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殺死那個黑衣人

  　　吃完飯的陳鵬和葉飛一起來到了三樓的刑偵領域試驗區，再次見到了監測體中浸泡在紅色低溫液體裏的周雲茉。

  　　當初開啟周雲茉的副本之前，為了能讓她的精神處於最放鬆的狀態，工作人員曾經問過周雲茉最喜歡的歌是什麽，好在她陷入睡眠之後播放。周雲茉毫不猶豫地說了“夜來香”。

  　　所以此後，整個三層夜以繼日地都在播放著“夜來香”。

  　　此時在“夜來香”的歌聲中，首席專家許德明正站在監測體前，翻看著手中的數據記錄，陳鵬知道那是許德明的習慣，查看昨晚係統中周雲茉的活動數據。

  　　雖然四象受到 24 小時的監測，但是專家也需要休息，到了晚上難免有疏漏，即使周雲茉在係統中也保持著平時的作息習慣，但她的清醒、失眠和睡眠是不可控的，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許德明第二天早上總會查看前一晚的數據情況。

  　　陳鵬看到許德明合上數據表後點了點頭，知道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許總監，早。”葉飛衝許德明打招呼。

  　　許德明衝葉飛和陳鵬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監測體後連接著一個正在頻繁運算的計算機體，這隻是四象係統的一部分，係統的主體部分在四象中心的地下一層，時刻被重重警戒。

  　　有幾個工作人員已經將自己接入了計算機體，他們坐在跟計算機相連的特定的椅子中，椅子上伸出一個耳機一樣的物體，戴在工作人員的頭上。這個椅子遍布著接收器和感應器，能將坐在上麵的人完全地融入進係統之中，使他成為係統的一部分。

  　　陳鵬知道這些工作人員最開始是負責周雲茉副本中除她之外的幾個角色的，保證角色隨時做出反應，不出紕漏。但隨著四象已經完全了解了幾個角色，並且已經能隨時在人物邏輯內做出反應，幾個工作人員也沒什麽需要做的事情了。他們接入係統也隻是隨時防止意外而已，雖然這意外一直沒有發生過。

  　　陳鵬看著因為運算而頻繁閃爍的計算機體，禁不住感歎道：“有時候很難相信竟然有這樣的係統存在，如果有一天它與人類為敵怎麽辦呢？想想就可怕。”

  　　許德明笑笑，勾起來的嘴角還是很不自然。

  　　“因為你對它了解的太少。人總是會害怕自己難以理解的事物。”

  　　“許總監難道從來沒有這樣的擔心嗎？”

  　　“那種擔心是無謂的，歸根結底，它也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不是麽？”許德明又勾了勾嘴角道，“兩位如果準備好的話，我們就開始了，周雲茉已經去到律師事務所了。”

  　　“好。”

  　　獲得陳鵬同意，許德明便走到幾位接入係統的工作人員麵前，低聲交代著什麽。

  　　葉飛湊近陳鵬，低聲道：“如果不是調查需要，我絕對不想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陳鵬用眼色示意葉飛不要亂說，但也不免在心裏同意葉飛的話。

  　　此時隨著工作人員的操作，係統中的周雲茉已經出現在了計算機體前方牆壁上嵌著的一個巨大顯示屏上，畫麵上的周雲茉和她周圍的環境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已經知道四象係統，一定以為這是事先拍好的影像畫麵，但這隻是係統中正在發生的事情的實時展現。

  　　陳鵬見過畫麵中的地方，是趙家航的公司，確切地說是事務所，遠航律師事務所。

  　　周雲茉焦急地在律師所前踱著步，就在她準備進入事務所時，高洪濤急急忙忙趕來了。

  　　按照昨晚的事件安排，周雲茉和高洪濤在李爽家發現趙家航的名片以及得知趙家航竟然和李爽與高洪濤都存在關聯後，周雲茉度過了輾轉反側的一晚，但高洪濤還是先回家照顧家人，並且和周雲茉約好，今早一起來到趙家航的律師事務所詢問情況。

  　　而要將兩人分開，還有一個原因。

  　　果然，此時畫麵上周雲茉責備高洪濤道：“你怎麽來的這麽晚？”

  　　高洪濤有些遲疑，但還是將手機拿了出來：“我早上收到一條短信。”

  　　高洪濤將短信遞給周雲茉，上麵寫的是，“殺死黑衣人，就能破解詛咒。”

  　　兩人麵麵相覷，發短信的號碼和之前周雲茉接收的短信一樣，是一連串的數字，但因為是隨機數字，沒法判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周雲茉和高洪濤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情，但周雲茉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她想了想，給短信回複了一條：是你麽？

  　　陳鵬看著周雲茉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真想告訴她不用白費力氣，她收到的短信和回複都是係統自行判斷做出的反應，沒必要的話，係統是不會理睬的。

  　　果然，短信那邊並不像之前那次有回應。

  　　“為什麽這次發短信發到了高洪濤手機上？”陳鵬問許德明。之前都是周雲茉收到的信息。

  　　“總給周雲茉發送消息，會讓她產生懷疑，也需要稍微改變一下。她少了被安排的感覺，才會更加深信不疑。”許德明看著大屏幕回應道。

  　　陳鵬感覺許德明的目光正在熠熠閃光，他看著大屏幕的樣子像是看著自己無比滿意的作品，有一瞬間陳鵬覺得，許德明已經將他看成了這個係統裏的王。他希望這隻是自己的錯覺。

  　　果然如許德明所說，周雲茉根據這條短信判定，背後的人是針對他們幾個人的。

  　　“高洪濤，你記得我們昨晚說過什麽嗎？”周雲茉問高洪濤。

  　　“我們一定要活下來。”

  　　“對，不管對方是誰，我們都要活下來。”周雲茉堅定地說。

  　　“那……我們要殺了黑衣人嗎……”高洪濤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

  　　“如果殺了黑衣人，能讓我們活下來。你會殺了他嗎？”

  　　高洪濤沉默了。

  　　“不要忘了，黑衣人是被那個死去的孩子附身的，如果我們不殺了他，他可能會殺掉更多被那個孩子詛咒的人。”

  　　“但那個黑衣人在被附身之前，也是個普通人吧。”

  　　周雲茉皺了皺眉頭，陳鵬那一瞬間竟然從她臉上看到譴責高洪濤婦人之仁的表情。陳鵬知道，這就是周雲茉的真實表情，在這個係統裏她是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

  　　果然，他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她。

  　　“我們先去找趙家航吧。”周雲茉說。

  　　陳鵬看到許德明的嘴角又再次彎了彎，他知道周雲茉正在踏入已經布置好的陷阱。

  　　進入律師事務所後，趙家航會為李爽家出現自己的名片找到一個借口，當初李爽的案子確實是他的律所代理的，但並不是趙家航本人，而是另一個小律師，所以趙家航起先並沒有見過李爽。

  　　而在現實中，李爽也確實因為當初被人起訴去了趙家航的事務所。當初警方曾以為這是趙家航為了接近李爽而故意代理了他的案子，但後來發現，趙家航本人隻代理一些有知名度的案子，他也許根本不知道李爽來過自己的律所，這也許隻是周雲茉為了讓警方認為趙家航在接近李爽，而故意安排的障眼法。

  　　係統中的趙家航通過解釋獲得了高洪濤的信任，但卻並沒有獲得周雲茉的信任，因為周雲茉懷疑趙家航的辦公室有一個暗室，接著她趁趙家航不注意進入了這個暗室，然後發現了那個黑色的鬥篷和閃著暗光的長柄尖刀。

  　　麵前的事實毋庸置疑！她會發現趙家航就是黑衣人，就是那個她要殺了才能破解詛咒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引導周雲茉和趙家航正麵對決，都是為了找到當初周雲茉是否殺了趙家航的線索和證據！

  　　“周雲茉為什麽要相信趙家航是黑衣人呢？當初趙家航可是和他們一起出現在密室逃脫中的啊。”

  　　陳鵬一直相信周雲茉的判斷能力，要騙過周雲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係統不至於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這隻是最低級的問題。”

  　　“那又怎麽能保證周雲茉一定會殺掉趙家航呢？如果她相信一切都是真的，這可是殺人啊。”

  　　“如果趙家航就是她殺的，那她一定會再次動手，這就是四象的邏輯。而且，為了喚起她的殺意，我做了充分的準備。”

  　　陳鵬確信自己在許德明的眼睛裏看到了狂熱的光芒。陳鵬一點都不懷疑許德明是一個為了研究和名聲，會和做陪酒的妹妹斷絕關係的人。他甚至覺得這個男人做出任何事情來，他都不會很稀奇。

  　　就在這時，係統再次捕捉到了周雲茉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那是高洪濤的真實死亡現場，他被一戶人家鬆掉的窗台上掉落的花盆和窗台架當場砸死。

  　　這畫麵一閃而過，然後是麵對著黑色鬥篷和黑色長刀的周雲茉滿臉驚慌的表情。

  　　“周雲茉果然跟高洪濤的死有關，不然她怎麽會想到這樣的畫麵！”葉飛皺著眉頭說。

  　　“不，這畫麵是我讓係統傳輸給她的，不是她主動想起來的，當然，效果跟她主動想起來是一樣的，在她看來不會有差別。”許德明悠悠地說。

  　　陳鵬驚訝地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說了，為了喚起她的殺意，我做了萬全的準備。”

  　　陳鵬看著許德明，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