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趙夏意眼睛亮的可怕,許沐晨都有些懷疑趙夏意不是去看他爸，而是去看他爸的笑話，甚至去跟他爸打架的。

  　　親爹可以不要，但媳婦不能不要,還得確保媳婦不被欺負。

  　　所以許沐晨就不想趙夏意去。

  　　但趙夏意不,她就要去,“我去看看他什麽樣了，我保證管好嘴巴不罵他。”

  　　說不定那渣男已經不行了呢。

  　　許沐晨無法,隻能道,“離的遠點，不要跟他爭吵……”

  　　這種情況下趙夏意如果還爭吵，就怕被人說閑話了。

  　　趙夏意也明白這道理，點頭道,“放心行了。”

  　　夫妻倆在路上道別,趙夏意連營養品都懶得買,直接奔著軍總去了。

  　　許國盛就是軍總的大夫，到那兒幾乎一打聽也就找到了。

  　　說是在做手術,趙夏意上了二樓就看到林華捧著肚子一臉莫名的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朱小燕也坐在凳子上,嘴裏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趙夏意過去，問林華,“林華同誌,我爸怎麽樣了？”

  　　林華從朱小燕的念叨叨中抬頭，呼了口氣，“進了搶救室還不知道什麽情況。”

  　　她看了眼朱小燕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趙夏意想了想點頭道,“好。”

  　　倆人走到走廊另一頭,確保那邊朱小燕聽不見了，林華才問道，“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嗎？”

  　　“什麽？”趙夏意反問。

  　　林華有些難以啟齒，但她又太想知道答案。

  　　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嫁給足以做自己爸爸的男人，最初是因為崇拜，被他身上的溫文爾雅和成熟的氣質所折服，後來漸漸相處，竟心生愛意。

  　　但那時候許國盛尚未和岑美芳離婚，所以她並不曾有非分之想，後來許國盛突然和岑美芳離婚。在從許國盛口中得知所謂的‘真相’後，她對許國盛更加同情，愛意和同情混雜在一起，慢慢的他們越走越近。直到結婚成為夫妻。

  　　結婚的這一年她雖然有疑惑，但也還算不錯。

  　　可今天這個女人突然上門，說二十多年前她和許國盛好過，要讓許國盛負責。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了。

  　　哪怕現在許國盛還在搶救室裏，她現在也想要個答案。

  　　林華看著趙夏意道，“就是那個女人和國盛……他們以前真的……在一起過？”

  　　趙夏意看著眼前的女人竟有些同情，聽說林華家中家世背景非常不錯，不然也不能攔下許沐晨將許國盛調走的材料。恐怕許國盛為了嫁給這人費了很大的心思吧。

  　　趙夏意決定實話實說，“她說的沒錯。”

  　　她頓了頓，問道，“那你知道這個朱小燕曾經虐待過許沐晨的事嗎？”

  　　“知道。”林華的表情變得痛苦和憔悴，似乎下一秒就要暈倒，她回想著許國盛跟她說的說辭，疑惑道，“所以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麽這個女人犯的錯，許沐晨卻一直不肯原諒國盛，和國盛鬧到現在的地步。”

  　　聽林華這麽說趙夏意突然笑出了聲，許國盛還真是個渣男，看來隻說了一半卻完全把自己做的事給隱瞞了。

  　　她嘲諷道，“因為他一直都知道啊。”

  　　林華一愣，“什麽意思？”

  　　趙夏意：“當初許沐晨向他父親求救，但許國盛這位父親怎麽說的，說他年僅四歲的兒子沒本事反抗，活該被打被關。一個父親冷血至此，非但沒有阻止此事的發生，也沒有將兒子帶走，反而默認了此事的發生，甚至還和虐待兒子的保姆鬼混在一起。你說這樣的父親，值得許沐晨尊敬和親近嗎？”

  　　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胸口的位置，將那股子酸澀和難受給壓下去，“他或許以為三四歲的小娃不記事，偏偏我家許沐晨天生聰明，記事格外的早，這些痛苦的經曆非但沒有忘記還印在了腦子裏。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他以前的個性是那樣？”

  　　林華一震，麵露驚愕。

  　　趙夏意繼續道，“三年多啊，要不是爺爺奶奶實在想孩子千裏迢迢去看孩子，恐怕都不知道他們的孫子被虐待成那樣。瘦的皮包骨頭，個子又瘦小，瑟瑟縮縮的見人就怕。你能理解兩位老人當初的絕望嗎？孩子領回去，可性格也壞了，被同一個大院的孩子追著罵傻子。長到十幾歲都沒有朋友。進了部隊還是沒有朋友，跟人交流都恐懼恐慌害怕。”

  　　她簡直不能想象那時候的許沐晨是怎麽熬過來的。

  　　能有今天的許沐晨太不容易了，她決不允許許國盛再一次將許沐晨給毀了。

  　　許國盛這樣的渣男憑什麽能夠幸福，他是該下地獄的。

  　　要她說朱小燕來的也好，一次性將事情解決了，拔掉那根刺。哪怕許沐晨離開部隊，他們去做買賣，去考大學，也好過一直埋著這根刺。

  　　她說完，林華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她無法想象這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做的出來的。

  　　按照許國盛的說辭，他發現後就阻止了這場悲劇，但許沐晨卻將問題怪到他的身上，這麽多年一直不肯諒解他。

  　　上一回趙夏意就說過很多話林華也懷疑過，可許國盛太會哄她了，讓她忘記了這些，隻看到他的好。

  　　現在看來是多麽的諷刺啊。

  　　她就像是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竟還試圖緩和許沐晨和許國盛的父子關係。

  　　太諷刺了。

  　　林華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她扶著肚子緩緩蹲下。

  　　趙夏意大驚，她可不想鬧出人命啊，她忙喊道，“醫生醫生，這裏有孕婦不舒服。”

  　　兩個醫生從辦公室裏出來，護士也忙過來扶林華讓她進屋檢查去了。

  　　趙夏意一回頭，就看到朱小燕正朝這邊看了過來。

  　　朱小燕還朝趙夏意咧嘴笑。

  　　趙夏意看著這女人的笑卻是遍體發寒，這笑意太怪異了。

  　　她呼了口氣走過去，看著她說，“你滿意如今的局麵嗎？”

  　　朱小燕瞬間斂去臉上的笑意，無辜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是來為自己找個公道啊。”

  　　“公道？”趙夏意冷笑，突然抬手給了朱小燕一巴掌，“看你這樣子也知道你沒為二十多年前的事後悔了。”

  　　被打了朱小燕也沒還手，反而歪頭看著趙夏意說，“我為什麽要後悔呀？”

  　　說著朱小燕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你不知道嗎，我也是受害者啊，我那年才十六歲呢，十六歲的姑娘傻乎乎的什麽也不知道，突然來了一個長相俊俏的大哥哥說喜歡她，你覺得她能抵抗的了嗎？”

  　　她說完趙夏意麵露震驚，這倒是她不曾想過的。

  　　朱小燕說著說著卻落下眼淚來了，“那時候我才十六歲，什麽都不懂，就被那個男人哄騙著沒了清白，就不允許我難受不允許我生氣嗎？”

  　　當然這隻是開始，開始的時候她害怕惶恐，慢慢的她沉溺在許國盛編織的謊言中，以為他會娶她的。所以她麵對許沐晨的時候就在想，為什麽會有這個孩子呢，沒有這個孩子她就能和許國盛在一起了。

  　　開始的時候她隻是打了許沐晨一下，那孩子太聰明，瞪著眼睛跟她說：“你打我，我會讓我爸爸打你的。”

  　　然後朱小燕那時候更生氣了，她直接將男孩關進屋子裏，窗戶都給封上了，“你爸爸不會知道的。”

  　　等下一回許國盛來的時候朱小燕就把許沐晨領出來，洗幹淨穿上幹淨的衣服，許國盛興許有懷疑，但也從沒過問過。

  　　因為比起兒子，許國盛更在意朱小燕的身體，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誰不喜歡呢。

  　　一來二去，朱小燕越發覺得許沐晨礙眼，就更肆無忌憚的懲罰他。

  　　要小小年紀的許沐晨給她洗衣服，要小小年紀的許沐晨給她做飯。

  　　後來，許沐晨還是把這事兒跟許國盛說了。

  　　許國盛說的話卻是讓朱小燕都覺得震驚。

  　　但那時候她不在乎這個，隻用身體討好他，果然許國盛對許沐晨並沒有多在意，根本不說她一句不好。

  　　親爹都不管了，朱小燕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甚至她都在想要是這孩子沒了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和許國盛結婚了。

  　　然而這種期望最終被打破了，在許沐晨五歲那年，許國盛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朱小燕。

  　　這幾乎擊垮了朱小燕的信念，更別說這消息還是許沐晨跟她說的了。

  　　後麵的一年多她仍舊放不下許國盛，仍舊跟他鬼混，甚至還為他懷過孩子，可因為太害怕了，她摔了一跤，孩子沒了。她將怨懟加諸在許沐晨身上，更加虐待他了……

  　　誰能想到許家二老突然出現，發現許沐晨狀況後直接報了公安。

  　　當年那麽小的孩子雖然瑟縮，但還是跟警察說了他的遭遇。

  　　而此時許國盛出現了，像看不見她的哀求，痛心的痛哭，要求警察一定要重重的懲罰她。

  　　朱小燕不是沒想過講出實情，然而她的家裏人拿了許國盛的錢，出來作證了，然後她被判了十年。那十年她是在農場改造度過的。十年期滿，她被發回原籍，由村裏監督，一直到了現在。

  　　朱小燕想到那些過往就忍不住歎息，“我也是受害者呢，怎麽就沒人同情我呢？”

  　　說著她又喃喃道，“他前麵半生給了其他女人，以後的日子該屬於我了吧？不然怎麽對得起我為他受過的苦呢？”

  　　趙夏意看著朱小燕，覺得這女人大概得了失心瘋，又或者腦子已經出現問題。她忍不住問，“他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想著和他過日子？你忘了，他已經三婚了。”

  　　“不許你這麽說。”朱小燕瞪眼反駁，“不許你這麽說他！”

  　　趙夏意：“……”

  　　她覺得這朱小燕大概精神有問題了，於是便不再跟她說話，轉而看向搶救室。

  　　沒一會兒搶救室門開了，大夫從裏頭出來，趙夏意過去詢問，對方問她是誰，她還沒說話，朱小燕搶過去推開趙夏意，說，“我是許國盛的愛人。”

  　　大夫：“……許國盛的愛人似乎是林華同誌。”

  　　朱小燕瘋狂，“胡說，我才是他的愛人。”

  　　大夫：“……”他似乎探聽到了什麽八卦。

  　　趙夏意無語，“我應該算是他兒媳婦。”

  　　大夫挑眉，這稱呼有意思，“你是許沐晨的愛人？”

  　　趙夏意頷首，“大夫，我公公怎麽樣了？”

  　　大夫搖頭，“人是救回來了，但以後怎麽樣還不好說。畢竟中風問題是非常嚴重的。”

  　　中風？

  　　趙夏意眼睛一亮，頓時喜上眉梢，看的這大夫眼皮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了。哪怕當兒子的跟老子關係不好，也不至於在聽見自己公公中風後會興奮吧？

  　　趙夏意故作鎮定，心中樂開了花，“這病很嚴重嗎？”

  　　“是。”大夫解釋了一番，“後麵會怎麽樣還得看病人的恢複情況，有人會恢複，但也有人就此癱瘓。這需要家人好生照看。”

  　　趙夏意哎呀一聲，忙道，“那真是麻煩您了。多謝您了。”

  　　趙夏意說完，朱小燕就立即道，“我肯定會照顧好他的。”

  　　大夫也覺得這女人奇怪，但他也不是多話的人，轉頭和護士一起將許國盛推出來了。

  　　許國盛猶閉著眼睛，朱小燕喊了一聲國盛就撲了過去，趙夏意趕忙後退，差點被惡心死。

  　　而此時林華也被倆大夫扶著出來了，看到推車上的許國盛和旁邊的朱小燕，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林華看了眼趙夏意，又看了眼許國盛，心中難受極了。

  　　她竟是被人欺騙了。現如今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林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但這些都不是趙夏意關心的了，等許國盛被送到病房，趙夏意以兒媳婦的名義去跟大夫好好的了解了一下中風的事情，越聽越興奮，越聽越覺得許國盛活該。

  　　這就是報應了啊。

  　　聽大夫說中風這毛病可真不是小病了。就算現在搶救過來興許還有很多的並發症。

  　　比如說半身不遂，比如說肢體麻木，比如說口眼歪斜……

  　　這些不管有哪個一個，幾乎都能要了許國盛的命了。那麽愛麵子的一個人，能容許自己變成這樣嗎？

  　　她很好奇，林華會不會和許國盛繼續過下去，她也很好奇，有些瘋癲了的朱小燕會不會就此放手，還是覺得許國盛是真愛……

  　　趙夏意從醫院裏出來，碰見不少認識的人，不少人想要打探許國盛家裏發生的事。

  　　趙夏意歎了口氣難過道，“現在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啊，我公公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碰見個特別想看熱鬧的，趙夏意直接建議對方去醫院問許國盛。

  　　好不容易到了家趙夏意真的是焦頭爛額，這年月看熱鬧的人實在太多了。

  　　回到家時許沐晨已經做好了晚飯，趙夏意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在已經五點多了，再看外頭天都要黑了。

  　　許沐晨神色如常道，“洗手吃飯吧。”

  　　趙夏意倒了熱水洗手，然後問他，“你不好奇他怎麽樣了嗎？”

  　　聞言許沐晨抬頭看她，然後搖頭，“不好奇。”

  　　但他不好奇，和趙夏意想告訴他並不衝突，她說到，“他是中風了。”

  　　許沐晨哦了一聲，趙夏意唇角翹了起來，心情很愉悅，“我聽說中風後遺症挺多的，可能會半身不遂，可能會口眼歪斜……”

  　　她說著說著突然臉都白了，“那他要是癱了會不會讓我們伺候他？”

  　　許沐晨一愣，搖頭，“不會。”

  　　“為什麽？”

  　　許沐晨解釋，“他這人最惜命，他知道我們和他關係不好，他估計會擔心我們照顧他會虐待他。而且這件事之後，你覺得我們伺候他不是很怪異嗎？”

  　　趙夏意了然點頭，“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們不能主動推辭這事，我們不能讓人說個不字出來，起碼不能白白擔上當兒子的非要和當爹的一般見識的名聲。”

  　　這世道就這樣，當老子的可以對不起兒子，旁人頂多可憐一下孩子。當反過來老子做了不好的事，當兒子的因為這件事不給老子養老了，世人又會說，唉你跟個老人計較什麽了，看看他都這樣了，你就忍心？

  　　其實不管是趙夏意還是許沐晨都挺忍心的，可趙夏意就是不想許沐晨擔上這樣的名聲。

  　　所以如果許國盛真的癱了，這事兒她還得好好研究研究。

  　　趙夏意說，“等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朱小燕或者林華對你爹情根深種至死不渝呢。”

  　　雖然挺惡心的，但在這一刻趙夏意竟真的她們繼續糾纏下去。

  　　吃過晚飯倆人洗漱一番早早的躺下了。

  　　許沐晨側身對著他，問道，“沐晨哥哥。”

  　　許沐晨嗯了一聲扭頭看她，“怎麽了？”

  　　“你想嗎？”趙夏意說著伸出胳膊抱住他，“我們來一次吧，小雨傘還有呢，時間長了會不會過期啊。”

  　　過期不過期的許沐晨不知道，他抱住她親了上去，用實際行動回答她這個問題。

  　　等事情了了，許沐晨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渾身顫抖，趙夏意抱住他，拍拍他的後背，“你如果想哭，就哭吧，在老婆的懷裏哭不丟人。”

  　　許沐晨沒說話，但渾身的抖動讓趙夏意心下歎息。

  　　男人怎麽了，軍人又怎麽了。

  　　當傷口被撕開露出裏頭的血肉的時候，心一樣會難過，會痛苦。

  　　那短時間的回憶像用烙鐵烙在他的記憶深處，忘不掉過不去，現在又被重新擺在了人前。

  　　明天之後還不知道會麵臨什麽樣的流言蜚語，趙夏意想讓許沐晨在家等著興許也算是好事了。不然出去聽著旁人的閑言碎語，還不知道怎麽個光景。

  　　許國盛癱了傻了跟她關係不大，但他怕許沐晨會受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