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安全屋

  　　許德明交給陳鵬和葉飛的，竟然是周雲茉和一個人在係統中暗自聯係的消息內容。

  　　陳鵬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周雲茉接入係統後，作為負責刑警，所有涉及到該案件的資料內容他都要詳細過目，更何況此事還事關周雲茉，他更是沒有半點馬虎。

  　　但這份消息記錄，他從來沒看過！顯然，周雲茉在係統中還跟另一個人暗中進行著溝通。

  　　但這怎麽可能？周雲茉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係統記錄下來，就像處在一個全天候無死角的大監控之下，那她怎麽會出現沒被記錄下的消息？而且對方到底是誰？是係統之內的，還是係統之外的？

  　　意識到此，陳鵬一凜，竟然驚出一身冷汗。

  　　“這……我不記得看過這份記錄。”葉飛也翻看著消息記錄，滿臉疑惑。

  　　“當然，陳警官肯定也沒見過。這不是被係統記錄下來的記錄。”許德明的表情並無變化，看樣子見怪不怪。

  　　“怎麽會這樣？如果我的理解沒錯，四象中的接入者就像置身於一個大型監控儀中，一舉一動隨時被記錄，即使工作人員一時沒有注意，係統肯定是不會漏掉的。我沒理解錯吧？”陳鵬蹙起眉頭看向許德明。

  　　“完全沒有。”不知道為什麽，陳鵬甚至覺得許德明竟然因為他的解釋而顯得心情愉悅，“不過，那是一般情況。”

  　　“一般情況？”葉飛看了看陳鵬，繼續問道，“那麻煩許總監解釋一下二般情況。”

  　　“因為四象是一個龐大的係統，並且有超強的自我學習和自我完善能力，甚至有時它的成長速度超出了我們的跟蹤監測速度，這讓係統中出現了一些無法被監測到的角落。”

  　　“無法被監測到的角落？”葉飛正在努力跟上許德明的解釋。

  　　“簡言之，你可以把四象想象為一個宇宙，這些監測不到的地方，就是四象裏的黑洞。我們把它叫做‘安全屋’。”

  　　“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們！既然有安全屋這樣的地方存在，怎麽能保證接入者自始至終都不受外來幹擾！”陳鵬聽懂了，更加生氣了。

  　　“因為這件事，隻有內部少數的高層人士才知道。”許德明終於收起了一副做科普的教授一樣的表情，皺起了眉頭，“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作品有瑕疵，所以公司有明確規定，不許公開這件事情，現在我們也追蹤到了部分安全屋，數量有限，對整體係統不會出現大的影響，接入者也基本不會闖入安全屋。不過因為四象的自身主體性，我們沒法對‘安全屋’進行修補，隻能等著四象自身去完善這些盲點。”

  　　陳鵬和葉飛皺著眉頭對視了一眼，兩人已經聽懂了許德明話語中暗藏的意思。

  　　“什麽意思？你是說公司內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利用‘安全屋’在四象裏無法被監測這一點，暗中向周雲茉傳遞消息？”陳鵬緊緊盯著許德明。

  　　許德明聳聳肩，默認了陳鵬的話。

  　　陳鵬再次翻看了記錄上的內容，內容並不多，也就幾句話，最上麵一行字顯示記錄來自於四象。

  　　“你想幹什麽？”

  　　“告訴我怎麽出去。”

  　　“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你需要我向警方證明我的話嗎？”

  　　“反正你在警方眼裏已經是凶手了。”

  　　“但我總有開口的機會，除非你能殺死我。而且我已經把你做的好事留了備份。”

  　　“我怎麽相信你？”

  　　“我出來之後，你找機會跟我見麵，我會當著你的麵銷毀證據。”

  　　之後就是匿名消息告訴周雲茉，隻要沿著一條路一直走，不要轉彎，不要走下道路，就能到達副本的盡頭，引起副本的崩塌。

  　　陳鵬隱隱覺得這份記錄有點不太對勁。

  　　“周雲茉說的證明她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們之前就聯係過？”

  　　許德明點點頭道：“記得那個給周雲茉提示怎麽做的短信吧？在去找趙家航的前一天晚上，周雲茉通過那個短信回複說，‘我知道當時你也在現場’，想必指的就是這句話。”

  　　“你從那個時候起就知道周雲茉的消息了？能發出這樣的消息，說明周雲茉已經醒了吧！”陳鵬怒視許德明。

  　　不想許德明搖搖頭說：”這條消息我沒有收到，因為它很快被刪除了，但刪除的那個人已經看到了，而且還指示周雲茉去了監測不到的安全屋。”

  　　“那人是錢也？”葉飛問道。

  　　“兩位警官不是已經知道，還有誰出現在了趙小舟死亡的現場了嗎？”

  　　雖然許德明說話一向都是這樣不冷不熱，但在講述著這些事還用這種語調，陳鵬很想把他打一頓。他看了看葉飛，感覺葉飛應該跟他想的一樣。

  　　陳鵬揮動著手中的消息記錄問：“既然是在安全屋中的信息，你怎麽能發現？”

  　　許德明的話終於帶上了情緒，近乎於咬牙切齒：“因為我也想知道為什麽周雲茉能在係統中蘇醒，雖然安全屋是我無力改變的，但是接入者蘇醒這件事是我不允許發生的失誤。所以我查遍了四象裏的角落，在安全屋裏找到了這些消息。錢也一定沒想到，他雖然能刪掉那些信息，但刪不掉安全屋的數據。而且被刪掉的信息並不是完全消除，我有辦法找回來。”

  　　葉飛不太明白地問：“你是說是錢也的消息導致了周雲茉的蘇醒？但按照周雲茉發送的消息來看，她應該之前就醒了，不然怎麽會想起來錢也出現在現場的事？”

  　　“當然跟錢也有關！你們不是總覺得工作人員安排的很多事情都很心急嗎？不管是發送消息還是在律師事務所的操作，我隻能告訴你們說這些行為不會影響最終結果。但如果沒有上麵的指示，你們覺得我會在四象亂來嗎？”

  　　“你是說，這些都是錢也指示的？”葉飛滿臉吃驚。

  　　“當然。起先我並不明白錢也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我現在知道了，因為他想讓周雲茉做的事情盡快暴露出來，隻要周雲茉快速定罪，這件事了結後，他就再也不會有曝光的危險了，因為姚玲玲已經死了。”許德明憤恨地說著，但說到此處，臉上竟然現出一抹畸形的笑，“但他沒想到，他的心急竟然促進了周雲茉的蘇醒，更沒想到周雲茉竟然已經知道他就在現場了，還用這件事來威脅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是麽？”

  　　許德明臉上出現的笑意讓陳鵬心裏再次升起一股寒意。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出賣你的老板，現在我知道了。”

  　　“因為我是一個正直的人？”許德明看來滿不在乎。

  　　“因為他影響到了你的作品。”

  　　許德明的臉猛地沉了下來：”難道這還不夠嗎？兩位警官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不用謝，慢走不送。”許德明很快下了逐客令。

  　　一直到走出了四象中心，葉飛都沒有回過神來，雖然外麵的氣溫比涼爽的四象中心裏要高不少，但葉飛卻覺得更冷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你還覺得見怪不怪嗎？”

  　　陳鵬拿出一支煙猛吸了幾口，並遞給了葉飛一支，葉飛搖搖頭。

  　　“不抽煙。”

  　　“我以為你隻是跟我一樣抽得少。”

  　　陳鵬不是個煙民，隻有在特殊情況下才會來幾口，緩解一下情緒，不過隨著做刑警的時間長了，能夠引起他情緒震動的事情也越來越少了。但是許德明這個人是個例外。

  　　葉飛顯然也受到了同樣的震動：“我覺得，許德明這種人為了研究，為了他的名聲，做出什麽事情來都不奇怪。雖然他幫了我們，但這種人我還是盡量不見的好。”

  　　陳鵬已經穩定了情緒。他將煙頭在路邊的垃圾桶上摁滅。

  　　“我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葉飛也琢磨著：“你說，周雲茉是怎麽知道錢也的事呢？”

  　　陳鵬搖搖頭，但又想了想道：“周雲茉一直在調查幾個案件關聯人員，甚至清楚地知道了幾人的過往和恐懼點，如果在過程中發現錢也關聯其中，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錢也慌忙中處理的證據可能並不幹淨。”

  　　葉飛點點頭，表示讚同，一聲長歎道：“也就是說，雖然錢也得知周雲茉接入四象後，一直想要暗中提示周雲茉，想要盡快完結這件事。但沒想到周雲茉也是因為知道錢也在場，才會同意的接入四象。這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正值盛夏，行道樹上傳來了一陣蟬鳴聲，卻將葉飛嚇得一個激靈。

  　　陳鵬麵露沮喪：“說到底，我就不應該提議把這個案子用四象偵破。周雲茉肯定也知道，隻憑她自己很難接近錢也。”

  　　“就算沒有四象，也會有其他的。周雲茉如果鐵了心要報複，就一定會找到辦法。別忘了她可是周雲茉。”葉飛當年也是周雲茉的同學，深深知道周雲茉“法律係才女”的名頭。

  　　這話突然讓陳鵬一拍大腿道：“我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什麽？”

  　　陳鵬拿出那張信息記錄單道：“我們之前隻關注到錢也為了讓這件事盡快了結，所以加快了事情的進程。但是周雲茉既然知道跟她暗中傳消息的人是錢也，她就不應該隻是簡單地要知道出去的方法。”

  　　葉飛猛地一凜，也看向那個消息記錄單，他注意到了最後一條信息：我出來之後，你找機會跟我見麵，我會當著你的麵銷毀證據。

  　　“老陳，周雲茉是故意要求跟錢也見麵的吧！她要報複！”葉飛臉色變了。

  　　“快，給醫院打電話，讓他們一定看好周雲茉，錢也會找機會帶走周雲茉的，這是陷阱。”

  　　葉飛趕緊拿出手機聯係醫院，雖然醫院是混沌下屬，但因為係統已經確定了周雲茉的嫌疑，所以警方在周雲茉的病房外還派了兩個警察監視。

  　　不想葉飛剛接通電話，說了沒幾句，手就有氣無力地垂了下來。

  　　“完了老陳，周雲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