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姚崇拜相
作者:吉日      更新:2021-05-24 01:01      字數:3194
  說起來,鍾紹京態度的轉變與薑皎的勸說並無太大的關係。

  薑皎的確去拜訪了鍾紹京,可鍾紹京不知怎麽想的,卻死活不同意讓姚崇入朝。

  薑皎無奈之下,隻好明確告訴鍾紹京,這是盧小閑的意思。

  誰知這一招卻很是奏效,鍾紹京一聽是盧小閑的意見,馬上就同意了,答應在政事堂議事時,力挺姚崇回朝。

  果然,今日當張說提起此事時,鍾紹京率先表示同意,這讓張說有些措手不及。

  張說還沒從驚詫中反應過來,又有一人說話了,正是老臣魏知古,他慷慨陳言道:“說起來,姚崇的能力與威望比我們都強,讓他入朝既是陛下之意,對朝廷也是有好處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阻止姚崇入朝,我同意姚崇回來。”

  若說鍾紹京的發言讓張說有些詫異的話,魏知古的這一席話簡直就是一悶棍,直接將張說給打暈了。

  張說之所以在政事堂內一直占了上風,正是因為他與魏知古、郭振三人結成了聯盟,鍾紹京與劉幽求雖然都是立過大功之人,但與他們三人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可現在郭振被罷貶,鍾紹京與魏知古都同意姚崇入朝,這讓張說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唯一之計就是聯合劉幽求,與鍾紹京、魏知古二人相抗衡了。

  想到這裏,張說看向了劉幽求:“劉相公,這姚崇是很難相處的主,若他回來了,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想你是不會同意他入閣拜相的吧?”

  張說的話說的很明顯,姚崇若是回來,你劉幽求也沒有好果子吃,你得掂量掂量。

  聽了張說的話,劉幽求心中也很是矛盾,看著張說一臉的懇求,他想起了薑皎前日與他說的話:姚崇入朝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是他張說能擋的住的,不管是姚崇還是張說在,反正你都不可能做首輔宰相了,還不如給姚崇賣個順水人情,也殺殺張說的威風,他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想到這裏,劉幽求微微一笑道:“關於這姚崇入朝一事嘛……”

  劉幽求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張說一見便急了,他趕忙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意見,快說呀!”

  看張說一臉猴急的模樣,劉幽求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他不急不緩道:“我認為魏閣老說的對,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壞了陛下的宏圖大計,我同意姚崇回來。”

  張說一聽,不諦於五雷轟頂,姚崇一旦入朝,那自己的首輔宰相肯定是沒戲了。

  張說不說話了,鍾紹京卻不依了,他問道:“張閣老,我們都說了自己的意見,就差你了,你是個什麽意見,也說來聽聽!”

  張說見此情景,知道自己一個人也扛不住了,他歎了口氣道:“你們都同意了,那我還說什麽呢?我馬上回稟陛下,就說宰相們已經集體同意姚崇回朝了。”

  當李隆基聽到了政事堂宰相議事的結果,終於鬆了口氣。

  ……

  在大明宮西側的建福門外,姚崇依例將他煊赫的儀從與精壯的衛隊留在了下馬橋外,獨自一人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那裏的皇上恩賜的步輦,由四名千牛衛的侍衛抬著進了大明宮。

  姚崇沒有讓步輦徑直向北去政事堂,而是向東來到了含元殿前。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左、右金吾杖院,東、西朝堂,向皇上進言、告禦狀的肺石、登聞鼓,還有薑皎他祖父監造的那兩座精巧絕倫的鍾樓和鼓樓。有變化的隻是人,這裏已經沒有武太後一朝人人自危,朝臣由於失眠而麵色青黃的恐怖氣氛;也沒有中宗皇帝以至於到太上皇當朝時人人都以為可以夤緣僥幸,隻要膽大、有錢,高官便可唾手而得的浮躁。

  不過,姚崇也敏銳地察覺到,朝堂前聚集的數百名衣紫、衣緋的大臣們如一群群漫無目的的蜉蝣,毫無生氣。

  姚崇暗道:陛下沒有經驗,不知道在目前混亂的局麵下如何措手。但典守者難辭其責,當朝的宰相們讓大唐失去了努力的方向,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容忍。不過,我回來了。有我在,不愁沒有你們的事幹。當然,在這裏麵混飯吃的庸才們,我都會把你們趕出長安。

  “姚老,請上坐。”在中書令張說率領下,眾宰相對姚崇表示出熱烈的歡迎。

  “這怎麽可以?”姚崇向眾人叉手為禮,道:“朝廷體製所關,咱們誰也不要客氣。依禮還是張相公上坐。”

  眾人方才坐定,忽見厚重的木棉門簾一挑,進來一位麵目清秀,身手便捷的宦官。此人宰相們全都識得,他是陛下的親近之人高力士。

  “皇上有旨。”高力士朗朗道,“傳陛下口諭,姚崇兼任中書令兼兵部尚書,張說改任中書侍郎,中書、門下即刻寫旨上來。”

  “臣謝恩。”這一點也不出人意外,陛下是不會讓姚崇位居資曆尚淺,而且比他年少十幾歲的張說之下。

  “姚閣老,恭喜了。”高力士雖然年輕,但很會應酬。

  “多謝,日後怕是還有讓高公公多辛苦的地方。”姚崇與高力士打過幾次交道,彼此印像頗深。

  “姚老言重了,小人該當效力。”

  姚崇與高力士這番大有深意的應答讓張說很是不舒服。以往張說對高力士沒少應酬,但高力士卻從來沒有過這等恭敬神態。

  這時,劉幽求一把拉住高力士的手臂,將他扯到一邊,輕聲道:“前幾天西市上剛來了一夥波斯胡,那幻術變得當真是神乎其神。後天休沐咱哥倆去瞧瞧?”

  高力士小心地瞟了一眼端坐在一旁展讀公文的姚崇,又看了看低著頭想心事的張說,口中道:“當然,陛下那裏要是沒有事情,我一定奉陪。”

  高力士的聲音比劉幽求要高得多,至少姚崇與張說能聽得清清楚楚。

  ……

  當盧小閑聽姚崇做了首輔宰相的消息後,他終於鬆了口氣。

  “先生,長安的事情基本上都安排妥當了,看來我們得為下一步做準備了!”

  魏閑雲微微一笑:“你是不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盧小閑撓撓頭道:“還真叫先生猜中了,以前離開長安的時候,想著要回長安。現在在長安待久了,真算是待膩味,還是去過過軍中的日子比較瀟灑些!

  “你可成親還沒多久呀,就能舍得三位夫人?”

  盧小閑一撇嘴道:“難不成要讓我在脂粉堆裏老死?”

  魏閑雲打趣道:“你也莫嘴硬了,若不是你想讓他對你徹底放心,打死我也不信,你喜歡到戰場上去廝殺!”

  盧小閑嘿嘿一笑,對海叔道:“馬上安排,我要見趙朗!”

  就在盧小閑與趙朗見麵的第二天,趙朗飛馬離開了長安,看他臉上興奮與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身上肯定肩負著重要的任務。

  ……

  深夜裏,姚崇府邸的書房內,盧小閑正與姚崇麵對麵站立著。

  姚崇打量著身穿黑色夜行服的盧小閑,哭笑不得道:“定國公,你好歹也算是皇親重臣,竟用如此方式進入我的府邸?”

  盧小閑一邊大大咧咧坐下,一邊笑道:“老姚,現在是多事之秋,我不想給你惹麻煩,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也莫少見多怪了。”

  待姚崇也坐定後,盧小閑直接問道:“老姚,你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吧?”

  姚崇歎了口氣道:“豈止是不好過,是很難過。”

  從表麵上來看,姚崇在政事堂中占據了領袖的地位,張說與劉幽求也沒有與他一爭高下的表示。但是,如果沒有全體宰相的合作,姚崇再有本領,皇上對他的支持再多加幾分,他的權力也隻能表現在政事堂中,卻不能貫徹至整個朝廷。

  劉幽求是李隆基的大功臣,張說進入政事堂要比姚崇早的多,姚崇要想施展自己的能力,前提是必須把他們兩個弄出政事堂,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僅是姚崇,就是李隆基也沒個合適的理由。

  劉幽求處理相對容易一些,因為這個人沒有處理政事的能力和經驗,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事情的關鍵在於張說,如何找個理由將張說驅逐出政事堂,這讓李隆基和姚崇很費腦筋。

  盧小閑聽了笑道:“其實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難辦。”

  姚崇一聽便知道盧小閑有辦法了,他興奮地剛要張口,卻聽盧小閑突然又轉了話題:“老姚,營州的你事打算怎麽辦?”

  聽到這話,姚崇有些氣餒地放下了手中的鑲銀木箸:“陛下對營州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他這次是下了大決心,如果再強諫怕是要傷陛下的自尊了。”

  營州地處大唐與奚、契丹三國邊界相接之處,最初大唐設有營州都督府鎮撫奚與契丹。則天皇帝時,營州被突厥攻陷。從那以後,營州名義上歸幽州都督府下的漁陽郡代管,實際上根本就無法實現管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