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希昀      更新:2022-12-29 22:13      字數:6270
  第78章

  話題不知怎麽轉到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而那時不時投來的豔羨目光終於讓寧晏如坐針氈。

  這種事最終又扯到了孩子身上,兩位嬸嬸對著她肚子露出深深憂思。

  “你過門也快一年了,得加緊些。你可是咱們燕家長媳,得生個大胖小子出來才行。”

  秦氏暗暗翹了翹嘴,這一處她比兩個妯娌都強,嫁過來兩月便診出孕像,頭一個生了國公府嫡長孫。

  可惜大家眼神依然沒往她身上瞄,都隻顧盯著寧晏,褚氏道,“我那兒有方子,當初琸哥兒媳婦就是吃了我方子生了個小子,回頭我著人送與你。”

  寧晏可不會亂用方子,隻是也懶得與她們掰扯,麵上應下了,這會兒也感受到,燕家人待她有了轉變,經過近一年的磨合,大家總算接受了她身為燕家長媳的身份,如今坐在這容山堂,時不時嘮嗑幾句,再也沒了先前那種格格不入。

  徐氏又再三叮囑了燕玥幾句,催著她離開,燕玥不肯,鬧鬧羞羞非要用了晚膳才肯回去,徐氏隻得依她,前院裴鑫陪著國公爺喝酒,大約猜到燕玥不會說他好話,坐在前廳心裏有幾分發虛。

  後來不見徐氏遣人來說道,放心陪著媳婦回了府,夜裏又試圖與她溫存一番,燕玥總算給了他一個好臉色,兩個人順順利利同了一回房,燕玥嚐到了一些滋味,回想嬸嬸的話,“你是武將出身嗎?”

  裴鑫咂摸片刻,京城的少男少女,均以五陵年少為時尚,喜歡溫潤體貼玉樹臨風的男子,像他這樣武將出身的紈絝,並不太入她們的眼,便討好了幾分,“哪裏,我父王雖是武將出身,我少時卻是讀書的,隻是後來子承父業,才去營州任總兵。”

  燕玥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雖說也算的是寬肩窄腰,與她兄長卻不能比,難怪大家羨慕寧晏,她輕哼一聲,不以為意道,“那你還得多紮紮馬步,曆練曆練身子。”

  裴鑫一聽差點從床榻彈跳而起,這是拐著彎說他不行?

  剛剛要死要活的是誰?

  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鑫不想忍她大小姐脾氣,這一夜宿去了書房,睡了片刻,實在不能容忍男性尊嚴受到挑釁,悄悄將後罩房的女人喚了來,愣是在這裏尋到了痛快,才心滿意足睡過去。

  裴鑫此事做的隱蔽,燕玥原本並不知曉,可誰叫程王府魑魅鬼魎多呢,大姑姐帶著一家子寄居府上多年,二姑姐帶著孩子和離在家,其餘姑姐時不時回府打打秋風,更不消說底下幾個小姑子。

  這些人的眼睛都盯著芙蓉苑,轉背就把消息透露給了燕玥,燕玥氣急敗壞,鬧著收拾了行囊回了娘家,徐氏等人正在廳堂喝茶,聽到外頭鬧糟糟的,片刻見女兒一雙眼哭得紅腫,撲了過來,徐氏大感頭疼,一問底細,也知裴鑫可恨,索性將女兒留在家裏。

  那頭程王妃得知此事,火冒三丈,一麵敲打了搬弄是非的原配嫡女,一麵將兒子從書房的軟塌上給拽起,帶著他來燕國公府請罪。

  雙方好說歹說,最後劈頭蓋臉罵了裴鑫一頓,裴鑫忍氣吞聲將燕玥接回了府,這下他是老實了,但燕玥提出要管家,程王妃隻得依她。

  冷嬤嬤勸了一路,“姑娘,程王府可不比咱們燕家,老王爺就小王爺一個兒子,這家產遲早都是您的,您急什麽,且過兩年安穩日子,先生下個嫡長子穩固地位,其餘皆是水到渠成。”

  老王爺別的都不在乎,就在乎兒子,生了兒子就盼孫子,這一點徐氏早早就點明了冷嬤嬤,冷嬤嬤第一要務是看好小夫妻,盡早生個嫡長子。

  燕玥想起寧晏坐在議事廳,底下婆子大氣不敢出的模樣,頓覺十分威風,也想體會一把,根本不聽勸,“這又不耽擱什麽?我早日學著點,將來也不會露怯。”便帶著冷嬤嬤到了程王府的垂花廳,每日王府婆子都在此處聽差。

  程王府與燕國公府不同,原配嫡女與繼母那是水火不容,老程王整日夾在裏頭是左右為難,既然家產遲早是兒子的,家裏那些瑣碎的事女兒們想分一杯羹,也無可厚非,是以家裏管事並非是鐵桶一塊,夥同各自主子占山為王。程王妃與繼女們鬥了那麽多年,也隻是強壓一頭而已。

  程王妃心裏想,這個兒媳婦心高氣傲,總不能回回有事往娘家跑,索性借著機會給燕玥一點苦頭吃,好叫燕玥知道在這程王府站穩腳跟,得靠她這個婆婆,便大方讓燕玥管家。

  燕玥心裏想,自己婆母是親婆母,她管家必定比寧晏順利,於是學著寧晏那一套,先將事情分派下去,隨後安排人在垂花廳督查,賞罰分明,又有冷嬤嬤在一旁幫襯,頭一日像模像樣。

  程王府養了一園子伶人,這一日下午不知因何事打了起來,管事的問燕玥如何處置,燕玥最不忿這一套,吩咐人將鬧事的全部打發出去,管事的一驚,

  “這不好吧?”

  話未說完,燕玥冷笑道,“我決定的事,哪有你頂嘴的份?再囉嗦,將你也一道賣了。”管事的夾著尾巴把那兩名青衣給賣了,老程王夜裏回來用膳,總要聽上一會兒小曲,一瞅不是尋常那兩個得寵的青衣,問人哪去了,下人稟報說是被少夫人發賣了出去,老程王叫苦不迭,連忙將人又給追回來,要知道那兩位青衣性子雖刁鑽,可腔兒實在是百裏挑一,程王舍不得。

  老程王不可能說燕玥的不是,但底下的管事卻明白了,這位少夫人有些不靈清,於是私下趁著冷嬤嬤不在時去討燕玥示下,這些管事的都是油條,三言兩語問出了燕玥的底細,明白這位少夫人是個繡花枕頭,管事的當著冷嬤嬤的麵恭恭敬敬,背著冷嬤嬤對燕玥可謂是恭維討好,馬匹拍得燕玥渾身通泰,

  “少夫人年紀輕,卻鎮得住場子,那個冷嬤嬤也是事多,事事壓在少夫人前頭說話,少夫人性子好,換做我們姑奶奶,早把她斥開了。”

  燕玥也不喜歡冷嬤嬤跟個女學究似的處處要求她,被管事的追捧一頓,有些飄,不滿冷嬤嬤搶了她風頭,時不時把冷嬤嬤支使開,威風凜凜吩咐管事們,

  “事事都要問我,需要你們作甚?我隻看結果,日落之前事兒不辦好,別回來。”

  這下好了,沒兩日,程王府雞飛狗跳,管事的串通一氣虛報賬目,偷雞摸狗之事層出不窮,嫡出四小姐的生辰宴按照庶出三小姐的生辰宴規格準備,四小姐氣得去程王麵前哭訴,當眾責罵燕玥,

  “繼室算什麽,繼室在原配麵前跟妾有什麽區別,弟妹不愧是妾室教出來的,連嫡庶有別的規矩都不懂。”一口氣把程王妃與徐氏都給罵了。

  ===第97節===

  四小姐與大小姐是老程王原配發妻所生,平日在府中最是盛氣淩人,得罪的人不少,有人為了對付她,便借燕玥之手拱火。

  燕玥是什麽性子,豈會容忍有人侮辱自己母親,當即將手中一杯熱茶朝四小姐潑了去,四小姐始料不及被燙了個正著,尖叫一聲,氣不過朝燕玥撲過去,雙方在用膳廳扭成一團,程王與裴鑫兩父子扯都扯不開。

  燕玥臉上受了傷,下午便哭哭啼啼回了燕國公府鬧著要和離。

  堪堪嫁過去沒十日,回了三次娘家,一次比一次鬧得凶,褚氏與葛氏兩位老夫人早料到這種情況,每日準時到容山堂看熱鬧,前段時日,燕翎總算把燕琸的官職安排妥當,依著他的官齡履曆報去吏部,派了大理寺六品員外郎之職,褚氏喜不自禁,日日遣媳婦鄭氏去給寧晏問安,有好東西也都想著她,來之前順道將寧晏捎來看好戲。

  寧晏原不想來,熟料鄭氏與餘氏一左一右將她架來,她坐在廳中勉強聽了一嘴,得知燕玥把老程王鍾愛的伶官給發賣出去也是服了,這丫頭做事莽莽撞撞也不知學了誰。

  燕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神不甘地往寧晏方向瞄,

  “我就是學長嫂那般管家,抓大放小,賞罰分明,我們燕家的管事都服服帖帖的,他們程王府的怎麽個個插科打諢,可見咱們燕家家風正,是程王府根底壞。”

  眾人:“,,,”

  就是不肯承認自己不上道。

  寧晏咳了一聲,無語地搖搖頭。

  這時,國公爺不聲不響邁了進來,背著手立在堂中道,

  “跟你長嫂比,你也不嫌自己寒磣?回去乖乖跟你婆母認錯,事事問過婆母主意,憑你那點腦子,想鎮住人家,那是癡人說夢。”

  這話也就國公爺敢說,大家紛紛起身行禮。

  燕玥委屈巴巴不說話,悶了片刻嘀咕一句,“爹爹,我不想回去,,”

  國公爺早料到她這出,冷笑一聲,抽出一根鞭子來,燕玥嚇得四處閃躲,眾人想笑又不敢笑,隻見國公爺虎目橫掃,鞭子在他手裏跟條靈蛇似的,專往燕玥後背竄,

  “當初我與你母親苦口婆心勸你,希望你少走點彎路,可人哪不吃一塹不長一智,我在軍營尚且狠得下心,對你卻再三優容,不想釀成大錯,可知無論什麽人,還是得丟去狼窩裏才能成長,你再說一個不字,下次回娘家,休想門房開門。”

  燕玥那點本事哪是燕國公的對手,被抽了兩鞭子,痛得眼冒金星,欲往徐氏身後躲,徐氏也對女兒忍無可忍,扶著丫鬟的手避開了,燕玥別的本事沒有,鬼機靈還有一點,見寧晏穩穩當當立在那兒,忽然就往她身後罩去,拽住了寧晏的裙擺蹲在她身後,“爹爹,你別打了,打了我事小,傷了大嫂,大哥要尋你麻煩。”

  寧晏:“,,,”

  國公爺立在五步開外,揚起的鞭子頓住。

  隻見寧晏利索地將裙擺從燕玥手裏抽出,讓開兩步,

  “沒事,您繼續。”

  燕玥:“,,,”

  沒多久,程王夫婦登門致歉,國公爺將燕玥趕了回去,徐氏悄悄擰起了燕玥的耳郭,耳提麵命道,“你別拿自己跟你大嫂比,你婆母隻你一個兒媳婦,自然是與你一條心,你婆母能在一眾女眷中殺出重圍,成為當時如日中天的程王妃,一定不簡單,你回去,隻管事事跟隨你婆母左右,她一定護著你。”

  燕玥一步三回頭上了馬車,好歹沒再鬧著和離。

  因為程王夫婦到場,國公爺親自送他們出門,寧晏也站在一旁,七月中旬的晚風已開始透著一絲涼意,晚霞被風暈開成一片火紅的燒雲,遠遠瞧著,仿佛要傾壓下來。

  燕玥登車時,瞥見寧晏一襲月白長裙悠然玉立,忽然想起寧晏初嫁那一日,被兄長冷落,獨自一人趕赴容山堂敬茶,而她呢,當時就坐在容山堂明間口無遮攔嘲諷寧晏的出身,現如今她在這裏嚶嚶含淚,程王府裏卻坐著一堆嗤笑她的人。

  這叫因果報應吧。

  燕玥抹了淚,鑽入馬車,再也沒掀開車簾往外望一眼。

  明宴樓新得了菜品,寧晏邀淳安公主出宮試菜,淳安遣人回絕了,一問才知前幾日淳安洋洋灑灑寫了一份長信給戚無忌,先與他道了謝,又誠懇與戚無忌道明拒絕的緣由,順帶從皇帝那兒提前把今年所有月例給支來,還了戚無忌的銀子。

  淳安見識過戚無忌的手段,又擔心出宮撞上他,幹脆裝縮頭烏龜,此外,她寫出那封信後,心裏沒由來的有些失落,幹什麽都不得勁,故而拒了寧晏所請。

  淳安不去,寧晏也少了興致,轉眼到了中元節,她又忙著給長公主與母親做道場燒紙錢,燕翎前幾日便去了宣府,十八這一日下午回京,一回來顧不上洗漱抱著寧晏隻管親,寧晏聞得他身上有酒氣,將他推開,“剛回來就有功夫與人喝酒?莫不是去酒樓裏快活了才記得家裏有個我吧。”

  燕翎格外愛聽她吃醋,一本正經道,“若我真去了,你打算怎麽著?”

  寧晏沒料到他這麽說,一時不知怎麽接茬,一雙眸子水濛濛地看著他不說話。

  燕翎也不再逗她,起身往浴室去,一麵走一麵交待,“無忌心情不好,我陪他喝了兩杯。”

  寧晏跟了進去,替他備好衣裳,扭頭問他,“無忌公子是什麽打算?”

  燕翎褪去外衫往旁邊一扔,隨口道,“淳安本就不適合他,他該要娶一房溫柔體貼的妻子,,”話未說完,意識到失言,連忙打住,扭頭朝寧晏看來,果然瞧見寧晏擰著幹淨的帕子立在不遠處,一雙眸子清淩淩看著他,盛滿了冷意。

  燕翎脫得隻剩下一條垮褲,這會兒略有幾分尷尬。

  “我不是那個意思,,”

  寧晏眼底的惱怒一閃而逝,很快平靜下來,將帕子扔給他,轉身離開了。

  燕翎懊惱不已,匆匆淋了個澡,追了出來,午後下了一場雨,月色淌了些水汽溜了進來,天色將暗不暗,寧晏沒有點燈,獨自一人坐在窗下的炕床,抱著膝蓋不語。

  燕翎先摸到長幾倒了一杯冷茶,灌了一口,來到她對麵。

  “對不起,我失言,,”

  寧晏淡聲問他,“那依你之見,淳安公主可以嫁給誰?還是她誰也不配嫁,養幾個男寵便可?”

  燕翎正色道,“淳安性子驕縱慣了,隻會給無忌捅婁子,無忌總不能日日跟在她身後替她收拾爛攤子,他有自己的抱負,不能被駙馬的身份耽擱了。我著實不看好他們,但如果他們兩情相悅,我無話可說,可現在不是無忌被拒絕了麽?我勸他放下,他把我趕出來了。”

  寧晏本來憋了一肚子氣,聽到最後一句,撲哧一聲笑出來,“活該!”

  燕翎好不容易回了家,恨不得跟妻子溫存一番,認錯認得很幹脆。“是,我是活該,你別氣了。”

  燕翎將她摟過來親她,捉住她的紅唇就啃了一下,寧晏貼著他溫熱的唇瓣錯開一些,要說話,燕翎不給她機會,粘著她不放,寧晏被迫含糊不清道,“淳安公主是我最喜歡的人,你以後不許說她不好,,”

  燕翎聞言頓住了,眼神銳利看著她,“她是我表妹,我哪裏會真的看輕她,但你把話說清楚,她是你最喜歡的人,那我呢?”

  男人醋勁又犯了。

  寧晏半嗔半笑,“你們不一樣,,”

  燕翎不依不饒,“若隻剩一碗飯,你給誰吃?”

  自然是給淳安吃,這話寧晏可不敢說,“你堂堂閣老糾纏這些,像話嗎?”

  燕翎從她回避的姿態已知答案。

  “若你與無忌一同落入水裏,我肯定救你。”救了寧晏再去救戚無忌。

  想當初他因為戚無忌枉顧她的麵子,如今卻毫不猶豫選擇她,寧晏露出感動的模樣,纖纖素手按住他下唇,輕聲笑道,“我不需要你救,我會鳧水,,”

  燕翎:“,,”

  但燕翎有的是法子折騰她,將她捉去床榻,明著是伺候,暗裏是欺負,寧晏被他弄得出一身嬌汗氣喘籲籲,綿綿無力趴在那裏求他袖手,燕翎不肯,手上動作不減,耳鬢廝磨問,

  “喚一聲翎哥哥饒了你?”

  最後床榻濕了一片他也沒能得嚐所願。

  第二日天還沒亮,寧晏迷迷糊糊醒了,頭暈腦脹,略有些不舒服,推了推身側的燕翎,錘了他幾下,“讓你鬧,害我著了風寒,”寧晏打了個噴嚏,乏力地靠在他背心,燕翎也很懊悔,連忙轉過身將她抱著,“你今個兒哪裏都別去,就在家裏歇著,我去請太醫,,”

  上午吃過藥,午後睡了一覺,略微好轉,醒來吃了一碗燕窩粥,聽得如霜匆匆來報,說是蕭夫人求見,寧晏大驚,蕭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莫不是出事了,後來將人請進來,才知道刑部的事終究牽扯到了蕭元朗身上,

  “他前程正好,偏生不知怎麽招惹了王家,被人拖下水,他是什麽性子,晏兒你是知道的,還請你求求世子,拜托周旋一下,萬不能除了他的功名,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人現在就關在都察院,昨日一夜沒吃東西,也不知是何光景?”蕭夫人心力交瘁,淚如雨下,

  寧晏也知其中幹係甚大,將蕭夫人攙起,“姑母且回去,我就這去求世子。”

  蕭夫人不敢耽擱她,連忙告辭,寧晏心頭擱著事,身上的病氣好了大半,思來想去,親自下廚做了三道菜,提著食盒往官署區趕。

  雲旭去江南收租子去了,換了許管家跟隨,許管家護著她到了官署區對麵的茶樓,連忙派人去給燕翎送信,燕翎聽得寧晏來尋他,心中詫異,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尋他。

  她身子不好,這會兒來找他怕是有急事,推拒公務,趕到了對麵的茶樓,推門而入,卻見妻子罩著件銀色披衫立在窗下,秀眉緊蹙,小臉一片煞白,再看桌案上擱著兩個食盒,心生疑惑,“晏兒,你怎麽來了?”

  寧晏也不遲疑,開門見山道,“恰才我姑母來尋我,告訴我蕭家表兄進了都察院的牢獄,想請你為表兄周旋,我不知案子詳情,卻也知表兄霽月風光,絕不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莫不是裏頭有誤會?”

  又將其中一個食盒與一包袱推到他跟前,“能否煩請世子幫我將這些衣物捎給他,姑母怕他餓著凍著,心急如焚。”

  燕翎自詡是一位是非分明的丈夫,此刻心裏也忍不住泛了一些酸意。

  寧晏身子不舒服,冒著細雨趕來官署區,就是為了給蕭元朗求情。

  轉念一想,蕭元朗曾幫助過寧晏,寧晏這麽做合情合理,若坐視不理反而不符合她行事作風,燕翎告訴自己,不能多想。

  他忍耐著心頭的不快,看了身後的雲卓一眼,如霜便將食盒和包袱全部遞給雲卓,寧晏使了個眼色,二人又一同退去了外頭。

  寧晏又將另外一個食盒遞給燕翎,

  “這是給你的,,”將他另一隻手拉過來,二人雙手交握在一處,寧晏小手軟軟地覆著他,來回摩挲著,試圖將他全部包裹住,見燕翎神色冷沉,便知他不高興,她彎唇笑了笑,鴉羽輕眨,踮著腳往他唇瓣印下一吻,小聲哄道,“你難道樂意瞧見我欠旁人人情?”

  不得不說,一句話,一個吻,輕而易舉拂去了他心頭的塵埃。

  上一回,她有難處尋到蕭元朗,將他這位丈夫拋到九霄雲外,這一回,將蕭元朗視為“旁人”,讓他這位丈夫替她還人情。親疏立現。

  燕翎敗下陣來,揉了揉眉心不覺苦笑,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溫柔的語調兒,他便舍不得拒絕,

  “行,你身子不舒服,快些回去,我去一趟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