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天晚上，樓毅睡在了封雪出租房臥室裏的沙發上。

  　　不遠處就是床，他聽著那邊傳來的輕微呼吸聲，感到很安心，漸漸睡著了。

  　　樓毅做了一個夢，夢裏麵他一直在找封雪，他在寬闊的道路上來回奔走，不停地詢問著每個路過的人，卻怎麽也找不到。

  　　他急得不行，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

  　　現實中前幾天的遭遇加深了這份恐懼，樓毅在夢裏幾乎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間，眼前的場景變了，一條條平坦的道路立了起來，變成了一麵麵雪白的牆壁。

  　　他麵對著牆壁，發現自己手裏拿著一個籃球，他有些搞不清狀況。

  　　不遠處有隊友的聲音傳來——樓毅！快把球傳過來啊。

  　　他信手一扔，籃球直直地朝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卻砸中了一個女生。

  　　年久失修的老燈發出的光有些黯淡，樓毅看不清女生的臉，她一直用手擋著，不讓人看清楚。

  　　樓毅顧不上禮貌，手上用了蠻力強硬地把女生的手掰開，看到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他看著麵前人嫣紅的唇，再也忍耐不住，低頭吻了下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還有點分不清夢境現實，封雪正在廚房裏做早餐，他悄悄地挪過去，從後麵抱住了她。

  　　“老婆，今天早上吃什麽。”

  　　封雪一把拍向樓毅的手臂：“別這麽叫，快把手拿開，別在這裏礙手礙腳。”

  　　樓毅把頭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無限繾綣，他幾乎要舒服地喟歎出聲：“你做就是了，我在這裏陪著你。”

  　　封雪無奈，她不知道這人一大早抽什麽風，更想不清他們兩個人現在究竟算什麽。

  　　和好了嗎？可自己似乎還有心結。要說分手的話，這人又賴在這裏，趕也趕不走。

  　　她心煩不已，胡亂地翻動鏟子，連鍋裏的雞蛋焦了也沒反應過來。

  　　不過樓毅這個大傻子對著一盤烏黑的雞蛋還是吃得很開心。

  　　出門的時候，樓毅又像塊橡皮糖一樣黏在了後麵。

  　　封雪有些奇怪，她上下打量著樓毅，慢吞吞地開口：“你不用上班的嗎？前麵一段時間都在請假嗎，還是你們公司倒閉了啊？”

  　　樓毅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辭職了。”說完他想起什麽，連忙開口補充：“不是你的原因，本來就計劃著換工作了，你別多想。”

  　　封雪不置可否，輕輕唔了一聲。樓毅推了推她的肩膀，笑得像個小孩子：“走啦，去做咖啡了。”

  　　接下來幾天，樓毅都陪著封雪在咖啡店裏打工，有時候他還會幫忙招呼一下顧客，也學會了幾種簡單的咖啡配方。

  　　一次，店長在店裏看著他們兩個人忙活，想著自己花一份錢招到了兩個人，心裏很是欣慰。

  　　因此封雪來請假的時候，店長什麽都沒問，很痛快地批準了。

  　　下午的時候店裏生意很忙，堂食的人都坐滿了，還有不少的外賣訂單。

  　　封雪一杯杯製作著，仔細地封裝好，貼上外賣標簽等著騎手來取。

  　　數不清是第幾次遞出外賣袋子的時候竟然看到了趙曉圓的男朋友，封雪有些訝異，之前她以為趙曉圓的男朋友還是學生，沒想到會看到他來送外賣。

  　　她轉過身叫了一聲趙曉圓，趙曉圓看到男友，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小雪姐姐，你能不能看一下店啊，我想跟他一起送個單子，十多分鍾就回來，好嗎？”

  　　看著滿屋等待的顧客，封雪頭微微有點疼，不過她實在不忍心棒打鴛鴦：“你去吧，快點回來就行。”

  　　“謝謝姐姐！”趙曉圓直奔男友而去，走路的時候一蹦一跳的。

  　　目睹這一切的樓毅酸溜溜地來了句：“怎麽對別人就這麽好。”

  　　封雪沒理他，重新做起了咖啡。

  　　腦海中時不時閃過趙曉圓離開時的快樂身影，戀愛中人的情緒總是格外有感染力。

  　　樓毅在幫忙清洗用具，封雪看了一眼他的後背，忽然覺得這樣簡單的幸福，似乎也不是那麽遙不可及。

  　　因為客人實在太多了，封雪有些記不清每個人點的先後順序是什麽，咖啡出單逐漸有點混亂。

  　　有個客人等了快半個小時，見封雪一直在忙著做別的，他張嘴就罵了起來：“你們這個店怎麽回事啊？等了半小時還做不好嗎？是看不起我還是什麽？”

  　　封雪嚇了一跳，有些無措地解釋道：“先生對不起，我們正在製作您的咖啡，讓您久等了不好意思，你看這次給您免單可以嗎？”

  　　那客人卻還不罷休：“一杯咖啡才十幾元錢，我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小姑娘，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那你想怎麽樣？”樓毅在一邊看不下去了。

  　　“我啊，我也是店裏的老顧客了，你們再送我點優惠券什麽的，我就不計較了。”

  　　樓毅冷臉看著這人厚顏無恥的樣子，慢慢攥緊了拳頭，封雪怕他惹事，連忙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樓毅看著她，想不通為什麽自己的女朋友要受這樣的窩囊氣。

  　　好說歹說終於把那個客人送走了，封雪看向樓毅：“服務行業都是這樣的，你別生氣啦，我也隻是過渡一下，等我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麽，就不會留在這兒了。”

  　　樓毅緊皺的眉終於有點鬆動，他抓住封雪的手，不經大腦思考地冒出了一句很中二的話：“以後我會養你的。”

  　　封雪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手算是回應。

  　　這幾天晚上睡在封雪臥室的沙發上，樓毅的睡眠質量反而出奇得好，一夜無夢，淩晨五點的時候他就醒了。

  　　他知道今天封雪休息，不用去咖啡館。他猜測著，封雪特意請假，是不是想在霧城故地重遊。

  　　樓毅小心翼翼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他墊著腳尖很輕地走路，慢慢摸到了床邊。

  　　封雪還在睡，完全沒被聲音影響。

  　　樓毅定定地看著她，這段時間雖然兩人形影不離，卻很少有這樣靜謐安詳的時刻。他看了很久很久，眼神濃烈得能穿透每一寸肌膚，終是忍不住，低下身親了親封雪的額頭。

  　　封雪卻在這時候醒了過來，四目相對，氣氛變得有些旖旎。

  　　封雪腦子混混沌沌的，她看著樓毅專注的臉龐，自覺地伸出手攬住了樓毅的脖子，小手胡亂地摸了摸。

  　　她還有些迷糊，嘴裏嘟囔了幾句後又沉沉睡去。

  　　短短幾分鍾時間，樓毅卻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

  　　他一動都不敢動，怕自己動作太大讓封雪清醒過來，不再毫無保留地對他撒嬌，怕不小心破壞了這難得的溫馨。

  　　他低低地歎了口氣，唉，當時以為再尋常不過的事物，如今卻變得奢侈。

  　　等封雪真正起床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她也不急，慢悠悠地洗臉刷牙，慢悠悠地挑選衣服，慢悠悠地化妝打扮。

  　　等完全整理好自己，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今天她放假，已經計劃好了要做什麽。

  　　樓毅看著她明眸皓齒、神情悠閑地準備出門，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像個怨婦了。

  　　卻沒想到封雪朝他招了招手，他連忙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