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信
作者:沈書硯賀山南      更新:2023-08-15 22:53      字數:60046
  第174章 不信

    沈書硯洗了個澡,讓自己陷在據說是兩百多萬的床墊裏。

    很快,困意來襲。

    白象居對沈書硯來說有種說不上的安全感,這個地方是當初她最窘迫那段時間裏的避難所。

    在這裏她不用擔心被找到,不用擔心各種各樣的問題,像是縮在了最安全的殼裏。

    當然,另外一層原因是,這個公寓裏處處都充斥著賀山南的氣息。

    陷在柔軟的床上,仿佛是陷入了他的懷抱之中。

    她能安心入睡的日子並不多,在白象居的時候占據了一大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自己被重物壓住,半睡半醒之間,是男人密密匝匝的吻。

    吻得很重,密不透風。

    在她逐漸迷失的時候,那人狠狠地在她脖頸上咬了一口,仿佛要將她動脈咬破一般。

    猛地睜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賀山南。

    帶著點怒意的賀山南。

    她雙眼迷蒙,一副沒睡醒委屈模樣,低低地喊:“南哥……”

    “現在連信息都不回了,沈書硯,你真的挺厲害。”男人眸色暗沉,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剛才在電話裏跟你說了,我給我爸下葬,忙忘記了。”沈書硯聲音很小。

    但還是不自覺地往賀山南懷裏蹭,小聲說:“我是自己一個人忙葬禮,以前都沒有弄過這些事情,都不懂。要是有個人幫我,我也不至於忙得消息都忘記回了。而且……你知道沈家祖墳有多遠的,來來回回好幾個小時。”

    雖然沈書硯字字句句不提賀山南當初在張慧姑丈的葬禮上幫忙的事情,但字裏行間全都是指控他這次沒出力的事兒。

    賀山南扣著她的手腕,沒讓她亂蹭,“你別陰陽怪氣。”

    “我知道你肯定不樂意幫忙沈家的事情,所以我就不麻煩你,免得惹你不高興。”她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氣的。

    也挺怕沈書墨要是看到了賀山南,萬一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那又是另外一種尷尬。

    “南哥,我好累啊,想睡覺。”沈書硯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你要跟我一起睡嗎?”

    賀山南側躺下,剛剛躺好,沈書硯就自動自覺地追到他懷裏。

    賀山南嘖了一聲,但也沒有將她推開,問道:“江知安找你什麽事?”

    “好像是跟她媽知道我爸的真實意圖,挺生氣的,過來對著遺體發了一通火。”沈書硯說,“不過你怎麽知道江知安去了呢,你找人暗中保護我了嗎?”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一般說出口的話,都是內心的希冀。

    賀山南非常坦誠:“江知安去過半山別墅,被保鏢趕走了,她可能是跟著你到那邊的。”

    聽到這裏,沈書硯瞬間就驚醒,甚至從賀山南懷裏坐起來。

    “她會不會對點點不利,萬一她和她媽瘋起來,傷害點點怎麽辦?”剛剛還說累的人,現在清醒得很。

    賀山南看著她擔心緊張焦慮的樣子,似乎下一秒,她就能起來趕去半山別墅。

    他也坐了起來,目光凝視著神情慌亂的沈書硯。

    片刻之後,問道:“沈書硯,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能保護好賀予執,嗯?”

  第175章 想嗎

    賀山南這話,不像是詢問,更像是將沈書硯內心所想不留餘地地剖析出來。

    讓她半點反駁的可能都沒有。

    所以,她沒有否認。

    沈書硯凝著男人低沉的眸子,說道:“其實我一點都不懷疑賀家的安保,你們請得起最好的保鏢,家裏安裝的都是安全係數最高的設備,沒有點真才實學的人,哪能那麽容易從賀家眼皮子底下把人搶走。”

    賀山南輕哼,自然是沒將沈書硯的這番恭維聽進去。

    她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你知道你妹夫沈燁吧,他就是父母奉子成婚下的犧牲品。你要說他過得不好,可他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在錢財方麵從來沒有過窘迫。可你要說他幸福嗎,他父母從來都沒關心過他的生活。”

    男人腦海中閃過沈燁往日被父母丟到賀家的畫麵。

    但是很快的,賀山南表情不悅,“你拿我跟沈寒江比?”

    沈寒江是沈燁的父親,在賀山南看來,就是個不負責任的爛人。

    沈書硯試圖去牽賀山南的手,但被他躲開了。

    她抓了個空,但並沒放棄,最後跟他十指緊扣,他甩了一下沒甩開,也就由著她了。

    沈書硯道:“我沒有拿你跟他比,我隻是覺得……男人愛那個孩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愛那個女人,所以愛屋及烏。如果他不喜歡那個女人,那麽那個女人生下來的孩子,對他來說可能並沒有什麽意義。沒有意義,便多一分的關愛,都不會給。”

    所以,絕大多數離婚的夫妻,孩子一般都是跟著母親。

    有些父親,甚至連撫養費都不願意給,轉頭和別人結婚生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這種事情,比比皆是。

    “不如你實話跟我說,你最開始看我八個月的時候出現在你麵前,你是不是覺得不僅我是個麻煩,就連肚子裏麵的孩子,也是個麻煩?”

    賀山南臉上並無被拆穿的尷尬,他向來坦蕩。

    所以並未否認一開始遇上這個事情的時候,的確覺得棘手。

    沈書硯把人性,拿捏得死死的。

    她又問:“你知道孩子還在的時候,是我隱瞞你這件事的憤怒更多,還是兒子還活著的喜悅更多?”

    賀山南冷睇著她,“就你會說。”

    這麽一聽,顯然就是憤怒更多。

    沈書硯強行鑽他懷裏,摟著他的腰,也沒否認她的確能說會道。

    說道:“點點是我兒子,如果我沒辦法給他一個健康幸福的家庭,那我希望他至少一生順遂。”

    “以前我的確不相信你會全心全意的嗬護點點,但是現在,我慢慢相信你會對他好的。”

    賀山南扣著她的後腦勺,翻身將她壓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的女人。

    他冷嗤一聲,“我能不能當好一個父親,還需要得到你的首肯?”

    “那樣我才放心讓點點在你身邊。”她眼底一片澄明,沒有半點虛偽。

    但她不知道那句話觸怒了賀山南,他低頭咬上了她的唇。

    吻得很重,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她吃痛,眼淚都給疼出來了,委屈道:“你幹嘛呀,每次都這麽狠。”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麽屁話。”

    “我哪有說什麽屁話,我說的有什麽錯啊。”

    男人眼神複雜,沉默片刻,終究是說道:“你不想留我身邊嗎,嗯?”

    沈書硯瞳孔地震,在短暫的失神之後,說道:“可是……”

    “我就問你,想不想?”賀山南打斷了她,帶著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憤怒。

    “想。”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應了下來。

    似乎是怕他反悔,所以才答應得這般幹脆爽快。

    但是在應下來之後,沈書硯有短暫的思考,在他準備親下來的時候,躲開了一下。

    男人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似乎是對她避開這件事的不解。

    沈書硯問:“南哥也是想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因為我想留在你身邊,你勉為其難,是嗎?”

    男人半眯著狹長的眸子,模糊視角:“沒什麽區別。”

    “有。”她點頭。

    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賀山南先開了口,“是,得把你留身邊。老子的氣還沒消,你敢走,天涯海角老子都找得到你。等什麽時候氣消了,你再滾。”

    隱瞞他這件事,始終是插在賀山南心中的軟刺。

    平日裏倒是沒什麽,但偶爾想起來,總歸是紮著難受。

    哪怕她把理由說得天花亂墜,感人肺腑,又多參透人性,還是沒辦法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沈書硯仰頭親了親他的唇角,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而後說道:“那我們去半山別墅好不好?”

    終歸是放心不下,好像隻有親眼看到點點睡著,她才放心。

    男人說:“那邊有五六個保鏢。”

    言下之意,安全得很。

    賀山南沒再給沈書硯說話的機會,低頭親了下來。

    她那時候思緒萬千,全都被賀山南的動作給攪亂。

    千鈞一發的時候,沈書硯想到了什麽,“南哥,你傷好了麽?”

    始終是縫了幾針的,要是線頭掙斷了流血的話,還得去醫院。

    賀山南捏著沈書硯的手,放在他小腹的傷口上,聲音很低地說:“昂,還有點疼。”

    “那……”

    賀山南抱著沈書硯,兩人的身體交換了個位置,讓她趴在他身上。

    這個動作就是很明顯的暗示了,他躺在床上,目光仰視著上方的沈書硯,啞聲說:“你來。”

    ……

    他們兩在這件事上是默契的,加上已經好久沒有過,所以晚上略有些失控。

    要不是顧及到他小腹還有傷,估計兩點都未必能結束。

    這幾天一通忙活,晚上又這樣,沈書硯最後衝完澡,倒在他懷裏,沒幾分鍾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翌日中午,才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她人還在賀山南懷裏,抽出一隻手去床頭櫃拿了手機,迷迷糊糊間也沒看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聲音軟軟地應了應了一聲。

    那頭有明顯的沉默,然後放低音量問了一句:“睡醒了嗎?”

    “嗯,有什麽事嗎?”沈書硯累的不行,沒有意識到在賀山南懷裏接周尤電話這件事的危險係數到底有多高。

  第176章 拒絕

    聽這個聲音,就知道還沒睡醒。

    周尤的音量一再放低,“你先睡,睡醒了給我電話。”

    “唔……沒事,你說吧,我聽著。”沈書硯下意識地往賀山南懷裏鑽。

    他懷裏很暖和,對於手涼腳涼的沈書硯來說,他就像一個超大的熱水袋,隻要貼近他,就能感受到溫暖。

    但也就是在男人收緊手臂的時候,沈書硯腦子裏轟鳴一聲,瞬間清醒。

    也沒等那頭的人再說什麽,匆匆地說了一句回頭說,就掛了電話。

    等抬頭的時候,發現抱著她的男人,已然睜開了眼。

    沈書硯:“……”

    男人把她狠狠地摁進懷裏,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之中。

    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比剛才偏高的溫度。

    思緒紊亂的時候,男人沙啞的聲音抵入她的耳中,“大早上的,發什麽浪?”

    “我沒有……”

    而且現在已經中午了。

    “那你剛才哼哼什麽。”

    和哼唧沒有關係,和這通電話有關係。

    不過顯然,賀山南沒有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從後麵擁著沈書硯。

    壓低聲音道:“我下午兩點有個會。”

    也就是說,從現在到他出門去公司,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

    賀山南下午的會是跟蔡老他們團隊的人開。

    而目前還不知道去哪家單位任職的蔡思婕被蔡老安排在團隊裏學習,多點經驗總歸是沒有問題的。

    會議進行地還算順利,續簽的金額在賀山南的預算範圍內,不過蔡老那邊希望安排他那邊的人參與運營。

    這一點,賀山南在考慮。

    會後,蔡思婕留了下來。

    她跟賀山南是通過她爺爺認識的,那會兒爺爺就有點想法,不過他們互相不來電。

    加上那會兒賀山南心思在程妍身上,蔡思婕覺得沒必要。

    她跟賀山南到了他的辦公室。

    季舒問她是要咖啡還是茶水,蔡思婕看了季舒一眼,說道:“什麽都不用,你先出去吧。”

    季舒知道這是蔡老的孫女,在被拒絕之後,臉上保持著公式化的微笑之後,便從辦公室裏退了出去。

    等季舒將門關上,蔡思婕扭頭看向賀山南,非常直接地說:“你助理喜歡你。”

    陳述句,一點疑問都沒有。

    “哦。”賀山南很淡地應了一句。

    蔡思婕很意外,“就這樣?”

    “不然?”賀山南反問,“我對員工的感情生活不感興趣,隻要沒影響到工作,就沒問題。”

    “那你這樣有點過分了,明知人家的心意還無動於衷,讓人家心甘情願為你鞍前馬後。”

    賀山南合上手中的文件,掀眼看著坐在辦公桌對麵的蔡思婕。

    聲音很淡地說:“她的薪水對得起她的鞍前馬後。”

    蔡思婕倒是沒有繼續賀山南的助理喜歡他這個問題上。

    思慮片刻,一臉認真地問賀山南,“你覺得,周尤這個人,怎麽樣啊?”

    “喜歡他?”賀山南問,一點不比蔡思婕含蓄。

    不過她始終是女孩子,被問到這樣的話題,不會輕易承認。

    蔡思婕說:“我爺爺很滿意他,而且我們家跟他們家算是門當戶對,如果要在差不多的相親對象中選擇一個的話,周尤各方麵條件都算不錯。”

    他們這個圈子裏麵,談愛的,很少。

    門當戶對,通過聯姻達到利益最大化,那才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

    蔡思婕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身邊的人最終都選擇了家裏介紹的,條件相當的對象。

    而且看起來過得都還不錯,比那些一門心思想要嫁給愛情的人,過得好多了。

    賀山南:“你自己去了解,我描述的周尤也僅僅是我對他的看法。”

    蔡思婕輕歎,“他拒絕讓我了解呢。”

    ……

    沈書硯等賀山南走了之後,在床上懶了一會兒才起來。

    周尤找她的事情很簡單,說是他朋友的公司要在宋城選辦公室,前台那邊打算請人畫一副壁畫,給的價格很不錯,他就想到了沈書硯。

    沈書硯給他推了一個業內的前輩,說他專門畫這種,比她更有經驗。

    他也沒有堅持,說推給他朋友讓他們去聊。

    末了,沈書硯跟周尤說,別再讓江途保護她。

    周尤說好。

    再往後,他們兩就沒怎麽聯係。

    也就沒幾天,沈書硯看朋友圈的時候,看到周尤發的朋友圈定位已經在了紐城。

    他現在很少發朋友圈,可能大半年才發那麽一條。

    拍的是飛機舷窗外的日出,暖橘色的日光鋪滿雲層,有些好看,又覺得有些清冷。

    淩晨四五點,其實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尤其是冬天。

    馬上就要過年了,周尤卻在年前去了紐城,仔細想來,估計是出了什麽事才走的。

    但沈書硯沒有去問,不合適。

    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她現在跟賀山南在一起,那就更不可能跟周尤有半分的聯係。

    ……

    每周六,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賀山南得回家吃飯。

    他母親要求的,他沒辦法拒絕他母親的安排。

    這周的晚飯時間,家裏很安靜。

    妹妹賀水北與沈燁還在月子中心,少了她的飯桌,自然也就少了活躍氣氛的選手。

    賀銘川沒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看了看賀山南,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自己說得夠多了。

    最後選擇保持沉默,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桑女士看了看自己丈夫,又看了看兒子,說道:“小尤去紐城了,怕是今年過年不會回來。他媽跟我說,也沒有非要他跟蔡思婕在一起,結果趕忙就走了。孩子長大了,終歸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賀山南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並未忽略掉父親投過來的眼神。

    片刻後,開口道:“可能他並不是因為不想跟蔡思婕有接觸,才回的紐城。”

    言下之意,就不要把這個責任推到他身上。

    賀銘川覺得有意思了,“那你說是為什麽?”

    賀山南:“這個得去問周尤。”

    眼瞅著這父子兩又要著起來,桑女士輕咳一聲,適時地打斷了他們,“讓我吃口安生飯。”

  第177章 所愛

    沈書硯跟晏謹之是在茶室裏見麵的。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晏謹之遞給她的文件袋,裏頭是個密封的文件。

    雖然對結果也有點好奇,但晏謹之的視線一直都落在沈書硯身上。

    從她進門,再到拆開密封文件,再到仔細地翻看。

    每一個動作都挺招人。

    或許準確來說,挺招他。

    晏謹之輕輕放下茶杯,輕歎一聲,“怎麽樣?”

    沈書硯將文件合上,臉上表情略顯複雜,“江知安果然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

    “也不意外,你想想江詠梅前些年幫沈策安處理的都是些什麽人際關係,她就是看著風光而已。不過江詠梅也不是善茬,各取所需罷了,就看誰更狠得下心。”

    顯然,在這件事上,江詠梅根本就不是老奸巨猾的沈策安的對手。

    她把鑒定報告收好,問晏謹之:“查得到江知安父親是誰嗎?”

    晏謹之沒有太大的把握。

    “江詠梅在跟沈策安的時候,還在幾個男人裏周璿。要查,肯定是能查到,就是有點慢。”

    江知安都已經跟到半山別墅去了,沈書硯要是不做點什麽拿捏她,回頭她對點點不利,就來不及了。

    也不是白讓晏謹之幫忙,他要的東西,沈書硯找到了。

    她將東西放在桌上遞給他。

    晏謹之也沒打開,就隻是順手將袋子放在了自己邊上。

    提了一句,“我聽說,前些天在賀山南傷愈出院的聚會上,有人牽線給周尤安排了一出相親,結果周尤沒答應,轉頭出國了。”

    沈書硯隻知道周尤又回紐城了,但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麽一出。

    晏謹之:“那姑娘背景挺厲害,能力和長相都不錯,想不通周尤為什麽會拒絕。”

    沈書硯坦言道:“就像我拒絕你一樣,是因為不喜歡。”

    “何必又來紮我一刀呢?”

    其實喜歡這個東西,有時候很不講道理。

    有些人長得再漂亮再帥氣,或者家裏條件再好,性格各種獨特。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真真還死應驗了那句老話——青菜蘿卜各有所愛。

    晏謹之收起捂著胸口的手,說道:“那你知道牽線的人是誰嗎?”

    沈書硯眉頭一挑,覺得晏謹之肯定不是隨便挑起這個話題的。

    晏謹之淡笑,“我覺得賀山南鏟除情敵的辦法,多少有點不道德了。不過他怎麽不給我介紹一個呢?”

    得到確切的答案,沈書硯心裏頭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想到之前賀山南說的話,她隻管好好待他身邊,其他的事情,他會處理。

    所以他把周尤處理掉了?

    她沒評價這件事,而是說道:“哪兒需要給晏總介紹對象,這茶室的老板娘已經朝這邊看過來不下三次。”

    說完,沈書硯朝著坐在院內石桌旁慢條斯理沏茶的女人微微頷首。

    女人很漂亮,很有韻味。

    一襲修身旗袍外披一件白色皮草,留的是齊肩短發,卷燙過。

    塗的是張揚的口紅,複古妝容。

    往那兒一坐,頗有幾分大嫂的風範。

    沈書硯知道這人,往日輝叔的女人,之一。

    晏謹之能順利取梁家而代之,估摸著這個女人也沒少出力。

    不過具體如何,沈書硯沒去探尋。

    人家的事情,她何必插手那麽多。

    她客氣地跟老板娘頷首算作回應,隨後便離開了茶室。

    在外頭的時候,接到了沈書墨打來的電話。

    沈書墨偶爾會給她打電話,問她飯吃了沒有,休息好了沒有,開心了嗎。

    沈書硯不會覺得煩,她倒是也想這樣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呢。

    電話接通,沈書墨歡快的聲音從那頭傳來,“硯硯,我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哦,是什麽啊?”沈書硯揚手招出租車,跟沈書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沈書墨道:“教訓了一個壞人,以後就再也沒機會欺負我們了。”

    因為沈書墨三十多,智商卻停留在小孩子階段,總會做出一些不符合年紀的行為來。

    這就導致一些品性低劣的人嘲諷他,更惡劣的會欺負他。

    就像那次在星城看到的一樣。

    沈書硯思索片刻,說道:“以後遇到這樣的人,你別搭理他們。他們要是動手了,就回去找媽媽,要不然就報警。”

    “嗯!”沈書墨應下,“硯硯下回要帶點點來找我玩呀。”

    “好。”

    “硯硯拜拜。”

    沈書硯電話要掛斷的時候,聽到那邊傳出聲響。

    像是嗚咽聲,還有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聽得不是很確切,估計沈書墨開電視看電視劇了。

    他現在的樂趣也就隻有看電視了。

    ……

    沈書墨掛掉電話,打開地下室的門。

    燈光很暗,但能看清楚因為掙紮,而和椅子一起摔到在地上的女人。

    很狼狽。

    頭發淩亂,表情驚恐,嘴上用黑色的膠布貼著,無法開口。

    本來在地上掙紮著扭動著,試圖從繩子下掙脫出來。

    在發現沈書墨進來之後,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表現得好像隻是不小心摔倒了一樣。

    沈書墨好心地將人從地上扶起來,連同椅子一起。

    因為她手腳都被緊緊地綁在椅子上。

    他真誠發問:“你摔疼了吧?”

    他眼神單純到仿佛真的隻是在詢問她有沒有摔疼。

    可江知安現在整個人都處在驚恐之中,她本來隻是想來騙這個傻子,讓他把沈書硯的孩子給哄出來。

    但她被沈書墨的外表所欺騙,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襲擊。

    等到在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這個連窗戶都沒有的房間裏。

    不知道這裏是哪兒。

    沈書墨抓著她的頭發,很認真地說:“可是你摔疼了也沒辦法啊,我不能放你出去的。”

    “要是放你出去,你肯定會去找點點。你已經害死爸爸了,我不能讓你害死點點。”

    江知安眼裏都是害怕。

    沈書墨這個樣子太可怕了,她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她拚命搖頭。

    沈書墨仿佛並不相信,“那你為什麽要問點點的事情呢?硯硯說了,不能告訴別人點點是她兒子,任何人都不能說的,我連媽媽都沒說。”

    他懊惱,“糟糕,我怎麽跟你說了呢?”

    他圍著江知安走了好幾圈,忽然就笑了出來。

    他盯著淚涕橫流的江知安,找到了解決辦法。

    “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哦。”

  第178章 能成

    賀山南在家吃了晚飯,沒怎麽待就走了。

    離開的時候,還聽到賀銘川從身後傳來的聲音,“這一天天的,能把人給氣死。”

    “行了吧你,這脾氣不是隨你嗎?”

    賀銘川在聽到桑洛這話之後,偃旗息鼓。

    悶悶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沉穩點。”

    桑洛:“成個家吧,找個人管管他。”

    賀山南徑直往停車場走去,下意識從口袋裏摸了煙出來。

    尋思著兒子氣老子這件事,應該不是賀家遺傳。

    單純是他們看法不一罷了。

    剛到停車場,妹夫沈燁的車開了進來。

    他朝賀山南招了一下手,等從車上下來,又沒靠近。

    提了一句:“煙滅了,我待會兒還得回去照看孩子。”

    賀山南一邊滅煙,一邊聲音很淡地說:“講究。”

    沈燁不以為意,“小孩子嘛,總歸是嬌氣的。”

    他沒著重說孩子的事兒,不然也不會專程從月子中心跑回來一趟。

    “南哥,你有空盯著點周尤,我怕他出事。”沈燁語氣略微有些沉。

    不過他最近心思都在妻子和孩子身上,沒精力管周尤的事情。

    他說:“他在紐城有個公司,做得還挺大。這次突然回去,我聽一個朋友說,可能是他那邊的投資出了問題。”

    聽到這話,賀山南似乎並不意外。

    “嗯,我留意著。”

    “你表現得太平靜,”沈燁嘖了一聲,“知道啊?”

    賀山南笑得很隨意,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他道:“我以前也在紐城待過一段時間,華人圈子,也就那些人。”

    賀山南沉吟片刻,才說:“不過周尤這件事做得不穩妥,在國內傳開的話,夠周叔喝一壺的了。”

    “意料之中吧,他要一直平平淡淡的,我覺得才不像他。”

    周尤的父親身居要職,位高權重,母親現在是科研所的一把手。

    兩人的光環太重,反倒是顯得他們的兒子平平無奇。

    就有人說,老天爺是公平的,周尤要也是個人才,那老天爺就太偏愛周家了。

    周尤的平庸,讓一些人對周家的敵意就少了許多。

    如今,周尤卻在國外有一個資產龐大的公司。

    有人勢必要問,錢從哪兒來的,來路是否幹淨,有沒有通過父母得到的資源人脈等等。

    最好把每一分錢的來路,都查得幹幹淨淨。

    末了,賀山南說:“還是讓周尤自己處理,他決定這麽做,就一定想好了退路。貿然插手,他未必樂意。”

    “行。”

    ……

    沈書硯發現沒人跟著她,又才讓司機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去的半山別墅。

    本來跟賀山南提議要不給點點換個地方住。

    賀山南沒答應,隻說:“難道讓賀予執藏一輩子?”

    其實兩人都沒有問題。

    沈書硯在點點的問題上,謹小慎微,生怕出一點問題。

    賀山南性格就是不怕事,根本不會藏著掖著,躲閃隻會顯得他怕了他們一樣。

    而且回頭點點到了上學的年紀,也是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有保鏢跟著。

    晚上,點點睡著之後,沈書硯準備離開。

    人剛從點點房間出來,就被賀山南給拉到了三樓。

    三樓是個星空影音房,有超大的投影幕布,舒服的按摩椅。

    以及柔軟的沙發。

    賀山南在藍光碟裏翻看著,淡淡地問了一句:“想看什麽?”

    其實明明可以剛才點點還沒睡著的時候,一起上來看個電影。

    “你選吧,反正也是背景音。”

    賀山南像是沒聽懂她的弦外之音,“你看電影光聽聲音嗎?”

    不知道他挑了一部什麽,放入藍光機裏。

    沒一會兒,音響裏就傳出音樂聲。

    立體環繞音,效果比電影院的還要好。

    她被賀山南拉到沙發上坐下,一下子就跌入了他的懷中,被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撞得疼。

    她摸了摸下巴,說道:“這麽響,萬一把點點吵醒了呢?”

    賀山南扣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說:“這裏隔音好。”

    就不會吵到在睡覺的小朋友。

    沈書硯剛打算在沙發裏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時,男人又說:“你可以,放聲大叫。”

    他每次這樣放浪形骸地說一些不著四六的話,就很容易勾得人心癢癢。

    她仰頭,目光撞進他深邃的眸子裏。

    倒也不需要說什麽,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親上對方的唇。

    甚至連片頭都沒看完,他們的注意力就沒有在電影上。

    是吧,電影最終會淪為背景音。

    後來,電影放完了,又開始第二輪播放的時候,他兩才算完事兒。

    她縮在他懷裏,他手裏拿著水杯,插著吸管,像失去了自主行為能力一樣,需要旁人服侍。

    咕嚕咕嚕喝完一整杯的溫水,有些不滿地說:“嗓子還啞著。”

    聽著的確有點嘶啞。

    賀山南將水杯順手放在旁邊的矮幾上,聲音帶著點事後的慵懶。

    “讓你大叫,你還真的叫。”

    她靠在他胸口,“我看你挺喜歡的。”

    “也就這個時候聽話。”

    “千依百順的,那不就任人拿捏了嗎,什麽事情別人都要來插手,但凡反抗,就要說這人怎麽一身反骨,這不是為了他好嗎?”

    沈書硯這話說出之後,影音室內隻剩下電影裏主角的聲音。

    劇情說了什麽,可能兩人都沒在意。

    賀山南淡淡地應了一句,問道:“然後呢?”

    “南哥也很討厭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吧?”

    提到這個,賀山南捏著她腰的手,力道大了不少。

    剛剛是在似有若無地輕按,現在就是懲罰。

    她吃痛。

    賀山南冷然道:“既然知道我討厭被安排,你自己想想你安排我多少次了。”

    他似乎總是有辦法,將話題扯到他們兩身上來。

    或許,是不想談及周尤的問題。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安靜地看著電影。

    沈書硯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從頭頂傳來的聲音。

    男人問:“我要真給周尤介紹對象了,哪又怎麽樣?”

    “嗯?”沈書硯聽得不是很清楚,迷糊地問了一句。

    賀山南把沈書硯給提了起來,冷著聲音說:“老子給周尤介紹了一堆妞,總有一個能成。”

  第179章 不該

    沈書硯這下醒了,也聽到了賀山南的那句話。

    雖然知道他說的可能是氣話,但多少覺得不太好。

    沈書硯想了幾秒鍾,迎上了男人蘊著怒的眸子。

    軟聲軟氣地說:“南哥你想想啊,你自己被人按頭相親的時候,你肯定也不開心的呀。”

    “老太太給你介紹的時候,你倒是挺樂意的。”賀山南扣著她下巴。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竟然還記得。

    沈書硯抓著他的手腕,輕輕地摩挲,“我那是為了讓老太太安心,也不能浪費了她的一片心意。”

    賀山南冷哼,“怎麽,我這就不是一片心意了?”

    “你比我還會說呢。”沈書硯小聲嘟囔一句。

    論氣人的本事,賀予執排第一,沈書硯緊隨其後。

    賀山南神色一凜。

    沈書硯搶在他開口之前說道:“就算要給周尤介紹百八十個妞兒,也不該是你啊。”

    “百八十個,那得忙死他。”

    賀山南往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控製力道的。

    疼,但是沒見紅。

    她嘶了一聲,雙眼裏立刻蒙上了一層水汽。

    好像被賀山南欺負狠了一樣。

    好一會兒,賀山南才說:“沒給他介紹對象,是蔡老先看上他,想要周尤當他的孫女婿。真有意思,你們都當周尤是香餑餑。”

    沈書硯沒敢點頭,隻說:“可能,周尤看起來比較好拿捏吧。畢竟像他這樣聽話懂事,又不給父母招惹是非,遵紀守法,長得也還可以,適婚的二代,的確不多。”

    說完之後,她又看著賀山南。

    這人一看,就是不好拿捏的。

    她說:“南哥這樣年紀輕輕就從父親手裏接過大半企業,目標明確,在生意場上亂殺的人,一般人根本不敢選你當聯姻對象。可能一個不小心,多年基業就成為你的囊中物。”

    現實中也有太多這樣的例子。

    看著是強強聯手,實際上另一方不斷被禪食,最後隻能依附對方而活。

    賀山南太過強勢,絕非好拿捏的人。

    賀山南輕笑,意味深長地問沈書硯:“你覺得周尤聽話?”

    他這笑裏,蘊著太多的意味,沈書硯沒太看明白。

    她思索片刻,問:“難道周尤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嗎?”

    “好奇?”

    沈書硯搖頭。

    賀山南扣著她後腦勺,“你最好是不好奇。”

    對一個人的喜歡,是從好奇開始的。

    沈書硯由始至終好奇的,也就隻有賀山南一個人罷了。

    優雅矜貴的大少爺,會為了不是弟弟卻勝似弟弟的人,為他打架出氣。

    從容斯文的男人在褪下衣衫之後,又是浪蕩痞氣的模樣。

    一層一層地探究下來,多有意思。

    她是明顯覺察到周尤眼底閃過的如狼似虎的眼神的,也是知道晏謹之明晃晃表白之下是有動機的。

    但她沒有過多的好奇,甚至連探究的想法都沒有。

    對不喜歡的人能有多淡漠,大概就是不好奇他所有的一切。

    對喜歡的人,他晚上吃了什麽,都想問一下。

    她捧著賀山南的臉,問他:“南哥,你晚上吃了什麽啊?”

    賀山南:“你。”

    “你沒吃。”

    “現在補上。”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真的是要去吃晚餐一樣。

    ……

    沈書硯晚上是在影音室睡的,根本不想再挪動半分。

    這裏的沙發將下麵折疊部分拉出來就是一張大床。

    賀山南是懂享受生活的。

    但估計這三樓的影音室,他平時基本不來。

    影音室裏沒有窗戶,這一覺也不知道睡到了幾點。

    是外頭傳來敲門聲,沈書硯才清醒,推了一下旁邊的賀山南。

    “南哥,有人敲門……”

    好像是家裏的阿姨。

    賀山南低低地應了一聲,從沙發上起來。

    上半身沒穿衣服,胸口處有幾條她留下來的抓痕。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九點過了。

    他掀開毛毯,撿起了地上的褲子穿上。

    沈書硯這會兒也還是有點懵的狀態,怎麽跟點點解釋她這會兒還在半山別墅的事情?

    出神的時候,賀山南跟她說:“你給賀予執簡單收拾一下行李,他前兩天說想去滑雪。”

    “滑雪嗎?他會不會太小了,學不會的吧。”而且還很危險。

    “多摔兩下就會了。”賀山南顯然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麽挑戰性。

    不過沈書硯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點點想去,賀山南願意陪,那是最好的。

    隻不過開了影音室的門,家裏的阿姨還站在外頭。

    離得不遠,沈書硯聽到外頭阿姨的聲音。

    “先生,有民警來找你,說是有點事情需要問你。”

    ……

    賀山南簡單洗漱之後下了樓。

    民警沒進別墅,就在外麵等候。

    見賀山南出來,客氣地打了聲招呼便直入主題。

    “賀先生,這個人認識嗎?”對方拿出來的,是賀山南請的保鏢裏麵其中一人的照片。

    “我保鏢,怎麽了?”

    “是這樣的,我們接到一起報案,有一名女性失蹤,而這位女性先前跟賀先生有過幾次接觸,我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賀先生的保鏢跟蹤過她一段時間。”

    賀山南大概能猜到,這個失蹤的女性是誰。

    他沉吟片刻,才說:“對,我讓保鏢跟蹤過江知安一段時間,因為我發現她曾經出現在我家附近。”

    “賀先生,你這樣的行為涉嫌……”

    “不如,我請我的律師跟你談。”賀山南拿了手機出來,打算給寧不為撥打電話。

    其中一個民警道:“賀先生,我們過來主要就是想問問你跟江知安的關係,搞清楚她的社會關係,方便更快找到人。萬一出什麽意外,調查起來,就要不斷麻煩賀先生。”

    賀山南的確跟江知安的接觸不多。

    對於她失蹤這件事,他剛剛得知。

    他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了他們,也讓保鏢那邊將江知安在別墅附近鬼鬼祟祟的監控一道拷給了他們。

    處理完,賀山南折返回了別墅。

    沈書硯就在玄關這邊等著他,他們先前在門外的對話,她聽了七七八八。

    門關上之後,沈書硯問他:“江知安失蹤了?”

    “嗯。”

    “和你有關係嗎?”沈書硯竟有些擔心。

    大概是覺得他可能為了點點的安全,一勞永逸。

    賀山南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書硯。

    懶洋洋地說:“昂。”

    沈書硯表情一怔,錯愕道:“你瘋了嗎?”

  第180章 遲遲

    沈書硯在短暫的驚訝和震驚之後,冷靜下來。

    而後瞪了賀山南一眼,聲音沉沉道:“你別拿這種事開玩笑好不好。”

    賀山南姿態閑適地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聲線清澈地開口:“你自己先想象力豐富。”

    “民警都找上門了。”

    賀山南:“正常詢問罷了,真要有證據,就直接是搜查令逮捕令。”

    哪兒還能跟她在這兒說話。

    “那江知安怎麽失蹤了,難道是程立他們做的?”畢竟沈策安仿佛到死,表麵上看起來都在為江知安跟沈策安謀福利。

    江知安就算告訴全天下的人他們都被沈策安愚弄了,都隻會讓人覺得她巧言令色。

    所以,江知安和江詠梅的處境,的確是危險的。

    賀山南對於這件事的好奇程度並不高,隻慢條斯理地朝沈書硯走去。

    別墅的玄關空間挺大的,但他這般放緩步伐走過來的動作,的確讓沈書硯覺得有些壓迫了。

    沈書硯後背抵在玄關的牆壁上。

    男人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戲謔。

    男人道:“江知安失蹤,你第一反應是我做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當賀予執父親這件事,在你心裏我算是及格了。”

    隻有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為他奮不顧身地做任何事情。

    沈書硯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如果不是他說,可能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件事。

    男人抬起手,扣著她後腦勺。

    明明兩人離得這般近,昨晚上他們兩還唇齒交融,融進對方的骨血中。

    可偏偏這時候,溫柔褪去,剩下的都是冷淡。

    男人問:“距離優秀,還差多少分,嗯?”

    聽起來像是認真詢問她心裏頭滿分父親的標準。

    但實則還是在對她先前隱瞞他這件事的冷嘲。

    沈書硯說道:“那要看南哥對優秀的標準了,而且好不好,也不是我說了算,得點點認可才行。”

    賀山南冷哼,“老子好不好,不需要別人來認可。”

    他從來就不是個會在意別人看法和評價的人。

    ……

    沈書硯以為出這個事兒,滑雪的事情會被擱置,至少得延後兩天。

    但賀山南似乎並不覺得那是什麽事兒,該出發的還是出發了。

    她以為頂多是去個室內的滑雪場,畢竟就算是冬天的宋城,都很少下雪。

    室外的滑雪場要去更遠的地方,而且還是人造滑雪場。

    賀山南安排的是私人飛機,去北方滑雪。

    估計要是時間充裕的話,他可能得帶點點去芬國。

    點點第一次坐飛機,對所有的事情都表現出來了好奇。

    當然了,如果不是因為隨他們一同出行的還有上次那個把他從禦江府帶走的大壞蛋二號寧不為。

    點點就覺得這是一趟完美的旅程。

    不過點點最開心的一點,是媽媽跟著他一塊兒。

    所以其他人什麽的,都不重要了。

    沈書硯跟點點在私人飛機的後側,她跟小朋友講一些滑雪的注意事項。

    賀山南跟寧不為還有另外一個助理在私人飛機的前側,好像在聊工作上的事情。

    機艙內有轟鳴聲,他們也可能是不想吵到點點,所以說話的聲音並不大。

    沈書硯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就沒再分神去聽,而是陪著點點。

    小朋友長這麽大,的確很少跟他一起出門。

    以前問點點喜歡玩兒什麽,他說拚圖,積木,樂高……

    這些遊戲在家就可以完成,甚至不需要旁人的陪伴。

    而戶外運動,那就需要大人的指導,需要父母的陪伴。

    點點懂事,不會說什麽。

    但表情騙不了人,他現在很高興。

    ……

    賀山南談的,的確是工作上的事情。

    臨近年關,很多項目要收尾,還有來年的計劃。

    這個時候還能抽出時間去北方滑雪,寧不為起初挺意外的。

    不過看到帶上了賀予執,也就不意外了。

    但看到還有沈書硯的時候,寧不為除了疑惑,就是震驚。

    事情談完,賀山南看了眼寧不為,後者就將他的助理給支開。

    助理立刻收拾桌上的文件,到旁邊去了。

    寧不為問:“什麽事啊?”

    賀山南沉吟片刻,清冷疏離的氣息始終縈繞在他周身,“你讓人查查江知安在什麽地方,說是失蹤了,看著有點蹊蹺。”

    “行。”寧不為應下。

    終究是抵不住心裏的好奇八卦之魂,“你跟沈小姐,這是要為了孩子,將就一下嗎?”

    因為公事談完,賀山南狀態沒有那麽嚴肅。

    他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整個人就很隨意。

    寧不為見賀山南沒說話,不知道是默認還是怎麽回事。

    又問了一句:“你們家的人,還不知道這個事兒吧?”

    肯定是不知道的,這要知道了,不可能這麽風平浪靜。

    本來姿態閑適的賀山南聽到這裏,眉頭微微擰了一下,看向寧不為的眼神,都沉了些許。

    寧不為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說道:“那你遲早都要跟他們說的,總不能一直瞞著吧?”

    依照寧不為對賀山南的了解,也不能讓自己兒子成為私生子。

    賀山南沉吟片刻,表情是說不上的沉。

    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自己都才剛消化過來,我怎麽跟他們說?”

    “這有什麽難的,多了個親孫子,高興還來不及。”寧不為攤手,“放心吧,長輩就算覺得你們做事離譜,都不會怪在孩子身上。隔代親嘛,很正常。”

    等寧不為說完,才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最後有些錯愕地看著賀山南,講道理,這一下是真的有點看不懂他了。

    遲疑片刻,寧不為問:“你不會,是因為覺得你父母不會理解沈小姐的做法,而遲遲不告訴他們吧?”

    他來勁了,又問:“那你是怎麽理解並且現在還願意讓她看賀予執的呢?這都不是看了,是你們一家三口出門滑雪。”

    寧不為跟賀山南認識多年,又共事了五六年,他太了解他了。

    當時他跟沈書硯說緩緩,等賀山南冷靜下來再來談撫養權的事兒,不過是權宜之計。

    依照他當時的理解,這件事根本沒得談,按照賀山南的性格,估計能直接告訴賀予執他沒母親。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遠不是寧不為預想的那樣。

    寧不為壓低聲音,“你喜歡沈書硯啊。”

  第181章 聽說

    本來在宋城的時候就耽誤了一些時間,到滑雪度假村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這邊很冷,氣溫比宋城低很多。

    點點的興奮勁已經過了,這會兒直接在車上睡著了。

    到度假村獨棟別墅外的時候,沈書硯下意識伸手去抱趴在她腿上睡覺的點點。

    賀山南動作更快一些,就著他身上的毛毯,一並將人從後座裏抱了出去。

    小家夥閉著眼睛趴在他的肩頭,睡得很沉。

    沈書硯瞧見賀山南將毛毯往上拉了一些,幾乎要將點點嚴嚴實實地蓋住。

    他好像,的確很細心。

    哪怕從下車到進別墅,就一小段的距離,也沒有讓點點受凍。

    沈書硯怔愣兩秒,然後緊跟著下車。

    有管家幫忙提行李,進屋之後又客氣地跟沈書硯介紹了一下度假村的環境。

    沈書硯看出來了,賀氏旗下的度假村。

    她簡單應了幾句之後就讓管家先走了,就是想去看看點點。

    他還穿著外套鞋子,也不知道賀山南會不會幫忙脫衣服。

    不然他晚上睡覺會很難受。

    承認他的確對點點是負責任的,但負責任並不代表就會貼心考慮到每一個生活中的小細節。

    去到一樓客房的時候,看到賀山南在給點點脫外套。

    睡熟了的點點這會兒任人擺弄,可能還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擰著眉哼唧了兩下表示自己的不滿。

    沈書硯過去幫手,把點點的手從衣袖裏拿了出來。

    脫得隻剩下秋衣秋褲的時候,才把點點放在了被窩裏。

    北方有暖氣,別墅裏麵很暖和。

    也沒給房間拉上窗簾,點點要是醒了的話,可以看到外麵的雪景。

    南方人沒見過這樣厚雪堆積的畫麵,醒來肯定會很興奮。

    兩人一道從點點房間出來,不過看起來,賀山南好像並沒有要留下來的樣子。

    “餓了就自己打電話給管家讓他們送吃的過來,我晚點回來。”

    沈書硯了然,“你過來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嗎?”

    賀山南並不否認,“是有點事,真以為我很閑?”

    “那倒沒有。”

    “滑雪場開到十二點,賀予執要是醒了想去玩,你就找教練帶你們過去。”

    沈書硯倒是沒問賀山南什麽事兒要來這裏,點頭應了下來。

    他想到什麽,問了一句:“你會滑雪嗎?”

    “這個還真的,不是很會。”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不是很會是什麽?”

    “就是沒有你那麽厲害。”

    賀山南挑眉,“怎麽知道我會?”

    因為很少跟宋城那些朋友去滑雪,所以知道他會這項運動,而且還玩得不錯的人,很少。

    沈書硯:“聽人說的。”

    “誰?”賀山南眼神微冷,“周尤?”

    賀山南倒是跟周尤去芬國滑過雪,好些年前。

    沒等沈書硯開口,賀山南便扣著她後脖頸,重重地親了下來。

    帶著很強的,侵略性的吻。

    風卷殘雲一般地掠奪,帶著將她胸腔裏的氧氣奪光的氣勢。

    但可能是因為趕時間,並沒有多讓她疼。

    嬌嫩的嘴唇被親的泛紅,賀山南看著,眸色微暗。

    也就是很自然的動作,可就是被看出了幾分的別樣情緒來。

    沈書硯笑了笑:“聽沈燁說的。”

    可能看出了她是故意的,賀山南懲罰性地捏了一下她的後脖子。

    半是威脅地說:“你晚上給老子等著。”

    說完,賀山南拿上外套先離開了。

    醋勁兒真大。

    還是莫名其妙的醋。

    明明她跟周尤都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不過沈書硯想起以前,沈家還沒覆沒之前,她的確偶爾會去找沈燁玩兒。

    要麽是讓他幫忙輔導作業,借口千奇百怪,比如家庭老師教得不明白,還是哥哥教得好。

    又或者其他幾個哥哥都是笨蛋,沒有他這麽聰明。

    每次找他的時候,她就會問沈燁一些問題。

    他平日裏跟賀山南賀水北他們關係好,聊起來了,自然會提到賀山南。

    比如,賀山南真學霸啊,要考過他真的好難。

    不僅學霸,那些戶外運動就沒有不會的,攀岩衝浪,騎馬射箭,還都是他父親教的。

    她能從沈燁那邊聽到的關於賀山南的事情,並不多。

    問多了,反倒是會顯得很刻意。

    但隻要是沈燁提過的,沈書硯全都記得。

    可能那份喜歡一開始沒有多濃烈,日積月累的,就越來越多,越來越盛。

    她一開始覺得自己跟賀山南沒有可能,那份心思,也隻會藏在心裏。

    而人總是貪心的,在有了初次的接觸之後,就想要有一段時間的愉快時光。

    有了這段時光之後,就有想要一段戀愛關係。

    欲求不滿,深陷其中。

    ……

    季舒今天被叫去了警局做例行談話。

    先前她幫江知安保釋的,又有過接觸,所以會被請來協助調查。

    沒什麽重要的,她跟江知安接觸的確不算多。

    做完筆錄,就回公司了。

    但一直到下午,都沒見上司到公司來。

    她問了賀山南的秘書,秘書說賀總出差幾天,具體的行程並不清楚。

    他們賀總的日程安排,也不是每一個都會告知秘書讓她安排。

    季舒問:“去的哪兒?”

    “北方,先前安排了航線。”秘書其實也挺好奇的,因為先前大大小小的事情,賀總都會讓季舒跟著。

    偏偏這次,季特助連賀總去哪兒都不著調。

    季舒怔愣,才恍然一笑,“都忙忘記了,賀總前兩天好像是提過這麽一回事兒的。馬上過年了,手頭事情多。”

    秘書點點頭,聊了兩句就去做別的事情了。

    等秘書離開,季舒的表情才慢慢沉了下來。

    她第一反應是會不會失去這份高薪的工作,雖然很累,但年薪很高。

    業內不一定會有比這更高的工資。

    可為什麽這次會不帶她?

    季舒心神不寧,好半天之後,才拿了手機出來找到了以前幫賀山南安排航線的時候對接的工作人員。

    就那麽試探性地聊了幾句之後,季舒得到了一個讓她非常震驚的事情。

    那就是,這次在航班上的人,除了幾個大人之外,還有一個小孩兒。

    而帶那個孩子的人,是沈書硯。

  第182章 崇拜

    賀山南沒走一會兒,點點就醒了。

    看到雪興奮得不行,差點連外套都沒穿,就想去外麵蹦躂。

    吃了點東西之後,沈書硯給他穿上滑雪服,打算帶他去感受一下。

    至於教點點滑雪這種事,沈書硯覺得還是留給賀山南。

    她找了管家讓她幫忙喊教練去滑雪場,她馬上就過去。

    夜場滑雪的人也不少,不過他們去的是隻對度假村VIP客戶開放的滑雪場,這個點的顧客,幾乎沒有。

    點點一路玩雪,小手凍得通紅。

    還是在沈書硯的強烈要求之下,他才戴上手套。

    點點開心得一點沒想起,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他親爸賀山南。

    抵達賽道,沈書硯瞧見站在外頭等候的教練。

    教練已經穿戴整齊,頭盔滑雪鏡麵罩,遮得嚴嚴實實。

    沈書硯跟教練揮手,教練怔愣一秒,又往後看了眼,發現她的確在跟自己打招呼,才摘掉了滑雪鏡。

    沈書硯跟教練說:“教練,家裏小朋友沒有滑過雪,你先帶他適應一。也先別上賽道,在下麵學一下。其它的,明天會有人教他。”

    摘下了滑雪鏡的男人目光在沈書硯跟點點之間來回。

    在沈書硯等待回應的時候,他開口,是很純正的北方口音了,“姑娘,我不是教練,我在這兒等朋友。”

    “啊……”沈書硯頓了頓,“不好意思啊,我剛才約了教練,以為教練已經先到了。”

    因為對方全副武裝,的確認不出來,這會兒對方將滑雪鏡摘下來,那雙眼睛倒是澄明。

    點點拉了拉沈書硯的衣角,說道:“姨姨,我們要跟蜀黍一起滑雪嗎?”

    沈書硯再次聽到點點喊她“姨姨”的時候,眼裏閃過一抹詫異。

    沒等沈書硯開口,那個男人便說:“小朋友,你想跟叔一道滑雪嗎?”

    “可是我不會唉,要等教練教我。”點點脆生生地回。

    男人身高體闊的,點點要仰著頭,所以他幹脆蹲下來,這樣就能跟小朋友保持同一視角。

    男人道:“沒事兒,叔教你。蜀黍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出來滑雪了。”

    沈書硯:“不麻煩您了,我們這邊請了教練。”

    “不麻煩,這兒教練也未必有我專業,要不然我先給你們滑一段?”

    男人話音落,那個被他說“未必有他專業”的教練,也就是他的朋友,從裏頭出來。

    教練把那個男人給推開,小聲說:“你自己去玩兒,別打擾我工作。你公子哥不缺錢,我缺得很。”

    男人淺笑,“你教我的時候,可沒少坑我的錢啊。”

    “趕緊滾。”

    男人滾了,坐纜車上了高級賽道。

    ……

    沈書硯這邊給點點整理衣服,怕冷風灌進去,那就得生病。

    她遲疑片刻,問了一句:“點點,為什麽剛才叫我姨姨啊?”

    點點煞有其事地說:“不能妨礙媽媽找對象呀。”

    “啊?”

    點點:“胖胖的爸爸就說,讓他在外麵不要喊他爸爸,要喊叔叔。這樣就能很容易找到對象了。”

    那個胖胖的爸爸都跟胖胖說了什麽啊!

    沈書硯隔著頭盔摸了摸點點的腦袋,說道:“不用這樣的,媽媽不找對象。”

    “為什麽呀,媽媽不想要甜甜的戀愛嗎?”

    沈書硯失笑,“你小腦瓜裏麵每天都在想什麽呀,這些又都是從哪兒知道的呀?”

    點點哼唧,但還是很認真地說:“想要媽媽開心,甜甜的戀愛能讓女孩子開心,點點也想讓媽媽擁有。”

    不知道這話讓賀山南聽到,他是什麽反應。

    過了會兒,教練給點點講述滑雪的事項,又帶點點去雪場感受了一下。

    沒感受一會兒,一道帥氣的身影就從賽道上下來。

    高級道,賽道上還設置了一些障礙。

    那人的身影在半空中轉了兩圈,最後穩穩落下。

    點點直接給看呆了,半天之後才鼓掌,“哇塞,好厲害啊!”

    沈書硯當時就在想,賀山南滑雪技術要是沒那個男人那麽厲害,那麽就得不到點點這樣的歡呼。

    ……

    賀山南晚餐是跟陽城段家吃的。

    飯局尚且愉快,聊了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

    段家老爺子恭賀賀銘川喜提雙胞胎孫兒,說是以後找機會一定會去宋城親自賀喜。

    隨後,段老爺子說:“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我們段家雖然在海外也有產業,但在紐城的不多。而且,這件事風險也有,你容我想幾天。”

    “行。”

    “我們還要在度假村待幾天,離開前肯定會給你一個答複。”

    沒過一會兒,便有人進來,小聲在段老爺子耳邊說了什麽。

    很明顯的,老爺子表情沉了下來。

    不過可能是意識到賀山南還在,稍微解釋了一句,“小賀你別見外,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外孫,本來喊他一起來吃個飯,多認識一些朋友。結果他自己認識了一堆狐朋狗友,把他給帶壞了,現在說什麽都不聽。”

    賀山南倒是聽過老爺子的那個外孫。

    不是什麽好名聲,不學無術,紈絝張揚,沿襲了他父親的所有陋習。

    老爺子還能把他留在家裏,完全是因為出於對女兒的疼愛,所以便對這個外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賀山南不予置評,別人的家事,他不好點評。

    要跟著老爺子一起說人家外孫幾句,指定被老爺子記在心上。

    有些話,自家人能說,外人是一句不好都不能提。

    賀山南淡笑算是回應。

    結束飯局之後,賀山南自行回別墅。

    喝了點酒,白的,後勁兒有點足。

    快到別墅的時候,看到站在獨棟外頭的三個人。

    離得不算遠,加上點點聲音這會兒十分洪亮,特別開心地對那個男人說:“蜀黍,你明天也教我滑雪好不好?你太厲害啦,我好崇拜你啊!”

    男人應:“好啊,明天我們滑雪場見。”

    “嗯呐,一言為定哦!”

    賀山南靜靜地矗立在路燈下,目光冷淡地看著那邊的三人。

    厲害,崇拜?

    怎麽沒見賀予執那小子崇拜他親爹呢?

    ……

    沈書硯送走段珩,帶著點點往回走的時候,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從某處射過來。

    她扭頭,赫然間瞥見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的賀山南。

    男人在路燈下,似笑非笑。

    周身騰著一股子危險的氣息。

  第183章 沒醉

    沈書硯看到賀山南了,但是點點沒看到。

    這小朋友現在整個處在崇拜段珩的狀態當中。

    抓著沈書硯的手,把她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點點興奮地說:“媽媽,段珩蜀黍真的好厲害啊,點點跟他學,以後也能在空中飛嗎?”

    沈書硯隻覺得周遭冷意襲來,輕咳一聲,“用心學的話,也是能飛的。”

    “太酷啦!”點點道,“我要早點睡覺,明天早早起來跟段珩蜀黍滑雪!媽媽也跟點點一起向段珩蜀黍學吧?”

    沈書硯打開別墅大門,進門的時候還下意識地往外看了一眼。

    明明剛剛還在外頭的男人,這會兒看不到身影。

    她腦子裏麵突然冒出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這個人該不會偷偷去練滑雪技術,就等著明天在兒子麵前顯擺一把?

    男人似乎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勝負欲。

    沒再看到賀山南的身影,沈書硯便將大門關上。

    剛才運動過,出了汗,點點去洗過澡之後想讓沈書硯陪他一起睡。

    好難得出來玩的時候媽媽在,自然想要媽媽陪著。

    沈書硯不想點點失望,便陪著他一塊兒入睡。

    估計這一天累狠了,點點睡著之後沒一會兒,她也陷入了淺淺的睡眠之中。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身上的異樣。

    驚覺出在發生什麽的時候,她猛地睜開眼睛。

    嘴巴,卻被人捂住。

    可她也不敢喊出聲,她一度以為自己還在點點的房間裏。

    男人俯身,附在她耳邊,聲音沉沉地說:“老子去吃個飯的時間,你就帶我兒子去崇拜別的男人了,嗯?”

    她伸手摸了一下,床上沒有別人。

    她沒有剛才那麽緊張。

    “唔唔……”嘴巴被捂住,沒辦法開口,她嗚咽兩聲。

    賀山南:“崇拜的還是個不學無術的主兒,沈書硯你是真不讓人省心。”

    說完,他才鬆開了她的嘴,仿佛是讓她有一個解釋的機會。

    沈書硯並未解釋什麽,隻想把他從身上推開。

    擰著眉說:“你喝醉了!”

    “我說了,讓你晚上等著。”賀山南力道大了些。

    沈書硯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那你能不能叫醒我?我剛剛以為還在點點的房間裏麵!”

    男人有片刻的怔愣,然後冷著聲音說:“你是真會想我。”

    就算再沒有分寸,也是不會在孩子的房間裏那樣的。

    他翻身起來,沒再繼續。

    沈書硯這會兒沒哄他。

    剛才的確有被驚到,哪能好聲好氣地哄。

    沈書硯掀開被子去衛生間,剛才被那麽弄了一下,身上總歸是不舒服。

    結果浴室的門還沒被關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跟著進來。

    沈書硯沒跟他搶,隻說:“你要用的話我去外麵的浴室。”

    她要走,賀山南扣著她的手腕不讓,聲音很悶地說:“一起。”

    “不了,沒興趣。”

    他很堅持,“洗澡而已,不做別的。”

    沈書硯抬眼看他,依照她對他的了解,他這會兒算是主動求和。

    她也該給個台階就往下走。

    繼續抬杠的話,他可能回頭會更生氣。

    她頓了頓,問道:“你認識那個段珩?”

    “不認識。”賀山南終歸是沒讓沈書硯走,推著她一起進了淋浴間,“跟他外公認識,晚上一道吃的飯。”

    花灑裏的水剛出來是涼的,她站在賀山南身後,一點涼水都沒沾到。

    等到出了熱水,男人才把她拉到花灑下。

    他喝了酒,不算醉,但也不算完全清醒。

    眼神比往日要更濃鬱一些,夾雜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

    本來嘴上說著隻洗澡,結果身體被水打濕之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賀山南低頭親吻她。

    不知道是浴室的溫度過高讓人覺得昏沉沉的,還是酒精麻痹了神經。

    他聲音很低地跟沈書硯說:“乖乖,我兒子都還沒崇拜他親爹,倒是先去崇拜一個混不吝,換誰,都會不舒服的。”

    他聲音太低了,一度讓沈書硯覺得自己仿佛聽錯了。

    可仰頭的時候,的確看到了賀山南臉上情緒不是很高的表情。

    她心頭微微一顫。

    先前的不爽慢慢褪去,增添的,是淡淡的愁緒。

    好半天,她才跟賀山南說:“你滑雪,也很厲害啊。明天在點點麵前,露一手。”

    “沒意思。”賀山南道。

    他的確不喜歡這種沒有意義的比較,他甚至不會去跟任何人比較。

    賀山南沉吟片刻,說道:“一時的崇拜算什麽,賀予執遲早會知道他親爹有多厲害。”

    “你自己都知道,那你還氣什麽。”沈書硯覺得賀山南這個人很矛盾。

    男人冷哼一聲,“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清楚什麽了?”她問道,“莫名其妙就被你弄一下,還發了火,我清楚什麽呀。”

    “段珩總不能見賀予執可愛,一時興起教他滑雪吧。”賀山南將她抵在淋浴間的玻璃上。

    要說洗澡吧,身上的確是有沐浴露的泡沫的。

    可這個動作,卻完全不像是在洗澡。

    沈書硯沒讓自己的思緒跑偏,回道:“還真是。”

    點點可愛又會誇人,見到段珩從賽道上飛下來的時候,接連哇塞。

    再是厲害,好棒,崇拜這些詞蹦出來。

    人家逐漸迷失在點點一聲一聲誇獎之中,所以要教這個小不點滑雪,很正常。

    賀山南扣著她的腰。

    她聽到他越來越沉的呼吸,看到他蒙著一層水汽的眸子。

    男人說:“你知道你多招人嗎,嗯?”

    “啊?”怎麽又扯到這個問題上來了。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是真的喝醉了。

    他說她好看,身材好。

    別人遠遠一看,就是很冷豔的女人,用錢砸也砸不到的。

    沈書硯反應過來,問道:“你在誇我嗎?”

    “這麽不明顯嗎?”

    “你酒醒了,還記得這會兒說的話嗎?”

    “我沒喝醉。”

    沈書硯捧著他的臉,踮腳吻了過去。

    ……

    沈書硯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中午。

    床上隻有她一個人,賀山南不知道去了哪兒。

    她洗漱完從房間出去,也沒在別墅裏看到點點。

    她找到手機,想問賀山南帶點點去哪兒了。

    看到他先前發來的消息,說帶點點去滑雪場了。

    準備去找他們的時候,莊拙言發來消息。

    語音條。

    她說:“你初戀也太牛批了吧!”

    沈書硯:?

    莊拙言發來一張照片,是周尤的。

  第184章 氣飽

    雖然周尤的事情,沈書硯覺得跟她沒有太大的關係。

    但是莊拙言發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將照片給點開了。

    照片上的周尤並不像沈書硯往日認識的那般運動風的打扮,反而西裝革履,表情冷淡地坐在會議室裏跟好幾個外國人開會。

    拍照的時候距離應該是被拉近的,有些模糊,卻依舊一眼就能認出那是周尤。

    一個不一樣的周尤。

    莊拙言的語音條又發了過來。

    她說:“外網上一個用戶上傳的圖,因為顏值太高被很多人圍觀。我看著眼熟,仔細一看這不是周尤麽,再一看,定位是在紐城的華爾街。話說周尤不是去國外讀的水本麽,怎麽去當商業精英了?網友扒出來,他是一家這兩年風頭正盛的投行總裁!”

    沈書硯打了個電話過去,問了一句:“這張照片宋城還有其他人看過嗎?”

    “沒了,我一外國朋友發給我的,就隻給你看了。”莊拙言說,“我們上外網,不是還要翻牆麽。”

    “那你就當沒看到這張照片。”沈書硯猛然間想起前日在半山別墅,賀山南問她好不好奇周尤另一麵的事情。

    “行吧。”莊拙言應下,“不過你初戀,你前夫,真的是一個比一個牛。”

    沈書硯想想,不管是周尤,還是賀山南。

    在宋城的確都是非常優質的男人。

    那還得有賴於沈策安的眼光,就隻選最拔尖的。

    想到沈策安,沈書硯眉心就微微擰了一下。

    彼時,電話那頭傳來莊拙言的聲音。

    “果然,年少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不然標準一下就被拉高,往後看誰,都覺得一般。”

    沈書硯:“你雞湯被灌得太多了。”

    “道理我都明白,可還是過不好這一生。”

    “你打住吧,”沈書硯叫停,“你有這個閑工夫,不如幫我查查,江知安為什麽失蹤。”

    “不見了啊?”莊拙言問,“行吧,我找人問問。指不定被程立的哪個女人給算計了呢,當初跟程立在一起的時候,沒少清理人家身邊的女人。”

    沈書硯聽了個七七八八,心裏頭終歸是被周尤另外一副模樣給震驚到。

    他們都以為,周尤隻是去國外混個水分很大的本科。

    將來回國之後,尋個穩定的職業,在父母的庇佑下,倒也是能一帆風順的。

    當初還跟周尤在一起的時候,他跟她說,他對走他爸的路沒有興趣,不喜歡那些阿諛奉承的人。

    但重拾周家的生意,必然對他爸的前途是一個隱患。

    所以老老實實當個二代唄。

    她也一直都覺得,周尤會平安順遂按部就班地生活。

    他這又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那一句“書硯,如果我當時有能力,也許就不是隻通過微信的方式告知你”。

    沈家被一鍋端之前,周尤給她露過消息。

    ……

    賀山南帶賀予執去滑雪。

    但賀予執在滑雪場沒見到想見到的人,興致不高。

    後來有人在場地裏麵練技巧,他也沒像昨天網上看到段珩那般興奮,甚至覺得那人滑得一般。

    反正沒有段珩蜀黍滑得好。

    賀山南耐心還算足,跟賀予執說:“你媽媽晚上睡得晚,等她起來了再過來陪你。”

    他隻當賀予執提不起興致是因為沈書硯沒跟著一道來。

    但昨晚浴室之後,在房間裏麵又來了那麽幾次。

    這兩天弄得挺狠,她累得很,早上他起來的時候她還睡得很沉,賀山南就沒讓她跟著一道來。

    賀予執小聲嘟囔,“段珩蜀黍來了,見不到媽媽怎麽辦。”

    “嗯?”賀山南神色一凜,“為什麽要讓你媽媽見他?”

    “讓媽媽跟段珩蜀黍談甜甜的戀愛呀。”賀予執大言不慚。

    得虧賀山南沒有揍小孩兒的習慣,不然得一腳將賀予執給踹飛。

    昨天崇拜別人,今天就當著親爹的麵給他親媽介紹對象。

    賀山南一本正經地跟賀予執說:“你媽,不會跟段珩談戀愛。”

    “為什麽呀,段珩蜀黍多好呀,長得高,還很帥,又會滑雪,還會在空中飛。”

    為什麽要跟一個小孩子討論這種事情?

    賀山南:“你媽不喜歡他。”

    “但是點點喜歡呀!”

    賀山南:“你自己學吧,不教了。”

    點點一點沒有沮喪的表情,眼睛裏全是喜悅的神色,“那我等段珩蜀黍來教我!”

    那話對點點來說,不是威脅,而是赦令。

    不過賀山南終歸是沒走遠,讓教練跟著。

    氣反正是氣飽了,中飯都不用吃了。

    不多會兒,寧不為來了。

    不過顯然,寧不為不是來滑雪的。

    他坐在賀山南對麵,挑了重點說:“周尤在外網小火了一把,華爾街最年輕最酷的投行總裁。照片一出,立刻收獲一眾迷妹。當然就有人扒出他這三年來的奮鬥史,估計消息沒幾天就得傳到國內。按理說,周尤要是不想曝光的話,消息立刻會被他壓下去。估計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公開。”

    賀山南聽著寧不為的話,目光一直都是落在外頭被教練帶著滑雪的點點身上。

    到底是他兒子,學東西也快,這會兒都能踩著單板在坡度比較平緩的地方滑行。

    賀山南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淡淡地回:“看他唄,想公開就公開。他自己在外麵白手起家,還有一番成就,周叔估計得樂開花。”

    “那還不得去紀檢那邊喝壺茶?”

    現在職位越高的人,被盯得越緊,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軒然大波。

    麻煩總歸是少不了的。

    賀山南沒接話,倒是拿起了放在旁邊的單板。

    寧不為:“哎,你幹嘛去?”

    賀山南:“好久沒滑了,去露一手。”

    ……

    高級道這邊本來滑的人就少,還是VIP區域。

    所以當一道黑色身影從高級道上出發,並且在賽道上有非常亮眼的表現時,在休息區的人都注意到大屏幕上的實時播放。

    尤其是在那道黑色身影滑過一個坡度,飛躍到空中,抓板旋轉兩周的時候,休息室這邊的人都發出了驚呼聲。

    動作流利帥氣,誰看了不說一聲厲害。

    滑到終點時,他一個側身換刃,單板鏟起地上的積雪,飛揚起雪花。

    男人穩穩地刹住單板。

    沈書硯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收尾。

    這個男人,可真的是口嫌體正直啊。

  第185章 撩妹

    剛剛去露了一手的男人卻像是並不知道引起了多大的注意一般。

    坦然自若地摘下滑雪鏡,再從單板上下來。

    動作慵懶地踩起單板的一邊,右手夾著單板往休息室這邊走來。

    寧不為遞過去一杯熱飲,嘖了一聲,他覺得剛才賀山南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還得是你,好些年沒滑了,還能抓板旋轉。你看休息室多少姑娘看你,又有多少男人現在把你視作眼中釘。”

    的確,賀山南這一炫技,當即就成為滑雪場上最酷的男人。

    加上摘掉頭盔跟滑雪鏡之後,露出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

    不僅技術好,長得也帥,誰看了不心動。

    賀山南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眼神冷得很。

    他兒子,仿佛看都沒看一眼,專心撮合沈書硯跟段珩。

    他放下杯子,準備起身的時候,一個穿著淡粉色滑雪服的女人走了過來。

    看著有點眼熟。

    “真的是你啊山南哥!”女人臉上露著驚喜和意外。

    當然,還有崇拜。

    賀山南停頓半秒。

    片刻,是旁邊的寧不為先開了口,“段小姐,你們也來滑雪啊?”

    怪不得覺得眼熟,原來是昨天晚上一道吃飯的,段老爺子的孫女段瀅。

    可能昨天在包間裏,燈光足,段瀅化了妝,但今天的妝更淡一些。

    段瀅是漂亮,但有種千篇一律的感覺。

    沒有沈書硯那種純欲的勁兒。

    所以賀山南沒認出來。

    他應了一聲,餘光裏,卻沒再瞥見剛剛還在外頭的賀予執跟沈書硯。

    心裏頭莫名地騰升出一股子煩躁的氣息來。

    很煩,很躁。

    段瀅問道:“山南哥,你能教我滑雪嗎,我教練今天不在。你剛才滑得也太好了,我還以為,你隻會做生意呢。”

    昨晚上段瀅的確沒表現出對賀山南有多大的興趣。

    可能跟著自家爺爺見慣了生意場上文質彬彬的生意人。

    而賀山南這樣脫下西裝穿上滑雪服,渾身上下散發著男性荷爾蒙氣息的男人,更具吸引力。

    賀山南沉吟片刻,應了下來。

    ……

    如果不是段珩在的話,沈書硯大概率是會問點點,他爸爸滑得如何。

    不過賀山南至今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他有孩子的事情,沈書硯也就沒有當著外人的麵說這個事兒。

    何況,這個段珩還是段家的人。

    賀山南昨晚上跟段家的人吃飯,且不說為什麽段珩沒去。

    如果段珩知道的話,就相當於段家的人知道。

    到時候傳回宋城,終歸是有點麻煩。

    段珩不知道瞧見什麽,讓點點先去初級道那邊,遠離了休息室。

    點點走在前頭,那是一點不過來當電燈泡。

    知道點點想法的沈書硯,覺得他就是人小鬼大。

    段珩道:“剛才休息室那邊有認識的人,不想過去打招呼,不介意吧?”

    “沒事。”沈書硯不知道他說的“認識的人”是不是賀山南。

    不過她也不是很想過去,她剛剛瞧見有個女人在跟賀山南說話。

    這哪是在炫技,明明就是在撩妹。

    ……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學習,點點這會兒很想去初級道上去試試。

    初級道比較平緩,就算摔倒,也不會摔得很嚴重。

    加上滑雪場地上安排了安全員時時巡邏,就怕出意外。

    沈書硯就沒攔著。

    也沒打算攔。

    點點就是縮小版的賀山南,身上那股子勁兒,遺傳他父親的。

    沈書硯也帶了單板上去,技術雖然不像賀山南那般可以達到炫技的程度,但是正常滑行還是可以的。

    她跟在點點他們後麵。

    小家夥今天穿的是黑色的滑雪服,非要說的話,跟賀山南的那套,還是父子裝。

    點點一開始是跟段珩並排,他非常耐心地牽著點點的手,感覺他保持穩定之後,慢慢地鬆開了手。

    就跟學騎自行車一個道理,等瞧著他不需要再幫忙的時候,就放手。

    沈書硯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的放心,逐漸在心裏頭騰升的,是一種自豪與驕傲感。

    她兒子三歲多不到四歲的年紀,就學會了滑雪。

    雖然還不會換刃,就隻是單一方向地滑,但在沈書硯這兒看來,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事兒了。

    她三歲多的時候,在家裏挖顏料玩兒呢。

    先頭,是賀山南在高級道上亮眼的表現吸引了一眾目光。

    此時,賀予執這個小不點在初級道上穩穩地滑行一樣吸引了不少注意。

    今兒滑雪場上最靚麗的風景線,非這父子兩莫屬了。

    ……

    賀山南沒帶段瀅去高級道,來的是初級道。

    不知道她什麽水平,也不想去高級道上給自己找事兒做。

    甚至還叫了寧不為一起。

    寧不為這會兒徹底喪失作為一個律師察言觀色的本領,明知道段瀅恨不得把他這個千瓦大燈泡給送走,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

    段瀅隻好當寧不為不存在,跟賀山南說:“山南哥,你教我剛才你急停的那個動作吧,鏟起雪來的時候,真的太帥了。”

    賀山南:“那個難。”

    “難才要你教呀。”

    他心思就沒有在教段瀅滑雪這件事上,看段瀅的裝備,也不是初學者的那種。

    無非就是借故想跟他有互動。

    段瀅瞧見賀山南心不在焉,便說:“山南哥,你跟我爺爺提的那個事兒,他其實蠻感興趣的。但我們兩家以前沒合作過,多少是有點顧慮的。”

    一般這種顧慮,也許可以通過更直接的方式來解決。

    比如,從朋友變成親戚。

    賀山南沒接腔,隻說:“我不急,可以讓段老再考慮考慮。”

    段瀅撇撇嘴,不急的話,也不至於親自跑到陽城來。

    能親自來的事兒,必然都是非常重要的。

    因為都帶著滑雪鏡,所以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但段瀅發現賀山南好像的確沒有很認真地聽自己講話。

    她剛要再開口打破僵局的時候,聽到了從附近傳來的一聲女人的聲音,還挺大聲的。

    女人喊:“點點,小心!”

    給段瀅嚇了一跳,才發現是剛才遇到的帶小孩兒來滑雪的那個女人。

    能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她跟段珩一道來的。

    段瀅擰眉道:“帶那麽小的孩子來滑雪,不知道怎麽想的!自己摔了倒是沒事,萬一別人撞到了,還得承擔責任!”

    段瀅話音剛落,就瞧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像風一樣地滑了出去。

  第186章 兒子

    沈書硯其實離點點並不遠,十來米的距離。

    而且場地坡度不大,就算摔跤了,點點身上坐了防護。

    手肘膝蓋和屁股都綁了軟墊,頭上也戴了頭盔。

    本來以為一切順利。

    但是半途來了一個從賽道上麵控製不住方向,且越來越慌亂,已經撞倒一個大人的滑雪者,收不住繼續往下滑。

    沈書硯看著那人滑過去的方向是點點那邊,她心下一急。

    就朝著點點的方向喊了一聲:“點點,小心!”

    聲音落,她便加速往點點那邊滑過去,想要趕在那個失控的人撞到點點之前,將點點從那個軌道上帶走。

    但沈書硯對滑雪並不算精通,勉強能滑。

    看到那人快撞到點點,她更是著急。

    彼時,一道身影很快地從她旁邊滑過,揚起一陣風,留下一抹黑色身影。

    趕在那個失控的人撞到點點之前,過去將人直接從賽道上抱了起來。

    男人提著點點,同時又控製著單板的方向和速度。

    身形利落地避開了那個失控滑下來的人,然後穩穩地停在雪地上。

    而那個失控的人,最終撞上了賽道兩邊的護欄上,停止了他下滑的動作。

    追上來的工作人員將那位受傷的滑雪者給抬走,還有人過來問他們兩有沒有受傷。

    點點覺得太丟臉啦,擺著小短腿想要從賀山南的咯吱窩裏下來。

    但腳上還穿著單板,擺也擺不動。

    “謝謝蜀黍,但是請你放我下來好不好?”點點側著頭,但依舊看不清把他從地上提溜起來的人是誰。

    就是這個氣息,似乎有點熟悉。

    男人將滑雪鏡網上推,架在了頭盔上,冷哼一聲:“叔叔?”

    “啊……是爸爸呀!”

    “學了一早上,連方向都不會換?”賀山南道,“看來你的段珩叔叔也沒多厲害。”

    點點哼唧一聲,“可是早上是爸爸教的呀。”

    賀山南覺得他兒子的確是想氣死他。

    他看著他亂蹬的小短腿,哼道:“你段珩叔叔也沒來救你。”

    “因為,段珩蜀黍去扶媽媽了呀!”

    被點點這麽一說,賀山南扭頭看去,發現不遠處的段珩將沈書硯給扶了起來。

    他剛才過來的時候,還瞧著沈書硯好好地在賽道上滑行,轉眼就摔跤?

    很快,賀山南的視線被滑下來的段瀅擋住。

    她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賀山南跟點點麵前,摘下了滑雪鏡。

    段瀅看賀山南的眼神,除了一開始的好奇,驚豔之外,多了點驚喜和意外。

    她誇了一句:“山南哥,你這算是見義勇為了,不然這小孩兒,肯定得受傷。”

    賀山南視線越過段瀅,落在了往這邊滑來的沈書硯身上。

    沒說話。

    段瀅想伸手逗逗點點,“小朋友你別害怕,有山南哥在,你不會受傷的。待會兒就把你交給你的家人。”

    點點腦袋一晃,躲開了段瀅的手。

    連賀山南都不給碰的腦袋,當然也不能給這個不認識的姨姨碰啊。

    段瀅有點尷尬,覺得這個小孩兒好像有點不識好歹。

    她收回手,跟賀山南說:“山南哥,你把小孩子放下來吧,他爸爸媽媽應該過來了。”

    段瀅知道這小孩兒是跟著段珩來的。

    段珩這人的私生活很精彩,指不定是他悄無聲息地搞的私生子。

    這要是被爺爺知道,得被氣到發飆。

    彼時,點點也附和了一句:“是呀蜀黍,你快放我下來吧,你夾著我不累嘛?”

    “蜀黍?”賀山南冷嗤一聲。

    那時候,沈書硯跟段珩也滑了過來。

    點點瞧見了沈書硯,艱難地掙紮出雙臂,說道:“姨姨,救我!”

    然後,幾人就聽到賀山南說:“賀予執,誰教你在外麵喊我蜀黍的?”

    點點非常誠實地回答:“沒有人呢!”

    “那你叫我什麽?”聽得出,這個男人聲音裏是帶著點慍怒的。

    點點撇撇嘴,說道:“爸爸,可以放我下來嗎?”

    一聲爸爸,在場五個大人,四臉懵。

    段瀅張張嘴,錯愕地看了看賀山南,又看了看他夾著的小孩兒。

    “你……你兒子?”段瀅震驚,“你不是沒結婚嗎?這是……私……”

    後麵兩個字,段瀅是被賀山南冷厲的眼神,生生給逼回去的。

    他聲音很淡地回:“嗯,我兒子。我讓他來滑雪的。”

    段瀅想到剛才她跟賀山南說,不知道這孩子的家長怎麽想的讓這麽小的孩子來滑雪。

    直接當人家的麵說。

    段瀅這會兒整個人就很尷尬。

    但是段瀅更驚訝的是,賀山南竟然已經有兒子了!

    賀山南似乎並不在乎段瀅此時有多震驚,他將點點放了下來。

    被夾了好一會兒的點點此時得到釋放,可不就想往沈書硯那邊去麽。

    隨即,就聽到賀山南說:“賀予執,你自己滑到終點去。”

    一般受了點驚嚇,當父母的,可能就不會讓小孩子自己滑了。

    但是在賀山南這兒,沒有那麽多矯情事兒。

    何況,剛才也沒有撞到,現在還有他親自跟在後麵。

    點點覺得爸爸太可怕啦,悄咪咪地往沈書硯這邊看了一眼。

    沈書硯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她並不認識段瀅,隻知道這是他剛才撩到的妹。

    但段珩,賀山南肯定是知道的。

    他並不避諱在段珩麵前公開點點的身份,也就意味著,他在逐步地讓更多的人知道他有個兒子這件事。

    還告訴他撩到的妹,他有個兒子。

    在沈書硯琢磨著這件事的時候,賀山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跟在點點後麵往終點滑去。

    沈書硯反應了一會兒,而後才默不作聲地跟了過去。

    寧不為跟著沈書硯一道。

    最後隻剩下段瀅跟段珩。

    段瀅錯愕,轉頭問段珩,“那個女人,不是跟你一起的嗎?”

    “昨天才遇上的,那小孩兒讓我教他滑雪,誰知道是賀山南的兒子。”段珩無所謂地笑,“怎麽了啊,你看上賀山南了?”

    “我——”先前的確是對他的外形和渾身散發出的男性張力上頭。

    “那外公估計不會讓你去給人當後媽。”段珩笑笑,踩著單板換了個方向,往終點滑去。

    換方向的時候,還揚起了一地的雪,濺到段瀅的腿上。

    段瀅生氣,“段珩你有病啊!”

  第187章 暖暖

    滑完這段,他們就沒再繼續上去,打算去吃飯。

    估摸著段瀅已經氣飽了,從賽道下來就沒見到人。

    沈書硯沒想到的是,賀山南邀了段珩一道去吃飯。

    段珩卻之不恭,說待會兒換好衣服就在餐廳碰頭。

    他們各自回了住所。

    沈書硯瞧見了段珩離開前,探究的眼神。

    回到別墅,賀山南讓賀予執自己去換衣服。

    賀予執平日裏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沈書硯這會兒想幫,也幫不上。

    在小家夥非常注重隱私地把門關上之後,賀山南臉色一變,直接給沈書硯拉回了他們的房間。

    沈書硯倒是先開了口:“南哥真招人,賽道上一炫技,就撩到了妹子。”

    “你教賀予執在外頭不喊你媽媽的?”男人眼裏盛著怒。

    兩人各自說各自的,絲毫不打擾。

    沈書硯:“南哥的確有隨手一撩就撩到大把妹子的資本,那些妹子肯定在想,滑雪滑那麽好,肯定超有力,腰也超級好。”

    “覺得段珩腰好,你想撩他呢,嗯?還讓賀予執給你兩牽線,沈書硯你自己找不到男人,還要兒子幫你?”

    “南哥公開自己有個兒子,應該也有不少女人前赴後繼吧。”

    男人抬手扣著她的後脖頸。

    他手微涼,沈書硯渾身一個激靈,低低地哼了一聲。

    男人擰眉,“別亂叫,回答我的問題。”

    “真的涼,冷死了。”她想躲開賀山南的手。

    見躲不掉,就幹脆自己也把拔涼的手塞進了他的脖子裏。

    “嘶……”男人倒吸一口涼氣。

    但卻沒有把手給她抽出來,隻擰著眉看她。

    她一臉得逞的笑,“南哥身上好暖和,暖烘烘的。”

    是這樣了,他越是動怒,她就越是歡心。

    賀山南不知道何時發現的,沈書硯這個人很能影響他的情緒。

    他默了默,隨後放低聲線,說道:“還有更暖的,你摸摸。”

    也算是在一起耳鬢廝磨過那麽多次,賀山南動輒說一些不著四六的話,沈書硯已經習以為常。

    可這樣突然出口的話,她還是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他真的完美詮釋了在外高冷,私下浪蕩的極大反差感。

    另外一個房間的點點隨時都有可能衝好澡換完衣服,她沒敢真跟賀山南比試一下。

    她偃旗息鼓般地收回了手,但賀山南卻沒有收的意思。

    他說:“我手還涼著,你給我暖暖。”

    “你自己去暖。”

    “哦,我自己動手。”賀山南慢條斯理地說,但卻沒有鬆開沈書硯。

    他說暖的地方,的確是暖的。

    但隻能暖兩根手指的地方。

    所以他換著手指暖。

    沈書硯就很無奈,明明她說的是讓賀山南自己去衝個熱水澡就暖和了。

    怎麽就……

    後來,沈書硯覺得自己仿佛在雲端的時候,男人扣著她的後腦勺,咬著她的耳朵。

    沉著聲音在她耳邊說:“你猜我為什麽會知道段珩這個人。”

    還能為什麽,因為想跟陽城段家合作唄,自然就要了解一下這家人。

    沈書硯沒什麽力氣回。

    男人又說:“他先前在紐城混了個水本畢業。”

  第188章 迷人

    沈書硯聽到賀山南說這話,瞬間從情潮中清醒大半。

    但眼底是尚未褪去的迷離,摻雜著一抹驚訝。

    好半天,她才問道:“段珩跟周尤認識啊?”

    不然賀山南也不會專門提這一嘴。

    賀山南並未回答,隻說:“怎麽,擔心段珩把孩子的事情告訴周尤嗎?”

    如果他們兩是認識的話,段珩肯定會跟周尤提一下賀山南莫名其妙多了個兒子的事情。

    放在往日,沈書硯覺得周尤可能不會往她身上想。

    但從莊拙言那邊知道周尤並非像表麵看到的那般紈絝,就覺得他大概率會猜到其中的關係。

    她迎上賀山南的目光,說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賀山南扣著她後腦勺,低聲說:“也是,真愛麵前,又怎麽會介意你生過孩子?”

    “你要真這麽介意過去的話,我也要舊事重提,你跟程姍當時都要結婚了。選了婚紗,選了戒指,天天在微博上曬……”

    “她做給她前任看的。”賀山南說。

    “你都知道,但也忍了。”沈書硯語氣多少是有點吃味的,“我跟人家說一句話,你都忍不了嗎?”

    那時候的賀山南,的確給了程妍很大的容忍度。

    仿佛她捅破天,他都能給她收拾爛攤子。

    看著,好像是愛慘了,不得已而縱容她。

    男人輕嗤一聲,說道:“對,忍不了。”

    “為什麽啊。”沈書硯問。

    為什麽?

    賀山南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但就是,挺不爽。

    賀山南說:“不知道,可能因為睡過。覺得你從裏裏外外,都是我的。”

    “你不能換一種說法嗎?”

    “嗯?”賀山南挑眉。

    “因為你喜歡我啊,所以對我有很強烈的占有欲,覺得別人碰一下,都是在跟你搶。”

    男人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沒什麽表情。

    不承認喜歡,也不否認。

    再開口的時候,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他說:“我不喜歡搶。”

    “那你喜歡什麽?”

    “我喜歡看你,主動走過來,費盡心思,花樣百出。”

    所以其實他都知道,卻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

    沈書硯知道單戀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可被他這樣說出來,又覺得有點難堪。

    她聲音有點悶,“你是喜歡看我出洋相嗎?”

    賀山南低低地笑,“當然不是,乖乖。”

    他低頭親吻她的唇瓣,“你喜歡我的模樣,真的很迷人。”

    沈書硯被他親得渾身無力,靠著牆壁才勉強站直。

    男人卻沒有要停的意思,他掐著她腰的手,緩緩往下,有意撩撥她。

    他命令道:“沈書硯,你隻能,這樣費盡心思地喜歡我。”

    腦子有些缺氧,她伸手去推他,想要呼吸新鮮空氣。

    男人沒讓,死死地抵著她,“嗯?”

    他仿佛是一定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不然今天一定不會放過她。

    想要推開他的手,變成攥著他胸前的衣服。

    賀山南在這件事上非常有耐心,低沉著聲音說:“乖乖,跟我念。”

    “念什麽?”她呼吸有些重。

    “沈書硯這輩子,隻會費盡心思地喜歡賀山南一個男人。”

    她覺得賀山南在耍賴,但這種時候,要是不順著他的意,他是有辦法讓她難受的。

    魔怔一般的,兩人唇齒相融,學著他的話,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我這輩子,隻會費盡心思地,喜歡南哥一個人……”

    賀山南滿意地吻了吻她的眼角。

    卷起她眼尾濕潤的水珠,沙啞著聲音說:“真乖。”

    ……

    中午的飯局,賀山南沒讓沈書硯去參加。

    她說她也要吃飯啊,賀山南給管家打電話,讓他們直接送到別墅來。

    大抵是,不想讓她跟段珩吃這頓飯。

    她還試探性地說了幾句,直接被賀山南一記眼神掃過來。

    他醋勁兒真的是大。

    當然,也沒讓點點一塊兒去。

    那句崇拜段珩蜀黍,估計能讓賀山南記一段時間了。

    ……

    段珩見到隻有賀山南一個人來,並不意外。

    段珩笑了笑,“倒是沒想到,點點是宋城賀公子的兒子,也算是陰差陽錯的緣分了。”

    賀山南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一副悠閑模樣的段珩。

    省去了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周尤在紐城的那家風投公司,你也有投資。”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段珩慢慢地斂了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調整了一下坐姿。

    片刻後,淡笑一聲,也不否認:“連試探一下都不試探,這麽直接的嗎?”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賀山南道,“我一開始以為周尤是跟你們段家合作,但跟你外公他們聊了一圈,他們對周尤的了解,隻有我周叔兒子這個身份。”

    段珩半眯著眸子看賀山南,似乎是想知道賀山南的真實意圖。

    “賀公子查這一番,也是破費功夫了。”

    賀山南沒接段珩的話,隻說:“周叔來年可能會升遷,周尤的事情一出,必然會有所影響。錯過這一次,可能又要再等幾年,幾年的變數,誰都說不清。”

    段珩的確在這件事上,跟周尤有點分歧。

    因為他手頭上的事情還沒處理妥當,一旦被關注到,就有可能前功盡棄。

    段珩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

    賀山南的右手放在餐桌上,長指有節奏地在桌上輕點。

    ……

    沈書硯不知道賀山南跟段珩講了什麽,但是後麵兩天並未在滑雪場遇到他。

    為此,點點可以說是非常傷心了。

    一來是沒辦法跟那麽厲害的蜀黍學滑雪,二來是覺得媽媽沒辦法去談甜甜的戀愛。

    更可怕的是,得跟著他爸學滑雪。

    雖然……爸爸的確是挺厲害的,那一套花裏胡哨的滑雪技術真的還蠻搶眼的。

    但,誰喜歡凶巴巴的人呢?

    反正他不喜歡。

    沈書硯沒去參與賀山南教點點滑雪這件事,隻在休息室等他們。

    她知道賀山南的性格,教點點滑雪,難免會嚴厲一些。

    她又看不得點點委屈巴巴又要咬牙學好的模樣,所以幹脆就在下麵等著。

    不知道為什麽,眼皮子一直在跳。

    沒過一會兒,她手機響了起來。

  第189章 過錯

    賀予執學東西很快,別看小小年紀,但悟性很高。

    而且也不怕摔,摔倒了就立刻爬起來。

    實在是疼了,賀山南也不會太過嚴厲,會告訴他,在這個年齡段裏,他滑得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得到鼓勵的賀予執,會比剛才更加努力。

    他看著賀予執滑,旁邊也有教練時刻注意著。

    論專業度,當然還是專業的教練更厲害一些。

    彼時,他手機響了起來。

    寧不為打來的。

    他跟教練指了指賀予執,意思是讓教練先盯緊,他要接個電話。

    他將手機放在耳邊,目光卻還是看著那抹小小的身影。

    “出事了,有點麻煩。”

    賀山南聲音淡淡,“說。”

    “江知安找到了,受了點輕傷,但是狀態很糟,在個人社交網站上發布了一條視頻狀態,說被人非法禁錮淩辱。因為視頻的輿論導向很惡劣,已經被全網刪除,但是……”寧不為停頓了下來。

    似乎是在思考措辭。

    賀山南沒什麽耐心,“一次性說完是不是會被判刑?”

    寧不為輕咳,“主要是覺得有點離譜了……”

    “怎麽,還能是我囚禁她的?”

    “真是你啊?”寧不為音量都拔高了幾分,“賀總,南少,哥!你也不能因為她知道你跟沈小姐有個孩子,就禁錮她啊,犯法的啊!這我怎麽幫你洗?”

    賀山南眉心微微擰著,抓住了重點,“江知安在視頻裏說,我跟沈書硯有個兒子?”

    寧不為道:“她說你有個兒子,但沒說是跟沈小姐的。”

    寧不為這麽說,是因為已經知道賀予執是沈書硯跟賀山南的兒子。

    “賀氏公關部暫且將消息給壓下來,但還是有人將視頻保存下來發布到各個視頻網站。有兒子這個事兒大家沒怎麽討論,討論的是你限製人家人身自由,還扯到了陰謀論資本論上了。”

    賀山南將手機從耳邊拿下,點開微信。

    因為剛才在很認真地教學,所以微信裏麵來了消息,他並沒有看。

    隻有在寧不為電話進來的時候,才將手機拿了出來。

    打開微信之後,果然看到母親在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很簡單的三個字:回趟家。

    越是簡單的詞句,就越是帶著滿滿的壓迫感。

    賀山南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對江知安做什麽,就算是徹查最後會給他一個清白。

    但江知安把賀予執的事情先捅出來,就讓賀山南很煩躁。

    他壓著情緒跟寧不為說:“安排回去的航班。”

    “行,再不回去警方也得找你了。”

    ……

    沈書硯接到的是莊拙言的電話。

    向她詢問江知安說的那個兒子,到底是誰。

    然後,沈書硯就看到了莊拙言發給她的那段,江知安對著鏡頭驚恐不已的一番對自我遭遇的講述。

    最後還說,如果她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肯定是被某些勢力給控製了。

    耳邊還是莊拙言各種震驚與不可思議的聲音,沈書硯看到賀山南帶著點點回來。

    如果沒猜錯的話,賀山南知道了。

    但他並未在點點麵前表現出什麽來。

    去機場的路上,車內很安靜。

    因為點點一直沒睡覺,所以他們能說話的時間,也不多。

    後來在飛機上的時候,沈書硯去衛生間,賀山南跟著她一道過去。

    兩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裏麵,但這會兒並沒有半點旖旎的景象。

    沈書硯覺得賀山南這會兒大概率想抽煙。

    她想了想,問賀山南:“江知安為什麽會說你把她非法禁錮起來啊?”

    “不知道。”賀山南的確不清楚江知安要做什麽,“這個得問江知安了。”

    “那警方肯定會查這個事情,你能洗脫掉嫌疑嗎?”

    因為江知安的那個視頻,賀氏受到了挺大的影響。

    就連賀山南的妹妹,作為公眾人物的賀水北,社交平台裏也都出現了各種討伐的聲音,強烈要求賀家以及賀山南給出一個回應。

    沈書硯沉吟片刻,才說:“江知安現在曝光了點點的存在,那你父母也會知道。”

    雖然從賀山南當著外人的麵承認點點那一刻開始,沈書硯就知道賀山南父母遲早會知道。

    但絕對不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賀山南嗯了一聲,他看著沈書硯複雜的表情,說了一句:“平白多了一個孫子,他們隻會高興。”

    ……

    賀山南深夜抵達賀宅,外頭有不少記者在蹲守。

    瞧見了車子駛來,紛紛舉著相機過來。

    保安上前阻攔,車子勉強通性。

    車子停在停車場,賀山南跟寧不為說:“待會兒……”

    賀山南想了想,改了時間,“算了,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警局,然後起訴江知安誹謗。”

    “誹謗啥?”

    賀山南眼神冷淡地瞥了寧不為一眼,“我還真非法禁錮她?我閑得慌?寧不為,你覺得我是個法外狂徒嗎?”

    夾雜著一股子無名火。

    寧不為搖頭,“我覺得你做不出那種事。”

    賀山南冷嗤一聲,但遲遲沒有下車。

    寧不為看他這般遲疑,問道:“你是不是沒想好,怎麽跟你父母解釋沈小姐是如何瞞著賀予執這件事的?”

    “不是。”賀山南道,“我在想,今天晚上氣溫多少度。”

    “什麽?”寧不為覺得賀山南這會兒多少是不正常了。

    抽完一支煙,賀山南才從車上下來,徑直往主宅裏走去。

    雖已是深夜,但主宅裏燈火通明,卻又透露著一股子森冷的氣息。

    客廳裏,沒有旁人在,隻有賀山南的父母賀銘川與桑洛在。

    看得出,賀銘川已經是氣過一回的,估計被妻子給勸下來了。

    所以才沒有在賀山南回來的時候,就一腳給踹上去。

    但表情依舊說不上多好。

    尤其是瞧見賀山南臉上不慌不忙的表情時,給氣得不行。

    不過,被妻子給摁下了,才不至於抄起桌上的水杯給賀山南一杯子砸過去。

    賀銘川說:“行啊你賀山南,在外麵又搞出一個兒子來。怎麽,你想每年給我和你媽一個驚喜嗎?”

    見賀山南不說話,賀銘川更是來氣。

    在賀銘川又要開口的時候,賀山南往後退了半步,而後跪在了兩人麵前。

    說道:“這件事,是我的過錯。”

  第190章 否認

    保鏢送沈書硯跟點點去的白象居。

    沈書硯覺得可能是因為江知安公開賀山南有個兒子的事情,覺得半山別墅並不安全,才送來白象居的。

    舟車勞頓大半天,點點到了地方洗個澡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書硯睡不著,淩晨清醒的時候,給賀山南發了個消息問情況。

    他那邊沒回。

    淩晨三點,估計在睡覺吧?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沈書硯在網上刷到了賀氏集團給出聲明,對網絡上流傳的不實言論予以否認。

    牽扯在事件當中的賀山南已經報警,並將起訴江知安的惡意誹謗,侵害他名譽權。

    網友覺得賀氏集團在糊弄大家,還說上一個報警的公眾人物已經進去踩縫紉機了。

    保不齊賀山南就是下一個踩縫紉機的。

    輿論對賀氏非常不利,又有人扯出賀氏前幾年的爛尾樓事件。

    雖然這個事情已經被澄清過,但還是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網友被帶節奏。

    這件事的影響非常大,在今日股市還沒收盤之前,賀氏的股價就已經跌停,提前收盤。

    保守估計,小半天的時間,賀氏蒸發了好幾個小目標的資金。

    賀氏這邊的應急預案做得及時,在發現被帶了節奏之後。

    立刻放出了江知安在半山別墅附近逗留的視頻作為佐證。

    以及一年前賀山南奶奶壽宴時,江知安購買名畫贈送給老太太討好其家人,以及在賀山南喝的酒裏下藥的證據。

    賀山南的前任未婚妻程妍在微博上表示對他人品的信任。

    以及當初在跟賀山南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江知安對賀山南的勾引未遂。

    程妍有不少忠實粉絲,見自家正主出來澄清前任,便開始控評。

    在這方麵,明星的粉絲是比路人更專業的。

    賀氏公關部及時做出反擊,加上程妍的引導,大部分網友覺得江知安是求愛未遂,心懷怨恨,故意在網上散播這樣的謠言。

    畢竟在江知安的視頻發出來,賀氏給了回應以及證據之後,江知安本人並未發任何的動態。

    這仿佛就是默認了她是因為求愛未遂而編造的這些事情。

    至於孩子的事情,似乎被有意屏蔽了。

    網友們在意的點,仿佛就隻是賀山南是否因為自家權勢,而枉顧法紀。

    沈書硯打開了賀山南的微信對話框,還停留在早上她回的那條消息上。

    他問她三點沒睡是不是失眠了。

    她說是的。

    在手機屏幕要暗掉之前,一道咋然響起的鈴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沈書硯被嚇了一跳。

    一看,是個陌生來電。

    沈書硯遲疑片刻,沒想好要不要接。

    點點扭頭看過來,說道:“媽媽,你手機響啦!”

    “哦。”沈書硯收回思緒,將來電給按掉,“可能是推銷的。”

    這個時候,並不想接亂七八糟的電話。

    可按掉之後,很快鈴聲又響了起來。

    沈書硯擰眉,拿起手機打算去陽台接電話。

    結果那邊先掛斷。

    很快,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看到短信的沈書硯,臉色瞬變。

  第191章 目標

    沈書硯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賀山南手背上紮針。

    從口袋裏麵把手機摸出來,接聽了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護士,第一下沒有紮到血管裏。

    他聲音很低地嘶了一聲。

    護士連忙道歉:“對不起賀先生,我再試一次。”

    “沒事。”他聲音沙啞幹澀。

    在電話那頭的沈書硯聽到之後,問了一句:“你聲音怎麽這樣啊,抽了多少煙?”

    “我也想抽啊,醫生不讓。”他靠在床頭,目光隨意地看著護士給他紮針。

    這次倒是沒什麽問題,紮進了血管裏,然後將針頭固定在手背上。

    “你怎麽在醫院?”沈書硯聲音裏帶著幾分關切,“什麽病,昨天不是好好的麽?”

    彼時,護士想幫忙將賀山南的被子提高一些。

    他擺擺手,示意不用。

    戴著口罩的護士眼裏是克製住的躁動,不過到底也沒有太放肆。

    給掛完鹽水之後,就依依不舍地從病房裏麵出去。

    他自己將被子拉高一些,漫不經心地回:“發燒,可能著涼了吧。”

    “哪家醫院,病房號。”

    他說了醫院和房間號,那邊說過會兒來。

    更多的,沒有問。

    賀山南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瞥了眼靠在窗邊的寧不為。

    後者臉上是五顏六色的表情,豐富極了。

    想問的太多,片刻之後才找到最想問的,“你昨晚回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怎麽就感冒了。而且早上去接你的時候,走路都不利索。什麽情況啊,不會被罰了吧?”

    寧不為倒是有聽說他們賀家家規森嚴。

    往上數幾代,犯大錯那是會挨板子的。

    賀山南指了指飲水機,“水。”

    “唉。”寧不為給賀山南倒了一杯熱水,熱氣騰騰的。

    賀山南:“……”

    很快,他折返回去添了一半涼水。

    賀山南沒提昨晚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自己承擔下來了,就沒有再提的必要。

    他喝了幾口被寧不為添了涼水的溫水,嗓子才稍微濕潤了些,問了一句:“江知安呢,不是說找到了麽,怎麽還是沒下落。”

    寧不為攤手,“這不是一開始在網絡上發了視頻,以為她會現身,結果還是沒查到人在哪兒。網上不又開始帶節奏了麽,說找不到人就是被權勢給藏了起來,威脅到她的人身安全了嗎?”

    賀山南捏著手裏的杯子,沉吟片刻。

    輪廓分明的臉上,是高深莫測的表情。

    寧不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幾秒後,賀山南開口:“江知安跟沈書硯矛盾很大,但視頻裏麵甚至都沒有提到她,也隻說我有個兒子,沒有提到賀予執。”

    但依照江知安的性格,肯定是要將沈書硯一並踩死的。

    寧不為在窗邊踱步,猜測道:“照你這麽說,江知安隻想對付你?”

    “……”賀山南放下水杯,揉了揉太陽穴,“算了,我理解你是經濟法律師。”

    寧不為:“我也是學過刑法的。”

    賀山南沒跟寧不為掰扯那麽多,“我的意思是,江知安不會自己給自己弄一身傷出來,她應該是被什麽人控製了,而他後麵那個人,目標是我。”

    他頓了頓,繼續道:“也有可能是賀氏。”

    “那範圍就大了。”寧不為實話實說。

    寧不為這個外包法律公司的存在,就是幫賀氏集團處理大大小小的經濟糾紛。

    這些年來,寧不為經手的案子,就不少。

    各色各樣的人,也都見過。

    保不齊就是哪個懷恨在心的,找到了江知安這個突破口。

    賀氏這麽多年處在宋城商業風口浪尖的位置。

    多少人為它搖旗呐喊,就有多少人希望它轟然倒塌。

    賀山南這個位置坐得,並不太平。

    寧不為想了想,寬慰道:“警方已經在各處尋找江知安,等找到她了……”

    賀山南嗤笑,“你覺得還能找到麽?”

    寧不為默聲,覺得後背騰升一股子涼意。

    好半晌,才開口道:“那得跟你有深仇大恨才能這般魚死網破。”

    有沒有深仇大恨賀山南不知道,但不想讓他好過,那是真的。

    “把江知安之前接觸的人,都查清楚些,一個都不要漏掉。”賀山南吩咐。

    “行。”

    ……

    沈書硯帶點點下樓準備去醫院看賀山南的時候,樓下停著的一輛賓利引起了她的主意。

    車牌很熟悉,賀山南的母親桑洛的。

    顯然不是偶然碰上。

    沈書硯看了看車子,又低頭看了眼牽著她的點點。

    點點眨眨眼,問道:“怎麽了媽媽,你走不動了嗎?”

    “沒有呢,就是要帶點點認識你的奶奶。”沈書硯多少是有些緊張的。

    他父母可能的確會喜歡點點,但肯定不會理解她做這件事的初衷。

    就像賀山南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一樣,恨不得弄死她。

    也就是片刻的怔愣,司機下車打開了後排車門,一身駝色大衣的女士從車上下來。

    歲月不敗美人。

    如今的桑女士,依舊漂亮張揚,但又多了幾分經過世事沉澱的優雅從容。

    隻不過在看到沈書硯身旁的小不點時,眼眶終歸是微微泛了紅。

    沈書硯請桑女士上了樓,點點跑到廚房去給人倒了溫水,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奶奶。

    接過水杯的桑女士對點點溫和地笑,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今年,幾歲了?”

    “我以前叫沈點點,但是爸爸跟我說我現在叫賀予執,我今年四歲啦。”點點不認生,也有可能是因為沈書硯剛才跟他說過,這是奶奶。

    聽到“賀予執”三個字的時候,桑女士的表情有明顯的停滯。

    這個名字,當初她丈夫還詢問過她是否好聽。

    當年隨著那場車禍,一並被塵封了起來。

    桑女士下意識伸手想要摸摸自己孫兒的腦袋。

    點點瞅了眼沈書硯,最後還是乖巧地把腦袋給奶奶摸了。

    她看了點點很久,才說:“真乖,比你爸爸小時候聽話多了。”

    點點倒是有些好奇,仰著腦袋說:“爸爸還說他小時候很聽話呢,都不讓他的爸爸媽媽操心。”

    提到賀山南,桑女士的眉頭就微微地擰了起來。

  第192章 很燙

    有些話不能當著小朋友的麵說,沈書硯讓他去書房玩兒。

    點點很快就跑到書房去了,還把門給關上。

    等點點走了,沈書硯尋思著該怎麽開口。

    隻見桑女士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裏拿了一張銀行卡出來,有些為難地說:“書硯,這裏麵有個五千萬,錢不多,但是你先拿著。”

    沈書硯下意識便往後坐了些,要離這張銀行卡遠一點。

    見她這樣,桑女士多少顯得有些局促。

    輕咳一聲,說道:“這個錢不是給了你讓你跟點點斷絕關係,這個事情不管怎麽說,錯在我兒子。也是我們當父母的沒有教育好她,才讓你吃了這麽多苦。”

    沈書硯從一開始的緊張變為錯愕。

    因為這件事不管怎麽看,都應該是她故意隱瞞,導致他們一家人錯過了點點的三年。

    可賀山南的母親在跟她道歉。

    桑女士道:“我不是在用金錢來減輕這件事帶給你的傷害,而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更有誠意的辦法。除了這五千萬外,往後每個月,我會讓人往卡裏打一百萬,算是給你生活的一個保障。”

    “不是……賀夫人,這個……”沈書硯有點茫然。

    桑女士拍了拍沈書硯的手背,說道:“我跟他爸,已經教育過他。他要是再跟你爭搶撫養權,不讓你見孩子,剝奪你當母親的權利,賀家容不下他。”

    “但是書硯啊,你的做法我也不是很讚同。且不說點點在此之前沒有來著父親那邊親戚的關愛,也讓他生活得更辛苦了一些。”

    桑女士並沒有更偏幫誰,就事論事。

    沈書硯這才恍然,是賀山南在他父母麵前承擔了這件事的所有責任。

    他來當了這個壞人。

    沈書硯如鯁在喉。

    ……

    沈書硯比賀山南預估地晚來了兩個小時。

    她一個人來的。

    賀山南往她身後瞥了眼,問了句:“賀予執呢?他爸住院了也不知道來看看。”

    沈書硯走過來,將來的保溫盒放在了床頭櫃上。

    “這是什麽?”賀山南問,對親兒子半點沒有心疼自己住院這件事,已經看淡了。

    感情嘛,總歸是要再培養一下的。

    太容易好上了,也很容易掰。

    賀山南見沈書硯沒開口,抬頭看向她準備開口的時候,沈書硯捧著他的臉,就親了下來。

    他沒預料到,後背撞在了搖起來的床頭上。

    他悶哼一聲,兩人的唇齒也是碰到,撞得疼。

    但沈書硯並沒有停下來,吻得很深。

    跟以前的吻不太一樣。

    要說以前她有那麽幾分試探和勾引在裏麵,那這次就很直接。

    他沒推,由著她親。

    等她那股子勁兒快褪去的時候,賀山南沉著聲兒說:“我看你是想讓我死。”

    “啊?”她沒有啊。

    “你壓著我輸液管了。”

    沈書硯驚慌一看,發現賀山南手背回血。

    她連忙往後退,放下了剛剛壓在床上的腿。

    “我不是故意的。”沈書硯剛才的確沒看到。

    賀山南看血液慢慢回流,沒有再出血的跡象。

    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帶著幾分笑意,“這就是你不帶賀予執來的原因?”

    “……”沈書硯看著賀山南。

    說實話,沒太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好像也沒有要提昨天晚上,他在被勒令跪在他家客廳裏之前,還被他父親給抽了一頓這件事。

    賀山南見她表情不太對,眉頭微挑,說道:“我也不知道程妍怎麽就在微博上公開站我這邊了,大概是念在過去多年的友情上吧。”

    有這事兒,賀山南不算意外。

    他當初給程妍留了體麵,再見還是朋友。

    沈書硯道:“又不是為了這個,而且程妍這次的確是為你說話的,沒必要為這件事生氣。”

    “那你挺大方。”賀山南輕哼,慢慢地靠在床頭上。

    沈書硯看他動作遲緩,問道:“你不是發燒麽,怎麽感覺行動不便了?我剛才也沒撞疼你。”

    的確沒撞疼,但肩膀碰到了昨天撞到的傷處。

    被他爸踹了一腳,直接撞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主宅裝修走的是複古中式風格,沙發都是梨花木的。

    那一下真撞疼了。

    要不是他媽攔著,估計昨晚就得來醫院。

    沈書硯盯著他,“給我看看。”

    說著,她就上來動手。

    賀山南躲了一下,用沒有打點滴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沈書硯,大白天的你最好別脫我衣服。”

    “就脫呢?”

    “我兩也不是沒在醫院試過。”他聲音放低,眼神深邃,“不過沒試過白天的醫院。”

    沈書硯的手放在他病號服衣領處,沒有把手收回。

    她問了一句:“你這樣,還行嗎?”

    似乎有被挑戰到男人的尊嚴。

    但說實話,高燒加肩膀酸疼,以及膝蓋的淤青,的確對那件事提不起半分的興趣來。

    賀山南意味深長道:“你可以試試。”

    都這樣了,他半個字都不肯多說什麽。

    沈書硯手碰到了他脖頸處的肌膚,很燙,燒還沒退。

    她若有所思,“那應該會很燙。”

    男人低笑一聲,應和道:“的確燙。”

    果然是,棋逢對手。

    誰也沒有落於下風。

    沈書硯沒有強行將他衣領給拉下來看他肩膀那邊的傷,估摸著不會太嚴重。

    但也不好受。

    看他現在這樣,的確挺不舒服的。

    賀山南沒繼續這個話題,問了一句:“保溫盒裏什麽吃的,正好還沒吃飯。”

    “青菜粥,你不是發燒麽,吃點清淡的。”沈書硯說。

    “買的?”

    “哪家餐廳用這樣的保溫盒?”

    那就是自己做的。

    關係進點的,也就隻有母親給他做過吃的,那也是在她來了興致高興的時候,味道就很一般。

    沈書硯將保溫盒打開,裏麵盛了一些青菜粥。

    帶的是家裏的餐具。

    沈書硯給把小桌板移了過來,將保溫盒放在他麵前,再把勺子遞給他。

    他沒伸手接。

    “你不是說手臂沒問題麽?”沈書硯問。

    “是沒問題,就是沒什麽力氣。我發燒了,是個病人。”

    沈書硯用勺子攪了攪青菜粥,散熱。

    說道:“點點被你媽媽接到你們家去了。”

  第193章 高燒

    賀山南並不意外,父母怪他們兩年少輕狂,也不會帶上賀予執。

    他沒讓沈書硯喂他,自己拿了勺子輕輕地攪保溫盒裏麵的青菜粥。

    應該是有點清香味的,但他鼻子有點不通,聞不到。

    看著,就是普通的粥,沒什麽技術含量。

    喝著,也就是青菜粥的味道。

    粥沒有熬得太稠。

    高燒病人的確不能喝太稠的粥。

    他淡淡地應了一句,才說:“那他們應該挺喜歡賀予執的。”

    “是挺喜歡的,還給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多少?”

    “五千萬。”

    賀山南臉上沒什麽波瀾,隻說:“也還好,他們給我外甥的紅包,也不小。”

    “那五千萬本來是給我的,我沒有要,你媽媽才說讓我幫點點保管著。”

    “那你保管著。”賀山南說。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沈書硯發現賀山南還是沒有要提的意思。

    半點都沒有。

    他是真能忍啊。

    反正沈書硯是忍不住的。

    她問:“你為什麽,要跟你父母那樣說?”

    說在當時他們領證前,就告知了她,他們往後肯定會離婚。

    孩子的撫養權,必然是在他手裏,她隻有探視權。

    說那時候對她沒有感情,隻是一時意外留下來的孩子,並且對她懷孕八月才出現的厭惡。

    具體說了什麽,沈書硯不清楚。

    但從桑女士的話中可以知道,沈書硯能做出把孩子藏起來這件事,全都是被賀山南逼出來的。

    賀山南到底是將勺子給放下,沒什麽力氣。

    他說:“我想起來有一次,弄得太過,套子好像破了,我當時沒當回事。想想,應該就是那次。”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沈書硯記得不太清楚。

    沈書硯沉默,其實也不是追究到底是不是懷上孕了。

    而是……

    賀山南道:“我是他們兒子,再怎麽樣他們也不會真跟我斷絕關係。你不一樣,他們沒有偏袒你的理由。”

    沈書硯想起了在陽城的時候,賀山南沉著聲音說他其實忍了她很多事情。

    自然也是包括了這件事。

    在她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借口之前,他完全是憑借著他對她的偏袒,強行讓他自己接受她隱瞞他的事情。

    可他父母沒有一定要原諒她的理由。

    如果沒有賀山南的那番說辭,沈書硯就是阻礙了賀予執成為賀家長孫的元凶。

    阻礙了他們一家人團聚。

    就算他們真的強硬起來,不讓她再見賀予執,似乎也沒有什麽問題。

    畢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書硯想了很久,才問他:“那你還疼嗎?”

    反正賀銘川下手沒忍著,上了年紀,幾年前還昏迷過一段時間,差點都醒不來。

    但踹他一腳的力道,真挺大的。

    沈書硯又說:“我喂你吧。”

    “就這樣?”

    似乎隻喂他喝粥這件事,並不能讓他覺得可以與昨晚那一腳,以及徹夜的罰跪畫上等號。

    沈書硯遲疑兩秒,才慢吞吞地說:“但你現在發燒啊,也不一定能起得來……”

    他們兩之間那點事,無非在床上能解決。

    他暗示的,大概率就是那樣了。

    賀山南冷嗤,“起得來你還真想啊,老子現在是病人。”

    “倒是挺中氣十足的。”

    不僅中氣十足,還去過警局報過案,在那邊協助他們詢問。

    期間還要跟公司的人對接一下工作。

    等全部忙完了,才能來醫院掛個鹽水退燒。

    沈書硯這下是避開了那根輸液管,放下了勺子,然後伸手過去環著他的脖子,輕輕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來的時候那個吻是很直接的宣泄情緒,這會兒,軟軟的,帶著幾分示好的意味。

    接吻比那事兒,更親密。

    是情感的交融。

    她吻得單純,男人呼吸變得沉了些。

    他身上溫度本就偏高,這會兒跟個火爐似的。

    黏膩的時候,賀山南腦袋微微往後挪了半寸,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沈書硯閉著眼睛,憑著本能去尋他的唇。

    隻聽到他略顯無奈的笑,“沈書硯,老子沒燒死,你想給老子整死是不是,嗯?”

    “怎麽會呢?”

    “退燒藥輸了,身上熱度半點沒褪。”男人捏著她後脖頸,“還比剛才燒得更厲害,你的功勞啊。”

    掌心灼熱的溫度很直接的專遞到了她的脖子上,的確燒得嚇人。

    沈書硯不知道別人發燒起不起得來,但賀山南的,起來了。

    她心道不就是接個吻麽。

    但其實,她可能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南哥,其實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說,我……”

    “咚咚咚——”

    病房的門從外麵被敲響,隨即傳來護士的聲音,“賀先生,您的點滴應該快沒了,我來給您換。”

    因為先前寧不為就離開了,所以護士算著時間,覺得他這邊的點滴該換下一袋。

    沈書硯忙地往後退了兩步,跟賀山南拉開距離。

    而那個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不動聲色地將被子拉過來,遮住了腰腹以下的位置。

    似乎還有點痕跡,他幹脆曲了一條腿起來,這樣就完全看不出來。

    看到這一幕,沈書硯低低地笑了出來。

    在護士進來之前,賀山南瞥了她一眼,說:“你沒感覺,嗯?”

    沈書硯沒回答,因為護士進來了。

    護士沒想到病房裏麵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在,多看了她兩眼才來給賀山南換點滴。

    換好之後,給他量了個體溫,看到三十八度五的時候,以為自己看錯了。

    “賀先生,你這個體溫怎麽比剛才還要高了?這藥用的都沒錯啊,還是讓醫生來給您看看。”

    賀山南:“不用,房間溫度太高。”

    護士將信將疑,“那我去把溫度調低一些。”

    沈書硯真的是很想笑,又忍不住,隻得轉過身看著窗外。

    但說實話,她這會兒也有點熱。

    要不是擔心等護士離開之後,賀山南可能真的會收拾她一番,她是不會借口到外頭去問問醫生他身體異常發熱的。

    其實是想找醫生給他看看肩膀,好像真的還挺疼的。

    迎麵走來了一個很有氣質的姑娘,看到沈書硯,客氣地問了一聲:“你好,888病房是在那邊麽,找了好久沒找到。”

    888病房是賀山南住的。

    沈書硯不認識這個女人,她給人指了方向。

    女人說:“謝謝啊,我覺得你好眼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第194章 藏好

    沈書硯的確是沒有見過這個看著落落大方的姑娘。

    她回了一句:“你可能認錯人了吧,我就一個大眾臉。”

    蔡思婕:“你這麽漂亮的人要說是大眾臉,讓我們這樣的可怎麽辦?”

    被男人誇的時候,沈書硯倒是不會覺得有多開心。

    他們的誇獎大多數是建立在某種目的上的。

    而同性之間的誇獎往往是發自內心的。

    沈書硯道:“你也很好看,很有氣質。”

    簡單地聊了兩句之後,沈書硯便借口先走了。

    蔡思婕也轉身去賀山南的病房,就是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已經沒有人影的走廊。

    的確是覺得有點眼熟,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

    蔡思婕沒想那麽多,敲了敲門。

    很快,裏頭傳來了男人冷淡中帶著點威懾力的聲音,“沒事,你進來,我保證下手的時候輕點。”

    蔡思婕以為自己敲錯門了,但是開門往裏走進去的時候,病床上的人,的確是賀山南。

    賀山南看到進來的人是蔡思婕,冷峻的臉上並沒有因為剛才說了那番話而露出半分的尷尬神色。

    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蔡思婕走進病房,將買來探望賀山南的鬱金香放在桌子上。

    說道:“民警找我問話了,當時正好寧律師也在,我問了一句,他說你在醫院。”

    在江知安失蹤的那天,賀山南看了自己的日程表,就差調行車記錄儀了,才想起來那天跟蔡思婕見了一麵。

    賀山南:“謝謝。”

    “不用,也不是什麽麻煩事。”蔡思婕坐在椅子上,多少有些苦惱,“麻煩的,是別的事兒。”

    賀山南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蔡思婕也不是個會見人就倒苦水的人。

    她意有所指,賀山南也就順口問了一句:“什麽麻煩事?”

    “就是——”蔡思婕張嘴欲言,又想到了什麽。

    便改了口:“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一般以“我有一個朋友”開口的,大概率就是本人了。

    賀山南靠在床頭上聽蔡思婕說話,伸手摸了手機過來。

    給沈書硯發了消息,問她去哪兒了。

    她回得很快:給你和美女騰地兒。

    賀山南輕笑一聲。

    蔡思婕有些茫然,“很好笑嗎?”

    賀山南:“沒有,你繼續,在回消息。”

    “你兒子?”蔡思婕也是會上網的,自然是吃到了賀山南有個兒子的瓜。

    “我兒子還不會打字。”賀山南坦蕩地承認,“隻會用小天才電話。”

    他想到賀予執跟他見麵的第一天,拿小天才給沈書硯打電話打到沒電。

    蔡思婕沒跟賀山南繼續探討他兒子,帶著幾分愁思說:“我那個朋友明明知道她那個相親對象已經拒絕她了,但還是忍不住對他有所好奇。她就還蠻想知道,她是哪兒不好了,人家才沒看上她。”

    周尤會拒絕蔡思婕,是賀山南預料之中的事情。

    這也就意味著,周尤的心思,還在沈書硯身上。

    賀山南寬慰道:“可能就是沒感覺,這個世界上多的是你喜歡他,他喜歡她的故事。你別自卑。”

    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講道理的事情。

    賀山南算是明白了。

    蔡思婕忽然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好嗎?”

    ……

    沈書硯跟醫生提了一下,回頭讓他們給賀山南把肩膀也檢查一下。

    他爸估計氣得不輕,所以下手挺重。

    說踹就踹,讓跪整夜就跪整夜。

    跟醫生說了之後,沈書硯沒立刻回病房,不知道那個美女什麽時候走。

    手機裏還留著賀山南剛才回的消息。

    他說:那你別回來。

    過了會兒她問他:聊完沒?

    那頭沒有立刻回消息,營造出了一種他現在很忙,沒有時間回複她消息的感覺。

    不過她也沒有刻意在等賀山南的消息,而是在安靜的樓梯間裏麵來回踱步。

    她穿的是騎士靴,鞋底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有規律的聲響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夠讓思緒鎮定下來。

    忽的,手機鈴聲響起。

    不過並非賀山南打來的,而是沈書墨的來電。

    她接了電話,“哥,怎麽了?”

    “硯硯,你都好久沒有來看我和媽媽啦。”沈書墨隔著手機,對沈書硯發出控訴,“而且,我也好久沒見到點點啦,我想你們。”

    “最近有點忙,等忙完就帶點點去看你。”沈書硯讓點點今天跟桑女士回賀宅。

    就像桑女士說的那樣,孩子有權利享受來自父親那邊親人的關愛。

    沈書墨問:“忙完是什麽時候呢?明天,還是後天?每天都在等,等媽媽忙完,等硯硯忙完。”

    沈書墨的話裏,帶著淡淡的無力感。

    如今的他,能做的好像也就隻有等待。

    沈書硯頓了頓,“過兩天吧。”

    “那就是後天嗎?”沈書墨雀躍,“後天就能見到硯硯和點點啦,我要給點點買玩具,媽媽給我零花錢了。”

    “嗯,好。”

    因為沈書墨出院之後就被沈書硯送到星城,他跟點點相處了也有一段時間。

    後來回了宋城,他們兩就分開了。

    沈書墨想點點,也是情理之中。

    畢竟很多時候,隻有點點陪著他。

    沈書硯在樓梯間裏麵來回踱步的原因是,在來醫院之前,收到的那條匿名短信。

    那條短信上說:沈書硯,那你可要把你兒子藏好了。

    等她再給那個號碼打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關機。

    不怕明槍明刀地來,就怕這種躲在暗處的算計。

    她大概能猜到是誰,但並不知道如今他身處何處。

    她是顧慮點點這段時間跟在她身邊會有意外,所以在桑女士提出可否將點點帶回賀家住幾天的情況下,讓點點放心跟著她去。

    賀家的安保係統,是在特殊部隊待過的沈燁,又重新優化過的,比白象居的還要厲害。

    她剛才也正巧要跟賀山南說這個事情。

    和沈書墨的電話掛斷沒一會兒,賀山南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他說:完事兒了。

    沈書硯這會兒沒有跟賀山南聊那些不著四六的話題。

    不然順著她的話,很有可能就是“怎麽那麽快就完事兒了”,是不是高燒真的不行之類的。

    沈書硯回了賀山南的病房。

  第195章 忘掉

    從沈書硯臉上的表情看來,並不像是吃醋,反倒是有心事。

    他這會兒其實挺疲憊的,徹夜未眠,又在發燒,就隻想休息。

    賀山南說:“把燈關一下,我睡會兒。”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手機都拿出來了,要給賀山南看那條消息。

    他遲疑片刻,才說:“不是天塌下來的事情,就等我睡醒再說。”

    沈書硯沒說話,而是將手機遞給了賀山南。

    好巧不巧的,沈書硯手機遞出去的時候,被來電給覆蓋住了界麵。

    雖然沒有備注,但身邊那幾個人的號碼,賀山南都能記得下來。

    所以看到來電的時候,他率先一步將手機從沈書硯手裏拿了過來。

    再將手機界麵對著沈書硯,“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事情?”

    沈書硯剛才情緒在緊繃之中,但看到來電的時候,緊繃的弦啪地一聲斷掉。

    她想將手機從賀山南手裏拿回來。

    手臂伸了出來,隨後被他攥著手腕,給她繞了個圈,禁錮在他懷裏。

    男人的聲音抵入耳中:“沈書硯,你醋勁兒多大啊,蔡思婕就是來探病的,你就當著我的麵讓周尤給你打電話,嗯?”

    真的是百口莫辯。

    這電話來得過於巧合。

    好似沈書硯提前安排好的一樣。

    她解釋道:“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事情,我……”

    “那來聽聽周尤打電話給你什麽事兒。”

    說完,賀山南就按下了接聽鍵。

    沈書硯不知道賀山南這個高燒病人,還在打著點滴的情況下,能把她扣在懷裏。

    也有可能是她動作不敢太大,怕傷到他正在打點滴的手背。

    但電話那頭,的確傳來了周尤的聲音。

    準確來說,帶著幾分醉意的真心話。

    他說:“書硯……我是不是真沒機會了?以前,你跟南哥沒離婚,我不打擾你。我在……我在紐城玩兒了命地工作。我想……我想等你們離婚之後,把你接到紐城來……”

    “我問過你了,你不願意來紐城……好,那我把分公司開在倫城,隻要離你近一點……近一點就好……”

    “書硯……”

    周尤叫著沈書硯的名字,但這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不管是賀山南,還是沈書硯。

    都沒想到這通電話接聽之後,會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沈書硯猜到周尤在國外搞事業,其中有她的原因。

    但沒挑破,跟他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還是當著賀山南的麵。

    沈書硯明顯感覺到賀山南肢體的僵硬。

    她想去掛斷這通電話。

    迫切的。

    賀山南卻沒有將手機給她。

    那頭是周尤斷斷續續的聲音,沒有什麽邏輯性,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估計,喝了很多很多酒。

    他說:“書硯,我甚至想過,我會把你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但是我知道,是我一廂情願……一廂情願啊……”

    “你真的……就那麽喜歡他嗎?喜歡到……你iPad裏麵,都是他的畫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

    “一共,五百二十張……你每畫他一次,是不是就在想他一次……”

    “書硯,如果我當時沒有因為發現那些圖,能保住你,是不是……你不愛我,也會跟我結婚?是我錯過了,對嗎?”

    “書硯……”

    隨後,應該是那邊有人來了。

    傳來酒瓶碰撞的聲音,另外一個人說了一句操,然後將周尤的電話掛斷。

    段珩將不省人事的周尤從地毯上拽了起來,丟到沙發上。

    “五分鍾啊,你跟人說了什麽,說了五分鍾?大哥,我都替你感到尷尬。”段珩看著迷迷瞪瞪的周尤,這大概是他跟周尤認識以來,周尤最失控的一次。

    周尤抱著靠枕,嘴裏還在一遍一遍地喊著沈書硯的名字。

    段珩輕歎,“再意氣風發的少年,也逃不過一個情字。”

    但是,那也不能醉了就給前任打電話吧!

    段珩後悔自己沒有來早點,這樣就可以錄下來。

    等到周尤清醒的時候,拿給他看。

    那往後,基本上他讓周尤往東,周尤不敢往西。

    過了好一會兒,段珩見周尤沒什麽反應,踢了他一腳。

    “沒死吧,周尤?”

    周尤抱著抱枕動了動身子,小聲呢喃:“書硯……你別跟他……”

    很快,周尤陷入了夢境之中。

    那場夢,是他跟沈書硯的訂婚宴。

    一切都好,他穿著西裝禮服,她穿著漂亮的紅色絲絨禮服。

    隻差一點點,他跟沈書硯的訂婚宴,就能完滿完成。

    ……

    病房裏麵的氣氛有些微妙。

    因為周尤說的事情,有些沈書硯都不知道。

    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周尤其實做了很多。

    尤其是,隱藏多年的心思,其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被周尤知道。

    賀山南問了一句:“什麽畫?”

    他的重點,果然是沈書硯猜不到的。

    她沒有隱瞞,說道:“就是偶爾會拿你的照片練手,就像很多小姑娘會寫小說來紀念暗戀的人一樣,我又寫不來小說,隻能畫畫了。”

    最開始是畫在素描本上,後來怕被人發現。

    就掃描到了iPad上,後麵慢慢學會了在iPad上作畫,就一直在那上頭畫。

    iPad有鎖屏,但她幾乎所有的六位數的密碼,都是同一個。

    周尤要知道,也不是什麽難事。

    賀山南挑眉,“五百二十張?”

    “嗯。”

    那些都是沈書硯很早之前,暗戀賀山南的證據。

    “你手機裏麵有嗎?”

    “沒有。”沈書硯搖搖頭,“不在手機裏存重要的東西。”

    其實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

    沈書硯想說的話,其實是……

    賀山南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扣著她的後腦勺,精準地尋獲到她的唇,親了下來。

    他的吻不比剛才沈書硯的吻要平靜多少。

    但有種壓抑的克製在裏麵。

    或許跟他這會兒還在發燒有關。

    沈書硯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感覺周遭的氧氣都被抽幹了一樣。

    末了,男人輕碾著她的唇,跟沈書硯說:“剛才周尤說的那些話,你最好全部都忘掉。”

    沒等她回答,男人繼續道:“不準有,一絲一毫的動心,以及感動。”

  第196章 噩夢

    其實就算不用賀山南說,沈書硯也會全部忘掉。

    她知道自己給不起周尤他要的一切,所以就不會給他希望。

    他酒後胡言亂語也好,借著酒勁兒說真心話也罷。

    最好的回應就是沒有回應。

    沈書硯應了下來,並非因為賀山南的命令。

    他似乎是滿意的,低頭輕啄她的嘴唇,似有若無的親吻。

    而在這個小插曲之後,沈書硯很快意識到,自己一開始來醫院,就不是為了來感受四十度的他。

    “南哥,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說。”沈書硯將手機從床上拿了起來。

    賀山南眉頭一擰,“最好不要再有第二個電話——”

    吃味的情緒在賀山南看到沈書硯手機上的那條短信的時候,徹底被壓下。

    他周身騰升起來的,是逐漸濃鬱的冷意。

    “這人是誰?”賀山南眼裏盛著寒意,比前年寒冰,還要更讓人覺得冷。

    仿佛要是那個人在賀山南麵前,他能一隻手捏死那人一般的狠。

    沈書硯回:“可能是當年潛逃到國外的梁輝,因為知道我懷孕的人並不多。而且他當時知道他氣數已盡,想要抓住什麽當救命稻草,他覺得這個孩子能扭轉乾坤。隻不過梁家倒得太快,梁輝隻來得及跟妻女離開。沒人看守我之後,我就跑了出來。”

    她是被威脅的,老奸巨猾的梁輝派人日日夜夜地守著她。

    到時候好用肚子裏麵的孩子當籌碼,或狠狠地敲一筆,或讓賀家幫忙搭救。

    逃出來的沈書硯,也沒有多安全,所以才會找上賀山南。

    “一個梁輝而已,都不敢在國內蹦躂,不足為懼。”賀山南並未將梁輝放在眼裏。

    沈書硯搖搖頭,“南哥,你不知道這個人多可怕。”

    那段經曆,對沈書硯來說,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是在生下孩子之後,需要將近一年的時間,來做調理。

    不單單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疏導。

    沈書硯說:“梁輝有一個很惡毒的計劃,他知道梁家的破產跟你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說,如果不能順利地利用孩子在你這邊敲一筆,他就把孩子養大。然後,讓他來對付賀家,看你們自相殘殺。”

    梁輝有空就會去看沈書硯,跟她講述他的“偉大計劃”。

    那對沈書硯來說,是折磨。

    精神上的折磨最是可怕。

    “梁輝是跑了,可是還有他手下,他的馬前卒,他們時不時就出現在我住的地方。我就……我沒有別的辦法……”

    賀山南想問一句,為什麽當時不告訴他。

    但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就像他跟他父親說,他那時候對這個孩子隻有責任,沒有愛。對那件事煩透了,恨不得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他父親選擇相信。

    因為那時候的賀山南,的確沒辦法讓沈書硯相信他能保護好孩子。

    所以她就用了她自己覺得最穩妥的辦法,來保護賀予執。

    她讓身邊的人都以為,孩子死了,她也因為孩子的事兒,丟了小半條命。

    不讓賀予執喊她媽媽,把戶口掛在沈書墨名下,把他送到星城去。

    賀山南輕輕地順著她的後腦勺,沉著聲音說:“別哭,現在南哥在了。”

    她本來不想哭的。

  第197章 拘謹

    賀山南在醫院裏住了兩天。

    熱度勉強退了下去,肩膀和膝蓋的淤青也沒有前幾天的重。

    出院這天,賀山南回了賀宅。

    一問家裏的傭人賀予執在哪兒,回說跟老爺在書房裏。

    賀山南將外套遞給傭人,無聲地往書房走去。

    他對書房的記憶不算太好,父親在那邊衝他發過幾次火。

    但他尚未走進書房,就聽到從裏頭傳來的對話聲。

    “爺爺,你也開過這個飛機嗎?看著好酷啊!”賀予執聲音裏,全是驚奇和羨慕。

    “是啊,這個是老款了。現在已經有隱形戰機了,那個更酷,以後有機會帶你去參觀。”

    “爺爺,這個你開過嗎?”

    “這個沒有,這個是運載機。”

    聽得出,賀予執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

    而他爺爺,也樂意跟他講。

    尤其他那兩個外孫如今剛出生,嗷嗷待哺的年紀,老爺子跟他們還找不到共同話題。

    所以對這個快四歲的,會說話的長孫,那是有無限的耐心。

    賀山南站在外頭聽了一會兒,傭人過來送水果跟他撞上。

    “大少爺,怎麽在這兒站著不進去呢?”

    賀山南應了一句,從傭人手裏接過托盤,“我送進去就行。”

    “好的大少爺。”

    他這才拿著托盤進了書房。

    賀山南喊了人:“爸。”

    賀予執也喊了人:“爸爸。”

    都不熱情。

    賀予執喊了人之後,朝賀山南背後看了眼,“媽媽沒有來嗎?”

    “來了,在外麵等你。”

    聽到這裏,賀予執臉上才算是露出了真正開心的表情。

    連想要了解的各種飛機模型,也不想了解了。

    也忘記了爺爺說的,回頭要帶他去看飛機這件事。

    滿心滿眼想的,全是兩天沒見的媽媽。

    賀山南說:“等會兒帶你去找你媽媽,我先跟爺爺聊幾句。”

    “好的爸爸,那我去外麵等你呀!”

    說完,賀予執就要興衝衝地往外跑。

    又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對賀銘川揮揮手,“爺爺再見,我們下次見喲!”

    賀銘川眼裏有不舍,不過還是提了一句:“去吧,不要跑太快,容易摔跤。”

    他對小朋友,可以說是細致入微了。

    結果等賀予執從書房裏麵離開,他臉上露出的慈祥的笑,就瞬間斂了起來。

    川劇變臉都沒他快。

    賀山南沒敢說。

    賀銘川慢條斯理地走到椅子那邊坐下,下巴微抬,目光冷淡地看著賀山南。

    沉聲開口:“聽說你住院了?”

    賀山南如實回答:“受了點風寒,熱度一直沒退下去。”

    當父親的,並沒有因此心疼,隻說:“是該長點教訓。”

    賀山南穩穩地站在書桌前,父親沒開口,他是不能入座的。

    賀家規矩,向來如此。

    賀銘川說道:“也就沈家沒有人了,不然人家父母兄弟找上門,我跟你媽是沒臉給你處理這種事情。”

    父親沉默片刻,才說:“你回頭跟沈書硯商量好,看怎麽協調,一個禮拜怎麽也要來家裏住幾天。”

    賀山南應下:“我會跟她商量。”

    “對了,周尤在國外那個公司的事情,已經被人寫了舉報信,你周叔循例被請去調查了。”

    賀銘川搖搖頭,“其實你周叔早就給他鋪好路了,讓他自己闖兩年,再回去讀書,畢業之後一步一步走上去。他卻選了一條跟他父親想法背道而馳的路,其中原由,我想你也清楚。”

    賀山南當然清楚。

    那會兒周尤休學,就是知道往後的路已經被安排好了,所以想在休學之後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等到釋放完天性,再按照父親安排的路走下去。

    往後,說不定周尤也能到他父親那樣的職位,但需要花很多年的時間。

    但他想快一點成為那個能擺脫父母束縛的男人,所以選擇了風投。

    他也做到了。

    賀山南道:“周尤的公司,他頂多算個操盤手,背後出資的人,是段珩。這件事,牽扯不到周叔。”

    這些年來,沒人敢動賀家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跟周家的關係非常緊密。

    有那麽一層親人的關係在。

    如今周錦年被調查,勢必引起一番波動。

    在事情沒有明了之前,有人會暗中下黑手,還有人會隔岸觀火。

    賀銘川說道:“這些事情,你自己處理幹淨。別人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

    ……

    賀山南送賀予執出賀家。

    她自己打車來的,也沒進賀宅,就在大門外等著。

    見到點點出來了,她才從出租車裏下來。

    小家夥好幾天沒見媽媽,想得不得了。

    看到沈書硯的時候,就立刻掙開了賀山南的手,朝著沈書硯跑過去。

    沈書硯蹲下,迎接小家夥熱情滿滿地擁抱。

    點點撞進沈書硯懷裏,環著她的脖子。

    沈書硯站起來,他就想八爪魚一樣地扒拉在她身上。

    點點道:“媽媽,我可太想你了!”

    “媽媽也想你,今天還要帶你去看舅舅。”沈書硯說。

    因為已經公開了點點的身份,所以稱呼這些,沈書硯開始糾正點點。

    小家夥也不怎麽記事,媽媽說什麽就是什麽。

    點點歡呼:“太好啦,點點也好久沒見到舅舅啦!舅舅肯定也想點點!”

    聽到點點那麽歡快雀躍地說著要去見沈書墨,賀山南臉上的表情就沒怎麽好。

    臭得好像沈書墨欠他五個億一樣。

    關鍵是,點點來見他的時候,也沒多高興。

    反倒是去見舅舅了,就高興得飛起。

    沈書硯這才扭頭跟賀山南說:“我走了。”

    男人表情淡淡地應下。

    兩人也沒多說什麽,一個抱著點點上了出租車,一個轉身折返回了賀宅。

    就像平常離婚的夫妻在交接孩子一樣。

    多一秒,都不願意跟對方多待。

    點點跟隨沈書硯上了車,明顯看出小朋友放鬆多了。

    沈書硯想,估計還是點點跟賀山南他們相處不多,所以才會有這份拘謹在。

    點點抓著沈書硯的手,說道:“去看舅舅咯,舅舅真好,以前舅舅就說,我們回了宋城,就能經常跟媽媽在一起啦!”

    沈書硯問了一句:“舅舅說要回來的?”

    “嗯呐,也是舅舅去買的票。舅舅才沒有他們說的那麽笨呢,舅舅可聰明啦!”

  第198章 懷疑

    沈書硯還沒來得及細想,點點便又說:“本來舅舅也不會,機器上買不來,我們就去找坐在玻璃後的姨姨買的票。”

    高鐵站有自動售票和人工售票。

    沈書墨不會操作那個機器,自然就是在人工售票處買的。

    沈書硯沒多問什麽,隻是表情微微地沉了些許,目光時不時地往後視鏡裏看。

    沒過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是賀山南發來的消息。

    他說:看完就早點回去。

    他這個意思,就是不想點點跟沈書墨都接觸。

    沒等沈書硯回,他的消息又進來:注意安全。

    她發了個表情包過去,很快地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肯定讓你兒子安全回家。

    賀山南:怎麽,你不回?

    沈書硯:回,你等我。

    過了好一會兒,賀山南才回了一句:好。

    半個小時後,沈書硯跟點點到了沈書墨那邊的一個街心公園。

    沒帶點點去家裏。

    前兩天趙曼麗就打電話給她,提起賀山南有個兒子的事情,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點點的存在,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個兒子,是賀山南跟別人生的。

    她一麵痛斥賀山南到處留情,一麵羨慕那個能成為賀家長孫的孩子,還說要是她當年那個孩子生下來,往後絕對人中龍鳳。

    甚至,比賀山南妹妹賀水北生的那對雙胞胎,都要有出息。

    趙曼麗這人多不可靠,沈書硯就沒讓她知道。

    沈書墨跟點點見麵的時候,兩人跟好久沒見的好朋友一樣。

    先是交換了禮物,沈書墨給點點的,是一個叮當貓的氫氣球,綁在他手腕上,還能防止氫氣球飛走了。

    點點給沈書墨的,是在路口超市買的雪糕。

    沈書硯沒讓點點吃,冬天吃涼的,小孩子的胃可能受不了。

    沈書墨偷偷給點點咬了一口,還假裝沒被看到。

    下午的街心花園,有不少人出來曬太陽。

    宋城的冬天,有大太陽的天氣比較少,所以一出太陽,都跑出來感受陽光的溫暖。

    兩人吃完雪糕,就在場地裏麵玩耍。

    後來,有幾個小孩兒來找點點一起玩兒,羨慕他手腕上的氫氣球。

    沈書墨被排擠在外麵,點點想叫他一起的,沈書墨隻是擺擺手,讓他們去玩兒。

    隨後,就到沈書硯這邊來坐著,兩人一塊兒看著廣場上的孩子。

    沈書硯抽了紙巾給沈書墨擦汗,“哥,先前你跟點點回來得突然,我就沒問你,這個主意到底是你出的,還是點點出的。”

    沈書墨沒有絲毫猶豫地接過了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回:“我跟點點說回來的呀,我太想你和媽媽了。”

    沈書硯瞥了沈書墨一眼,並未多看他,然後繼續將目光放在點點身上。

    思索片刻,才開了口:“也是,你在星城人生地不熟的。想回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們回來,硯硯不開心嗎?”

    “開心啊。”沈書硯說,“你看現在點點也跟他爸爸相認了,以後點點就能得到爸爸的疼愛。”

    沈書硯話音落,兩人之間有些許的沉默。

    好一會兒,沈書墨才有些疑惑地問:“他真的會疼點點嗎?”

    “他自己的親兒子,怎麽可能會不疼?”沈書硯反問,“你看咱爸,表麵上跟我們不親,實際上走的每一步,都在為我們兩考慮。”

    沈書墨沒有接話,呆呆地看著跟其他小朋友玩耍的點點。

    沈書硯也看著,點點很大方,將自己手腕上的機器貓氫氣球摘下來,給他們每一個人過癮。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點點,跟沈書墨說:“爸先讓我依附周家,周家不行,就是賀家,他替我想了辦法,肯定也會給哥你想辦法。哥,你在精神病院裏,過得好嗎?”

    沈書墨想了想,搖頭。

    “不好,我說我沒病,他們非要說我有病,騙我吃藥,我反抗,他們就把我捆在床上。可是硯硯,我真的沒有病啊。”

    那似乎是一段很痛苦的回憶,沈書墨光是想到,臉上就露出了難過的神情來。

    越想,越覺得難受。

    那種壓迫的感覺現在就席卷了全身,將他整個人困在了原地。

    沈書墨難受得倒在了地上,蜷縮在一起。

    嘴上不斷地重複著:“不要綁我,我沒病!我沒病,我真的沒病——”

    沈書硯連忙蹲下,“哥,沒人說你有病。你沒病,我知道。”

    安撫似乎也沒有起到作用,沈書墨茫然又錯愕地問道:“我沒病嗎,我真的沒病嗎?”

    “是,你沒病!”沈書硯那一刻,無比堅定地說。

    兩人的視線對上,有那麽一秒的怔愣。

    隨後,廣場上其他人圍了過來,紛紛熱心地詢問這是怎麽回事,要不要叫救護車。

    一道刺耳的聲音從人群裏傳來,“喲,這不是麻將老板娘那個瘋兒子嗎?犯病了啊!”

    不知道聲音是從哪兒來的,但沈書墨跟沈書硯都聽到了。

    沈書墨從地上彈起來,指著人群,“誰?誰說我是瘋子?我不是!我不是!”

    沈書墨凶態畢露,做出攻擊的狀態。

    圍觀群眾連連撤退,嘴上念叨著這麽危險的人應該送精神病院,放在外頭就是禍害無辜的人。

    沈書硯連忙去將沈書墨拉住,“哥,你冷靜點!”

    沈書墨悲憤回頭,執著道:“硯硯,我不是瘋子!真的不是!”

    “好,你不是。”沈書硯妥協了。

    或許是她想多了,像沈書墨曾經那樣風光的人,大抵是受不了別人說他是瘋子的。

    沈書墨笑了出來,“硯硯真好,隻有硯硯和點點相信我不是瘋子。連媽媽都不信,討厭媽媽。”

    沈書硯心裏五味雜陳,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希望沈書墨瘋了,還是希望他沒瘋。

    也就是這個時候,沈書硯看到飛揚到空中的叮當貓氫氣球。

    她心裏頭一驚。

    回身的同時,嘴裏喊著:“點點!”

    無人回應。

    偌大的廣場裏,隻剩下剛才那幾個跟點點要氫氣球玩的小孩。

    但是點點,不見蹤影。

    平靜的廣場上,仿佛從來就沒有過點點的存在一般!

  第199章 滾來

    點點不見,沈書墨比沈書硯更慌張。

    他著急忙慌地問:“硯硯,點點去哪兒了?點點去哪兒了是?”

    入目之下,沒有點點。

    沈書墨更著急了,“快去找點點啊,他不見了怎麽辦?”

    說完,沈書墨自己就先跑過去找點點。

    抓著剛才那幾個小孩兒問:“點點呢?你們把點點藏哪兒去了?”

    “誰是點點,不認識!”其中一個大男孩兒回。

    “就是……就是那個拿氣球的!你們把他藏哪兒了?”

    沈書墨沒有得到答案,氣憤地將那個孩子往後麵一推。

    男孩兒摔在地上,他家長火速趕來,“你這個瘋子,幹嘛推我兒子!”

    其他家長也圍了過來,紛紛指責道:“趕緊把這種瘋子關起來啊,免得傷害小孩兒!”

    “我不是瘋子,我要找點點,找點點!”沈書墨捂著腦袋,四下轉動,感覺絕望極了。

    他瞬間發了瘋,逮著人就要攻擊。

    有大人立刻就報了警。

    這種街心廣場附近是有民警巡邏的,接到報警,就立刻出警。

    附近的兩個民警很快趕來,但沈書墨拒不合作,嘴上隻喊著點點。

    民警出於對群眾安全的考慮,拿出警用辣椒水,對著沈書墨就是一陣輸出。

    辣椒水會讓人短時間內呼吸困難,失去行動能力。

    兩位民警立刻上前,將沈書墨摁在地上,把雙手給他拷上。

    隨即,問了一句:“誰是家屬,誰是家屬?”

    “好像是個女的,剛剛還在這兒。”

    “找孩子去了吧,好像孩子不見了。”

    “點點,點點不見了!”被按在地上的沈書墨,還在尋找點點。

    一直到民警將沈書墨從地上給拉起來,要帶回派出所的時候。

    作為妹妹的沈書硯,才現身。

    民警問:“你是家屬?”

    “對,我是他妹妹。”

    “剛才他們說,你們家孩子走丟了?”民警問,“孩子走丟了就報警,我們這邊立刻搜索,早報早找到!”

    沈書硯回道:“沒有走丟,剛才看錯了。”

    “孩子呢?”民警瞧著沈書硯身邊,也沒有孩子。

    “讓人接走了,一點誤會。我能把我哥給帶走嗎?”

    沈書硯看向沈書墨,因為剛才被噴了辣椒水,這會兒整個人都還有點虛,眼眶裏也充斥著淚水。

    民警看了眼還想掙紮的沈書墨,說道:“不行,他現在已經嚴重威脅到公共安全,你們家屬也跟我們一道去警局,看後麵是去做個精神鑒定還是怎麽的,再行商量。”

    沈書硯有片刻的遲疑,然後才說:“好,我跟你們去派出所。”

    但是沈書墨很緊張,在去派出所的車上就一直在問沈書硯,點點在哪兒,點點在哪兒。

    民警隻當沈書墨是個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所以才會一再地問這樣的問題。

    沈書硯回:“他很安全。”

    “可是他都不見了!”沈書墨氣憤道,“點點不見了,點點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見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民警到底是忍不住,給沈書硯建議:“要不然你就把孩子帶過來,讓你哥哥看看吧,不然他冷靜不下來啊。”

    沈書硯隻說:“沒關係,我隻是在告訴我哥,哭鬧並不會得到他想要的,隻有安靜聽話的人,才能被滿足需求。”

    這話對一個精神病人來說,應該算是很難被理解的。

    所以沈書墨不理解,他繼續要求要見到點點。

    沈書硯並未給回應。

    ……

    賀山南到白馬會所的時候,這邊生意略顯慘淡。

    作為一個曾經在宋城有著能與紙醉金迷匹敵的會所,它可以說是非常厲害了。

    與紙醉金迷南北相對,分庭抗禮。

    隻不過在沈策安從這裏跳下來身亡之後,這裏的生意一落千丈。

    生意人很看重這個,覺得這個地方不吉利,會帶來一身晦氣。

    又不是沒有其他地方可供選擇,這裏,自然而然就慘淡了起來。

    賀山南踏進會所,前來相迎的大堂經理似乎並未表現出太多的歡迎。

    畢竟,賀山南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保鏢。

    這看起來並不像是來吃飯喝酒聊天,而像是來找事兒的。

    “賀先生,您這……”經理頓了頓,“吃飯,還是給您開個包間?實不相瞞,會所今天休息裏裏外外地做清掃,要是有什麽怠慢的地方——”

    “程立呢?”賀山南語氣淡漠地打斷了經理的話。

    他一身黑色西裝,就連襯衫都是黑色的,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別的顏色的服裝來。

    從服飾上就給人帶來極強的冷硬感覺。

    這一開口,語氣更是冷得像是從寒冰中萃取過的一樣。

    這樣的賀山南,誰看了不得說一聲大抵從地獄裏踩著屍骨一步一步走上來的惡魔。

    傳聞中色厲內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賀氏執行總裁,果真可怕。

    “程總他今天沒來會所,要不然——”

    賀山南眼神掃視過去,冷聲道:“打電話給他。”

    “這……”經理明顯很為難。

    賀山南眼神一凜,帶著天生上位者的囂張與傲慢:“讓他,滾過來。”

    會所裏麵的安保在覺察到賀山南來者不善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但明明賀山南的態度已經這般狂放,無禮,甚至是明目張膽地挑釁。

    可那些人到底也不敢真刀真槍地上來將賀山南給轟出去。

    這個人,他們是真的不敢動。

    就算是他們的老板來了,也得掂量掂量,動這個人的代價有多大。

    賀山南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往裏麵走。

    他身後的保鏢跟著一路進去。

    大堂經理誠惶誠恐,猶豫著要不要聯係程立的時候。

    賀山南停下了腳步,並未回頭,冷聲道:“我隻等他十分鍾,十分鍾沒來,後果自負。”

    說完,男人往會所一樓的餐廳裏走去。

    本該是飯點的時刻,但一樓餐廳裏也沒有幾個人。

    在看到賀山南跟一眾保鏢進來之後,感覺這頓飯吃的,都不是很安穩。

    匆匆買單走人,生怕連累到自己。

    賀山南坐在椅子上,把手機拿了出來。

    計時,十分鍾。

  第200章 招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說是十分鍾,但坐在椅子上這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臉上是半分耐心都沒有的表情。

    片刻,一道聲音劃破寂靜的餐廳。

    “這不是賀總嗎,真的是抱歉,事兒太多,我一時間——”

    程立試圖走過來跟賀山南套近乎。

    但尚未靠近,便被賀山南的保鏢給攔下。

    程立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但還算鎮定。

    他往後退了兩步,擺手讓自己的手下不要靠近,“賀總,是我們招待不周,還是手底下的人惹你不高興了?你說,我一定給你解決。”

    賀山南將手機上的倒計時關掉。

    五分三十七秒。

    他收了手機,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裏是掩藏不住的殺氣。

    程立混了那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

    可偏偏賀山南這一身文明人的匪氣,讓人不寒而栗。

    程立賠笑,“賀總……”

    賀山南看向程立,眼神犀利,語氣冷厲,“程立,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要不然你還是直說,我是真猜不到。我也就幾個場子的老板,哪裏敢跟賀總耍心眼。”

    人啊,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賀山南手臂輕抬,根骨分明的手一揮。

    剛剛那幾個保鏢立刻上前,兩人摁住程立,另外一人對程立上了手。

    拳頭落在他的臉上,小腹上。

    程立的手下們都憤怒極了,紛紛要上來解救他們的老大。

    程立在挨揍的時候,還要勒令他的手下們別動。

    保鏢下手都是往狠了去的,沒一會兒,程立就有些站不住。

    賀山南手再一揮,麵無表情的保鏢鬆開程立。

    已經打得出血的程立強撐著站著,到底是挨了好幾下。

    要不是撐在桌子上,早摔地上了。

    賀山南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程立,我兒子這次是沒事,但凡他這次少一根汗毛,就不是揍你一頓這麽簡單。”

    行動失敗,是程立剛才在辦公室裏麵就知道的消息。

    就是沒想到,賀山南這麽快就趕來興師問罪了。

    程立抹掉嘴角的血漬,道:“賀總,你這……這一盆髒水潑得,我可真的是……冤枉。”

    “你手下的人做的,我算你頭上。”賀山南盯著程立,“我記得你們的規矩是,小弟犯了錯,老大擔。”

    上一個小弟犯了錯的老大,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頭。

    賀山南道:“我記得,那次你也在場。”

    那時候的程立,還沒跟晏謹之分道揚鑣。

    有人收了錢買賀銘川的命,殺手被人賀銘川女婿沈燁生擒,也就將上頭的人一並撂了。

    程立染著血漬的臉上,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好半晌,才說:“賀總你這是……引蛇出洞呢?”

    “隨你怎麽以為。”

    “賀總……”

    “程立,話我今天放在這裏,你最好祈禱我兒子順風順水,他有什麽意外,我第一個找你。”

    程立努力地撐在桌子邊緣,他的小弟們,這會兒甚至不敢過來遞一把椅子。

    程立覺得多少有點委屈了,“那我還得時刻讓人留意著他的安全唄。”

    “或者,告訴我你後麵的人,在哪兒。”

    程立笑,“賀總你誤會了,單純就是覺得我女人失蹤,和你有關係,想跟你一人換一人。不過我仔細想了一下……賀總大概率是看不上江知安。”

    顯然,程立沒打算把他後麵那個人供出來。

    賀山南沒有逼問,隻說:“你的場子,接下來我的人會持續去捧場。程老板記得,好生招待。”

    他像是放過了程立,又像是沒有。

    彼時,賀山南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程立身邊。

    他抬手,重重地拍了兩下程立的肩膀。

    程立本來就被打得挺嚴重的,賀山南這兩下,是存了力的。

    被拍的人,感覺還能再噴一口血出來。

    離得近,賀山南聲音也壓低了一些。

    他低聲道:“程老板,你改變注意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聽著賀山南的話,程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隻不過很快的,程立收起了那抹異樣的神色。

    說道:“賀總,我就不送了。”

    賀山南沒再多言,收起目光,表情淡漠地往外頭走去。

    程立的那些小弟們,就算是再不服氣,也不敢攔。

    且不說賀山南身份的顯赫,就衝他身後那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是他們這樣小打小鬧的小跟班根本打不過的。

    賀山南沒走出去多遠,聽到裏麵傳來的一聲悶哼。

    他沒管那麽多,徑直走出。

    而等他們離開之後,一輛七人坐的商務車開了過來。

    車子並沒有要停留的意思,隻是在大門口調轉了一個方向。

    隨即,車門被打開,三個手腳被捆住,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被丟下車。

    這三個,便是剛才在街心花園試圖綁架賀予執的人。

    隻不過,早就被守在最外圍的保鏢們盯上。

    他們一動手,保鏢就把人截住。

    ……

    車上,賀山南揉著太陽穴。

    寧不為親自開的車,剛才他沒進去。

    作為一個還是有一點職業操守的律師,看不得這種。

    寧不為看賀山南眉心擰著,問了一句:“沒問出來啊?”

    “嗯,程立沒把他老大給供出來。不知道是忠心,還是有什麽把柄捏在人家手裏。”

    “那我覺得應該是第二種,真要忠心,當年也不會跟晏謹之合謀吞下梁家。”寧不為分析道,“那個梁輝,真的老奸巨猾。尤其還在國外,根本不知道藏在什麽地方。”

    但也算是知道,程立還在為梁輝賣命。

    寧不為想了想,給賀山南提建議,“要不然,去找找晏謹之?這人以前不也是梁家的狗腿子嗎?”

    提到晏謹之,賀山南的眉頭擰得就更緊了。

    有怨在前,轉頭又要去找他詢問梁輝的事情。

    他吐了一口濁氣,“你這麽多年律師白當了,這點事情都查不出來?”

    被懟了一番的寧不為隻能提醒賀山南一個事實:“我就是覺得找晏謹之會比較快,真要去查,花點錢找關係,浪費時間不說,還不一定準確。”

    賀山南想了想,才說:“先回白象居。”

  第201章 會死

    賀山南抵達白象居之後,沒有立刻上去。

    而是在樓下先打了一個電話。

    那頭的人對於接到賀山南的電話,非常意外。

    賀山南素來是個非常直接的人,也沒拐彎抹角,說道:“晏總什麽時候有空,想請你吃頓飯。”

    晏謹之明顯是沉默了幾秒,估計在看來電顯示。

    好一會兒才說:“賀總請我吃飯?不用這麽客氣吧。”

    賀山南頓了頓,“有事相求,電話裏麵說不清。晏總哪天有空,我等。”

    “明天晚上,地點你定。”

    “行,位置我回頭發你。”

    賀山南很清楚,晏謹之這個人不做虧本的買賣。

    打定注意從晏謹之那邊得到梁輝的消息,他便做好了晏謹之會獅子大開口的打算。

    賀山南本來想在樓下抽根煙再上去。

    忽然想到那日跟沈燁在家裏停車場碰麵的時候,他讓他把煙掐掉,說孩子嬌貴,聞不得煙味。

    想了想,賀山南還是將煙塞回了煙盒裏。

    ……

    點點一直以為這是大人們跟他玩的一個捉迷藏。

    他在街心廣場給小朋友玩氫氣球的時候,有人蒙著他的口鼻就把他抱走了。

    他那會不知道什麽情況,但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抗。

    一直到跑出廣場,點點看到了一直守候在半山別墅的大塊頭叔叔們。

    大塊頭叔叔跟他說:“小公子別怕,我們在跟你玩躲貓貓呢。”

    這算是那位保鏢主管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說辭。

    隨後他就跟大塊頭叔叔一塊兒坐車回家了。

    本來想去找媽媽的,但媽媽給大塊頭叔叔打了電話,說暫時有點事情,要讓點點先跟他們回家。

    點點還非常疑惑地詢問大塊頭叔叔,說沒有見過那幾個叔叔。

    大塊頭叔叔說:“以後也不會見了,他們不專業,帶小公子躲貓貓竟然都被我們發現了。”

    保鏢主管是真的編不下去了。

    也好在,他們的小公子沒有再問下去。

    他在家裏等了好久,終於等到玄關處傳來了動靜。

    點點滿心歡喜地從客廳跑出去準備迎接媽媽,結果,回來的並不是媽媽。

    他啊了一聲,有點失望,但還是喊了一句:“是爸爸呀。”

    賀山南將他兒子從歡心到失望的表情整個納入眼底,眉頭微挑身,“看到我,不高興啊?”

    “當然不是呀,見到爸爸也很開心啊。但這會兒要是媽媽也回來的話,會更開心。”點點從來沒掩飾自己對沈書硯的喜歡是多過對賀山南的喜歡的。

    賀山南沒跟他兒子計較。

    畢竟他小時候也跟他母親比較親近一些,哪怕現在也是這樣。

    賀山南思索片刻,才跟他兒子說:“我給你媽打個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按理說,點點回來之後,沈書硯也該回來了。

    也算是把程立給揪出來了,這一出戲,並不算白演。

    給沈書硯打過去的時候,她那邊有些嘈雜。

    賀山南問:“在哪兒呢,那麽吵。”

    “警局。”沈書硯回,“下午那些人把點點搶走之後,我哥情緒有點失控傷了人。對方沒有追究,但是警方這邊的意思是,要把人送去精神病院治療一段時間。”

    “那就送去。”

    在這件事上,賀山南不會對對沈書墨有半分的同情。

    有病的人,就該去醫院。

    沈書硯沒跟賀山南多說什麽,“我這邊處理完了再回去,點點怎麽樣?”

    “好得很,眼巴巴看著我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賀山南一低頭,的確看到點點眼裏透出的期待。

    這孩子,好像一天見不到媽媽,全世界都要崩塌了一樣。

    沈書硯回:“我盡快吧,你哄他一會兒。他也就四歲不到,你別像對待你下屬一樣對待他。你不多關心關心他,他怎麽跟你親近啊?”

    沈書硯在那頭說了一些怎麽拉近父子間關係的話,才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的沈書硯這才又進去的。

    見她進來,被拷在椅子上的沈書墨連忙要起來,又因為被拷著沒辦法走到沈書硯這邊來。

    幹著急。

    都快哭出來了,“硯硯,點點找到了嗎?”

    “他沒事,已經回家了。”沈書硯跟沈書墨解釋,她知道他是擔心點點的。

    沈書墨不是很相信,“真的嗎?可是……可是氫氣球飛走了呀!我要見到點點才放心,硯硯你肯定是騙我的。”

    “我沒騙你。”沈書硯耐心道,“點點要是真的不見了,我這會兒就不會陪你在這邊待著,我肯定已經去找點點了。”

    沈書墨恍然,破涕為笑。

    “是呀,點點要是不見了,硯硯肯定會去找他的!”

    “那你安靜些,我問問他們能不能把你帶回家。”

    “嗯,我要回家,我不要去醫院,害怕。”

    沈書墨應該對精神病院應激了。

    不過那種地方,就算是正常人進去待一段時間,都能給弄得不正常。

    尤其是一開始,沈書墨是被強製送進去的,那邊環境不算太好。

    沈書硯後來有錢了,才有條件送沈書墨去更好一點的療養院。

    沈書硯跟民警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訴求。

    民警跟沈書硯說:“沈女士,你哥哥已經不是第一次傷人了。這種情況還是很危險的,按流程來,他得先去做一個精神鑒定,確定他不會危害公共安全,我們才能讓他走。這個是對你們負責,也是對廣大群眾負責。”

    “真要出了什麽事,說句不好聽的,你哥哥是精神疾病患者,受害者都哭訴無門。”

    許是聽到了他們這邊的對話,沈書墨非常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一邊哭,一邊說:“我不想去醫院,我不想去醫院……”

    這件事是沈書墨哭,都沒辦法解決的。

    隻能去醫院做精神疾病方麵的鑒定。

    沈書硯回到沈書墨這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撫道:“沒事的哥,就是去做個檢查,你正常表現就行。”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沈書墨發問。

    “做了鑒定,大概幾天就能回家了。先前也做過的,你忘記了嗎?”

    “好幾天啊……”沈書墨很是苦惱,“那我……那我喂的狗,死了怎麽辦?”

    沈書硯問:“什麽狗?”

    “流浪狗,不吃飯,會死的。”

    “你告訴我地點,我幫你去喂。”

    沈書墨搖頭,“她會害怕你的,不過,幾天不吃飯,不會死的吧?”

  第202章 計劃

    隨後,沈書硯跟隨民警送沈書墨去醫院。

    後麵的一些流程,她沒辦法跟隨。

    醫院那邊全程監控,跟沈書硯說如果回頭對結果有任何的質疑,可以提出再查。

    沈書硯讓沈書墨乖乖聽醫生的話,鑒定結果沒有問題,就會來接他回家。

    沈書墨點點頭,提了一句:“可以跟點點一起來接我嗎?”

    “你乖乖聽話配合做檢查,我就帶點點一道來接你。”

    沈書墨猛地點頭。

    將沈書墨送進去了之後,沈書硯給趙曼麗打了個電話,說這幾天沈書墨在醫院。

    那頭的趙曼麗也沒問什麽事兒,隻說:“行,我也好安生幾天。你哥他整天瞎跑,半天找不到個人。在醫院至少還有醫護盯著。”

    “他經常出門嗎?”

    “嗯,人家小孩兒也不帶他玩兒,不知道熱臉貼什麽冷屁股。也就三十來歲,這往後都這樣,可怎麽辦?”

    趙曼麗先是發泄了一通自己的不然,然後開始擔心沈書墨的以後。

    常理來說,總歸是當父母的走得比孩子早。

    沈書墨這個樣子,往後誰能照顧得了他。

    沈書硯揉著太陽穴,回那頭:“你去打麻將吧,我不跟你說了。”

    那頭還想說什麽,沈書硯直接給掛了電話。

    趙曼麗沒嫁給沈策安之前,是個千金小姐。

    嫁給沈策安之後,就是個豪門少奶奶。

    一直到沈家敗落之前,就沒吃過什麽苦。

    對愛情的那點苦,她受過,後來間接性想起沈策安背叛過她的事情,持續性地對沈策安埋怨。

    如今似乎找到了一個相對順遂的生活,每天打打小麻將。

    偶爾表達一下對子女的關心,就能維係母女感情。

    沈書硯覺得當這樣一個母親,真的是輕鬆。

    打完電話,她立刻坐車回家。

    她擔心她的兒子今天受到了驚嚇,想快點回去讓他安心。

    引蛇出洞這一招,她跟賀山南提前計劃好的。

    既然對方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那麽就告訴他,賀家的人,他動不得。

    她不喜歡被牽著鼻子走,賀山南也不喜歡。

    ……

    回到白象居的時候,已經晚上。

    開門進去,客廳裏燈光很暗。

    依稀瞧見小不點睡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毛毯。

    賀山南則是坐在旁邊,一隻手似有若無地在點點的肩膀上輕輕拍著,另外一隻手裏拿著手機,好像在回複消息。

    男人穿淺色居家服,頭發在洗過之後柔順地垂下。

    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頭,清冷的目光與沈書硯的對上。

    四目相接,沈書硯隻覺心髒像是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敲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從胸口傳遞至四肢百骸。

    彼時,賀山南抬手,把食指靠在嘴邊做出禁聲的動作。

    提醒她小點聲。

    沈書硯點點頭,放下手提包脫下外套,悄無聲息地往客廳裏走來。

    客廳裏隻有沙發那一塊兒是鋪了地毯的,她怕吵到孩子,連拖鞋都沒穿。

    走進,沈書硯蹲下來。

    俯身在點點額頭上親了一下。

    小家夥像是有感應一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媽媽在。

    “媽媽,貼貼……”點點下意識伸手去摟著沈書硯脖子。

    見他半醒不醒的,沈書硯也就將他從沙發上抱起來,小聲問:“去房間睡吧,在沙發上容易著涼。”

    “嗯……等媽媽……就睡著了……”

    忙了一天,最後回家的時候能有這樣一個奶團子哼哼唧唧地往懷裏鑽,感覺一身的疲憊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此時的沈書硯,眼裏全然沒有賀山南。

    男人雙腿交疊,靠在沙發背上,目光淺淡地看著這對母子。

    沈書硯依舊沒有抬頭看他的意思,反倒是對點點說:“洗過澡了嗎?”

    “嗯,洗過啦。”點點應下,“舅舅……回家了嗎?”

    “算回家了。”

    “那就好……媽媽,我好困呀……”

    “困就睡覺,媽媽抱你回房間。”

    “媽媽真好。”

    彼時,旁邊那位坐在沙發上,輕拍他肩膀半小時他才淺淺入睡的賀山南,把手插進居家服口袋裏。

    真行,這兒子,還沒養熟。

    沈書硯起身,將點點往房間裏麵抱去。

    本來白象居沒有點點的房間,後來將原本的儲物間整理出來,放了一張床進去。

    說是儲物間,其實家裏也沒有多少東西。

    是沈書硯住進來之後,裏麵的東西才一樣一樣多起來的。

    往日,這裏就像個酒店套房。

    現在,有點像個家。

    沈書硯將點點放下來的時候,腦子裏麵突然躥出來這個想法。

    給她自己嚇了一跳。

    點點的聲音將她從這種離譜的思緒當中,拉了回來。

    “媽媽,點點困啦,要睡覺覺了。”

    “睡吧。”

    “媽媽晚安。”

    “點點晚安。”

    沈書硯盯著點點看了好一會兒,確定兒子的確還在白象居,沒有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

    她想,可能是因為點點在,所以她才覺得這裏像個家。

    她也很想讓點點有一個安穩的家,而不是四處搬家,過著浪蕩的生活。

    過了好一會兒,沈書硯才從點點的房間裏麵出去。

    剛把門關上,就看到了靠在牆邊的賀山南。

    男人目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往房間走去,半個字都沒說。

    沈書硯追了上去,也就沒想那麽多,往他背上跳。

    勾著他的脖子,夾著他的腰。

    男人往前一個趔趄,條件反射地別過雙手,托住了沈書硯的雙腿,好歹是把人接住了。

    他低低地嘖了一聲,帶著一點說不上的煩。

    沈書硯這才想起來,他前幾天才被他父親罰了一晚上。

    “啊……南哥你沒事吧?”

    “看我跪在地上,才算有事兒,是吧?”

    “那我下來。”

    “你不覺得說這話,太遲了嗎?”

    進了房間,賀山南腳一勾,把門關上。

    大步走到床邊,將沈書硯丟在床上。

    在她被床墊微微彈起來的時候,賀山南的身軀已經壓了下來。

    男人扣著她的雙手,壓著她的雙腿。

    讓她動彈不得這件事上,他是很有經驗的。

    賀山南聲音很低地說:“沈書硯,你回來就隻看得見賀予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