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她有些理解伊素了

  　　“既然是小依的同學，那就一起。”伊素沒有看慕寒風，目光沉靜的看著林小依說道。

  　　林小依很清楚，這番話是說給她聽的。伊素從來都沒有認可過慕寒風，但她現在的態度，也無異於是在短暫的向林小依妥協。

  　　“多謝。”林小依略有些不自然地衝著伊素道。

  　　章文柏見她們母女之間的氣氛不對，趕緊緩和道：“先回雲城，路上就把應該通知的親友都通知到，也讓雲城那邊的親戚先收拾好，準備接人，這樣如何？”

  　　“嗯，我已經讓我的秘書先開車回去了。”伊素有條不紊地回答，她又看了一眼林小依，叮囑道，“你外婆也算是看著不凡長大的，不凡那邊你也記得通知一聲。”

  　　“好。”林小依點了點頭。

  　　她略有些複雜地看了伊素一眼，她這才發現，自己終於在一個時刻，是和伊素目標一致的去做同一件事了。

  　　伊素靜默了片刻道：“老家那邊事情繁多，有幾個朋友在你身邊幫襯著你，是好事。”

  　　沒過一會，伊素的助理的車就到了醫院門口了。

  　　伊素安排道：“我坐章院長的車。”

  　　林小依和慕寒風都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慕寒風拉開了後座的車門，林小依和慕寒月落座後排之後，慕寒風詢問似地看向了寒月的主治醫師：“您坐前麵？”

  　　“嗯。”主治醫生點了點頭，坐在了前麵。

  　　主治醫師是個頭發已經開始有些禿的中年男人，很明顯，他已經見慣了這樣子的場麵，很是習以為常了，那雙眼睛已經平靜到沒有過多的波瀾了。

  　　慕寒風脫下了自己的圍巾，把圍巾墊在了後座和窗戶中間的縫隙。

  　　“睡一會吧！”他對林小依道。

  　　林小依呆滯地搖了搖頭，她整個人都出自於特別恍惚的狀態，她的腦子裏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比如，人為什麽會死？比如，她早一點看出來外婆的不對勁就好了，那個晚上，她說什麽都要留在醫院陪著外婆。甚至，她還在想，外婆會不會還有話沒有對她說？

  　　慕寒風也是失去過至親的人，就算林小依不說，慕寒風的心裏也隱約能夠猜測到林小依的不安。

  　　“我睡不著，我滿腦子都是……”林小依沒有往下說了，但慕寒風什麽都知道。

  　　他的眸光之中浮現出了一絲心疼，稍瞬即逝後，他又道：“那就靠一會。”

  　　“嗯。”林小依為了不讓他擔心，她點了點頭，頭輕輕地枕在了他的圍巾上。

  　　他的圍巾也很香，有他固有的梔子味的味道，她聞著覺得很是安心。

  　　“慕寒風，你說，真的會有另一個世界嗎？”林小依的聲音很是低沉地問道，盡管她在拚命克製了，但她的心情始終都不能平靜下來。

  　　她頓了頓，語音哽咽了一下：“我再也沒有外婆了。”

  　　他說不出任何大道理了，那些聽起來很有哲理的話，也瞬間都從他的腦子裏消失。他知道林小依這是內心深處難過至極，甚至於她都不知道怎麽去找一個出口排遣。

  　　“你還有我。”慕寒風道，這四個字是他內心深處真正想說的話，但他說出來之後，又一陣心虛，他不自然地環顧了一眼四周，又刻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小月，又補充了一句道，“還有小月，還有莫不凡，還有陸七七和安澤，我們很多人都會陪著你。”

  　　林小依閉上了眼睛，眼角裏滴落出了一滴眼淚，她讓自己的臉對著窗外，動作極快地拂拭掉了眼底裏的淚花。

  　　好在H市到雲城的距離並不遠，開車一個小時就到了，林小依這一路上才不至於說覺得時間的一分一秒都來得過於難受。

  　　伊素的車後麵就是殯儀館的車，她們一落地，就有很多老家的親戚迎了上來，那些人她很陌生，也疲於去應付。她遠遠地看著伊素寒暄，又招呼著人一起把棺槨推進了大堂，又支起一個火盆放在門口的角落，火盆對著的就是外婆的棺槨。

  　　與此同時，蠟燭也擺上了。

  　　林小依直直的跪了下去，一聲不吭地往火盆裏燒紙。

  　　伊素很是理智地道：“差不多就行了，一直燒熱量太大，我怕冰棺出問題。”

  　　林小依看了她一眼，要是以往，她肯定會很抵觸，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到了躲在樓梯間嚎啕大哭的伊素之後，她再看她人前這番雷厲風行的樣子，她竟然對伊素有了一絲絲的同情和理解。

  　　她拜了拜後，站起身來，和慕寒風對視了一眼，慕寒風緊跟著在她的身後跪了下去。伊素的眉頭稍微挑了挑，但卻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嬸，她在旁邊打量著慕寒風。慕寒風在病房等林小依的時候，就去清洗了自己，他不在是學校裏那個戴著黑框眼鏡、平平無奇的慕寒風，而是立在人群當中，就猶如鶴立雞群一般，麵容清俊，氣質出塵的慕寒風。他平日裏為了不惹人注意才穿的黑衣配上這樣的一張臉，就襯得他更要清冷出塵了一些。

  　　她湊上前和伊素寒暄，眼睛卻在慕寒風和林小依的身上：“這是你家小依吧？好多年不見，都長這麽好看了。”

  　　伊素客氣的點了點頭。

  　　那位嬸子卻還沒有盡興，她說著，又歎了一口氣，露出了淒婉的神色：“你也要節哀才是，癌症磨人，老太太雖然走了，但是你也要往好處想，最起碼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嗯，您說的是。”伊素客氣又帶疏離的招呼。

  　　跟著又要人探了個頭，見伊素的視線看了過去，她笑了笑，走了進來，眼神去看老太太的棺槨，緊接著，她的眼淚咻的一下就掉出來了，一邊抹眼淚一邊道：“伊素啊！你媽的身子骨不是一向都好嗎？怎麽說走就走了呢？上次她還說出了院要回鄉找我打麻將的。”

  　　她說著說著，就悲痛地抓著伊素的手道：“真是世事無常，你節哀啊！”

  　　“您二位來這邊打麻將，就差您了。”伊素看著她們燒過香後，立刻道。

  　　沒過一會，院子裏就都是麻將機運行的聲音。

  　　還有林小依根本就不認識，衝進門就直接抱著外婆的棺槨一陣痛哭的人，這一切的迎來送往都是伊素一個人在做。

  　　章文柏則負責站在門口，有誰抱著鞭炮來了，就趕緊放一個小鞭炮迎上去。

  　　隨後，她聽到耳邊有閑話傳來。

  　　“你女兒嫁了吧！？”

  　　“嫁去省城啦！條件好著呢！要我說，伊素家的那個丫頭長得模樣好看，應該嫁得更好才是。”

  　　“她帶男朋友回了吧？那是不是不凡啊！”

  　　“你別胡說，要是不凡奶奶聽到了，準要和你鬧呢！”

  　　“那你兒子上次相親的那個對象怎麽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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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談話聲逐漸隱藏在各種喧囂之下，她甚至還能聽到時不時傳來一陣嬉戲的笑聲。小孩子在大堂裏亂竄逗鬧著，熟人一起圍著就是一桌牌，說著各家的閑事。每個人進門都對死者表達一下遺憾，可最終，她們討論的卻和死者無關，話裏行間，都是活人的生活。

  　　林小依忽然覺得手腳一陣冰涼，她看著伊素不經意間扶了一下腰，她不自覺上前了兩步。

  　　“我替你一會吧！”她對伊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