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爽的秘密

  　　“喂！喂！”我隻聽李爽那邊傳來幾聲痛呼，電話便斷了。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什麽也顧不上多想，衝到公交車門前一陣猛拍，在司機的抱怨聲中下了車。

  　　但等站到路邊之後我才想到，去哪兒找李爽呢？再打電話，那邊便不再有人接聽，我真擔心他現在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報警！我在手機上按下 110，撥打前又停住了。報警怎麽說，說我們被詛咒了嗎？被一個黑衣人追殺？我會被送去精神病院吧！還是說李爽出門遇到了危險。那他去幹嘛了呢？我怎麽知道！

  　　我的腦中一片亂麻，關鍵要先找到李爽在哪裏才是正經。

  　　對了，我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之前加過李爽的微信，我趕緊打開他的朋友圈，謝天謝地最新的一條朋友圈上標明了他的地址，Blood 酒吧。這真不是一個吉利的名字。

  　　我趕到 Blood 酒吧時，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舞池中男男女女在炫目的燈光下狂歡，這麽多年酒吧還是老樣子，夜晚的吸血蝙蝠也需要一個放縱的場所。我用兩杯酒才撬開酒保的嘴，他說李爽四十分鍾前正在吧台買醉，那正是李爽發朋友圈的時候，照片上的他麵前放著幾瓶酒。

  　　“然後呢？他有沒有說什麽？麻煩你一定好好想想，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有點急，李爽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那個，你朋友是不是平時說話不太注意？”酒保問。

  　　“說話？”我不明所以。

  　　此時酒保突然衝我一使眼色，我還不知道什麽意思，就見一個打手模樣的男人捋了捋汗濕的頭發，啐了口唾沫跟我隔了張椅子坐下。

  　　“媽的，這臭小子可算讓老子打爽快了。老張，給我來杯酒。”男人用手指敲著桌子催促。

  　　酒保熟練地為男人調了杯酒。

  　　“控製著點別鬧出事來，上次那件事，老板才幫你掃過尾。”

  　　“他媽不是那件事老子也不會揍他。因為老子扶女顧客去叫車，他說老子趁著職務撿屍，在網上追著老子罵了一個月，還讓人給我人肉了。要不是老板給我澄清，我還就說不清楚了。”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打手鄙視地一笑說：“那小子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一直磕頭求饒命，說鍵盤俠該死。我一看他的手機，你猜怎麽著，最近正追著有關姚玲玲的帖子罵呢，還發了不少罵姚玲玲的帖子，不知道抽什麽風。”

  　　“就是剛死的那個網紅？”

  　　“就是她。”

  　　我心裏一驚，追著姚玲玲罵？這……難道說的是李爽？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不過最起碼說明李爽還活著。

  　　打手一口將剩下的酒悶了，對酒保道：“不說了，看場子去了。”

  　　酒保問他：“那人走了嗎？不會有麻煩吧？”

  　　“沒事，我借他仨膽兒他也不敢，後巷子裏躺著呢。”

  　　我知道酒保這是為我打聽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吧台上放上兩張錢，就急急地離開了酒吧。

  　　雖然以前沒來過這裏，但我也在剛才見到了打手所說的那條後巷，那裏路燈都沒兩盞，想也知道是卸貨或者倒垃圾的地方。

  　　果然，我在後巷的角落裏找到了還在呻吟的李爽，李爽被打的不輕，臉上胳膊上全是血印子，褲子也劃破了。

  　　不過總比死了強。

  　　我踢了李爽一腳說：“下次不到要死的關頭，別給我打電話。”

  　　李爽咳嗽著爬起來，道：“對不起，但我覺得你肯定會來。”

  　　“因為你知道我擔心你可能會死？因為你也知道詛咒的事情？”

  　　李爽沒對上我的目光，也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為什麽要追著姚玲玲罵，還發中傷她的帖子？”

  　　“我沒中傷她。”

  　　“我已經聽打你的那個人說了。把你手機拿過來讓我看看帖子。”我向李爽伸出手。

  　　“那你沒聽說他把我所有帖子都刪了嗎？”李爽說著，咳出一口血來，“附近有診所麽？我可能要先止個血。”

  　　附近並沒有診所，隻有一家準備關門的藥店，我買了消炎藥和酒精紗布，坐在藥店外的長凳上幫李爽包紮。李爽看樣子準備死扛到底，這讓我愈加下定決心挖出他隱瞞的東西。

  　　我向李爽說出了我的分析。

  　　我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碰到一個唱《小燕子》的小孩子，就是內測房間裏那個小孩的聲音，手裏拿著一個金屬熊，我懷疑這個金屬熊跟那個密逃的符咒有關，因為那個符咒就是個小熊的形狀，而且那天晚上回家，我的牆上突然出現了那個符咒。

  　　那天在玲玲死亡的現場，我看到了黑衣人，我追著黑衣人到一處拆遷房，再次見到了那個符咒。

  　　我查過那個鉛筆盒，舊貨市場的攤位老板說很有可能是一個叫做趙老三的販子賣掉的，趙老三常賣死人的東西。所以，我懷疑是密逃的老板買了死人的東西，讓我們都被詛咒了。

  　　如果姚玲玲的死真的跟詛咒有關，那麽那天我們一起玩密逃的所有人，都可能遇到危險。

  　　我注意到李爽的身子微微發起抖來，看來我說中了他的心事。

  　　我接著道：“所以如果你真的對玲玲的死知道些什麽，必須告訴我，我們隻有找到跟詛咒有關的線索，才能破除詛咒。”

  　　李爽一定知道姚玲玲的死跟詛咒有關，那他到底在隱瞞些什麽，又為什麽要隱瞞。

  　　李爽最終還是決定保持沉默，他從口袋中掏出錢給我，說這是我剛才買藥的錢，便準備叫車回家。

  　　“喂，你也許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

  　　李爽再次停下腳步。

  　　雖然我鐵了心不再十點後回家，但一番折騰後此時已近午夜。

  　　我們所處的街道本就不是繁華街道，除了很遠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和肯德基外，街邊的店鋪基本上都關了，藥店也關門了，藥店毗鄰的一條巷子裏黑洞洞的。李爽正站在巷子口的外麵。

  　　就在這時，我聽到“啾”的一聲，就像小時候放煙火的聲音，由遠處逼近，接著就見一團火從黑暗的巷子裏衝了過來，正向站在路口的李爽身上直直飛來。

  　　我大吃一驚，一下將李爽撲倒在地，隻見一團火燃燒著從我們身體上方飛過，接著衝到了對麵的牆上，轟隆一聲，竟將牆炸出了一個坑。

  　　我以為是有人故意選擇這個時間放煙火，但我實在不知道這到底是煙火還是炸彈。

  　　我抬眼向巷子裏看去，正要理論，就見又一團火光飛了過來，借著火光我看到了站在巷子裏的黑衣人，那個黑色的鬥篷和麵具是我根本不會認錯的噩夢。

  　　顯然李爽也發現了，他完全愣住了。我拖著李爽往旁邊就地一滾，這團火光再次落到我們不遠的地方，又給地麵炸出一個坑。

  　　這不是煙火，這是黑衣人襲擊我們的武器！

  　　我拽著李爽從地上爬起來，喊道：“跑！”

  　　我不知道黑衣人有沒有追上來，但幸運的是我們很快找到了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司機正在打盹，被我們狂亂的拍窗聲驚醒。

  　　上車前我質問李爽：“你還要隱瞞嗎？死也要隱瞞嗎？！”

  　　“我說，我全說。”李爽麵如死灰。

  　　我不知道這次黑衣人到底針對的是我還是李爽，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衝著李爽來的，畢竟上次黑衣人並沒有攻擊我。可我沒有告訴李爽這一點，因為我並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擔心落單後再次遇到危險，我和李爽一起去了我家，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點。

  　　李爽終於將事實告訴了我。原來像我一樣，之前他也見到了那個密室逃脫的符咒，就在離開“獵網”的兩天後，畫在他的工位上。可當時他並沒有往詛咒上想，隻以為是誰在惡作劇，因為他向同事吐槽過那天的經曆。

  　　直到姚玲玲死的那天，他在現場見到了我，也見到了黑衣人。他跟在我和黑衣人身後追了出去，後來等我從房頂下來離開後，他去到房頂上，才再次見到了那個符咒，這才驚覺姚玲玲的死應該跟之前的密室逃脫有關。

  　　但除此之外，他並不知道姚玲玲乘坐的電梯為什麽會突然出問題。李爽從密室離開後，便加了姚玲玲的微信，他沒想到姚玲玲竟然將他通過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姚玲玲以為他是趙家航或者王威龍的一個，當得知他是李爽，姚玲玲羞辱了他。

  　　李爽怒了，他已經從網上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說姚玲玲走到今天是因為背後有大佬照顧。回家他便在網上發了數個帖子，揭露姚玲玲的“上位真相”。雖然姚玲玲表麵上並不以為然，還通過工作室發了律師函，但沒多久還是私底下聯係了李爽，說要找他談談。

  　　我一下明白過來，原來這就是姚玲玲去往鴻基廣場的原因，也是李爽會同時出現在那裏的原因，因為那是姚玲玲約李爽見麵的地方！

  　　我感覺到有點惡心，如果不是李爽出去可能會死，我真想拿掃帚把他打出去。他去赴約幹嘛呢？要姚玲玲的錢嗎？還是要姚玲玲的人？

  　　李爽不承認我的指控，他堅稱是因為姚玲玲長得像他媽媽，他不想讓姚玲玲繼續錯下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哪怕說長得像他初戀我都可能相信。這麽一個當初屁滾尿流見死不救的男人，約一個女人出來，竟然說她長得像媽媽，想阻止她犯錯，真是侮辱我的智商。

  　　而李爽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是因為他擔心，如果警察知道姚玲玲是要跟他見麵，會懷疑他是凶手。這就是李爽的秘密。我果然沒看錯，他隻是一個會向無辜的人發泄怒火的懦夫，小人。

  　　我把李爽罵了一頓，不過心裏並沒有好受一點，反倒更沉了。

  　　李爽和姚玲玲並不認識，看來大家彼此間確實沒有任何關係，那麽有人故意設計我們的可能性就很小。而且他們是臨時約的，又是私下約的，這說明對方殺姚玲玲並沒有很長的計劃時間，而且他還知道了姚玲玲基本不會對外透露的信息。

  　　所有的一切都顯示，殺死姚玲玲的就是超自然的力量，就是那個所謂的詛咒！

  　　我試圖證明這一切不是詛咒，因為隻有找到幕後黑手，才能找到對抗幕後黑手的辦法。但現在，我們要怎麽對抗虛無的詛咒呢？

  　　我感覺腦子有點亂，但還是努力靜下心來查看之前李爽拷貝的監控。殺我們的是黑衣人，那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小男孩和黑衣人到底什麽關係，我們始終沒有線索。我開始後悔上次見到黑衣人時沒拚命逼問出這一點，現在看來，這點是破解謎題的關鍵。

  　　商家已經把那天我們在密逃房間裏的所有監控都刪除了，雖然有些失望，但我並不意外。但讓我驚喜的是，我看到了店門口的監控拍下的王威龍下車的場景，上麵清楚地顯示出了他的車牌號！

  　　這意味著我們很可能找到王威龍，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當然，前提是王威龍還活著的話。

  　　可能是為了挽回形象，李爽說他有在車管所工作的朋友，並果然查到了王威龍的車輛注冊信息，車主就是王威龍，而且還有車輛注冊的地址。

  　　第二天一早，我和李爽都沒心思吃飯，便心急火燎地趕去找王威龍。車輛的注冊地址在一所老破小裏，老破小隻有一棟樓，像釘子戶一樣屹立不倒，看上去有四五十年的房齡了。

  　　房子連電梯都沒有，樓梯的台階有種不堪重負的感覺。幾年前全國都進行了老舊小區改造，顯然這棟樓被遺忘了。

  　　地址在頂樓，開門的是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她自稱是王威龍的媽媽。她說王威龍不經常住在家裏，在公司附近租的有房。我們謝過了老太太，在她關門的時候，我聽到屋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我和李爽又馬不停蹄地趕到王威龍租房的地址，但剛到他的房門外，就見一個男人狀似癲狂地衝了出來，猛地推開的門差點將我撞倒。男人不管不顧往前跑去，踢掉了一隻拖鞋似乎都沒有察覺。

  　　李爽認出那是王威龍，大喊道：“王威龍！”

  　　王威龍似乎什麽也沒聽見，一轉身進了樓梯間。

  　　我注意到靠近門口的地板上掉了一張紙，撿起一看，臉色大變。那上麵清清楚楚地畫著那個符咒！一陣風從外麵卷了進來，更多的紙張飛了起來，每一張都是符咒，形成一個旋渦，像要將我和李爽吞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