一樣地黏在他身後。
到浴室門口的時候,賀山南停了下來,扭頭看她,輕笑:“要跟我一起洗?”
“又不是沒有一起洗過。”
她多數時候是不想跟他一起洗澡的,因為洗著洗著就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而她不喜歡站著,覺得很累人。
賀山南意味深長地看著沈書硯,到底是將她拉進了淋浴間裏。
溫水淋到兩人身上的時候,賀山南將她的心思戳破:“不就是個紅油漆,看把你嚇成這個樣子。沈書硯,你膽子呢,嗯?”
沈書硯想了很久,在賀山南準備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開了口。
“南哥,我今天下午等你的時候,看到了江知安從車上被推下來。”
“然後呢?”
“我看到了車上的人。”
這也正是賀山南要去查的。
“好像是……是……”
此時的賀山南顯然就沒有要下一步的意思了,隱約覺察出來沈書硯要說的這個人,是他剛剛想到的那個。
沈書硯深呼吸,似乎在想怎麽說。
賀山南卻先她一步,說道:“沈書墨?”
沈書硯瞳孔放大,有些錯愕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男人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便就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賀山南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你哥這人,真有意思。”
明明是笑著的,沈書硯卻覺得賀山南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子涼意。
第214章 盜用
這種情況下,兩人自然就沒辦法再進行友好的身體交融活動。
賀山南輕拍了一下沈書硯的屁股,說:“你先洗,我去外麵的淋浴間。”
沈書硯抓住他的手腕,仰頭看他。
她眼睫毛很長,細微的水珠掛在上麵,眸子裏蒙著一層淡淡的水汽。
倒是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沈書硯沒讓他走,“南哥,我其實也沒怎麽看清楚車上那人是不是我哥。但是,我覺得我哥可能是裝瘋的。”
賀山南沒對沈書墨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這件事做出回應。
眼神在沈書硯光潔的身子上掃了眼,說:“乖乖,咱們兩現在這樣不適合談這些事情。”
他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思,剛剛有了反應的那位,這會兒也已經偃旗息鼓。
見她沒有要鬆開的意思,賀山南補了一句:“弄完再談,又覺得你好像是為了沈書墨才跟的我。”
“我不是……”沈書硯解釋道,“我是覺得,如果再不做點什麽,我哥可能……”
可能會搞出更大的事情來。
賀山南的眼神冷了下來,“我不會幫他。”
說完,賀山南打開淋浴間的門,從裏頭出來。
水珠落了一地,他抽了一條浴巾出來裹在腰間,從主臥的浴室裏麵出來。
和他一同出來的,還有他手裏的手機。
賀山南給寧不為把電話播了過去,聲音裏透著冷,“再去查查沈書墨,江知安這麽做可能是被沈書墨指使的。謹慎些,沈書墨要是假瘋,他可能蟄伏了好幾年。”
寧不為顯然是被賀山南給的這個消息震驚到,不過很快聯想到了什麽。
“這要是裝瘋,那他逃過了多少的法律責任啊?就最近盯著你的那個葉濤,他女兒當初就是被一群富二代給……裏麵就有沈書墨。葉濤盯你那麽緊,大概是在江知安身上看到了他女兒的影子。”
賀山南擰眉,“那順便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葉濤,讓他去調查沈書墨。”
“行。”寧不為爽口應下,“我們這邊調查沈書墨,沈小姐那邊……”
“這個消息就是她跟我說的。”
“沈小姐大義滅親啊。”
賀山南輕嗤,“她是不想沈書墨泥足深陷,要他懸崖勒馬。”
沈書墨真要密謀著什麽,把天捅破,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他。
沈書硯那點心思,賀山南怎麽會看不出來?
寧不為說:“我估摸著,沈小姐還是擔心你的,怕沈書墨真的傷到你。”
“怎麽,你覺得我是個瞎子?”
“我怕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你跟我在這邊說單口呢?”
寧不為被嗆了一句,想起來正事,“你這電話一打來,我差點就忘記本來要給你打電話的。”
“什麽事?”
“你不是讓我查季舒嗎,不查不要緊,這一查,發現她高中以前的經曆,在入職表上寫的都是假的。細查下去,淶源縣的那個季舒,現在在電子廠上班。”
賀山南幾乎是很快反應過來,“她盜用了人家的身份?”
“不出意外,是的。”
賀山南想起往日的季舒,周到,利落,察言觀色,八麵玲瓏。
一種從底層走出來的,拚命努力夠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奮鬥努力模樣。
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假象。
他沉吟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冷得像是從寒冰裏淬過的一樣,“如果是這樣,季舒可能是什麽人安排在我身邊的,這些年她在我手下沒出什麽紕漏,但掌握的機密不少。”
“那賀氏接下來……”
會有一場硬仗。
這種腹背受敵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
但也僅僅是有點不好受,他道:“我還是那句話,不敢正麵出來跟我剛的人,就是沒有絕對的實力。”
藏在暗處的人,總歸是有所顧慮。
寧不為嘖了一聲,“還得是你啊,賀總。就想知道,這世界上有你怕的人嗎?”
有吧。
父母。
不過不是那種怕。
而是尊重。
賀山南沒回,隻說:“趕緊去查,來年不想漲律師費了?”
寧不為認命,“多漲點,不枉我大晚上的還要幫你幹活!”
賀山南掛了電話,洗完澡又在衛生間抽了幾支煙才出去的。
沈書硯早就已經洗好澡了,還去給他煮了一碗湯圓,加了兩個溏心蛋的那種。
男人瞥了眼碗裏的湯圓,單聲道:“不喜歡這種糯嘰嘰的東西。”
“那你要吃什麽,我去給你煮。”她起身要往廚房裏麵走。
路過賀山南的時候,被他攔了下來。
“算了,別浪費了。”
賀家家教好,不準浪費糧食。
兩人坐在餐桌邊,賀山南沒提沈書墨的事情,她這會兒也不好問。
他開口問了一句:“徐教授找你了?”
“嗯。”沈書硯點頭,要不是賀山南問,就衝今天發生那麽多事,她根本想不起來。
“怎麽樣?”
“徐教授很好,但是……”
賀山南的確不喜歡這種糯嘰嘰的食物,感覺有點難以下咽,“但是什麽?”
“我申請了UAL……”
賀山南挑眉,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怪不得周尤說想在倫城開分公司,想離你近點啊。”
為什麽這個人每次的重點,都抓得那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男人慢條斯理地吃著湯圓,芝麻花生餡的,問了一句:“過了嗎?”
“去年過了,沒趕得及過去。”
而且今年還有城中區那個項目的成果加持,就更容易過。
賀山南覺得湯圓索然無味,果然是不好吃,“國內的學校,你看不上?”
如果宋城美院這個學校算不上多好的話,中美和央美也都是不錯的選擇。
“我考慮了很久。”
如果時間往回推,她早就決定好了去國外讀書……
賀山南將勺子丟進了碗裏,骨瓷勺碗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賀山南淡淡地說了一句:“那你還和我談什麽戀愛,還是你那會兒想,出國前來一段風花雪月?”
沈書硯沒說的是,那會兒想的是帶點點一塊兒走。
這話估計會更讓賀山南惱怒。
見她沒說話,賀山南沉聲問道:“沈書硯,你玩我呢?”
第215章 忘了
世人都在說,不要為了男人放棄學業、事業。
而且,前車之鑒也有。
張慧就是例子,但凡她當時留在宋城而沒有追隨家人去四九城,根本不會在賀山南的考量範圍內。
沈書硯輕歎一聲,“從我休學那一天起,我就想著將來有一天,我要再回到校園裏。我自己琢磨到了盡頭,如果不拓寬視野的話,我也就隻能這樣了。”
賀山南全然沒了胃口,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給賀予執的學校,也一並看好了?”
的確是看好了。
不過那是先前的打算。
見她沒說話,賀山南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他目光淺淡地看著沈書硯,最終隻說了一句:“行,你去吧。”
說完,男人利落起身。
力道不小,椅子都被他撞到後麵去。
木椅在地板上劃拉一聲,刺耳得很。
賀山南沒再跟沈書硯說什麽,徑直回了房間。
房間門被啪地一聲關上,情緒久久未能平複下來。
想起那年程妍跟他說想去別的城市發展的時候,他似乎並沒有這般動怒。
甚至還跟她說,讓那邊的朋友幫忙多照看她。
祝她在事業上,有所突破。
可偏偏,他不想讓沈書硯動這樣的心思。
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定要將她羽翼折斷讓她隻能留在這個地方的自私男人。
房間裏麵沒有煙,剛才被他拿到衛生間去了。
他折返回去。
門一開,瞧見沈書硯站在外頭。
“南哥……”
“閉嘴。”賀山南看都沒看她。
沈書硯擋住他的去路,“可是我長了嘴巴就是用來說話的啊。”
“你這張嘴吐不出什麽好詞來。”
他試圖越過沈書硯去外頭的衛生間拿剛才放在那邊的煙。
他往左,沈書硯就往右。
他往右,她就往左。
完好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煩得很。
沈書硯道:“南哥不也在我嘴裏折了好多次嗎?”
“別跟我扯皮。”賀山南繞不出去,冷著聲音說,“不談異地戀,異國更不談。”
“我又不是現在就要去,怎麽也要等到九月份。”
賀山南冷眼看她,“怎麽,在九月份之前分手,是這個意思?”
“萬一是你要跟我分呢……”沈書硯小聲嘟囔。
話音落,賀山南就將沈書硯抵旁邊的牆上。
他存了氣,力氣不小。
他冷哼,“行,分啊。”
似乎不像是氣話。
沈書硯張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男人便說:“睡夠了就分。”
沈書硯被他弄房間裏麵去了,粗魯得很,直接撕掉了她的睡裙。
也沒個準備什麽的,很急躁地就來。
她疼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也沒見他動作輕柔一點。
這場火,後半夜都沒熄下來。
沈書硯小聲問了一句:“還沒夠嗎?”
“你覺得呢?”男人沉聲,聲音有點啞,額頭冒著汗。
“疼……”
她像隻小貓一樣地往他懷裏縮,身子一顫一顫的,“破皮了。”
他翻身,往旁邊一躺。
因為這事兒來得突然,又或者他本身就存了氣,所以就沒有做任何的防護措施。
他躺在床上之後,伸手扯了被子遮住了腰腹一下的地方。
一旁的沈書硯也沒過來撞他槍口上,兩人就這麽靜靜地躺在床上。
過了好一會兒,賀山南才開了口,“拿到offer就去。”
沈書硯眼睛一亮。
後一秒,男人便開口:“九月之前,不定就分了。”
她眼裏的光亮,瞬間就暗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我以為你會說,這個時候點點也需要我。”
“那倒不會。”賀山南回,“他在賀家好好的,過兩天就把你忘了。”
“我會打電話,有假期的時候我會回來看他。而且,他也可以去倫城看我。隻要飛機能到達的地方,就不算遠……”
話沒說完,賀山南忽然翻身,隔著被子將她抱著。
很緊。
感覺像是要將她嵌進骨血裏的那種。
沈書硯的臉貼在他黏糊糊的胸口,難受死了。
尤其是呼吸,一點都不暢快。
彼時,便聽到男人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下來,“時間長了,我也會忘了你。”
……
江知安被警局的人帶到了醫院,給她洗了個澡做了個全身檢查。
一開始情緒還很激動,後麵打了安定才稍微好了一些。
再醒來的時候,害怕得蜷縮在病床床頭,有護士來給她打針,她也不讓。
葉濤和另外一個女同事一道來的,在有女受害者的時候,必然會有女同事在,是走這樣的程序的。
女同事三十來歲的樣子,看著很和藹。
溫柔地說:“江女士,你別害怕。這裏是醫院,我們是刑警,來幫你的。這是我們的證件,給你看看。”
女同事將她的證件給江知安看。
但江知安並不相信,搖搖頭,“不……你們……你們都是一夥的。”
“誰們?”葉濤問,“請你相信我們,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證你的平安。有我們在,不會有壞人傷害你。”
女同事補充道:“隻有你如實跟我們匯報了情況,我們才能盡快將壞人繩之以法,這樣,就不會有壞人害你。”
江知安局促不安,“不是的……賀山南……賀山南權勢滔天,他把我關在地下室裏,給我吃……吃狗糧。很多人,很多人幫他的……你們是好人,我不能害你們……”
說完,她將自己藏在了被子裏麵。
葉濤跟同事隻得到了一些口供,但沒有確切的證據。
同事道:“這個江知安的精神明顯出現了一些問題,怕是要等精神科的醫生來鑒定。這樣的話,賀山南的律師肯定會以受害者口供存疑來為自己開脫。”
“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把人逼瘋,最好把人逼到自殺。這樣死無對證,他們就可以逍遙法外。我跟局裏申請搜查令,把賀山南家裏查得幹幹淨淨!”
“老葉,那是賀家啊!局裏怎麽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貿貿然給搜查令啊?”
“受害人的口供就是最好的證據!”
葉濤話音落,手機便響了起來。
陌生號碼,葉濤接了起來。
那頭的人帶著哭腔,說道:“葉濤,你女兒葉惠雯,其實是被……被沈書墨為首的一群人給禍禍的。他用……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了江知安。”
“什麽?”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我會去自首。”
說完,電話被掛斷。
第216章 依據
手機被寧不為從那個二代的耳邊給拿開。
客廳裏,除了寧不為之外,還有另外幾個保鏢。
包括那個二代的父母。
寧不為將播放監控的iPad收了起來,帶著幾分狠色地說:“現在去自首,你們馮家的產業尚且能夠保住。耽誤一天,就等著馮氏的市值蒸發一個小目標。”
當初參與這個事兒的馮家少爺,癱坐在地上,嘴裏呢喃道:“明明……監控都被銷毀了……”
寧不為眉頭一擰,差點就一腳給踹上去了,這大概就是他當不了民事訴訟律師的緣故吧。
遇到這種案子,太容易情緒上頭。
搞不好自己都得成被告。
寧不為道:“你們那麽多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姑娘,好意思嗎?出事了就找人來當替罪羊,真他媽替你臊得慌。當父母的也不知道教!”
馮氏夫妻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是氣,還是惱,還是害怕,又或者是懊悔。
寧不為:“真行,爹媽教不了那就讓國家來教你做人。少他媽哭哭啼啼,晦氣!”
他看著是真來氣,指了兩保鏢,“抬起來,送派出所去!”
馮氏夫妻隻得小心謹慎地問:“寧律師……我們教出他,是不是賀總,就能放我們一馬?”
“爸媽,你們救我啊!我不想坐牢!”
馮氏夫妻顧不上兒子的求助,跟寧不為說:“寧律師,那都是沈書墨的主意啊!沈書墨如今裝瘋賣傻的,責任全讓我兒子一個人擔,這不公平啊!”
寧不為往後退了兩步,跟他們拉開距離:“這些話,留著跟法官說。”
說完,寧不為從馮家離開。
回到車上的他,順了好久的氣。
小助理跟他說:“寧哥,您別氣了,為這種人不值得的。”
“畜生太多。”寧不為生氣,“不行,我得讓賀山南給我再漲點律師費,這活兒真他媽辛苦。”
今天的髒話量已經把本年份的都用光了,寧不為覺得此時的自己和儒雅的律師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那叫一個氣啊。
……
昨天晚上結束得晚,加上的確是被弄疼了,沈書硯早上睡得很沉。
後來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什麽清清涼涼的東西被弄進去。
她猛地驚醒,發現賀山南在給她上藥。
但是那個位置,就很。
“南哥……”
本來早上的時候沈書硯的聲音就很輕柔,這會兒又夾雜著一絲絲的嫵媚。
賀山南上藥的手,就似有若無地蹭了那麽幾下。
但在她要伸手抓住他手腕的時候,他就抽離。
拿了濕巾擦拭手指上不知道沾染著的是藥膏,還是別的什麽。
沈書硯直接給看得臉紅。
她聲音很悶地說:“弄要弄那麽狠,藥還不是你早上跑出去買……”
賀山南麵不改色地將濕巾丟進了垃圾桶裏,“哦,讓你好快點。”
沒等沈書硯開口,他補完剛才的話,“今天晚上好繼續。”
“你談戀愛就為了這個嗎?”
“不睡覺的戀愛有什麽意思?”
沈書硯哼了一聲,“我們以前也沒戀愛啊。”
男人投來一記淩厲的眼神,明顯不想再跟她掰扯什麽。
在賀山南起身的時候,沈書硯問道:“那你是因為有很長一段時間睡不到而生氣,還是因為舍不得?”
賀山南沒回答。
似乎並不是一個很容易就能得出答案的問題。
哪怕這是個二選一的問題。
彼時,沈書硯的手機響了起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沈書硯伸手從床頭櫃上拿了手機,拔掉了充電線。
趙曼麗打來的。
剛剛接起來,趙曼麗便說:“書硯,有刑警來找你哥,說是你哥犯了什麽事兒。你哥現在跟個小孩兒一樣,能犯什麽事兒啊。你要不趕緊過來一趟吧,你哥都嚇壞了。”
聽到趙曼麗這麽說,沈書硯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賀山南。
就是沒想到,他的速度可以這麽快。
昨天晚上才透的消息,今天就有人去找沈書墨。
沈書硯頓了頓,回:“我馬上就過去,他們問你們什麽,你們就如實說,不要撒謊。”
“好,我知道了。”
沈書硯掛了電話,從床上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被這人弄的狠了,雙腳沾地的時候,竟然軟了那麽一下。
賀山南看見,眉頭一挑,“真有那麽嚴重?”
“下次可以換你在下麵。”沈書硯沒好氣地說。
“昂,你出力。”
沈書硯走到他邊上,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是被……的那一個。”
賀山南:“你沒有那玩意。”
雖然要討論有沒有那樣的工具在這個時候並不適合,但多少有點化解尷尬。
沈書硯要去洗漱,賀山南竟也跟了過去。
她一邊擠牙膏,一邊問:“你不去公司嗎?”
賀山南:“我送你去你家。”
沈書硯手一頓,“我這次不會甩掉司機。”
男人靠在門框上,表情慵懶,還帶著幾分玩味的氣息在,“沒,想過去看看沈書墨這回還會不會給我磕頭。”
那次在會所,沈書墨看到賀山南直接就給他下跪磕頭這個操作,的確是讓賀山南記憶猶新。
一度讓他覺得,沈書墨對他是應激了。
現在看來,隻能說沈書墨演技夠好。
沈書硯吐了一口濁氣,“我不想你去。”
“我沒把你跟沈書墨混為一談,所以你也不必因為沈書墨而妄自菲薄。我單純就是好奇。”
對沈書墨這人的好奇。
總得要去看看,給自己潑了那麽大一盆髒水的人,是如何在別人麵前,瞞天過海的。
沈書硯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賀山南的決定,說道:“我要是妄自菲薄的話,根本就不會告訴你我哥可能是裝瘋的。”
“你懷疑他的依據是什麽?”
沈書硯放下牙刷,說道:“點點和他本來在星城的,是他攛掇點點回星城來的。而且我哥應該知道,如果點點也來了這邊,我肯定會舍不得讓他們再回去,他也能順理成章留下來。”
“其次,我哥一直跟我傳遞一個信息:我爸沒有對不起我們一家人。說明他早就知道我爸的計劃,說不定還是他們一起策劃的。”
“最後,我昨天在他房間裏,發現了一些關於賀氏的報道,是有意識的收集。”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這很危險,我不想他越陷越深。”
“我寧願他,真的瘋了。”
第217章 是誰
沈書硯到的時候,沒讓賀山南跟他一道進去。
男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電梯口,沒說答應,也沒拒絕。
知道這個男人有些時候吃軟不吃硬。
沈書硯往前走了兩步,勾著他西裝下擺,仰頭看他的的時候,眸子裏帶著幾分示好的意味。
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賀山南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聲音很低地說:“就這樣?”
沈書硯踮腳在他唇瓣親了一下,想要抽離的時候,被男人扣住了後腰。
加深了這個吻。
他想要的,顯然並不是這樣。
隻不過也沒有多留她。
他用指腹曖昧的碾過她泛紅的嘴唇,說道:“去吧,不過我不保證什麽時候就過去了。”
沈書硯張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玩往趙曼麗的房子那邊走去。
沈書硯走了沒一會兒,賀山南就往樓道那邊走去。
那個地方距離趙曼麗家裏很近,在門沒管的情況下,能聽到裏麵在說什麽。
他拿了煙出來,用打火機哢噠一聲,點燃了指間的香煙。
樓道裏是應聲燈,沒一會兒,燈光便暗了下來。
唯有他指間的香煙,在昏暗的環境裏,忽明忽暗。
他放在口袋裏麵的手機震了一下。
隨後,他將手機拿了出來,來電顯示是程立。
男人挑眉,接了電話。
那頭傳來程立的聲音:“賀總,有件事我覺得必須跟你說一下。”
“嗯。”賀山南淡淡地應。
“上次我是聽了輝叔的話,安排人綁架你兒子。我是沒辦法,輝叔扣著我弟弟,我不幫他,他就對我弟弟下手。”
賀山南沒聽程立多說什麽,提了一句:“重點。”
“綁架你兒子的人,裏麵有一個,不是我的人,也不是輝叔安排在我這邊的人。還有別人要綁架你兒子。”
聽到這裏,賀山南的眉頭擰了起來。
黑暗裏,他周身騰起一股子冷意。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不自覺地就帶著一絲絲的殺氣,“誰。”
“那個人口很嚴,我什麽辦法都用了,就是不開口。我可以把人給你,但是賀總,你高抬貴手,再這樣叫人每天去場子裏點一杯蘇打水,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娛樂場所根本就不是靠那一杯蘇打水賺錢的。
就這段日子,程立損失了得有上千萬。
本就不是什麽家底豐厚的人,的確是撐不住的。
賀山南淡聲道:“把人交給寧不為。”
“謝謝賀總!”程立多少是鬆了一口氣,“另外,我聽說輝叔在維加斯被人追殺,他得罪的人不少,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他自身難保,就顧不上我弟弟了。”
所以程立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賀山南打這個電話。
他自己少了威脅,順帶將那個人交出來,換賀山南一個人情。
賀山南沒跟程立說太多,掛了電話之後給寧不為發了消息。
讓他去程立那邊接一個人。
如果還有人想要綁架賀予執,會是誰?
黑暗籠罩著賀山南,卻遮不住他一身的冷意。
……
沈書硯進了屋子,首先看到的是坐在角落裏麵的沈書墨。
他顯得很緊張,將小黑狗緊緊地摟在懷裏。
看到沈書硯之後,下意識想要從角落的小板凳上起來,但似乎又害怕家裏另外兩個陌生人,所以抬頭之後又很快地垂下腦袋。
如果在沈書硯沒猜到沈書墨是裝瘋的之前,她可能還會義正言辭地讓兩位來調查的警官不要對一個精神病患者如此嚴肅。
此情此景,沈書硯心情複雜。
趙曼麗同樣也意外,所以都沒來得及追究沈書墨在房間裏麵養了條狗這件事。
見到沈書硯回來,他們仿佛都有了主心骨一般。
沈書硯跟趙曼麗說:“媽,你先帶我哥去房間,我跟兩位警官聊一聊。”
“好。”
趙曼麗帶著沈書墨路過她的時候,他小聲地喊了一聲“硯硯”。
沈書硯抿了抿唇,並未給到什麽回應。
等他們兩人去了房間,門關上的時候,沈書硯才看向兩位警官。
彼時,一位女警將一份手機拍攝的視頻拿給沈書硯看。
視頻裏,幾個男人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內,對一個女性進行羞辱。
手機鏡頭一直在晃,但能夠清楚地看到,其中一個人,是沈書墨。
對方將視頻暫停在露出沈書墨臉的那一秒上。
說道:“這是多年前的一件案子,但那時候並沒有任何的視頻可以證實受害者是被沈書墨他們給傷害的,而且還有人來頂罪,所以最終沈書墨從這件案子裏麵摘了出去。沈女士,我想,那個時候的沈書墨,精神還是正常的。”
沈書硯記得這個事情。
當時的確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沈書墨做的,那會兒她還覺得可能是女孩故意訛上了沈書墨。
說實話,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沈書硯臉色整個刷白。
同為女性,加上沈書硯當時經曆過差點被侵犯的事情,她知道那個女孩兒當時有多絕望。
對方瞧見沈書硯慘白了臉,乘勝追擊,“你知道這個女孩兒,現在怎麽樣了嗎?”
沈書硯心中一咯噔,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她有點害怕知道這個女孩子的處境。
但對方並沒有給沈書硯拒絕的機會,“她燒炭自殺,被發現的時候深度昏迷,搶救了半晚上才把人救回來。”
她停頓半秒,看沈書硯的表情,繼續說道:“但她成了植物人,她父親隻想給女兒一個公道,想讓他女兒在清醒的情況下,聽到壞人被繩之以法。”
“可是,女孩兒還是在兩年前因為器官衰竭去世了。今天就算將壞人繩之以法,她也聽不到為她平反的消息。”
當時在網上,被輿論操縱的網友,認定那個女孩子本身就不是個好姑娘。
社會本來就對女性有著很嚴苛的標準,一旦她穿著暴露,出入娛樂場所。
就會被認定為自甘墮落,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是咎由自取。
沈書硯思考了一會兒,跟他們說:“我想,先跟我哥談談。我知道就算他自首,也沒辦法讓那個姑娘起死回生,不管做什麽,都彌補不了對那個姑娘的傷害。”
他們說:“可以。”
第218章 不裝
沈書硯想勸沈書墨自首。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沈書墨就不是真的瘋。
她跟沈書墨坐在房間裏,小黑狗圍在沈書墨腳邊。
大概是對這位將他撿回來的主人十分地感激。
沈書硯深呼一口氣,但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情緒釋放。
反倒是覺得胸口仿佛壓著一個大石頭。
她沉聲開口:“哥,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麽話你可以跟我說,我是你妹妹,我不會害你的。”
沈書墨隻是低頭跟小黑玩,聽到沈書硯的話之後,茫然抬頭。
片刻後說道:“我沒有秘密要告訴硯硯呢,但是我不喜歡那兩個人,你讓他們走好不好。我害怕。”
“哥,你別瞞著我了,我知道你沒有瘋!你隻有告訴我,你和爸爸的計劃,我才你能幫你,幫我們這個家啊!爸瞞著我,你也瞞著我,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沈書硯看到沈書墨的眼神,有一秒鍾的怔愣。
隨後,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跟爸爸想給我跟媽一個平穩安全的生活,但是,你有考慮過我願不願意被蒙在鼓裏?我已經親眼看著爸爸從樓上跳下來,就死在我麵前。如果你也出什麽意外的話,我怎麽跟爸媽交代?”
“我看媽的確是什麽都不知道,每天沉迷麻將。我也想什麽都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了,所以就不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做。哥,你跟我說實話,我肯定會幫你的。我是你妹妹!”
沈書墨怔怔地看著沈書硯。
好半天,他才說了一句,“你不會。”
“我怎麽就不會了?”
“你以前,就沒幫我。你幫了賀山南。”沈書墨小聲嘟囔,“那次,爸爸打了我。”
沈書硯想問沈書墨說的是哪次。
猛然間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沈書硯蹙眉,“哥,是你先打了沈燁,如果你不打沈燁,賀山南不會找你算賬的。哥,每個人都要為他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的,不是裝瘋賣傻就能蒙混過關。”
“哥,你從來就沒有瘋,對吧?”沈書硯問。
不知道是不是被問到了痛處,沈書墨捏著小黑的後脖頸,力道不由得加大了些許。
小黑是流浪狗,估計流浪的時候被人打過。
所以在沈書墨力道加大的時候,小黑以為有人要傷害它。
它扭頭就要往沈書墨的手腕上咬去。
但在要咬到手腕的時候,它意識到這是收養自己的人,生生地收口。
可沈書墨感受到危險,一腳將小黑踹開。
“啊——”
“嗷……”
成年男人的力道很大,那一腳,幾乎將小黑踹在了牆上。
沈書硯明顯被嚇到,而小黑則是痛苦地趴在地上嗷叫,還有害怕。
它可能想不明白,為什麽收養它的主人,會這麽狠地踹它一腳。
沈書墨到底也是收起了他憨憨的一麵。
沈書硯再看他的時候,他眼裏全是精明。
沈書墨擰眉長歎,有些無奈地說:“硯硯,你為什麽要這般聰明?”
他的這句話,讓沈書硯的心,瞬間沉到深淵裏。
果然,沈書墨是裝的。
早上她跟賀山南談話的時候,有多希望沈書墨是真瘋,現在就有多失落。
她雙手掩麵,無法言說此時的自己,心情有多麽地沉重。
沉悶的聲音從指間溢出,“為什麽?哥,做錯事了就要認,你知不知道這樣逃避,隻會讓你的處境更加糟糕?”
“硯硯,那你又為什麽要一再地選擇幫賀山南呢?我才是你哥,我們才是一家人。”沈書墨反問,“你指控親哥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呢?”
似乎要說幫理不幫親這樣的話,在這個時候並沒有什麽意義。
沈書硯把臉從手掌中抬了起來,她問沈書墨:“江知安,也是你綁架的,對嗎?”
“她騷擾你那麽多次,還想對點點不利,我隻是在幫你收拾她而已。”沈書墨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雖然,點點是你跟賀山南的兒子,但是他始終是我的外甥。”
果然是他。
那也就是沈書墨指使江知安在外麵對賀山南進行誹謗。
“你這樣做隻會毀了你自己!”
“硯硯,我已經被毀了。”
那年,賀山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僅讓沈書墨感受了一番“車禍”的恐懼,還讓人將他嚇尿的視頻發到朋友圈裏。
沈書墨當時淪為了宋城豪門圈子裏的笑話。
沈書墨慢慢靠近沈書硯,壓低聲音道:“硯硯,你剛才不是說,要幫我嗎?”
此時的沈書墨,很是危險。
沈書硯覺察到了。
她凝視著沈書墨,回:“是的,我說了我會幫你,我會給你請一個好一點的律師,爭取給你少判幾年。”
沈書墨輕笑,“我不會坐牢的。”
……
賀山南在樓梯間這邊等了挺久的。
後麵就沒怎麽聽到裏麵有交談聲,但也沒有見人出來。
他熄滅手裏的煙頭,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麵,從樓梯間裏麵走了出來。
踏進趙曼麗那套小房子的時候,裏麵的人也注意到了他。
趙曼麗一驚,不由得問:“賀……賀山南,你怎麽在這兒?”
賀山南不喜歡趙曼麗,不喜歡沈家的很多人,淡聲問了一句:“沈書硯呢?”
“你找我們書硯幹什麽?”趙曼麗拿腔拿調,“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現在來找她,我們就會答應跟你複婚。別不是怕外麵找不到比我們硯硯更好的,想讓我女兒給你兒子當後媽,你想得美!”
在場的另外兩個警官聽了這麽一出豪門秘聞,那是連呼吸聲,都小了許多。
趙曼麗到現在還對那二百五十萬耿耿於懷。
跟那兩位警官說:“你們可別瞧著他們是宋城第一豪門,這錢啊,都是算計得來的。離婚就隻給我女兒二百五十萬,沒見過這麽摳門的。”
警官:“……”
賀山南並未搭理趙曼麗,在看向了那扇緊閉著的房門時。
那門,從裏麵被打開了。
賀山南看到的,是站在門口的沈書硯。
也看到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再近一厘,就得把頸動脈割開!
第219章 到頭
沈書墨站在沈書硯身後,用她的身軀完全成為他的肉盾。
那兩位警官看到此情此景,瞬間拔槍。
嗬斥道:“放下人質!”
沈書硯額頭有傷,殷紅的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她看向賀山南,沒有作為人質的慌亂,隻有失望和悲傷。
賀山南的身軀也是明顯一怔,沒想到剛進來,就是這樣的局麵。
沈書硯被沈書墨拿刀挾持。
兩人視線對上,賀山南並未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什麽東西來。
而沈書墨並未踏出房間半步,威脅道:“讓我走,否則我就殺了她!”
其中一個警官對同事使眼色,應該是要讓她去叫增員。
另外一個則是說道:“沈書墨,你挾持的人是你妹妹,稍有不慎,你殺的就是你親妹妹!你先把刀放下,其他的事情一切好說。你現在隻是未遂,真要是遂了,你牢底得坐穿!”
沈書墨揚了揚手裏的刀,又很快架回了沈書硯的脖子上:“我不想跟你們廢話,把車鑰匙給我,等我安全了,我自然就會把她放了!”
沈書墨說著,刀口往沈書硯的脖子上,又近了一分。
刀刃很鋒利,白淨的脖子上立刻被染上紅色。
沈書硯眉頭微擰,明顯是被疼的。
但她一句話都沒說。
剛剛還在跟警官擠兌賀山南的趙曼麗這才恍然過來自己兒子把刀架在自己女兒的脖子上。
她差點急暈過去,連忙勸說:“書墨,你快把硯硯放了。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哎……這……這先前就該放醫院啊,怎麽給送回來了?書墨你快放開硯硯——”
“趙曼麗,你別過來!”沈書墨直呼趙曼麗名諱,愣是將趙曼麗給嚇得怔在原地!
“你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敢直呼我名字?是不是我今天不教訓你,你不知道我是你媽?”
趙曼麗抄起桌上的雞毛撣子,就要衝上去。
但是沈書墨一腳勾到門口的椅子,便往趙曼麗那邊踹過去。
趙曼麗被椅子絆倒,還沒來得及怒罵。
沈書墨便吼道:“別過來!你再過來,我連你一起殺!”
人在瀕臨瘋狂的時候,的確是六親不認的。
沈書墨架著沈書硯往外麵走。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賀山南,但是他的視線,並不敢跟賀山南的視線對上。
那是一種,深埋在骨子裏麵的恐懼。
是哪怕好幾年過去了,依舊會讓沈書墨覺得滲人的目光。
快到門口的時候,沈書墨聽到了一聲足以讓他顫抖的,讓他做了很多很多次噩夢的聲音。
賀山南輕笑一聲,目光裏全是輕蔑。
冷然道:“沈書墨,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那年賀山南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看到了已經被嚇得尿褲子的沈書墨。
說的也是這樣一番話。
——沈書墨,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從那之後,在精神病院的每一個夜晚,伴隨著其它病房鬼哭狼嚎的聲音。
沈書墨腦子裏麵響起來的,就是賀山南的這句話。
沈書墨哈哈笑了起來,“是,我就這點本事!不過賀山南,你別高興得太早,你的高興日子,馬上就到頭了!”
第220章 小瞧
已經退到門口的沈書墨像是想到什麽,冷笑一聲。
“賀山南,你給我開車。”沈書墨命令道,“要不然,我讓你兒子永遠都見不到他媽!”
剛才一直都沒說話的沈書硯在聽到這話之後,下意識想要轉頭。
但脖子一動,就被沈書墨給扣住,低聲嗬斥:“別動,別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下不去手!亡命之徒,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沈書硯脖子那邊傳來火辣辣的疼,冷聲回:“沈書墨,你到底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你別再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了!”
顯然,沈書墨能走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會聽沈書硯的話。
他看向賀山南,眼神很是張狂,“你不敢嗎賀山南?”
激將法其實對賀山南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沈書墨對沈書硯說:“沈書硯,這就是你選的男人。膽小,懦弱,在關鍵時刻根本不會顧及你的安全。你喜歡他什麽?”
“我說了,別把其他人牽扯進來。”沈書硯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無奈的氣息。
賀山南看了沈書硯一眼,說:“行,我給你開車。”
不管是沈書墨還是沈書硯,又或者是房子裏麵的其他三個人,都對賀山南這個決定感到意外。
沈書硯擰眉看向他,“你別來!”
賀山南隻說:“你不是很久沒開車了嗎,我怕你刹車踩成油門。”
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情,大概賀山南獨一份了。
沈書硯的確很久沒開車了,那年車禍之後,她就再沒碰過車。
她眼神央求賀山南不要來。
但這個男人,好像看不懂她的眼神一樣。
“少廢話,”沈書墨打斷兩人的對話,命令那兩位警官,“我告訴你們,別在路上給我耍什麽花樣,你們不放我走,我就殺了他們兩個!到時候我看你們怎麽跟賀家的人交代!”
那兩位的確是知道賀山南身份的,一把拉住他。
“賀先生——”
賀山南轉身擋住了警官的槍口,跟他們說:“按沈書墨說的做,他往後怎麽死,我不在乎。但現在,我要沈書硯活。”
他要,沈書硯活。
這話,擲地有聲地砸進了沈書硯的心口。
……
賀山南的那輛科尼塞克先前被江知安給潑了油漆,他今天出門開的是那輛黑色啞光的奔馳大G。
他的車子,都是經過改裝的。
防彈,防撞。
有錢人都喜歡搞這套。
沈書墨上了後座,再將沈書硯給拽了上來。
他們的車子周圍,包圍著好幾輛閃著警燈的車。
增援來了,但如今沈書墨兩個人質在手,而且在沒得到指令之前,沒辦法隨意在居民區開槍。
賀山南坐上駕駛座,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沈書墨,問道:“準備從哪兒逃?”
他似乎沒有半點作為人質的緊張感,反倒是有一種,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的感覺。
“你少廢話,開車!”沈書墨很討厭賀山南這種高人一等的姿態。
賀山南這會兒倒是聽話,啟動車子,踩了油門。
他慢條斯理地開著車,看了看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的沈書硯。
車子往出城高速開。
他們的車子後麵,一直有警車跟著。
而且還是鳴笛的那種,搞得高速上正常行駛的車子以為出什麽事了,紛紛將快車道給讓了出來。
沈書墨依舊沒說他的目的地是哪兒。
隻讓賀山南將跟著他們的警車甩掉。
賀山南淡淡地回:“要不然你來開,看看怎麽甩掉他們?”
“你不甩掉他們,你回去就見不到你兒子。”
賀山南神色一凜,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
他問沈書硯:“他這麽威脅你的?”
否則以沈書硯的身手,是不可能在房間裏麵跟沈書墨沒有半點打鬥,束手就擒的。
沈書硯垂眸,像是默認,“他在你們賀家安插了人,可能是保姆,也可能是哪個保鏢。”
他們都是最有可能接觸到賀予執與賀家其他人的。
“小瞧你了,沈書墨。”賀山南音色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賀家的聘請的傭人,都是在家裏做了很多年的。
護院的保鏢,是沈燁親自挑選的,查過背景和經濟條件。
所以沈書墨這樣都能滲透進去,是真的花了心思。
沈書墨笑得很得意,好像終於在某件事上能拿捏住賀山南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總得把在你這邊丟的麵子,都找回來,不是嗎?”
“你爸千辛萬苦讓你從沈家的事情裏麵摘出去,你算是浪費了他的一番心意。”賀山南似乎還有些惋惜。
“你不必說這些話來諷刺我,如今你兒子,還有你們全家人的性命都跟我息息相關,隻要我出事,你們賀家人無一幸免。”沈書墨說道。
沈書硯吐了一口濁氣,說道:“沈書墨,我不知道將來如何跟點點解釋,他的舅舅曾經拿他的生命威脅過他的媽媽。”
說完,沈書硯闔上眼簾,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把耳朵都堵上。
她不想聽到沈書墨說話,一個字都不想聽到。
車內很安靜,安靜到將外麵的警笛聲聽得一清二楚。
闔上眼簾的沈書硯,想到的是當初去星城,看到點點將欺負沈書墨的那些小朋友給趕走。
結果兩個人一起被打趴在地上。
想到的是沈書墨給點點帶的機器貓氫氣球,他給沈書墨帶的雪糕。
想到的是,他們兩一大一小從高鐵站出口走出來,一個背著水壺,一個背著一大包吃的。
她以為的親人之間的深情厚誼,在別人那邊看來,大概一文不值。
沈書硯陷入到座椅當中。
她已經無力去思考沈書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也不想去想這件事到底還會不會有反轉。
以前沈書硯總說自己自私無情,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感情。
可被親人背刺的感覺,一如當初以為沈策安根本不在乎她這個親生女兒一樣,讓人覺得窒息又絕望。
車內沉默了許久,然後聽到沈書墨的聲音傳來。
“想讓我放過他們的辦法很簡單,”沈書墨停頓,“賀山南你代他們去死。”
第221章 末路
沈書硯聽到這話,猛然間睜開眼睛,扭頭看向沈書墨。
沈書墨迎上了她覺得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的眼神,問她:“書硯,你真覺得我能在正規的檢查之下,把自己偽裝成精神病患者嗎?是他,把我嚇成神經病的,把你親哥嚇成瘋子!”
“你知道精神病院裏麵是什麽樣的生活嗎?”沈書墨臉上是痛苦的表情。
似乎是不願意回憶,可那些記憶在腦海中,無法被根除。
沈書墨激動之處,音量都拔高了幾分:“那些瘋子每天鬼哭狼嚎,癲狂發瘋,在你耳邊不停地說,不停地說!還有那些醫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你綁在病床上,給你打安定,給你電擊!那裏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賀山南!你是我親妹妹,你跟他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是他把你親哥害成這樣的?”
在沈書墨鑽進這樣的牛角尖裏的時候,沈書硯是沒辦法跟他說清楚明白。
賀山南開車撞向他的原因是他先害了人家妹妹和妹夫。
而且,那個妹夫還是沈書墨的堂弟。
“所以,你策劃綁架了賀予執。”賀山南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沈書硯錯愕,那些綁架賀予執的,難道不是程立的人嗎?
或許是看出了沈書硯的不相信,賀山南補了一句。
“綁架賀予執的那幾個當中,有一個不是程立安排的。而你,先前去過會所找沈策安。你這麽會發展你的下線,在程立那邊安排個人,也不意外。”
“這你都能查到。”沈書墨並沒有否認。
“真的是你。”賀山南肯定自己的猜測,“不過沒關係,賀予執年紀還小,過兩年就會忘記自己有個舅舅這件事。”
就算是成年人,在很久不聯係的情況下都有可能淡忘掉一個人。
就別說三四歲的小孩兒了,能夠記住的人和事,過幾年就會變得很模糊。
沈書墨用賀山南的話回他:“對,你兒子也會把你忘了!”
……
周尤今天來賀宅探望出月子沒多久的賀水北,再來看看自己的小外甥。
結果今天連賀宅的大門都沒進得去。
他摁了兩下喇叭,偌大的鐵門從裏頭被人打開。
開門出來的,還是沈燁最信任下屬秦闊。
秦闊瞧見是周尤,便走了過來,“小少爺,要不然您今天先請回吧,家裏頭出了點事情。”
“什麽事兒啊,我來看我姐,還給我小外甥買了禮物。”周尤問。
秦闊壓低聲音,“家裏頭出了內鬼,剛帶了一些保鏢過來,這會兒沈總挨個在查。而且還沒告訴太太,怕她擔心。”
“那我更應該進去看看了,什麽情況這是?”周尤臉上的擔心是真的,他跟姐姐姐夫的關係並沒有因為賀山南與沈書硯的關係而發生變化。
什麽情況,秦闊這會兒也說不清楚。
隻知道上司一個電話讓他帶最信任的保鏢過來,別的什麽都沒說。
秦闊讓人開了大門,讓周尤的車子好開進去,並且帶周尤去找了沈燁。
到的時候,沈燁在小客廳裏給人打電話。
“你給南哥暗示,家裏這邊都安排妥當,人都控製起來了。不管是賀予執,還是我們,都安全。另外,讓他顧著點書硯。沈書墨如果是假瘋,根本不會顧慮書硯是他親妹妹這個事兒。”
沈燁交代完那邊,扭頭,就看到了周尤。
他索性掛斷電話。
周尤滿臉疑問,“什麽情況?沈書墨什麽真瘋假瘋的,他要傷害書硯嗎?”
“周尤,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沈燁聲音略沉。
“什麽叫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周尤並不清楚今天發生的事情,在很早之前,沈書硯讓他不要安排江途盯著她的安全的時候,周尤就聽了她的話。
沈燁沒解釋那麽多,對秦闊說:“看著他,別讓他亂來。”
“是,沈總。”
沈燁將家裏的傭人和保鏢都以開會為由頭,喊到了宅子裏的一個客廳裏。
這裏安裝了信號屏蔽器,不能收發信息。
聊的,是怎麽照顧剛從月子中心回來的賀水北,以及雙胞胎男孩兒。
管家在上頭振振有詞,似乎並沒有人發現異常。
……
車子行駛到一座大橋上的時候,急停了下來。
雖然有人質在手,但是沈書墨還是猶如驚弓之鳥,憤怒地問賀山南:“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賀山南攤手,“輪胎爆了。”
他回頭看向後排的兩個人,“再開下去,會出事故。沈書墨,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跟你死一輛車上。”
男人淡淡地笑,臉上譏諷的表情,很是明顯。
這樣的賀山南,別說是沈書墨了,就連沈書硯都覺得有點瘮得慌。
沈書墨看向前方,前麵的車子已經開出去很遠,而後麵的車子,被警車攔停。
單向行駛的大橋正中央上,隻孤零零地停著賀山南的一輛車。
已經從宋城主城區開出去兩個小時了。
前路未知,後有追兵。
沈書墨的確是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
彼時,賀山南說:“你讓沈書硯走,這是我跟你兩個人的恩怨。你沒看她,已經被你嚇壞了嗎?”
準確來說,不是嚇壞。
是心累到連多餘的表情都不願意有。
這一路上,她沒怎麽說話,靜靜地聽沈書墨訴說著的那些他自以為的“不公”。
沈書墨下意識地往沈書硯那邊看了一眼,後者直接別開了臉。
聲音很淡地說:“沈書墨,我隻有一句話,今天你要是傷害點點,或者賀家任何一個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在沈書硯意識到沈書墨有片刻的怔愣時,她一把從他手裏將刀搶了過來,猛地打開車門。
她退到了大橋的邊扶手邊,拿刀抵著自己的頸動脈。
江風很大,吹起了沈書硯的長發。
她眼眶泛紅,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了下來。
她看著賀山南跟沈書墨都從車上下來。
不遠處,有特警架著槍對準這邊。
賀山南試圖靠近沈書硯,被她嗬斥一聲:“你別過來!”
說完,她看向沈書墨,吼道:“是不是要有人陪你一起死,你才能甘心?好,我跟你一起死!”
沈書墨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一塊兒。
第222章 騙她
沈書硯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時間很長的夢。
夢裏的她還住在沈家別墅裏,十三四歲的年紀。
本該無憂無慮和其他同齡段的女生一樣,在為了課業煩惱之餘,研究一下喜歡的明星,再討論一下學校裏麵的風雲人物。
又或者顯擺一下自己漂亮的小裙子,父母又帶她們去哪兒玩了。
沈書硯沒有,除了上不完的琴棋書畫課程,就是被灌輸各種禮儀知識。
終於有一次,她忍不住跟沈書墨吐槽,她覺得學那些東西煩死了,她不想被當成聯姻工具,不想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沈書墨安慰她說:不嫁就不嫁,要嫁就嫁給自己喜歡的,往後哥給你撐腰!
再往後,沈書墨開始跟著父親做事,見麵的機會不會很多。
畫麵一轉,沈書硯回到別墅的客廳裏。
傭人讓她別去客廳,但她因為好奇,還是去樓梯那邊偷聽。
她聽到沈書墨信誓旦旦地跟父母說:是葉惠雯先勾引我的,我們本來就沒打算帶她玩兒,但是她非要纏上來。後來我們喝了很多酒,反正稀裏糊塗的……如果不是她先主動,我肯定不會碰她。他們現在就是想訛錢。
沈策安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女孩兒的父親是做什麽的?現在咬住這件事不放!
沈書墨:不管她父親是做什麽的,她勾引我在先。而且這個事情你情我願的,又不是我強迫她,她很主動。我給了她兩千塊錢,她覺得太少了。
再然後,畫麵轉到大橋上。
她拿刀抵著自己的脖子,跟沈書墨說要不就讓她用生命來結束所有的恩怨。
沈書墨出其不意地衝了過去,一把搶過了她的刀。
對她說:書硯,我這個人就是十惡不赦,壞事做盡,心胸狹隘。不過有件事,我騙了你。
那時候的沈書硯,已經對沈書墨徹底失望。
從他說,賀家裏有他安插的人,隻要他出事,那個人就會動手的時候。
所以沈書硯沒問他騙了她什麽事情。
沈書墨很快地說:我沒在賀家安插人,剛才就是為了騙你幫我出來。我很喜歡點點,沒想過害他。
沈書硯不知道沈書墨說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風很大,吹得她臉頰生疼。
沈書墨還說了句什麽,沈書硯沒聽清楚。
他一掌將她推開,在沈書硯被賀山南從地上扶起來之後。
她回頭,就看到沈書墨翻過欄杆,幾乎沒有猶豫地就從橋上跳了下去。
“哥——”
沈書硯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滿頭的冷汗,從病床上驚坐起來。
因為動作太大,牽扯到手背上打的點滴。
疼得厲害,但她沒來得及顧上。
她看到就坐在病床邊上的賀山南,問道:“找到人了嗎?”
賀山南收起手機,看著剛剛從噩夢中驚醒,臉色蒼白的沈書硯。
見他不回答,沈書硯追問道:“找到了嗎?”
聲音裏多了幾分急切的味道。
但就衝賀山南這般平靜的表情,就該知道,沒找到。
賀山南說:“十多米的高度,而且那條河當時水流湍急,救援隊都不敢貿然下水撈人。”
河床裏很多的石頭,加上湍急的水流,那樣跳下去,不是溺亡就是撞到石頭。
總而言之,就是在劫難逃。
沈書硯抬手捂著臉,“我知道他罪有應得,但是……”
她聲音哽咽,一種無以名狀的悲傷湧了上來。
這種悲傷不亞於在親眼看到沈書墨從橋上跳下去,她衝到欄杆邊,看到的隻有湍急的水流時那種絕望的程度。
那時候可能是因為極度的悲傷造成了暈厥。
而現在,是清醒地感受著又一個親人的離開。
賀山南的手,輕輕地拍在她的肩膀上。
沈書硯的手心裏,氤氳著眼淚。
她胡亂地擦拭了一把,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眶周圍濕噠噠的一片。
眼底泛著紅,聲音沙啞地問:“點點呢?”
“沒事,沈燁已經把賀家的人都查過一遍。”
賀山南那會兒是坐在前排的,在沈書墨的視角盲區裏麵,給寧不為打了電話的。
多年的默契在,寧不為沒有開腔,聽了一路,也就知道秘密聯係沈燁,先將賀家那邊安頓好。
沈書硯有些無力,“他沒在賀家安插人,騙我的。”
賀山南神色微微一凜,倒不是不相信沈書硯的話,而是不相信沈書墨。
他回:“但安全起見,會重新換一批傭人和保鏢。”
“他不會害點點。”
“他的不會害,就是安排人綁架賀予執,用來威脅我。再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隻為了他自己潛逃。”賀山南的聲音有點冷。
他可能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重,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放緩許多。
他把病床床頭調高,“你剛醒過來,先休息。醫生說你有點貧血,靜養幾天再說。”
“警方那邊,還找人嗎?”
“在找,但你別報太大希望。”賀山南說,“而且就算找到了,他犯的那些事兒加起來,指不定就是個無期。”
沈書硯沒說話。
就算到時候被判個無期,那人也還是活著的。
現在就這樣從橋上跳下去,連個屍骨都不一定找得到。
沈書硯沉默了很久,才跟賀山南說:“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說完,她輕輕地靠在床頭,側過身子,將被子拉高。
她沒睡覺,就是想一個人待著。
她表情漠然地看著窗外。
宋城今天的天氣,很暗,霧蒙蒙陰沉沉的。
看得人心情很壓抑。
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了下來,一顆一顆地砸在枕頭上。
她從無聲流淚再到整個身子蜷縮起來,心髒一抽一抽地疼,那種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侵入骨髓。
她以為自己能夠忍受,卻發現完全承受不住。
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有人從後麵抱住了她。
他沒說話,就隻是抱著她,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肩膀。
沈書硯從剛才壓抑的抽泣,到現在的放聲大哭。
哭累了,眼淚哭幹了。
她靠在賀山南的懷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不想醒過來。
第223章 心疼
過了很久,賀山南才感覺到懷中的人沒有再抽噎。
呼吸很輕,沒有半分多餘的動作。
很容易讓人以為她是不是又暈了。
賀山南談過身子,垂眸,看到沈書硯哭得眼睛都腫了,臉上是支離破碎的淚痕。
那一瞬間,賀山南隻覺得胸口悶悶的,好像被什麽東西錘了一下。
不怎麽舒服就是了。
他將糊在沈書硯臉上的頭發拂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不知道怎麽說,大概是有點心疼吧。
賀山南低頭,在她眼簾上親了一下,低聲說:“睡吧。”
他給沈書硯蓋了被子,把輸液管的位置擺放好。
準備抽身起來,這是單人床,兩個人睡在上麵總歸是擠的。
待會兒又把她弄醒,指不定還怎麽哭呢。
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起身沒一會兒,病房門從外頭輕輕地被敲響。
片刻,寧不為從外頭走進來,看了眼病床上的沈書硯,才跟賀山南說:“葉濤他們在外麵,想給沈小姐錄口供,順便也找你問點事情。”
賀山南眉頭為擰,“來得可真快。”
“人家不也著急嗎,好不容易有了點頭緒,結果啪地一聲,跳橋了。”寧不為雖然沒去現場,但當時那個事兒還是有被堵在那邊的群眾拍了視頻傳到網上。
當然了,那些視頻被賀氏公關給壓了下去。
他們執行總裁在視頻裏,不管是出於什麽緣由,都不希望被傳播到更廣的程度。
賀山南看了看在病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沈書硯,到底還是從椅子上起來。
……
葉濤這次見賀山南,態度可以說是與上次,千差萬別。
首先,就給賀山南鞠躬,非常鄭重地說:“賀先生,那個視頻的事情,我知道是你想辦法讓寧律師找出來的,這才有證據為當年的案子翻案,推翻他們先前的口供。”
“賀先生,感謝你,讓我女兒的案子,可以水落石出,證明她的清白。”
鞠躬大可不必。
賀山南抬手,扶了一下葉濤的胳膊。
他淡聲說:“對付那些人,要比他們更狠一些而已。葉警官你奉公執法,未必是那些人的對手。”
葉濤站直了身子,臉上的感激,可見一斑。
但在聽到賀山南那話之後,眼裏又閃過一抹警覺。
賀山南收手,說:“生意上的一些施壓而已,葉警官倒也不必這般敏感。”
都是一個圈子裏麵的,而賀家家大業大,想要對付一個體量連賀氏十分之一都沒有的企業,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拍視頻的那個人,並未參與沈書墨他們的那場淩虐行為。
但也沒有跟那些人硬剛的底氣。
賀山南想要調查那件事,自然就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奉上證據,在賀山南麵前混個人情。
葉濤談完私事,跟賀山南說:“我們查過江知安搭乘的那輛麵包車,已經在對司機進行通緝。目前還沒有證據能直接證明江知安被綁架跟沈書墨有關,他躲過了所有的監控。我們也對沈書墨居住的地方以及他母親的麻將館的地下室進行排查,並沒發現囚禁江知安的痕跡。”
既然沈書墨要把這個事兒的責任推給賀山南,那必然將所有的證據都銷毀掉。
葉濤繼續說道:“我們讓醫生給江知安做過詳細的檢查,發現她血液中有精神類藥物的成分。這種藥精神疾病患者吃能幫助恢複,但給正常人吃,會導致精神錯亂。”
“如果,沈書墨囚禁了江知安,又給她吃了這些藥物,再對她進行無腦式的催眠,她就有可能認定囚禁她的人,就是你。”葉濤說,“當然,後麵這些都是我的猜測。”
因為經過調查他女兒的案子,改變了葉濤對賀山南的看法。
又去讓人調查了賀山南近幾年的事情,發現他的男女關係,其實很簡單。
除了傳過緋聞的程妍之外,就是已經離婚的沈書硯。
而賀山南這個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天都在工作。
唯有每年過年的那幾天,會出趟國。
行程未知。
賀山南聽完葉濤的話,才說:“江知安的案子,我會配合葉警官的調查。但沈書硯,她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錄口供。她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顯然,賀山南要把沈書硯從這件事裏麵摘出去。
“你們當時也有同事在,看到沈書硯是被沈書墨挾持的。而且不管怎麽說,她又失去了一個親人,我希望等她情況好一些之後,你們再來。”
始終是受了賀山南的幫助,他都開了口,葉濤自然就沒再要求什麽。
而且,沈書硯那種狀態,的確不適合錄口供。
葉濤回:“好,那就等她情況好點,我們再來。”
“沈書墨,能找到嗎?”
“一天一夜了,而且現在還是冬天,河水那麽冷。”
言下之意,找到也是屍體。
賀山南的確是不在乎沈書墨的生死,甚至在知道他拿賀予執來威脅沈書硯的時候,他那會兒怒意飆升,都很想讓沈書墨趕緊去死。
至於沈書墨說的,並沒有真的用賀予執去威脅沈書硯。
賀山南持懷疑的態度。
彼時,賀山南手機響了起來,沈燁打來的。
“都查過了,家裏的傭人和保鏢,沒有異常資金往來。不過還是那句話,保險起見,除了爸媽身邊的人,都先換掉。”沈燁也是這個想法,“不過雖然沒跟他們說,但依照爸媽的洞察力,肯定知道是出事了。”
什麽事,也別想瞞得過賀銘川跟桑洛。
他們不插手,不過是想看看自己的兒女女婿,是否有單獨處理這些事的能力。
賀山南應了一句,“你們沒事就行,賀予執呢?”
“還行,他回來了,連老太太都願意多在賀家住幾天。”沈燁頓了頓,“昨天,周尤也來了……”
提到周尤的時候,賀山南太陽穴突突跳了一下。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在醫院走廊裏,看到了他。
兩人視線對上,耳邊傳來沈燁的話,“他纏著我,我就說了書硯在哪家醫院。”
“行,我看到了。”
第224章 慧極
就昨天賀家那個陣仗,周尤肯定得從他們嘴裏知道點什麽。
自己查也不是不行,但顯然問沈燁會更快。
問到了,也知道了個大概。
來醫院的時候,便在走廊裏碰上賀山南。
周尤走了過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一旁的寧不為適當開口,“那個……沈小姐在睡覺,要不然……”
周尤一記冷淡的眼神掃過去,寧不為摸了摸鼻子,話鋒一轉。
對賀山南說:“賀總,我手裏頭還有事兒要處理,就先走了,有事兒你給我電話。”
說完,寧不為拔腿就溜。
這種局麵誰留在這邊誰當炮灰。
寧不為一走,周尤便跟賀山南說:“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
帶著很明顯的怒意和不滿。
可能早就有,隻不過在這個時候達到了巔峰。
賀山南眉心微微擰著,“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周尤。”
周尤和賀山南身高不相上下,但氣質上有所差別。
賀山南是在商場上浸潤過的殺伐果斷,而周尤,眉宇間還帶著點少年的氣息。
這樣的兩個人碰撞在一起,不存在說誰的氣場更弱一些。
而是兩人周圍,感覺氣壓低到寸草不生的程度。
周尤深深地看了賀山南一眼,試圖越過他往病房裏麵走去。
但是被賀山南給攔住了,“周尤,她在休息。”
“我現在連見,都不能見她了?”周尤質問,“那我問問你,為什麽兩次我回來,她的情況一次比一次遭?那次被你丟在雨幕裏,這次又是讓她親眼看著她哥跳橋。如果她的選擇注定讓她難過,那我會帶她從錯誤的選擇中走出來。”
周尤看到的,就是沈書硯過得不好。
過得好的,是賀水北那樣。
在昨天賀家發生那樣事情的時候,賀水北什麽都不知道,被丈夫沈燁保護得極為周全。
甚至在這件事情過了之後,她都不知道曾經發生過這些。
但絕對不是沈書硯這樣的。
賀山南淡聲問:“所以呢?”
周尤有被賀山南有恃無恐的態度給氣到,隻不過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衝上去跟賀山南打一架的周尤了。
周尤壓著脾氣,少年的脖子上,青筋盡顯:“我要帶她走。”
“你父母同意了?”賀山南問。
“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我都會帶她離開這裏。我早就成年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他們同意。”周尤似乎極力在強調著什麽。
賀山南挑眉,那眼神裏帶著將周尤看穿看透的心思。
周尤不喜歡這樣的眼神,讓他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讓他忍不住的,想要跟賀山南打破這看似和睦的氣氛。
雖然現在,稱不上多和睦。
周尤想硬闖過去。
賀山南說:“周尤,你不如先想清楚,你到底是真的喜歡沈書硯。還是想通過跟沈書硯在一起這件事,向你父母證明,你長大了不會再受他們的控製與管教。”
賀山南的話,一字一句地傳入周尤的耳中。
他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緊緊地攥著。
堅硬冰冷的把手,深深地膈著他的掌心。
賀山南看他停頓在門口,大抵覺得自己是猜對了,“你要真的很愛她,當時訂婚那天,你就不會聽周叔謝姨的話,跟他們離開。”
因為他聽了他們的話,避免惹火上身,所以在訂婚當天,就從沈家離開。
往後的每一天,周尤可能都在懊悔,如果那時候沒有聽父母的話,可能就是另外一番結局。
周尤回想這幾年的日日夜夜,他在紐城每一個通宵到天明的夜晚,看著公司一步一步地做起來。
他想到的,更多的是能為沈書硯創造出一個榮華富貴的生活,還是他可以徹底擺脫父母的掌控,開始自己的人生?
周尤闔上眼簾,仿佛是不願意麵對這樣的情況。
……
沈書硯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深夜。
點滴已經撤了,手背有些許的鈍痛。
房間裏麵隻留了一盞很暗的燈。
她有些麻木地躺在病床上,人一清醒,那些發生的事情就會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播放。
可她睡不著了,在夢裏也是那些事情。
父親,母親,兄長,沈家那些人……在夢裏糾纏著,是她怎麽都逃不出的噩夢。
但她還是得起床,想去衛生間。
起身的時候,連拖鞋都沒看到一雙。
沈書硯沒有多找,直接赤腳踩在地板上。
很涼,但她沒什麽知覺一般地機械地往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的燈是亮著的。
走到衛生間門口時,病房的門從外麵被打開。
她緩緩扭頭看過去,對於這樣沒有敲門忽然出現的人,她也並沒有被嚇到。
反倒是去外麵抽了煙回來的賀山南,看到這樣麵無表情的沈書硯,心裏頭微微顫了一下。
很煩,這種感覺再次出現。
上一次,是白天看到沈書硯臉上支離破碎的淚痕的時候。
賀山南看到她赤著腳,眉頭一擰,“怎麽不穿鞋?”
話是這麽說,賀山南已經進來,順手把病房的門帶上,直接將沈書硯打橫抱了起來。
沒回房間,進了衛生間。
把她放在洗手台上,給她拿了雙拖鞋來。
沈書硯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將拖鞋拿來,察覺到她這般空洞的目光,賀山南將拖鞋往地上一丟。
問她:“想做什麽?”
沈書硯看了看馬桶,她是被尿憋醒的。
賀山南:“我以為你想去死。”
她這個樣子,的確有一種想要拋下全世界去死的感覺。
臉色慘白慘白的,脖子那邊貼著紗布,整個人又瘦得很。
沈書硯聲音很啞地開口:“不想死,不會讓我兒子沒媽。”
“那你先前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嚇沈書墨的,我賭他對我還有一絲絲的兄妹之情。”沈書硯垂著眼簾,“我賭贏了。”
但又沒有贏得徹底。
沈書硯說:“他說我聰明,不管是我爸的事兒,還是他的事情,但凡我沒有察覺出蛛絲馬跡,我就可以稀裏糊塗地過這一生。”
慧極必傷,古人誠不欺她。
沈書硯慢慢掀開眼皮子,借著衛生間冷白的光,看著近在咫尺的賀山南。
說道:“我哥讓我跟你分開。”
第225章 別說
沈書硯這話一出,讓本就安靜的衛生間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她看到男人冷峻的臉上有細微的表情波動,但目光,卻是緊緊地盯著她。
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在。
對視也不過幾秒,沈書硯垂下眼簾,與賀山南冷厲的目光錯開。
隨即,一道沉悶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男人問:“你呢,怎麽想?”
問題拋給了沈書硯。
她情緒本來就不高,現在更不想去思考那些問題。
隻不過,尚未開口,男人略顯沉冷的聲音抵入她的耳中:“既然這麽難開口,那就別說。”
他抬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
這樣就算她垂下眼簾,目光也得落在她臉上。
他用了些力道,捏得她眉心微微擰著。
“沈書硯,別那麽聽話。”
別那麽聽,沈書墨的話。
他算個什麽東西。
這話,賀山南沒說。
沈書硯輕輕地說:“疼……”
她越是說疼,他力道越是沒見小。
很快的,眼前的光亮被遮住。
男人低頭,重重地吻在了她沒什麽血色的唇上。
吻得很重,碾壓著她的唇齒。
本來心情就很低落,他這樣沒有半分溫柔的吻,像是她情緒的開關。
啪的一下,眼淚就掉了下來。
嘴裏鹹鹹的,腥腥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被他碾破皮流的血。
她推他,麵前的這個人卻像一堵牆一樣,推都推不開。
“唔……”
“我帶你出國散散心,正好過年放假。”男人鬆開她的唇,但又沒有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額頭抵著她的,幾乎是唇碰唇地說的。
沈書硯搖搖頭,“不去,等警方給消息。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撈上來。”
“你等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要自己下去撈?”
沈書硯沒說話,垂眼。
男人命令:“抬眼,看著我。”
“不。”沈書硯沒聽,他總是這樣,一直很凶。
但她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順著她,尤其在情緒上頭的時候。
以為他還會更凶,然後他們兩理所當然地吵一架,最好歇斯底裏,不眠不休。
浪費掉大半的體力。
男人卻吻在她眼簾上,低聲道:“乖乖,我讓你別那麽聽話,你還真的一點話都不聽,嗯?”
他把她擁入懷中。
但她這會兒是真的不聽話,就是想要把他推開。
男人能明顯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他耐心的確不多。
沈書硯有些氣急地說:“你讓開啊,我要上廁所!”
都已經憋了好久了。
看她臉頰憋紅的樣子,賀山南低笑一聲,“你去,沒不讓你去。”
“那你出去。”她很想把這個人給推出去。
“又不是沒見過。”
男人的話一出,沈書硯就知道他在說什麽。
本來沒心情跟他開這種顏色玩笑,現在更是有點惱。
實在是推不動,沈書硯無奈道:“那你看著好了!”
賀山南沒真的看,在她從洗手台上跳下來的時候,就從衛生間裏麵出去了。
沈書硯在裏麵關上門。
的確是有些著急了,憋了好久。
解決完之後,她也沒有馬上就出去,在裏麵待了很久。
賀山南沒有催她,仿佛是知道她這個時候需要單獨待一會兒似的。
等再出來的時候,病房裏麵的燈已經打開,桌子上擺放著一些餐食。
聞著味道很香。
沈書硯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幾聲。
的確是餓了,從昨天到現在,超過一天沒吃東西了。
所以沒等賀山南喊她,她就自己走了過去。
本來想坐賀山南對麵,男人瞥了眼他旁邊的位置。
她想了想,還是坐在了他邊上。
男人道:“這個點了,附近也沒什麽吃的,你隨便墊墊肚子。”
海鮮粥,叉燒包,腸粉。
都是有點味道,但又不是重口味的東西。
沈書硯拿了勺子,攪著餐盒裏麵的海鮮粥。
說道:“我記得你在車上跟我哥說,綁架點點的那些人裏麵,有一個不是程立的……”
“你先吃飯。”賀山南打斷她的話,“這些事情你別想,安心吃飯。”
沈書硯扭頭,看到了他嘴角微微的破皮,估計是剛才被她蹭掉的。
好像他兩都屬於那種非要在對方身上弄出點痕跡來的人,這一點,他兩很有默契。
沈書硯輕歎,“你不說,我就沒心情吃。雖然我知道點點現在在賀家,很安全,但是……”
雖然賀山南現在不想跟沈書硯討論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沈書墨的人。
沈書硯的確想盡快查清楚,她問賀山南:“你不相信我哥沒有傷害點點的意圖?”
賀山南沒有回答。
這種時候的沉默,便是承認。
“那個人怎麽說呢?”沈書硯問,“既然程立跟你交底了,肯定也把人交給你了。”
賀山南眉心微微擰著,“你就是太聰明。”
所以才那麽累。
賀山南道:“人在寧不為那邊,先前程立用了很多辦法都沒讓人開口,寧不為試探了下,反正他跟沈策安與沈書墨都認識。至於他想順水推舟把責任推給沈書墨,保護他真正的主子,還是他就是沈書墨的人,這個還要再調查。”
沈書硯食之無味地吃著海鮮粥,想了很久。
才開口:“不管你怎麽想,反正我覺得我哥,不會害點點。”
“你這個時候相信了,當時在趙曼麗那邊,怎麽沒相信?”
可能是因為,在最後的時刻,沈書墨衝過去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給奪走了。
沈書硯聲音透著幾分無力,“他那個人是很壞,但他沒傷害過我。而且點點跟他相處了很長時間,他對點點很好。”
“吃飯,這件事我會去調查清楚。”賀山南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
“沈書硯,你要不好好吃飯,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沒有精力去想別的事情?”他將她的腦袋擰到海鮮粥前,“賀予執吃飯都沒你這麽多話。”
說起賀予執,沈書硯就想到自己兒子。
但說實話,這種狀態下,沈書硯實在是不想讓點點看到。
低落的情緒會傳染,她希望點點永遠開心快樂,活在陽光下。
第226章 不帶
沈書硯要考慮的事情太多。
沈書墨到底能不能找到,另外一個綁架點點的人是誰派來的。
趙曼麗這會兒在家裏怎麽樣,是被氣死了,還是又在怨天尤人。
她還得對葉惠雯的家屬進行補償,他們要不要是一回事,但作為施暴者的家屬,她該表達自己的歉意。
點點肯定會想她,哪怕賀家再好……
她想起了沈書墨在推開她前說的那句話。
——別跟賀山南在一起,賀家會遭!
這話,是沈書墨的詛咒,還是他知道點什麽。
嘴上是不說了,但沈書硯腦子轉得飛快。
一旁的賀山南就看著,表情沉了又沉。
在她吃了三分之一,實在是吃不下之後,賀山南讓她去睡覺。
“睡不著,我想……我的手機呢?”沈書硯沒在床頭櫃上看到自己的手機。
賀山南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直接給放在病床上,冷聲命令:“睡覺,別想那麽多。”
就算不想,也根本睡不著。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整個人都很精神。
如果這不是半夜,她可能就要出院,該去警局去警局,該去趙曼麗那邊就去趙曼麗那。
“我……”
“我在這兒守了你一天一夜,你不睡,總得讓我睡一會兒吧,嗯?”
要不是被賀山南這麽一說,沈書硯是真想不到,賀山南守了她這麽久。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淡淡的黑青,眼裏的血絲。
沈書硯心裏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大概有點酸澀,問他:“你在心疼我嗎?”
“你先心疼心疼我吧,我很困。”賀山南把外套脫掉之後,跟她一塊兒躺在狹小的單人床上。
他將被子拉高,蓋住了兩人的腦袋。
房間裏麵的燈光沒關,被子透著光進來。
但這裏頭,又有點像是私人空間。
男人扣著她的腰,放低聲音,“陪我睡會兒。”
他把她的腦袋摁在他的胸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胸腔傳到她的耳中。
這兵荒馬亂的兩天,在賀山南富有節奏性的心跳聲中,逐漸歸於平靜。
過了很久,沈書硯都沒能入睡。
她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乖乖,我還沒談過異國戀。”
“可以不談的。”
“哦。”賀山南淡淡地應,“那你別去了。”
不去,自然就不用談什麽異國戀。
但兩個人說的,顯然不是一個意思。
沈書硯想翻個身,背對著賀山南。
他也沒多阻攔,但翻過去之後,就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拿到offer就會去。”沈書硯在這件事上,沒有半點的猶豫。
他抱得很緊,而且有別的動作,“把兒子留下,嗯?”
她攥著床單,攥得很緊,才沒發出一絲絲的聲音。
但靜謐的被窩裏,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他一直在問她這個問題,好像他一定要爭取點點的撫養權,不讓她把孩子帶到國外去。
但似乎,又不是那樣。
孩子在,她就肯定會回來。
孩子不在,那就不一定。
沈書硯被賀山南弄得沒辦法,最後回了一句:“不帶走。”
本來沒什麽睡意的沈書硯,被賀山南弄的沒什麽精神。
後麵是怎麽睡著的,她也不知道。
但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麵有保鏢。
不讓她出去,也不給她手機。
病房在十樓以上,連翻窗都成了奢侈。
關鍵,連賀山南都聯係不上。
保鏢說:“賀總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會過來,您有什麽需要的,可以盡情跟我說。”
沈書硯情緒不是很好,說:“我需要你滾。”
保鏢實話實說:“沈小姐,這個真的辦不到。”
沈書硯把門啪地一聲關上。
……
賀山南沒親自去現場盯著救援隊的人找沈書墨。
沈燁在百忙之中抽空來了一趟公司,而且還是長話短說的那種。
他整個心思都他剛剛出生的孩子,以及剛生完孩子的妻子身上。
能抽空來公司,實屬不容易了。
“沈書墨沒找到,八成是死了。”沈燁道,他對沈書墨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連恨都沒有,“別廢那個勁了,救援隊的命就不是命了?”
賀山南也是知道知道這個道理的,他頓了頓,隻說:“再找兩天,還找不到就算了。”
沈燁深深看了賀山南兩眼,心知這多找兩天和少找兩天,對結果也不會發生什麽改變。
“行吧,隨你。反正你出錢。”沈燁道,“但是過年這幾天你又不打算在家這個事情,你自己去說,我幫不了你。”
“讓你兩兒子去說。”賀山南給沈燁支招。
“謝謝,他們兩連話都不會說。”沈燁覺得賀山南出的是什麽餿主意,“你非挑過年這幾天幹什麽?”
純純往槍口上撞,哪怕現在他跟賀水北生了對龍鳳胎,估計都壓不住賀銘川的火。
賀山南幾年沒在家裏過年了?
賀山南回:“出去散散心,我不能是被沈書墨差點嚇死,出去換個心情嗎?”
這個理由,真的是無懈可擊。
沈燁壓根就不相信,思索片刻,問了一句:“你帶書硯出去散心?”
賀山南挪開視線,沒跟沈燁對上,
要是這樣的話,算是沈燁猜對了,“行,去吧,爸媽那邊幫你頂著。”
“賀予執……”
“不想帶著?”
“不方便。”賀山南很直接。
沈燁道:“留在家裏吧,他比你招人喜歡。”
賀山南抄起桌上的藍牙鼠標就往沈燁身上砸去。
沈燁身手很敏捷,躲都沒躲,直接空手將鼠標接住,然後穩穩當當地丟回了他辦公桌上。
笑說:“生什麽氣,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
沈書硯本來是想找機會離開醫院的,但傍晚的時候,賀山南就來了。
倒也是將她從醫院接走,但目的地並非白象居或者其它她熟悉的地方。
車子最後直接開到了停機坪。
沈書硯:“……”
她沒有要上飛機的想法,“我不去!”
賀山南一個眼色,車子就開走了。
偌大的停機坪,四下沒有其它車子。
賀山南說:“你就不問問我去哪兒?”
“哪兒?”
“維加斯。”
沈書硯除了詫異之外,還有驚慌,因為她知道那個曾經讓她噩夢連連的梁輝,在維加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