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幫手

  　　陳鵬和葉飛趕到周雲茉的病房時，病房一如往常，隻是周雲茉已經不見了。

  　　據醫生說，周雲茉是被混沌科技派來的幾個保鏢帶走的。當時辦公室響起了報警器的聲音，提示周雲茉身上的連接線出現了異常，他趕過來檢查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據幾個保鏢說，這是總公司的意思。

  　　雖然奇怪帶走這麽個弱女子為什麽要動用這麽多保鏢，但想到畢竟是上麵的意思，醫生交代了幾句，就讓幾個人把周雲茉帶走了。

  　　陳鵬趕緊求助大隊，讓隊裏幫忙調取監控，查找這輛車的去向。沒想到十分鍾後，又有接警電話轉到了陳鵬的手機上，告訴他醫院的後門處橫七豎八捆著幾個男人，一個個身上都五花大綁，被發現的路人報了警。

  　　據為首的男人說，是周雲茉威脅著他們，讓他們互相捆成了個粽子。

  　　周雲茉怎麽可能對抗這麽幾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作為一直跟著周雲茉案子的陳鵬和葉飛，也參與了對幾個男人的詢問。

  　　果然，經過陳鵬的一再確認，為首的男人才不得已說出，原來車上還有錢也。周雲茉突然用隨身攜帶的手術刀挾持了錢也，威脅著幾個保鏢去到後門的窄巷裏，連手帶腳地互相綁了起來，然後開車帶著錢也離開了。

  　　手術刀？陳鵬和葉飛對視一眼。

  　　陳鵬當然知道，錢也跟車到了醫院，想必就是想直接帶周雲茉去銷毀證據，將事情處理了事。但他沒想到，周雲茉已經做好了準備，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藏了一隻手術刀。

  　　可周雲茉一從四象中下線就進了病房，根本沒有任何做準備的機會。那這隻手術刀是從什麽時候被周雲茉帶到身上的呢？

  　　陳鵬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他借口到外麵透透氣，又想從口袋中摸煙，不想發現煙盒已經空了。天已經黑了，陳鵬這才注意到，是個暗夜，天上沒什麽星星，風有點涼，陳鵬打了個寒戰。

  　　“別抽煙了，吃個飯去吧。”葉飛出現在陳鵬身後。

  　　找過許德明後，陳鵬和葉飛隨便墊巴了兩口，這份工作就是這樣，吃飯沒個點，所以沒幾個人的胃是好的，不過時間久了也經常不容易感到餓，因為習慣了。

  　　“你去吧，我不餓，順便等等隊裏的監控消息。”

  　　“你還好吧？”葉飛緊緊盯著陳鵬。

  　　“我沒事。”

  　　才怪，陳鵬知道，這句話騙不了葉飛，更騙不了他自己，長久以來，他一直看不懂周雲茉，他一直想要知道周雲茉到底在想些什麽，然而現在周雲茉身上的謎題終於一層一層揭開了，他卻開始懷疑自己，這是他一直想要了解的嗎？

  　　說到底，能輕描淡寫去接受的，都是跟你沒什麽關係的。距離產生美，也產生虛幻，越接近越真實，最後一根稻草都是血淋淋的。

  　　葉飛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陳鵬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在這時，陳鵬的手機響了。

  　　陳鵬以為是大隊打來的報告監控進度的電話，沒想到竟然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後對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還隱隱有點熟悉。

  　　“是陳警官嗎？”

  　　陳鵬恍惚了幾秒鍾，想起來了，這是許德明那個高傲又利索的女助理，姓汪。

  　　“汪助理嗎？什麽事？”

  　　葉飛一聽汪助理，也愣了一下，少頃用嘴型示意陳鵬：“許德明？”

  　　陳鵬點點頭，順手將電話轉成免提。

  　　隻聽那邊的汪助理說：“許總監還在係統中發現了一些東西，讓我轉交給你們。”

  　　再明白不過，許德明還對早上跟陳鵬和葉飛的對話耿耿於懷，不想理會兩人。但又因為這信息必須交於刑偵，便讓助理代自己出麵。

  　　“為什麽直到現在才發現？”陳鵬問。

  　　“因為這信息被周雲茉留在另一處安全屋中，是許總監在徹查所有的安全屋時發現的，因為他擔心有疏漏。我們推測，周雲茉在係統中應該已經發現了安全屋的特點，所以找到了另一個安全屋，留下了這個信息。”那邊的女聲毫無波瀾，如果說許德明是不近人情，這汪助理簡直是個 AI 機器人了。

  　　陳鵬看到葉飛也衝自己做了個鬼臉，估計也在腹誹這個汪助理。

  　　“你也知道安全屋？”陳鵬有點意外。

  　　“安全屋的漏洞是當初許總監和我一起發現的。”

  　　陳鵬了然，向汪助理道了謝，並讓她將得到的信息發到自己的郵箱裏，據汪助理說，周雲茉在另一個安全屋裏留下了的是一封類似於自白書的信件，跟之前陳鵬和葉飛的推測並無太大差別。

  　　陳鵬掛電話前交代汪助理，如果有另外的發現還麻煩及時告知他，哪怕任何不起眼的發現，既然周雲茉會在安全屋中留下線索，也許就還有他們沒發現的其他東西。

  　　得到汪助理的保證之後，陳鵬才掛了電話。

  　　他馬上登陸了郵箱，汪助理已經將郵件發了過來。果然如汪助理所說，裏麵是周雲茉交代自己一直以來是怎麽報仇的內容。

  　　從她起先想自殺去陪小舟，說到她決定報仇。一邊威脅趙家航扮成患難的恩愛夫妻，去向法院提交給涉案相關人員減刑的請求，一邊暗中調查涉案幾人的背景和心中最恐懼的東西，然後殺了姚玲玲、李爽和王威龍、高洪濤。

  　　可她要殺趙家航之前，卻得知原來在姚玲玲車上開車的竟然是錢也，所以改變了計劃。所幸當初趙家航想要抓她把柄的時候，她將計就計，留下了很多趙家航似乎在調查這幾個人的證據，然後殺了趙家航，並利用這些證據將所有的一切罪行都推到趙家航身上，從而爭取了時間。

  　　但她一直沒有找到接近錢也的機會，直到得知混沌科技的四象被用於刑事偵破，才找到了機會。當她被接入係統之後，因為一直心理暗示不要被催眠，沒想到果真蘇醒，並識破短信那頭是想要將自己盡快定罪的錢也。因此引蛇出洞……

  　　葉飛一邊看著周雲茉的自白信，一邊想到陳鵬被他叫到所裏的那天，周雲茉像隻受驚的貓一樣講述的那一切，不禁升起一陣寒意。

  　　“原來周雲茉講的都是反的，不是趙家航在看視頻，是她在看視頻，不是趙家航跟蹤姚玲玲幾人而被監控拍了下來，是趙家航跟蹤她而被她故意設計拍進了監控。這些話真真假假，怪不得很難讓人懷疑。”

  　　“也許，她講的隻是她期待中的趙家航吧。”

  　　陳鵬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周雲茉的自白信，眸色深沉，像要隱入黑夜。

  　　“你在想什麽？”葉飛問。這是陳鵬的思考常態。

  　　“你說，周雲茉是怎麽知道錢也才是撞了趙小舟的那個人的？”陳鵬看向葉飛。

  　　葉飛撓撓頭：“這事咱們之前不是說過？錢也臨時處理的信息也許不幹淨，周雲茉在調查姚玲玲的時候，也許發現了什麽……”說著，葉飛突然一拍腦袋，“不對啊，姚玲玲第一個就被殺了，如果真是在調查中通過監控發現的，應該早就發現了。難道，之後在調查李爽幾個人的時候也查了監控？畢竟都在案發現場。”

  　　“那為什麽是在要殺趙家航之前發現了錢也駕車的監控？畢竟那個時候姚玲玲幾人已經死了，已經不需要查監控了吧？”

  　　葉飛張了張嘴，但終是不知道說什麽。

  　　“還有一點，我始終沒想明白。”

  　　“什麽……”葉飛覺得真相像一個漩渦，他正無力地被漩渦往下吸去。

  　　“周雲茉的自白信裏，已經承認她殺了趙家航。但到底是什麽時候殺的？這關係到當初從他們家走出去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趙家航。”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如果說周雲茉之後才殺了趙家航，但那之後不是說為了防止周雲茉受到傷害，她一直被暗中保護麽？那她怎麽有機會殺人？還是說……”葉飛頓了頓，“還是說，這都是周雲茉安排好的？她故意在這之後找辦法殺了趙家航，這樣我們就能排除她殺人的嫌疑。”

  　　陳鵬琢磨了一會兒，搖搖頭：“這樣太冒險了，以周雲茉的心思，她不會貿然這麽做的。但那個男人的失蹤確實讓大家都相信是趙家航殺了人，並且讓這個案子成了一個懸案。周雲茉也說，她要為自己爭取時間。”

  　　葉飛聽著陳鵬的分析，越聽越睜大了眼睛，他已經明白了陳鵬的意思：“你是說，有人在配合周雲茉？”

  　　“目前來看，這是比較合理的解釋。”

  　　葉飛張著嘴半天沒合上，同時心裏在慶幸自己選擇了片警這條路。他還是比較適合跟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守好自己的八卦陣地。大案要案的，需要的話他就協助敲敲邊鼓，不需要的話自有人處理。

  　　他隻要閉上眼睛就世界和平，其他愛咋咋地。

  　　葉飛咽了口唾沫，道：”那這第七個人，到底是誰？”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有件事你得上點心。”陳鵬看著葉飛的樣子，似是覺得有點好笑。

  　　“什麽事？”

  　　“那個汪助理，我是不擅長跟這種人打交道，你沒事盯著她點，看來許德明如果知道什麽，她也會第一時間知道，我們最好能跟她同時知道。”

  　　“你是擔心許德明向我們隱瞞什麽？這人雖然研究上神經質了點，還不至於做這麽沒譜的事吧？什麽事情不該隱瞞還是拎的清的吧？”

  　　“如果這事跟他有關呢？”陳鵬的眼中射出一道淩厲的光。

  　　“什麽意思？”葉飛滿臉淩亂，他這段時間受到的震動有點多，表情像是坐著過山車轉了十圈下來後又遇到十級大風。

  　　陳鵬終於笑出來了：“總之，這就拜托你了。吃飯去吧，你不是餓了麽？”

  　　葉飛心想，嗬，把我胃口攪沒了，你倒是餓了。

  　　兩人轉了一圈不知道吃什麽，索性重新回隊裏吃方便麵，雖然很多人說方便麵吃多了看見就想吐，但葉飛覺得還不至於，這玩意兒每天換著口味吃也跟吃大餐似的。

  　　陳鵬說吃就吃，胃口倒也沒受影響，葉飛估計自己是慢慢習慣了，今天竟然還給自己開了第二包方便麵。想到周雲茉，他有點可憐陳鵬，將自己手裏的火腿腸推給了陳鵬。

  　　陳鵬一直沒怎麽說過話，估計是在想剛才說的關於周雲茉的隱藏幫手的事。

  　　兩人一邊琢磨，一邊等著隊裏的情報分析給出周雲茉所開的車的追蹤結果。

  　　葉飛腦子也在轉著，想著陳鵬所說的可能性。

  　　確實如陳鵬所說，按照周雲茉之前步步給自己留後路的風格，即使她要將所有的事情推到趙家航身上，也不至於兵行險著，讓趙家航先離開家再去殺他。畢竟趙家航走了之後可不會再這麽乖乖聽話了，周雲茉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所以很有可能有人暗中幫著周雲茉，偽造了趙家航離家這件事。

  　　那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聽陳鵬的意思，他覺得許德明有嫌疑？許德明這人確實挺不招人待見的，挺冷血的，但他身為四象的總設計師，跟周雲茉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幫助周雲茉？

  　　難道是因為他想讓周雲茉接入四象？不至於吧，接入四象進行偵訊的案子多了，許德明犯得著每個案件都參與一下？有癮嗎？

  　　還是說許德明知道周雲茉針對的是錢也，所以才幫助她？但是許德明討厭錢也，是因為錢也在這個案子裏擅自下了很多命令，讓他覺得破壞了自己的作品，但那是因為這個案子錢也牽涉其中。聽別人說，之前那些被接入係統的案子都是由許德明主控，錢也根本不過問。

  　　所以肯定是錯了。

  　　那就是另有他人？那這個人怎麽目前為止，一點都沒有露出什麽線索呢？

  　　葉飛一直琢磨到上床休息，卻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和陳鵬還是在休息室用上下鋪將就著，因為覺得情報部門可能會隨時找到那輛車的蹤跡。陳鵬睡在上鋪，雖然悄無聲息，但葉飛知道他沒睡，肯定睜眼盯著天花板。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終於明白了。”葉飛悠悠地歎了口氣。

  　　“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嗎？”陳鵬果然沒睡。

  　　“不，我是說，原來周雲茉隻是螳螂，不是黃雀。”

  　　葉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恍恍惚惚地做了一夜的夢，就覺得前方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個人，看不清他是誰，想要抓他卻總是隔了段距離，死活夠不著。就這麽折騰了一夜，第二天葉飛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老高了。

  　　剛一睜眼，他就被站在床邊的陳鵬嚇了一跳，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幹嘛？”

  　　“快起來。”陳鵬說，“周雲茉開的那輛車，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