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歪理邪說
作者:吉日      更新:2020-04-01 02:57      字數:3280
  再聽盧小閑說他隻想四處走一走、樂一樂,張說忍不住冷哼一聲:“胸無大誌之人大多都貪圖享受,這也無可厚非!”

  “張大人,你又錯了!”對張說的譏諷,盧小閑一點也不生氣,他像是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生活處處皆學問,玩樂同樣不例外。表麵上看我是在玩樂,可實際上也是在做學問,而且效果遠比悶頭死讀書要強的多!”

  張說對盧小閑的歪理邪說嗤之以鼻,但上官婉兒卻很感興趣,虛心討教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玩樂也是做學問,盧公子可否細細道來,讓我也長長見識!”

  “當然可以!”盧小閑歪著頭反問道,“上官尚宮,你可知道石灰是如何製成的嗎?”

  “啊?”上官婉兒愣了愣,有些跟不上盧小閑的思維,她不知盧小閑為何有此一問,隻能老老實實的搖搖頭。

  上官婉兒雖然號稱“巾幗宰相”,但常年處於皇宮當中,怎麽會知道石灰是如何製成的。

  盧小閑又看向張說:“張大人可否知道?”

  張說同樣不知道石灰是如何製成的,但他卻懶得回答盧小閑,隻是哼了一聲,便把頭扭向一邊看也不再看盧小閑。

  盧小閑視而不見張說那張越來越黑的臉,自顧自道:“說起來,這也是在玩樂中得來的知識。前幾日,我去洛陽城外遊玩,恰巧經過一個石灰窯,見師傅們煆燒在石灰。眼見一堆堆青黑色的山石,經過熊熊的烈火焚燒之後,都變成了白色的石灰。深有感觸之下,我便做了一首詩,名曰叫《石灰吟》,我給你們吟一遍這首詩!”

  說罷,盧小閑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朗聲吟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好詩?”上官婉兒忍不住讚歎道。

  《石灰吟》是明代於謙創作的一首七言絕句,此詩托物言誌,采用象征手法,字麵上是詠石灰,實際借物喻人,托物寄懷,表現了詩人的理想。

  張說是做詩高手,他怎麽會聽不出此詩的精妙。雖然心裏依然覺得不痛快,可盧小閑這首詩卻不能不讓他佩服,至少心中不敢再輕視盧小閑。

  盧小閑接著又道:“說完了遊玩做詩,我再說說飲酒做詩。前幾日,我與楊兄飲酒,高興之下又做了一首詩,我一並吟給你們聽聽!可否?”

  上官婉兒素來喜詩,聽了盧小閑的話,禁不住拍手道:“好呀好呀!我們洗耳恭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鍾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

  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盧小閑吟罷,隻驚得上官婉兒目瞪口呆,張說也被駭的無話可說。

  上官婉兒與張說的詩才再高,也高不過被後世譽為“詩仙”的李白。至少這首《將進酒》,便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作不出來的。

  恰在這時,目光能及之處,盧小閑俯瞰到正殿後一位道士正在用瓢從缸內舀水。

  盧小閑眼珠一轉,指著殿後笑著對張說道:“張大人,看見那位道士手中的瓢了嗎?咱們就以此瓢為題,各自做一首詩,如何?”

  盧小閑這分明是在向張說下戰書,張說哪能不應戰,他毫不猶豫道:“行,就以此為題做詩,咱們一柱香為限!”

  說罷,他不再理會盧小閑,低頭開始構思起來。

  瞅著這個工夫,盧小閑對上官婉兒道:“上官尚宮,我與秦俊到一旁說會話,張大人準備好之後,你喊我一聲便是!”

  上官婉兒奇怪道:“盧公子,你難道不用構思嗎?”

  盧小閑語氣平淡,仿佛所說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不就一首詩嘛,構不構思就那麽回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張說以為盧小閑在取笑自己,不由得有些慍怒,抬起頭來正要反唇相譏,可盧小閑已經拉著秦俊到了一旁。

  上官婉兒在一旁覺得好玩,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秦俊,在宮中這些時日,過的還好嗎?”盧小閑小聲問道。

  秦俊盯著盧小閑,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轉眼間,秦俊入宮已經兩年多光景了。

  入宮前,秦俊躊躇滿誌,他覺得憑自己的勤快和伶俐,一定很快會在宮中混的風生水起。

  可是真正入了宮之後,他才知道事情遠比想象要複雜的多。

  宮中的規矩多,等級嚴,一不小心就會觸犯規矩,好一點的要被杖責,嚴重的連小命都不保。像秦俊這樣的年輕太監,除了小心翼翼的幹活,什麽也做不了。

  此刻,聽盧小閑問起來,秦俊隻是習慣性的點點頭,點過頭後覺得不妥,便又搖了頭。

  “知道我為什麽央求上官尚把你調到東宮去嗎?”盧小閑目光直視著秦俊,像是要看到他的心底裏去。

  “我知道公子是為我好!怕我在那裏受欺負!”秦俊低下頭,抿著嘴,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夠好,不能讓公子滿意,但我會努力的!”

  聽秦俊這麽說,盧小閑想好的話一時竟說不出口了。

  秦俊的心性,盧小閑是知道的。當年,他自願淨身進宮,就是為了在宮內混出個模樣來。

  盧小閑可以想象到,秦俊在宮中一定付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但是,付出不等於回報。付出是真心自願的,而回報卻是強求不得的。為了要同等的回報才付出,當然會過的很累。

  沉默片刻,盧小閑斟酌著措辭,生怕觸動到秦俊脆弱的自尊心:“秦俊

  ,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但你一定要

  記住,你付出努力不是為了讓別人滿意,而是要讓你自己滿意。我隻想提醒你,想要達到自己最終的目標,除了努力之外,還要做到三點!”

  秦俊抬起頭來,眼中閃著期翼的光芒:“哪三點?”

  “首先得活著!”盧小閑負手看向洛陽城,似乎端門內的皇城就在眼前,他語氣戚戚道,“皇宮內很複雜,你待在那裏著實不安全。站錯了隊要死,不站隊要死,有時候就算沒站錯隊說不定也要死!若是連命都沒了,何談其他?”

  秦俊雖然沒有完全聽懂盧小閑的話,但盧小閑語氣中的擔憂卻顯現無疑,他小心翼翼的問:“公子讓我去東宮,就是為保我一條命吧!”

  盧小閑忽的轉過頭來,臉上顯出淺淺的笑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情形嗎?”

  秦俊的思緒有些跟不上盧小閑,傻傻的點頭道:“當然記得!”

  “那時候,我們各玩各的心眼,就算被對方耍了,也就一笑而過!可皇宮就不一樣了,有時候動心眼是會死人的!”盧小閑斂去笑意,鄭重其事道,“你去了東宮,雖然要冷清寂寞些,但在那裏做差很少被人惦記,活下去要容易一些!更重要的是我說的第二點,去了那裏有天大機會等著你!”

  “天大的機會?什麽機會?”秦俊張大了嘴巴,愣愣看著盧小閑。

  雖然秦俊隻是一個卑微的太監,但畢竟皇宮是大周的中心,很多事情也有所耳聞。皇嗣李旦身居東宮,在陛下眼中的份量,比起魏王與梁王差的太遠!自己到了東宮,怎麽可能會有大的機會呢?

  “記住我今天的話,你到了東宮後要心無旁騖,全身心伺候好皇嗣,隻要耐得住性子,機會一定會來的!”盧小閑頓了頓,說了一句像讖語一樣的話,“一個人要想成功,第三點很重要也很關鍵,就是機會來臨時一定要抓住!安心去吧,我看好你!”

  秦俊有些茫然,正要開口詢問,卻聽那邊傳來了上官婉兒的聲音:“盧公子,張大人已經準備妥當,你可以過來了!”

  盧小閑笑著應了一聲,拍了拍秦俊的肩頭,便朝著上官婉兒和張說走去。

  瞅著盧小閑的背影,秦俊心中像被織了密密麻麻的網,亂的不得了。

  盧小閑臉上露出賤兮兮的笑容,瞅著張說,漫不經心道:“張大人,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不待張說回答,上官婉兒以評判人的身份,直接確定盧小閑先吟詩,張說後吟。

  張說淡然看著盧小閑,沒有說話,任誰都看得出張說的臉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胸有成竹。

  “我的詩名曰《詠瓢》!我就先吟了!”盧小閑眼中笑意隱隱,似是孩童惡作劇般的得意,“美酒酌懸瓢,真淳好相映。蝸房卷墮首,鶴頸抽長柄。雅色素而黃,虛心輕且勁。豈無雕刻者,貴此成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