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2-12-20 21:57      字數:6502
  第92章 【92】

  第二日, 秦太後就將鄭霍氏與鄭惜月請進宮小住。

  臨走前,朱氏還拽著鄭惜月的袖子嘀咕了好一陣,要不是鄭霍氏重重咳了兩下, 朱氏還舍不得撒手。

  翠蓋珠纓八寶車轔轔向前, 鄭霍氏掃過鄭惜月緊攥著衣擺的手, 問道,“你母親與你說了些什麽?”

  鄭惜月怔忪片刻, 抬眼對上自家祖母渾濁而睿智的目光,遲疑片刻,選擇說實話, “母親她……她叫我好好侍奉太後,跟公主更親近些……還有……”

  她臉頰染紅, 難以啟齒般。

  見狀, 鄭霍氏還有什麽不明白, 半闔著眼道,“她還叫你想辦法接近陛下, 是吧?”

  鄭惜月咬著下唇, 粉麵通紅。

  鄭霍氏幽幽歎了口氣, “你的心思我清楚,隻是你到底是女兒家, 在陛下麵前須得矜持些。至於這事能不能成,我幫你打探一下太後的口風,若能成就最好, 若不能成……你還是趁早收起那點心思, 等我與太後幫你相看個好人家。”

  鄭惜月抿唇, 輕點了下頭, “孫女知道, 一切都聽祖母的。”

  她是個沒主意的人,但她清楚祖母是不會害她的。

  巳時,馬車入了宮。

  鄭霍氏被安排在慈寧宮西殿的靜壽堂,鄭惜月則是在玉淩宮,與霍蓉兒同住。

  這日夜裏,秦太後特地派人去紫宸宮請皇帝過來用膳,說是一家人聚一聚。

  當聽到宦官通報“陛下駕到,昭妃娘娘駕到”,上座的鄭霍氏眸光微閃。

  家宴,皇帝還特地攜昭妃一同前來,可見皇帝心裏的確看重這個昭妃。

  坐在霍蓉兒身側的鄭惜月下意識朝那雕花描金的落地罩看去,心頭雀躍,總算要見到二表兄了。

  上一回見到二表兄,還是在大表兄的葬禮上,他整個人板著臉,周身的氣場冰冷又肅穆。

  她那時想要安慰他兩句,卻又有些膽怯,最後一句話也沒說上。

  這一年來,每每想到自己那日的怯懦,鄭惜月都心生悔意,想著下次見到他,一定要鼓起勇氣與他說話。

  也不知道一年多沒見,他可有什麽改變?

  正想著,水晶珠簾由兩側的宮人卷起,一室明亮輝煌的燈光下,身著玄色繡金龍紋長袍的高大男人闊步走進來。

  盯著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顏,鄭惜月心頭怦然。

  他好像白了許多,添了幾分清逸的書卷氣,但那兩道濃鬱的劍眉還是那般英氣,依舊是不苟言笑的清冷模樣,舉手投足間的威勢比一年前更盛。

  這就是帝王之氣麽?

  鄭惜月一錯不錯的盯著那威嚴深重的男人,直到其後出現一道窈窕的妃色身影,她心頭一緊。

  是昭妃。

  也不知昭妃說了句什麽,前頭的表兄就停下腳步,回首看著昭妃,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一刹那的神色變化,凍雪遇春風般,他整個人都閃著溫和的光芒似的。

  這份溫柔,鄭惜月從未在霍致崢身上見到過。

  “惜月,還不趕緊給陛下和昭妃問安。”

  鄭霍氏的聲音將鄭惜月從錯愕中喚回,她連忙起身,屈膝行禮,“惜月拜見陛下,拜見昭妃娘娘。”

  霍致崢的視線落在那道藕荷色身影上,停了一瞬,淡聲道,“不必多禮。”

  他走上前,與鄭霍氏和秦太後問了聲好。

  鄭霍氏上下打量他一番,笑得無比和藹,“見陛下一切安好,我這老婆子也能安心了。”

  寒暄兩句,秦太後拂了一下袍袖,“行了,也都別站著聊,晚膳已經擺好了,咱們邊吃邊聊。”

  說著,秦太後虛扶了鄭霍氏一把,往側殿走去。

  宋清盈和霍致崢並排跟在兩位長輩身後,心裏暗想著今晚有什麽菜色,慈寧宮小廚房有一位蜀地來的庖廚,那道麻婆豆腐做的香辣可口,巨無敵下飯。

  光是想著那鮮香麻辣的滋味,宋清盈的嘴裏就自動分泌口水。忽的,她感覺身後有道視線頻頻往她這邊瞧,不由扭過頭看去。

  這一看,正好對上鄭惜月那來不及避開的眼眸。

  宋清盈一怔,鄭惜月麵上也一僵。

  四目相對,宋清盈最先反應過來,擠出一抹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鄭惜月飛快垂下眼,一副怯怯的惶恐模樣。

  “看什麽呢?”霍致崢垂眸看向她。

  “沒什麽。”

  霍致崢輕輕捏了捏掌心柔軟的手,“走路要專心,別又像上次那回撞到柱子。”

  他的聲音不算太大,但宋清盈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嗔了一聲,“陛下……”

  怎麽著也在外人麵前給她留點麵子吧。

  霍致崢扯唇笑了下。

  倆人的說笑盡數落在後頭的鄭惜月和霍蓉兒眼中。

  霍蓉兒見鄭惜月神色不自在,隻當她是被兄嫂秀恩愛的模樣膩住了,於是好心解釋著,“我皇兄和小嫂子一向這麽膩歪,這還算好的,沒準待會兒還有更膩歪的呢,習慣就好。”

  鄭惜月手指收緊,麵上擠出一抹笑來,“沒想到陛下與昭妃這般恩愛,真是羨煞旁人。”

  霍蓉兒皺了下鼻子,“誰說不是呢,我成日看著他們這樣,都恨不得找個男人成親,也好在他們麵前炫耀一番。”

  說話間,幾人走到黃花梨木八仙桌旁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盛於工藝精湛的金碟銀盞琉璃杯,光是看到那細致優美的擺盤,就讓人食指大動。

  兩位長輩坐在上首,霍致崢與宋清盈坐在左側,霍蓉兒和鄭惜月坐在右側,福寶坐在最末,小家夥興致不太高,一直惦記著桑桑,覺得桑桑一個人在昭陽宮會孤單。

  宋清盈一入座,看到擺在跟前那道麻婆豆腐,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都是自家人,大家都別拘著,隨便吃。”

  秦太後笑著,還讓宮人往杯中添了酒,“來,難得再聚在一塊兒吃飯,咱們共飲一杯。”

  聞言,桌上眾人都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之後,飯桌上主要是秦太後與鄭霍氏聊著,霍致崢偶爾附和兩句。

  宋清盈全程沒怎麽說話,專攻眼前的麻婆豆腐,聽到感興趣的話題,才停下來聽一聽。

  比如鄭霍氏聊起霍蓉兒幼年爬樹摘果子,不小心捅了馬蜂窩,被馬蜂一路追回家,還跑掉了一隻鞋。

  再比如霍致崢六歲時發了一次高燒,燒得厲害極了,多虧鄭霍氏雇車及時送到縣城裏看病,否則再晚一天,腦子怕是得燒壞。

  又比如,鄭霍氏對秦太後道,“你與朱氏幾乎同時懷了身孕,當時我還想著,這是難得的緣分,你們若生的一男一女,幹脆結個娃娃親。沒想到朱氏先生了惜月,隔了二十來天,你才生下蓉兒。”

  提到往事,秦太後麵露追憶之色,“我和孩子他爹一直盼著有個女兒,阿宇和阿崢也都盼著有個妹妹。倒是大表嫂一心盼著再生個兒子,每回見著我吃辣,她就哢哢哢的啃酸棗吃酸杏,光是瞧著牙都酸。”

  “她啊,是個不知道享福的,兒子都是討債鬼,女兒才是最最貼心的。”鄭霍氏麵上堆笑,看向霍致崢,“我記得惜月剛出生時,陛下還抱過她,誇小妹妹模樣乖巧,像隻小兔子呢。”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

  霍致崢麵不改色,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入宋清盈碗中,淡聲道,“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朕也記不得了。”

  鄭霍氏眉心微動,麵上卻依舊堆著笑,“是,那時你還是個半大點的孩子。唉,這年紀一大,就愛念叨從前的事,陛下可別嫌我嘮叨。”

  霍致崢道,“姑祖母這話折煞孫兒了。”

  鄭霍氏側過臉,見下首的孫女嬌羞又癡戀的神色,心底歎了口氣,又揚聲道,“惜月,你嚐嚐這道酒釀桂花鴨,清淡鮮美,滋味很是不錯。”

  鄭惜月回過神,輕輕應了一聲,“是。”

  她夾了一塊桂花鴨。

  “月表姐,那道糖醋排骨也不錯,你嚐嚐看。”霍蓉兒推薦道。

  還不等鄭惜月應下,鄭霍氏接過話,“蓉兒你喜歡吃就多吃些,你表姐她吃不慣油重酸甜口的吃食。”

  霍蓉兒也沒多想,“那就可惜了,我母後小廚房的糖醋排骨和麻婆豆腐做的最好了。小嫂子,你說是吧?”

  宋清盈正高高興興啃著排骨,突然被cue,她隻好咽下嘴裏的肉,露出個斯文的笑,“是,這兩道菜味道真不錯。”

  霍致崢掃過她嘴角沾著的小小白芝麻,拿起帕子替她擦了下嘴角,又給她夾了兩塊糖醋排骨,“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雖然知道這男人很體貼,可是當著老姑奶奶和表妹的麵這般親昵,宋清盈還有些不大自在,悄悄給他遞了個“你低調點”的眼神。

  霍致崢像是看懂了般,嘴角輕翹,低低“嗯”了一聲。

  “嘖嘖,沒眼看。”霍蓉兒湊到鄭惜月身旁吐槽著。

  至於鄭惜月,她麵色微白,低頭盯著碗中那塊寡淡的桂花鴨,掐緊了手心。

  她分明也是喜歡吃糖醋排骨的。

  一頓晚膳用完,霍致崢陪著秦太後和鄭霍氏敘舊,宋清盈則被福寶纏著回昭陽宮。

  左右是霍家的親戚,宋清盈坐在一旁聽他們嘮家常也插不進話,便帶著福寶告退。

  看著躲在宋清盈背後,一副死乞白賴要走的福寶,霍致崢默了片刻,對宋清盈道,“那你先回去歇息,朕晚些過去。”

  宋清盈笑了下,“是。”

  行過禮後,她牽著福寶的手離開慈寧宮。

  鄭霍氏望著宋清盈和福寶的背影,輕輕笑道,“福寶很喜歡昭妃啊,瞧著跟親母子似的。”

  這話秦太後愛聽,附和道,“可不是嘛,我們福寶一見到昭妃就親近的很,這大概是緣分吧。”

  鄭霍氏笑著稱是。

  壽字紋的燈籠紗罩被掀開,宮人拿著小銀剪將那段燃盡的燭芯剪斷。

  眼見著夜色深了,霍致崢放下手中茶盞,掀袍起身,“姑祖母,母後,時辰也不早了,明日還有早朝,朕先回去歇息,你們慢聊。”

  秦太後頷首,“那你先回去吧。”

  鄭霍氏道,“皇帝辛苦。”

  霍蓉兒托著下巴打瞌睡,聽這動靜,還迷迷糊糊的,“啊,要回去了?月表姐,那我們也回去休息吧。”

  鄭惜月小聲應了聲“好”。

  三人一起從正殿出來。

  四月夜裏的風還有些寒涼,一輪明月高懸漆黑的天穹之中,散發著朦朦朧朧的淡白色光芒。

  霍致崢腳步快,走在前頭。

  看著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鄭惜月捏緊衣角,深吸一口氣,加快步子走上前去,“二表哥。”

  霍致崢腳步一頓,側眸看向追上來的女子。

  他投來的一瞥,讓鄭惜月那鼓起的勇氣頓時泄了一半,嘴都變笨了似的,結結巴巴道,“我、我……有一年多沒見到表哥,就想與你問聲好。”

  霍致崢道,“朕很好,多謝表妹關心。”

  說完,他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鄭惜月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麽,卻又不舍得就這樣停下腳步。

  可男人的步子太大,等她盡量保持端莊的跟上時,已然走到慈寧宮門口,轎輦在外頭候著了。

  “明日是母後的千秋節,蓉兒你和惜月回去後早些歇息,別又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霍致崢語調平靜,看向霍蓉兒和鄭惜月的目光是兄長對妹妹的嚴厲與關懷。

  “知道啦。”霍蓉兒懶懶的擺了擺手,“月表姐,你快上來呀,咱們回去了。”

  “嗯,好。”鄭惜月應著。

  霍致崢坐上龍輦,霍蓉兒和鄭惜月共乘一輛。

  待行過禦花園,昭陽宮和玉淩宮便是兩個方向。

  眼見著那長長的隊伍消失在夜色之中,鄭惜月才慢吞吞的收回目光。

  “月表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看你今晚的臉色不太好,飯也吃得少。”霍蓉兒問。

  “我沒事。”鄭惜月低聲道,“就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表兄身旁就有妃妾了。”

  “我皇兄都二十五了,身邊早就該有個女人了。先前我還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呢,直到小嫂子出現,我才相信他是真喜歡女人的,而且他這人呐,一旦喜歡一個人,就恨不得將她寵到天上去。”

  “昭妃娘娘可真幸運。”鄭惜月感慨。

  “嗐,怎麽說呢,就我皇兄那個冰冰冷冷的性子,也就她受得了,換我肯定不喜歡我皇兄這樣的,一拉下臉,可不得把我嚇死。我還是喜歡那種性情開朗,待人和氣,斯文有禮……”

  說到這裏,霍蓉兒忽然停住,轉臉問著鄭惜月,“月表姐,你喜歡怎樣的男子啊?”

  鄭惜月絞著絲帕,羞赧的垂下頭,“我、我……我覺得二表哥這樣的挺好的,雖然性情冷了些……”

  “你喜歡我皇兄這樣的啊?”

  “啊,蓉兒你別誤會,我隻是說二表哥這樣類型的,不是說喜歡二表哥。”

  “我知道,你別緊張。”

  霍蓉兒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望向西北方。

  翌日,便是秦太後的千秋節,一大早各府的夫人貴女就進宮給太後祝壽。

  宋清盈作為宴會的操辦人,自然也承擔起了接待賓客的責任。

  先前她與那些官眷都是點頭之交,這回見了麵,那些官眷對她卻頗有親近之意,其中最為熱切的莫過於寧正侯夫人以及長春伯府的老夫人孫氏。

  倆人到跟前問安道謝時,宋清盈還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很快她就明白過來,上回自己沒有偏私宋憐雪,倒是給她掙了個好名聲。

  “主子,外頭牡丹公主的故事出了續集,都是誇您大公無私的。您要想看,奴婢讓人從宮外帶一本回來?”寶蘭悄悄地與宋清盈說小話。

  自己看自己的同人文未免也太羞恥。

  宋清盈婉拒了寶蘭的提議,管理好表情,語笑嫣然的與諸位夫人社交。

  不遠處,秦太後笑著向鄭霍氏誇道,“今日這場壽宴都是昭妃操辦的,這孩子啊,模樣長得好,心也細致。一開始阿崢說要把這事交給她辦,我還有些不大放心,現下看來是我多慮了。”

  鄭霍氏頷首,“昭妃娘娘聰慧孝順,太後你盡可享福了。”

  鄭惜月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抹在諸位貴人之間如魚得水,從容又優雅的婀娜身影,心頭愈發的自卑。

  昭妃那樣的耀眼,自己與之相比,如同螢蟲比之朝陽的光輝。

  也就隻有這樣出色的女子,才能站在表哥身邊吧。

  自己算什麽呢?祖母說哥哥隻配給蓉兒提鞋,那自己又憑什麽能進入後宮,能讓表哥中意自己?

  鄭惜月越想越失落,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皇帝罷朝後,趕來慈寧宮給太後祝壽,因著都是女眷,他並未停留多久,便先回了紫宸宮。

  直至夜色降臨,延芳殿燈火亮起,盛大的夜宴拉開帷幕。

  這一整天下來,宋清盈幾乎把她能想到的娛樂活動都安排了出來,白天是錘丸、雙陸、釣魚、鬥草、看戲,夜裏是歌舞、雜耍、魔術,一場接一場,就沒消停過。

  她忙忙碌碌時,鄭惜月忽然找到她。

  對這位表姑娘,宋清盈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乍一見到她找過來,她還有些驚訝,“鄭家表妹有何事?”

  鄭惜月從袖中取出一枚同心結,遞上前,輕聲道,“昭妃娘娘,你是二表哥的枕邊人,我也腆著臉叫你一聲小表嫂。這是我自己做的同心結,送給你和二表哥,祝你們倆能一直和和美美,相親相愛。”

  宋清盈微怔,“鄭家表妹客氣了。”

  在鄭惜月溫柔又期待的注視下,宋清盈還是伸手接過那枚同心結,道了聲多謝。

  鄭惜月屈膝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

  宋清盈垂下眼眸,看著手中那道精巧細致的同心結,纖濃的睫毛輕顫了下。

  寶蘭小聲嘟囔著,“這表小姐怪有意思的,怎的送了這麽個玩意兒。”

  宋清盈聳了下肩,心說這哪是同心結,分明是少女破碎的暗戀。

  不過這古代的表親關係也太令人無語,十個表妹裏有八個都喜歡自己的表兄,果然是古早言情文設定,苟得久了,啥事都能碰見。

  千秋節結束的很是圓滿,賓主盡歡。

  秦太後對宋清盈的工作給出了極高的評價,“辦的很好,下回宮裏再有什麽宴會,你也來幫我搭把手。”

  宋清盈心裏哭唧唧,麵上笑吟吟,“是,能為母後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一回到昭陽宮,她就累得癱倒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霍致崢對她毫無形象癱在床上的場麵已經見怪不怪,走到床邊,彎下腰,將她拉起,“先去沐浴,洗完了隨便你躺。”

  語畢,大剌剌躺在床上的宋清盈忽然抬起兩條手臂,直接勾住了霍致崢的脖子,一雙清澈的水眸定定的看向他。

  霍致崢眯起黑眸,“想要了?先沐浴再……”

  宋清盈臉爆紅,“什麽嘛,誰想要了。”

  霍致崢,“……不沐浴也行。”

  看著俯身壓來的男人,宋清盈連忙道,“不是,我是有事想問你!”

  霍致崢“嗯”了一聲,沒再親她,而是雙掌向下,順勢將她給托了起來。

  他本就生的高大,宋清盈被他這麽一托,兩條腿下意識圈住他的腰。

  宋清盈:怎麽感覺她這樣像個掛在樹上的考拉?

  霍致崢挺喜歡這樣抱著她的,不論是在床上還是床下,見她一副愣怔的模樣,他伸手點了下她的額心,“不是有事要問朕麽。”

  宋清盈從考拉姿勢的羞恥中回過神,記起正事,上身往後倒了些,擺出個嚴肅的表情,“在我之前,你有沒有對別的女人動過心?”

  霍致崢眉梢微挑,“沒有。”

  宋清盈,“真的沒有?我聽蓉兒說過,在你們老家許多姑娘都想嫁給你呢。”

  霍致崢,“她們想嫁,與朕何幹?”

  宋清盈眯起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盯著他的臉,似是想從他的臉上尋出一絲端倪。

  霍致崢一臉淡然,由著她瞧。

  等她觀察的差不多,他語調透著幾分慵懶,“怎麽突然問這個?”

  宋清盈撇了撇唇,才不肯承認她吃醋了,隻道,“就隨便問問。”

  霍致崢壓根不信,扶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將她往他這邊拉了些。

  他低下頭,額頭貼著她的額頭,磁沉的嗓音仿佛帶著某種誘惑般,緩緩響起,“膽子好大,敢對朕撒謊。”

  宋清盈被這曖昧的氣息壓得呼吸急促,小聲說了句“沒有”。

  “真的沒有?”

  “……”

  宋清盈的心咚咚直跳,又不想承認自己拈酸吃醋,索性揚起臉看他。

  停了兩秒,她伸長脖子,吻上了男人好看的薄唇。

  霍致崢呼吸一滯。

  隨後,寬大的手掌捧住了她的臉,他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清盈水眸瀲灩,氣喘籲籲對他道,“你是我的,隻能喜歡我。”

  霍致崢將她擁入懷中,高挺的鼻梁深深埋進她馨香的肩頸處,一字一頓,“是,朕是你的,隻喜歡你。”

  誰也搶不走。

  太後的千秋節過後,宮內一切如常。直至四月的尾巴上,平叛的王師凱旋歸來,朝野內外為之振奮。

  那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城門大開,百姓們手捧鮮花、絹帕、水果、香囊,夾道相迎。

  主將陸英,副將穆雲朗和衛承昭,身披鎧甲,騎著高大健壯的駿馬,在萬眾矚目的歡呼聲中,領著大軍進城。

  而在大軍之中,最吸引目光的莫過於中間的一輛囚車和一輛拖著棺材的板車。

  囚車裏還喘氣的那位,是叛軍首領隴西王趙雄。

  而棺材裏躺著的那位,是前朝太子宋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