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未來的七皇子妃
作者:柳雲湘嚴暮      更新:2023-02-12 14:02      字數:23171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未來的七皇子妃

    “不知道這蛇有沒有毒。”嚴暮看著金悠的手擔憂道。

    “沒毒。”柳雲湘道。

    金悠不會傻到真拿自己的命演這場戲的。

    “你知?”嚴暮回頭問柳雲湘。

    柳雲湘眯眼一笑:“我怎會不知,這蛇本就是我放到這兒的,不然它好端端的在洞穴裏冬眠,爬到地麵上做什麽?”

    嚴暮皺眉,“亂說!”

    柳雲湘撇了撇嘴,“愛信不信!”

    她氣哼哼轉身往山下走,走了一段,回頭見嚴暮正背著金悠走,而金悠背著他卻是一臉得逞的樣子。看到這一幕,她更氣了,索性不理嚴暮,自己先回去了。

    她心裏悶著火,走得急走得快,拐彎的時候與一女子撞上了,那女子手裏拿著許多銀杏樹葉,霎時間,漫天的扇形黃葉亂飛。

    “對……對不起。”柳雲湘忙道。

    女子驚了一跳,拍著胸口搖頭:“沒事,也怨我。”

    柳雲湘再看這女子,發現她披著淺色暗紋鎖白狐毛的披風,裏麵是淡粉色的襦裙,纖腰楚楚,婀娜生姿。再看那容顏,明眸善睞,丹唇外朗,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許是剛剛驚到了,此刻美人目含潤,桃色染腮。

    如此仙姿玉貌,柳雲湘不禁都看癡了片刻。

    看著散落滿地的銀杏樹葉,柳雲湘遲疑了一下,“我幫你撿。”

    女子道過謝,也忙彎腰撿。

    “不過你撿這麽多葉子做什麽?”柳雲湘忍不住好奇問。

    女子笑:“作畫。”

    “可以作畫?”

    “嗯。”

    女子聲音也極好聽,軟軟的柔柔的,像林間婉轉吟唱的黃鸝鳥。

    柳雲湘幫她把地上的葉子撿了起來,這才想起來問:“對了,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是?”

    女子柔柔笑道:“我叫蘇如夢,今兒剛來的。”

    柳雲湘看女子這裝扮,自然不會認為她是新來的宮女。不過她沒說,柳雲湘也就沒有多問。

    她告辭後離開,走了幾步回頭,見女子正站在那兒,左右看看,一副茫然的樣子。

    “你是不是迷路了?”

    蘇如夢臉一紅,不好意思道:“好像還真是。”

    “你要去哪兒?”

    “西院的青璃閣。”

    柳雲湘想了一想,“那你先隨我來吧,我幫你找找。”

    “好,謝謝。”

    惠嬪就住在西院,如柳雲湘所料,那青璃閣果然在不遠的地方,她將蘇如夢送到門口。

    蘇如夢看到青璃閣的院門才如夢蘇醒一般,“要是沒有你,我大概找到天黑都找不到。”

    “這裏林子多,繞來繞去的,很容易迷路。”

    “對了,柳姑娘,你住哪兒啊?”

    “我是惠嬪身邊的宮女,你叫我雲湘就好,我隨我們主子住在對麵。”柳雲湘說著指了指惠嬪住的院子。

    “那感情好,等我將銀杏樹葉的畫做好,送你一副。”

    “好啊!”

    二人話音落,一個婢女跑了出來,“姑娘,您去哪兒了,害奴婢好找。”

    蘇如夢跟柳雲湘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往院裏走,“我去撿樹葉了。”

    “姑娘,您怎麽又去撿這些不值錢的了,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梨兒,好了,別囉嗦了。”

    “您不喜歡奴婢囉嗦,那就要聽啊,咱們來京的時候,夫人是怎麽說的……”

    “好梨兒,求求你,饒過我吧。”

    柳雲湘往回走,走到院門口看到晚意出來。

    “咦,雲湘姐,你這是?”

    “啊?”

    “在草窩裏睡了一覺?”

    柳雲湘愣了一愣,低頭看自己的衣服,上麵沾著很多枯草渣子,腳上鞋蹚過露水,再上山下山的,已經很髒了。

    “沒,隻是一早起來在園子裏轉了轉,惠嬪還好吧?”

    “嗯,蘇嬤嬤勸著她用了些早膳。”

    柳雲湘點頭,又想到什麽,問晚意:“你知道對麵青璃閣住的那位是誰家姑娘嗎?”

    天仙菩薩似的那麽一個人,她突然有些好奇了。

    “那位是今天剛來的,聽蘇嬤嬤說是平西大將軍之女。”

    柳雲湘愣了一愣,隨即忙又問:“你說平西大將軍之女?”

    “是啊,據說此次來京是為和七皇子完婚的。”

    難怪剛聽到蘇如煙的名字,她覺得有些耳熟!

    來到屋裏,惠嬪用過早膳已經躺下休息了。

    蘇嬤嬤見她一身狼狽,讓她趕緊回去換身衣服。

    柳雲湘回到廂房,來到鏡子前,看到自己不但衣服髒兮兮的,臉上都是髒的,頭發上還有草枝。她是這樣子,而蘇如夢是那樣的仙姿……

    柳雲湘捂住臉,覺得將二人做對比,誰要是選她而不要蘇如夢,那絕對是個大傻子。

    晚上,太後擺了宮宴,算做是為蘇如夢接風洗塵的。

    後宮的嬪妃和幾位皇子都來了,暖閣中間擋了屏風,裏麵女眷一席,外麵男眷一席。

    裏麵太後坐在主位,特意讓蘇如夢坐在她旁邊,而惠嬪坐在蘇如夢另一邊,柳雲湘也就站在了她們的後麵。

    太後看蘇如夢,那真是哪哪都滿意,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滿麵帶笑。而蘇如夢也是識禮得體,哄得太後笑聲不斷。

    “太後,您對老七這未過門的媳婦可滿意?”皇後在太後另一邊故意問她。

    太後連連點頭,“滿意滿意,若不是給老七當媳婦,本宮就要認她當幹孫女了。”

    “您是真不吃虧,左右都進了您家門。”

    “咱秦家門第好,不屈你們。”

    太後這話一出,在座的所有嬪妃都笑了起來。

    “對了,你和小金妃還是表姐妹是吧?”

    蘇如夢點了應了一聲,而後看向坐在對麵的金悠,衝她彎腰行了禮,“表姐,咱們也有許多年沒見了。”

    金悠笑著點頭,“可不是,你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許多年不見的表姐妹,雖然麵上熱絡,但到底是生疏的。

    宴席開始,柳雲湘上前給惠嬪布菜。蘇如夢看到她,衝她笑著點了點頭。

    柳雲湘也笑了笑,心裏暗暗比較,她衣服換了,臉洗幹淨了,也是端莊大方的,應該不比活著蘇如夢差多少吧?

    即便差點,也不會太多吧?

    這時,太後讓人將嚴暮喚了進來。

    嚴暮進來,先瞅了柳雲湘一眼,而後看向太後。

    “老七,如夢自西疆千裏迢迢來京,長途辛苦,你敬她一杯吧。”

    嚴暮沒看那蘇如夢,隻應了一聲。

    太後心思又一轉,“雲湘,你去給七殿下倒一杯酒。”

    柳雲湘皺了一下眉,太後這什麽意思,讓她給嚴暮倒酒,而這杯酒是敬未來七皇子妃的,那不就等於說她得同意這門親事,不,不是要她同意,而是要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根本就沒有資格不同意!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九千歲

    在所有人注視下,柳雲湘隻得端起酒壺上前。

    “七殿下……”

    然這時嚴暮接過她手裏的酒壺,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衝蘇如夢那邊虛敬了一下,然後仰頭喝幹了。

    “皇祖母,你有沒有跟人姑娘說清楚?”嚴暮挑著一邊眉頭,嘴角帶笑嗎,一副不太正經的樣子。

    “說什麽清楚?”太後皺眉。

    “當然是說我身邊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脾氣不太好,凶巴巴的又善妒。蘇姑娘若嫁進七皇子府,需得有獨守空房的心理準備,可能還會被這女人欺負,而我……咳咳……我也幫不了她,一般時候,我自身都難保。”

    這話一出,在座的女人們暗暗驚到了。

    倒是聽過一些傳言,但沒想到這七皇子竟然當著未來七皇子妃麵這麽說,他莫不為了這女人還要抗旨拒婚不成?

    這女人該是怎樣的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柳雲湘嘴角抽了抽,恨不得上去抽嚴暮那嘴一巴掌。

    旁人不知他嘴裏的女人是誰,可太後知道啊,此刻便斜了她一眼。

    倒是蘇如夢,原本該是非常難堪的,她麵上卻沒什麽異色,還笑了笑道:“七殿下如此深情,如夢挺感動的,也著實羨慕那女子。”

    隻這一句,沒哭沒鬧沒抱怨,定力之高,讓久經後宮爭鬥的女人們都佩服。

    “如夢如此寬宏大度,老七你這下放心了吧?”太後瞪著嚴暮道。

    “我不……”

    “閉嘴,滾到外麵去!”

    嚴暮摸摸鼻子,再偷偷瞄了柳雲湘一眼,然後才出去。

    皇後瞧著這一出倒是高興了:“太後,這老七委實不懂事,隻怕日後要委屈了蘇姑娘。”

    “皇後莫要這麽說,七殿下實誠,話都說到前麵了,比那些麵上裝得正人君子,背地裏幹盡齷齪事的男人可強多了。”金悠道。

    皇後聽得出金悠在暗諷她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但她也不氣,依舊笑道:“不知小金妃眼見表妹嫁給七殿下,你是怎樣的心情呢?”

    “自是為他二人開心,我們也算親上加親了。”

    “也是,該難過的當是七殿下嘴裏那個女人,畢竟他說的也不是小金妃你。”

    “一個外麵養的女人,倒也不用在意。表妹嫁給老七,那女人若真敢欺負她,太後和本宮定輕饒不了那女人!”

    柳雲湘默,兩條狗掐架,關鍵是關她倆什麽事,一個個上趕著找不痛快!

    這時外麵有人喊道:“喲,魏司禮,多日不見啊!”

    “哪是多日,得有兩年不見了,我等甚是想念!”

    “魏司禮去西疆監軍,真是勞苦功高!”

    柳雲湘心下好奇,外麵坐的都是皇親國戚,可這一句一句怎麽都透著一股馬屁味兒,這魏司禮是什麽人啊?

    “眾位主子抬舉了,奴才為皇上辦事,不言辛苦。”

    這一聲有些雌雄莫辯,該是太監吧,但並不像一般太監嗓子尖細,聲音刺耳,這一聲格外的好聽,珠圓玉潤的。

    “可是長意回來了?”太後滿臉含笑的喚了一聲。

    接著一人走進來,他穿著太監穿的青色褂子,腰束金帶,頭戴玉冠,身量很高,有些單薄。他上前行禮,未開口先咳嗽了兩聲,再看麵色,竟是蒼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唯有那紅唇像是染了血一般。

    如他的聲音一般,他的容顏也是雌雄莫辯的,鳳目狹長,眼尾上挑,帶著幾分妖冶之色,桃麵秀麗,但下頜棱角分明,又有幾分男子英氣。

    “太後,奴才給您請安。”男人拱手行了大禮。

    “長意這一趟將蘇姑娘安全護送回京,你辛苦了。”

    “太後折煞奴才了。”

    直到看到這人的臉,柳雲湘才想起這人來,皇上身邊司禮太監魏長意,上官胥死後,繼任東廠督公的人。

    言說這人比上官胥手段更狠,更毒辣,幫著金悠在輔政初期鏟除異己,穩住地位。之後新皇接手朝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皇上最倚重之人。當時宦官當朝,忠臣沒落,民不聊生。

    柳雲湘垂下眼眸,暗暗歎了口氣,在她死的那年,北金已經吞沒北境,一路勢如破竹,朝廷竟無一支精銳之兵能阻擋。

    北地戰火連天,百姓堆屍如山。

    南邊起義軍四起,自黃河以南連成一線,內憂外患,天下大亂。

    那時她常想,嚴暮對得起金悠,卻負了天下人。若他還活著,北金不敢如此囂張,天下也不該是這樣的亂局。

    她在看向這位未來的九千歲,一副白麵之下,該是怎樣的蛇蠍心腸。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什麽,魏長意也朝她看了過來,這一眼很深,帶著陰毒的殺氣。

    她不由脊背發寒,忙去想自己哪裏得罪過他。

    可這分明是二人第一次見麵啊!

    這時一個太監端來冒著熱氣的銅鍋進來,裏麵悶著羊肉,晚意就站在入口的地方,見那太監突然手有些不穩,她忙上去想幫忙,結果兩人沒交接好,那銅鍋連著裏麵的熱湯一並灑了出來。

    “啊!”

    湯濺到坐在外側的一個嬪妃身上,燙的她痛呼一聲。

    這一下可把那太監和晚意嚇壞了,趕忙跪下賠罪。

    太後忙問道:“英嬪,你沒事吧?”

    英嬪瞪了那太監和晚意一眼,轉到道:“臣妾沒事,他們倆也是無意的,算了。”

    太後點頭,“你先回去換衣服吧。”

    英嬪退下,魏長意歪頭看向那太監和晚意:“你們兩個出去領罰吧。”

    太監麵有懼色,但沒敢求饒,隻是起來往外走時,腿有些發軟,趔趔趄趄的。晚意也怕,但總比那太監好一些。

    柳雲湘當下也沒在意,而緊接著魏長意也退下了。

    惠嬪沒什麽精神,太後讓她也早早回去休息。

    柳雲湘扶著惠嬪回去,見晚意還沒回來,便有些不安心,待惠嬪睡下後,她出門去找。

    來到行宮前院,正見兩個侍衛自一個小院裏拖著一個太監的屍體往外走,那太監滿身是血,在地上拖了長長一道。柳雲湘仔細一看,這不就是和晚意一起犯錯的那個太監。

    她心下不由一緊,原想著領罰不過是打幾手板,怎麽就丟了命!

    她想到晚意,忙往裏麵跑,但見院子當間,晚意趴在凳子上,兩個侍衛正在打。

    “奴婢錯了……求魏司禮饒命……求求大人……”

    她聲音已經很低了,背上一片血跡。

    柳雲湘吃了一驚,趕忙衝上前,“別打了!”

    這時那魏長意背著手走出來,沉眸睨向柳雲湘,“妨礙執刑者,同罪!來人,將她也綁了,杖斃!”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這男人太好看

    魏長意是真敢,但柳雲湘也是真不怕。

    她揚起下巴道:“我看誰敢!”

    魏長意嘴角扯了一下,“一個宮女,好大的口氣!”

    “魏司禮,你也不過是個太監,在你麵前倒也不用太大的口氣。我是奉七殿下之命帶走宮女晚意的,你若有疑問,便去問七殿下吧!”

    柳雲湘麵上一點不心虛害怕,因為嚴暮肯定會包庇她。

    殺人放火,他都能給她開脫了!

    魏長意眯眼,“你拿七殿下擋本司禮?”

    “嗬,七殿下不夠格?”

    魏長意笑了笑,而後衝執刑的侍衛道:“把人放了吧。”

    柳雲湘趕忙上前將晚意扶下來,虧得她還能動,於是撐著她往外走,走到院門口時,柳雲湘回頭看了那魏長意一眼。

    他在看她,眼神是極冷的。

    柳雲湘將晚意帶回去時,在院裏碰到了蘇嬤嬤。

    蘇嬤嬤忙上前扶住晚意,看到她背後的傷,歎了口氣,“你平日就迷糊,總愛犯錯,太後寬仁,不責罰你,可你偏偏讓他給撞上。”

    晚意疼得直哭:“嬤嬤,若不是雲湘姐姐趕過去救我,我真的會被打死的!可我們就是灑了湯而已,何至於要命啊!”

    “你進宮時,他已經去西疆監軍了,不知這人待下極為苛刻,但也因此,他在宮裏的時候,宮中一切井然有序。皇上倚重他,太後也倚重他,往後見了他,你們倆需得小心再小心,不可有一點馬虎。”

    晚意忙點頭,“奴婢再不敢犯錯了,至少在他麵前不敢了。”

    蘇嬤嬤讓柳雲湘照顧晚意,今晚不用當職。

    柳雲湘幫晚意抹了傷藥,又想到今晚這事多少得給嚴暮通個氣,於是等晚意睡著後,偷摸出去了。

    來到嚴暮那兒,剛進院,便見一黑一白兩人正在過招。

    穿玄衣長袍的是嚴暮,赤拳搏鬥,但拳拳有力,招式凶猛。而白衣服的那位,柳雲湘不由吃了一驚,竟然是魏長意。

    他功夫也極好,雖不似嚴暮那等氣勢,但身形極快,出招也奇險,總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麽一會兒功夫,二人已過上百招兒,而魏長意似乎氣力不接,露了一絲敗勢,而嚴暮趁虛直入,將人猛地壓到院中那梅花樹下。

    這一撞,嬌豔的梅花瓣紛紛來下,將兩人籠在其中。

    那黑壓著白,邪氣的瞅著麵前的人,嘴角帶著戲笑,而白的那位氣喘不停,鳳眼含怒,眼尾卻被熏得發紅,很有幾分嬌媚之氣。

    尤其他還長了一張雌雄莫辯的臉,這一幕簡直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柳雲湘想了一下,趕忙甩頭,然後妒意騰的燃了起來。

    “你輸了!”嚴暮得意道。

    魏長意瞪著嚴暮,“你放開我!”

    “不放,你又能如何?”

    “嚴暮!”

    “別哭哦,我見到你哭,總想心軟。”

    魏長意眸色一深,手中暗器閃過冷光,朝著嚴暮脖子劃了過去。

    “小心!”柳雲湘急了一聲。

    嚴暮卻早有防備,一把抓著他手腕,將其折過去,那暗器便抵住了他自己的脖子。

    “你這陰招對付不了我,省省吧!”

    魏長意冷眸一笑,“是嗎?”

    “你他娘的別這麽笑……”

    嚴暮話還沒說完,見魏長意另一隻手打出暗器,竟是朝著柳雲湘過去了。他心下一駭,迅疾轉身,將柳雲湘抱住,同時那暗器劃過他胳膊,血也冒了出來。

    “你受傷了!”柳雲湘心疼道。

    嚴暮摟住她,側頭親了她額頭一下,“乖,先進屋去。”

    柳雲湘見嚴暮眼神極冷,當下不敢說什麽,趕忙跑進屋了,不過她還是偷偷躲在門後往外看。但見嚴暮和魏長意又打了起來,這次就不是隨意比劃了,二人都帶著殺氣,招招直逼要害,隻消一瞬,便能血濺當場。

    又是百餘招,魏長意似乎身體不太好,很快氣力就跟不上來,而嚴暮重重踢了一腳,在他抵到梅花樹幹時,手掐住了他脖子。

    “旁人敢動她一分,我早殺了他,但是你老三,我饒你一次。”

    魏長意吐了一口血,血染上唇,唇就更紅了。

    “長意一片真心,你殺我,我絕無二話!”

    嚴暮收回手,哼了哼,“別讓我發現第二次,我真會殺了你!”

    魏長意站直身子,恭敬的行了禮,而後就離開了。

    柳雲湘自門後出來,看向嚴暮,有些艱難的問道:“他是不是對你……”

    “什麽?”

    “他……”

    嚴暮走到柳雲湘跟前,好笑道:“什麽話讓你這麽難以啟齒?”

    柳雲湘呼出一口氣,“他對你是那種心思?”

    “啊?”

    嚴暮怔了一怔,隨即明白這話什麽意思,差點吐了,“你他娘的,你完了,我今晚上饒不了你!”

    柳雲湘被嚴暮一把扛起來,暈乎乎的扔到床上,還不等她問清,已經顧不上了。

    半夜,柳雲湘抵著嚴暮的胸口,哼哼唧唧的掐他的肉。

    “誰讓你倆表現的那麽曖昧。”

    “他也是我義父的義子,排行老三,我倆從小就打,往死了打。他這人心眼小,還特毒辣,但長得好看,跟個小姑娘似的,我不能真殺了他,便常這麽逗他,逗得他咬牙切齒,我才解氣。”

    “哼!”

    “你他娘連男人的醋都吃?”

    “那……誰讓他長得那麽好看!”

    “那他也不及你萬分之一!”

    “真的?”

    “你是不是對自己的美貌有點不太自信?”

    柳雲湘撲哧笑了,“好吧,我確實長得也挺好看的。”

    “不過他怎麽就成太監了?”

    嚴暮歎了口氣,“東廠總要後繼有人吧,義父問我們誰願意繼承他衣缽。”

    “還問你了?”

    “我當時說我願意,他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打得好!”

    嚴暮幹咳一聲,“然後老三就站出來了。”

    “義父說當了太監,就不能娶媳婦了,你不知道這不要臉的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他說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長得比他好看,讓他娶一個不及他貌美的,他會惡心的睡不著覺。”

    “就這樣?”

    嚴暮呼出一口氣,“他這人戀權,總想爬上那最高的位置,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

    柳雲湘想了想,道:“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他會是這全天下最大的禍害。嚴暮,禍根要早除,真到那一天,可能他連你都殺。”

    “可他是老三啊,我舍不得殺他。”

    “這話……味兒不太對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這女人太狠了

    柳雲湘本來迷迷糊糊要睡著了,突然看到屏風上掛著的那件披風,騰地一下坐起來,光著腳跑過去,一把將披風扯下來扔地上,先踩了兩腳,而後找到剪刀,一剪子下去一個大洞。

    剪完她還挑釁的看向嚴暮,嚴暮氣得臉色發青,但沒敢說什麽,轉頭去睡覺了。

    柳雲湘還不解氣,將那披風一條一條剪下來,剪了個稀碎。

    如此她才滿意,打著哈欠躺了回去。見嚴暮還背著對她,用力踢了他一腳,這人便自覺地轉過身將她抱懷裏。

    “冷了吧?”

    “嗯。”

    “我給你暖暖。”

    這身上剛焐熱,外麵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不多一下,江遠稟報道:“殿下,九皇子自良妃那兒偷跑出來,不見了。”

    嚴暮忙坐起身,“不見了?”

    “是,魏司禮已著侍衛們去找,但這些時候了,還沒找到。”

    當下嚴暮趕緊下床穿衣服,柳雲湘也跟著起身。

    “外麵冷,你別去了。”

    “哦。”

    柳雲湘乖乖應了一句,便躺了回去,但見嚴暮一出門,她就又起來了,利落的穿上衣服,偷摸跑了出去。

    這行院本著冬可取暖,夏可乘涼的理念,園子裏有一片一片的林子,大人走進去都容易迷路,更別說九皇子才剛兩周而已。

    雖然未來是個暴君,但眼下他還隻是個孩子,讓人沒法恨起來。

    當然,這也可能是金悠的一個陰謀,總之柳雲湘必須親自去看看。

    園子裏,侍衛們舉著火把,一小隊一小隊的找。

    柳雲湘經過時聽到一個侍衛跟其他人說道:“小金妃在那邊受傷了。”

    她順著那侍衛指的方向過去,遠遠見那邊十幾個火把圍成一圈,再走近一些,便能看到金悠坐在當間,緊緊咬著下唇,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而嚴暮蹲地上,將她的腳抬起來。

    金悠的腳原本就扭了一下,此刻腳踝都凸出來,呈現一種不可思議的彎曲程度。

    說實話,柳雲湘看著都疼。

    嚴暮手抓著她的腳後跟,接著猛地用力,隻聽咯吱一聲脆響,伴隨著金悠的痛呼,腳踝骨終於歸位了。

    她疼得眼淚冒了出來,但咬牙沒有落下。

    “小九……我得去找他……”金悠深吸一口氣,忽略腳上的疼痛道。

    嚴暮看了一眼旁邊的魏長意,道:“你還不相信我和老三?”

    金悠搖頭,“小九此刻一定害怕的不行,我得讓他第一時間看到我。”

    她這話音剛落,有人在遠處喊道:“九殿下落水了!快救人!”

    當下,金悠撐著地起身,一瘸一拐的就往東邊跑。嚴暮和魏長意也顧不得勸她了,趕緊跟了過去。

    柳雲湘心下突突的跳,偷偷跟在後麵。

    東邊有個小池塘,柳雲湘跑過去時,看到好幾個侍衛淌進水裏,而池塘中間一個小小人兒正在冰冷的水裏掙紮著。

    這池塘水不深,但對一個才兩周的孩子來說也沒過脖子了,尤其還是大冬天的,水冰冷的很。

    掙紮了幾下,小人兒就沒有力氣了,腳下一軟,接著頭沒進水裏。

    “玉兒!”金悠撕心裂肺的一聲喊,當下就要衝過去救兒子,但被嚴暮攔住了。

    “小七,姐姐求你,快救救玉兒啊!”金悠抓著嚴暮的衣襟,一副悲痛至極的樣子。

    嚴暮皺緊眉頭,伸手攬住她,同時侍衛們也終於將九皇子撈了起來,匆忙抱上岸。

    金悠趕緊搶到懷裏,用身子裹緊九皇子,“小九?玉兒?娘在這兒啊,你快睜開眼看看娘!小九,快看看娘啊,娘求求你了!”

    嚴暮自金悠懷裏抱過九皇子,平放到地上,雙手交叉按壓在九皇子胸口,幾下下去,九皇子吐出幾口水,悠悠醒了過來。

    “小九!”金悠再次抱起兒子,不住的親他的小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可嚇死娘了!”

    “咳咳……”

    金悠趕緊給孩子捶背,“很難受,對不對?”

    小九看清金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你怎麽不要我了……我好想你……”

    九皇子的奶娘驚慌失措的跑來,金悠當場沒有說什麽,讓她趕緊抱著九皇子回她那院。

    “良妃那兒……”

    “這是我兒子,憑什麽給別人!”金悠喝了一聲,緊接著哭了出來,“她根本就沒有用心照顧我兒子,不然怎麽會讓他一個人跑出來!”

    魏長意對那奶娘道:“你將九皇子帶到小金妃那兒,至於太後和皇上那邊,本司禮會去說的。”

    那奶娘忙點頭,抱著九皇子趕緊走了。

    嚴暮將金悠扶起來,“我送你回去。”

    金悠點點頭,這時她看到不遠處的柳雲湘,當下臉一沉,推開嚴暮的手,趔趔趄趄的跑了過去,猛地推了柳雲湘一把。

    柳雲湘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中,九皇子差點出事,而金悠抱著他,母子二人哭得悲切,她開始懷疑自己真的做對了嗎?

    她突然間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當金悠衝上來的時候,她看到了,卻遲鈍的沒有做出反應,她被用力推了一下,身子不穩的往後踉蹌兩步,腳也崴了一下。

    嘶,很疼!

    “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為什麽這麽恨我,害我們母子分離,甚至差點害死我兒子!”金悠衝她大吼一聲。

    柳雲湘皺緊眉頭,想要開口,但金悠根本不給她機會。

    “柳雲湘,你好狠毒,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竟不擇手段,一個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行不行?我給你跪下磕頭,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兒子,行嗎?”

    說著,金悠竟真的跪下了。

    而這時候,柳雲湘才看到她滿目淚水之下,那眸子閃著陰狠的光,她嘴角彎起,帶著勝利者的嘲諷。

    柳雲湘脊背一寒,她為了離間她和嚴暮,將人不惜讓自己的兒子犯險!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魏長意上前,將金悠扶了起來,繼而看向柳雲湘,那眼神極冷極沉:“一個宮婢,怎可受娘娘如此大禮,來人,將這柳雲湘拖下去……”

    “魏司禮,本殿下在這兒呢,你想動誰?”嚴暮走了過來。

    魏長意瞪向他,“七殿下,這是後宮的事!”

    “後宮的事又如何,本殿下想管就能管。”

    “小七……”金悠一臉悲痛和失望的看向嚴暮,“你要如此對我嗎?”

    嚴暮別過頭,有些不敢麵對金悠:“她以後不會了。”

    “你剛學會走路,我便帶著你了,這些年以命相護,卻換來你這般無情。算了,我不怪你,便當錯的是我吧。”說完,金悠落寞的離開。

    柳雲湘抿嘴,她實在低估了金悠的狠!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她想要的他不給

    柳雲湘心裏有火,瞪了嚴暮一眼,轉身就走。

    嚴暮追上來拉住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而後背過身去,“我背你。”

    “嗬,用不著,你去背金悠!”

    “不合適。”

    “你……”

    “我不能讓別的女人碰我,金悠也不行。”

    柳雲湘聽了這話,隻覺得委屈的不行,但還是趴上去,手摟著嚴暮的脖子,頭枕在他肩膀上。他背著她,走在林中的小路上,隻有他們兩個。

    他歎了口氣:“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

    柳雲湘默,有些事,她不是不能跟他說,而是說了以後,他會信嗎?

    說她是重生來的,說上一世金悠利用完他以後會殺了他……

    “沒有。”

    “你討厭金悠?”

    “我恨她。”

    “因為我?”

    “嗯,因為你。”

    上一世她和金悠結仇,確實是因為他。

    “我不愛她,隻愛你,這樣不行?”

    “不行。”

    “我盡量與她保持距離,甚至盡量不跟她說話,不跟她見麵,行不行?”

    “我要你心裏沒有她。”

    “隻當做親人也不行?”

    “不行!”

    嚴暮拍了她屁股一下,苦笑道:“以前沒發現,你怎麽這麽壞。”

    柳雲湘眼淚啪嗒掉了下來,九皇子的事,不止是為她,也是為上一世那些被這個暴君殘害的百姓們。可說出來該多可笑,盡管她真的真的覺得很委屈,想跟他說,但又知道他不會懂她的。

    “我幫她不止是因為她照顧我長大的情意,還有我想推翻那個人,為嚴家平反,但推翻他以後,必須有繼位之人,老三老四都不行,隻有九皇子。”

    “九皇子不行!”

    “雲湘……”

    “金悠到時成太後,我會被她狠狠踩腳底下,你也是。”

    “不會的。”

    “一定會!”

    嚴暮長歎了一口氣,“隻此事,我做不到。”

    柳雲湘知道嚴暮想做的事,他一定會做成,他會扶持九皇子登基,一切還如上一世一般。

    而她和他最終的下場就是陰陽相隔!

    來到西院,路過金悠那院的時候,能看到院裏還有很多侍衛,正房和屋裏都亮著燈,而魏長意站在院當間。

    柳雲湘看過去,正與魏長意的目光對上。

    背光的暗處,他目光黑沉,射出一道冷光,猶如利刃,一下擊中她心口。

    柳雲湘突然就有些怕了,她摟緊嚴暮的脖子,惶惶然的發現自己是一人在戰鬥,而周圍所有人都想殺了她。

    唯有嚴暮,唯他是能救她和兒子的。

    因此當嚴暮將她放到門口時,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低聲道:“不一定非是九皇子,你也可以?”

    “什麽?”

    “那皇位,你也可以坐。”

    嚴暮皺緊眉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不行嗎,如果是我,我想要那位子,你給我嗎?”

    “……”

    “你能給金悠,不能給我嗎?”

    嚴暮皺緊眉頭,上前將柳雲湘抱住,低頭親了親她額頭,“乖,回去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了。”

    他不給!

    柳雲湘低低笑了一聲,繼而推開了嚴暮,轉身回去了。

    柳雲湘崴了腳,但並不嚴重,休養了兩日就好差不多了。

    這兩日,蘇嬤嬤讓她在自己房裏休息,不用到惠嬪跟前當值。

    晚意還不讓她下床,頓頓給她送過來。

    “我真沒事了。”柳雲湘說著下床,在地上走了幾步給晚意看。

    這丫頭自從她那天救了她後,便當她是救命恩人,恨不得供起來。

    “還是要再養養。”晚意忙讓她坐下,而後將飯菜擺出來,“惠嬪這幾日也一直臥床休息,跟前沒什麽事,用不著你。”

    “那惠嬪這幾日精神如何?”

    提到這個,晚意歎了口氣,“能吃能喝的,就是精氣神跟散了似的,常一個人發呆,有時候還偷偷哭。”

    “可請過太醫?”

    “嗯,周太醫也沒辦法啊,這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裏的病。”

    她懷孕後被多番算計,母親這時候遇害,最親近信任的紫兒被皇上強害,還是當著她的麵,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就跟一把把刀,次次往她心口上插。

    心裏再強大的人都受不住,何況她本就是軟弱的性子。

    這日下午,蘇如夢身邊的婢女過來請柳雲湘過去。

    “我們姑娘一個人太悶,想請雲湘姑娘過去說說話。”

    柳雲湘正好也沒事,便跟著那婢女過去了。

    那婢女引著她進了屋,又指著西屋,“我家主子在裏麵,雲湘顧姑娘過去吧,奴婢去煮一壺熱茶過來。“

    婢女離開後,柳雲湘走到西屋前,打開棉門簾,一股熱氣撲麵而來,立即驅散了周身的冷,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暖香之氣。

    蘇如夢坐在羅漢床上,抬頭見她來了,立時笑彎了眉,“雲湘姑娘,快裏麵請。”

    蘇如夢上前拉著柳雲湘在羅漢床另一邊坐下,“那日我不說是送你一副銀杏樹葉做的畫,諾,快做好了。”

    柳雲湘看到羅漢床上,桌上,甚至地上散落著很多銀杏樹葉,而蘇如夢麵前放著一個畫軸,她正用剪刀修建那金黃的葉子,剪成自己想要的形狀,而後小心的用漿糊貼到畫軸上。

    她探頭過去,竟神奇的發現,畫卷上是一副冬日的風景圖,當間一棵銀杏樹,樹幹上還零落的掛著幾片葉子,但下麵鋪滿金燦燦的落葉,這幅畫並不搭調,還有遠山,還有近處的紅梅,還有地上的積雪。

    她用銀杏樹葉和墨筆勾勒,虛實結合,竟一點不突兀,反而意境更好。

    最後,她再用筆勾勒出一女子,以銀杏樹葉為裙擺,塗上紅色,雖然很小一點,但確實這幅畫最亮麗的一道風景。

    “你可喜歡?”蘇如夢問。

    柳雲湘忙點頭,“太喜歡了。”

    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怎麽會想到用銀杏樹葉作畫?”

    “不止銀杏樹葉,其他樹葉也行,花草都行。我撿回來要先夾書裏壓幾日,這樣保存的會久一點,但也不會太久。”蘇如夢有些可惜道。

    將畫卷卷起來後,蘇如夢送給她。

    柳雲湘接住,“我一定好好珍藏。”

    二人又說起了其他的,柳雲湘看到羅漢床一側放著一雙靴子,那是未完工的男人穿的靴子,心道她不會是送給嚴暮的吧。

    “那晚我看到七皇子背你回來了。”蘇如夢突然道。

  第二百五十章 設計殺他

    柳雲湘怔了一怔,抬頭看向蘇如夢。

    蘇如夢笑,“原來七殿下口中那個善妒的女子就是你。”

    柳雲湘默了默,繼而點頭,“是我。”

    “我一直在想能讓七殿下那麽桀驁的人愛著寵著的女人,她會是什麽樣,然後那晚看到你,我便明白了。”

    “明白什麽?”

    “明白他口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確實擔得起這個稱號。”

    柳雲湘細究著蘇如夢的表情,她依舊笑著,笑得真誠,這話也無半分諷刺或惡意,按理說不應該啊!

    “你應該討厭我了吧?”

    蘇如夢挑眉,“我為什麽討厭你?”

    “因為你是未來七皇子妃啊,要嫁給他的人,他心裏有別的女人,你不介意?”

    “不。”蘇如夢搖頭,“我又不愛他。”

    柳雲湘稍稍詫異,“你,不愛他?”

    “嘿,他名聲很差的好嗎,你不會以為所有女人都會愛他吧?”

    “不是,但也沒太差吧。”

    “心狠手辣,風流薄情,以前至少還長得好,現在……”

    柳雲湘皺眉,“也就臉上有一道疤,但其實不太明顯了。”

    蘇如夢笑,“我隻是想說,現在看到他了,確實俊美,但也不至於教人一眼就淪陷,況……”

    “什麽?”

    “我已有所愛。”

    柳雲湘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倒不是吃驚於蘇如夢另有所愛,而是她竟然會如此坦誠的跟她說,而且是在知道她和嚴暮的關係後,一點也不提防她。

    “皇上賜婚的,我父親不敢抗旨,我也無力反抗,如果七殿下能為了你推掉這賜婚,我蘇如夢感激不盡。”

    柳雲湘點頭,“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他娶你的。”

    蘇如夢麵上一喜。“那太好了。”

    二人一番深談,竟奇異的很和諧,甚至還達成了統一戰線。

    柳雲湘又看了一眼那未完工的靴子,“我很好奇,能讓你愛上的,這個人是怎樣的?”

    蘇如夢陷入了回憶中,許久笑道:“他啊,他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男子,我愛他,好似我就是為了愛他而生。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淪陷上了,世俗和禮教都拋下,如果他肯要我,哪怕無名無分,哪怕沒有多少真心,我都願意把自己送給他。”

    這樣的蘇如夢,讓她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柳雲湘搖了搖頭:“這樣不顧一切的愛一人,未必有好結果。”

    “我甘願。”

    柳雲湘歎了口氣,她沒法勸她,因為這一世,她再次愛上了嚴暮,可能依舊沒有好結果。

    又過幾日,皇上來行院了,三皇子也跟著來了。

    前院裏,三皇子臉上神采飛揚。

    “本殿下與武侯促膝長談,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終於將他請回了道觀。李茂夫人一案,薛青山已經認罪,會依律定罪。”

    四皇子睨了一眼旁邊半眯著眼睛,懨懨的曬著太陽的嚴暮,繼而笑道:“三哥辦成了別人辦不成的案子,父皇終於能看清楚,誰才有真本事了。”

    “父皇確實很滿意,說我能堪大任,為兄當如此,給你們做個表率。”

    其他與他們一般大的郡王、世家公子們也紛紛恭維。

    嚴暮嘴角扯了一下,“那依三哥的意思,這薛青山已經認罪,是不是按律該斬?”

    三皇子義正言辭道:“自然是該斬。”

    “喲,三哥你斬了武侯唯一的兒子,他不得恨上你啊?”

    “說……說什麽呢,武侯深明大義,再說我也是秉公辦案,還怕得罪人不成。”

    “三哥確實是我等的表率!”

    三皇子本來挺誌得意滿的,但嚴暮一句‘武侯不得恨上你’卻讓他有點全身發冷,猶如一塊烏雲突然罩到頭頂,這種情緒甩也甩不開。

    武侯深得皇上倚重,手中也有大權,原本他是扶持他的,以後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他突然有種自己卸了自己一條臂膀的感覺!

    一行人在前院等著,不多久皇上和太後領著宮裏的嬪妃們過來了。

    今日天好,皇上也從繁重的政務中脫身,理當鬆快鬆快,於是皇後提議打獵,皇上也欣然同意了。

    行院外就是大片的山林,三皇子統領京郊大營已經將獵場給圍起來了,隻是大冬天的哪有什麽獵物。

    正當大家心裏犯嘀咕的時候,侍衛們驅趕著幾十個穿著囚服的犯人過來了,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穿著單薄,縮手縮腳的往前走來。

    這時魏長意走過來,衝皇上道:“這些都是死刑犯,冬天獵物少,便以他們為獵物,好給皇上和眾位貴人添彩頭。”

    柳雲湘站在惠嬪身後,聽了這話,眉頭不由皺緊,這人心也太毒了,即便是死刑犯,那也是人啊,怎麽能當做牲畜。

    再說裏麵還有幾歲的孩子,他們能犯什麽大錯!

    這等荒謬且殘忍的提議,皇上聽後卻是很滿意,“還是長意你想得周到,這兩年你不在宮裏,朕實在覺得太無聊了,沒一個懂朕心思的。”

    “這些死刑犯本也是要死的,能給皇上逗個趣兒,也算贖罪了。”

    “說得好,是這個理兒!”

    太後聽後沉了口氣,“皇上,打獵便打獵,圖個樂嗬就行,何必造這樣的殺孽。”

    和碩長公主也道:“太後說的是,還是……”

    “外麵挺冷的,母後和長公主就先回吧。”皇上正在興頭上,哪肯聽勸。

    “給朕拿弓來,好久不活動筋骨了。”

    見皇上執意如此,太後以及和碩長公主也不好說什麽,但她們委實不忍心看,還是先回去了。

    “娘娘,您也回吧。”蘇嬤嬤小聲跟惠嬪道。

    惠嬪卻搖頭,“我離的遠遠的,看不到什麽,嬤嬤就讓我透口氣吧。”

    惠嬪說著便跟著皇上往外走了,蘇嬤嬤隻得又囑咐了柳雲湘和晚意一遍,讓她們瞧好惠嬪。

    來到行院外,那魏長意果然想的周全,還搭了幾個棚子,可供女眷們在裏麵取暖。柳雲湘跟著惠嬪進了一個棚子,遠遠朝嚴暮那邊望了一眼,見他已經上馬,身上還背著弓箭。

    這邊,皇後把三皇子拉到棚子裏。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給我機靈點,等會兒見機行事,殺了老七。”

    三皇子瞪大眼睛,“殺老七,這……”

    “嚴暮設計離間了你和武侯,這武侯摸不準轉頭會扶持他,到時他背後有上官胥和武侯,你再有能耐也不是他的對手。可隻要他死了,也就沒人跟你爭皇位了。”皇後道。

    “這樣是不是太冒險?”

    “別忘了京郊大營都是你的人,再加上母後的安排,他就算是豺狼虎豹,也難逃這天羅地網。”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危險

    棚子裏燃著火盆,但這天委實太冷了,惠嬪凍得打哆嗦。蘇嬤嬤再次勸她回去,她執拗的不肯,偏要看看皇上打獵的英姿。

    蘇嬤嬤無奈,隻得讓柳雲湘去找管事的小太監多要一些炭火,將火盆裏的火燒旺一些。

    柳雲湘自棚子裏出來,問站在外麵的小太監要炭火。

    “炭火剛分完了,奴才這便回行院取。”說著,那小太監趕緊小跑著回去了。

    隻是一來一回的,還需好一會兒呢。

    這時蘇如夢身邊的婢女自隔壁棚子出來,衝柳雲湘道:“雲湘姑娘,我們這裏木炭多,你過來先取走一些吧。”

    柳雲湘應著走了過去,打開簾子,見蘇如夢就站在門口。

    “這天怪冷的,你怎的也來湊這熱鬧?”柳雲湘問。

    蘇如夢不像是喜歡湊熱鬧的人。

    蘇如夢笑笑,而後往前邊望過去,“你看那些死刑犯裏麵有一對母女,那小女孩兒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吧,顯然不知道她們的處境,還轉頭看四下的風景,而那母親緊緊摟著孩子,眼裏滿是恐懼。”

    柳雲湘也跟著望過去,看到那對母女,不由也跟著歎了口氣。而這時鑼鼓響,打獵開始了,皇上換上了鎧甲,那魏長意上前將弓箭給他。

    隨著這鼓聲,侍衛們驅趕著那些死刑犯往林子裏跑。

    死刑犯們原是嚇得不敢動,有侍衛往他們身上甩鞭子,這才紛紛跑了起來。

    而皇上興致也來了,拉起弓箭,一箭射過去,將落到最後的一個腿腳不好的男人射中,直擊要害,那男人栽到地上。

    死刑犯們見到這一幕,一邊尖叫著一邊死命的跑起來。

    “哈哈,有意思!”皇上大聲笑道。

    皇上開了第一弓,其他人紛紛揚起手裏的鞭子,騎著馬追進林子裏。

    柳雲湘隻來得及看嚴暮一個背影,但也很快沒入了林中,莫名的,她有些不安。

    “那對母女能逃掉嗎?”蘇如夢眉頭蹙緊道。

    當然逃不掉!

    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別看了,你早點回吧。”柳雲湘將蘇如夢推回棚裏,而後撿了一些木炭,正要回去,晚意匆忙跑了進來。

    “雲湘姐,惠嬪娘娘不見了!”

    柳雲湘心下一緊,“怎麽會不見了?”

    “娘娘說冷,蘇嬤嬤讓我守著娘娘,她回去拿大氅了,嬤嬤剛走,惠嬪說想喝水,我去外麵要了一壺熱水,回來就不見惠嬪娘娘了。”晚意急得要哭。

    柳雲湘忙帶著晚意回去,棚子裏果然沒人了。

    蘇如夢也跟了過來,她帶著婢女幫忙在外麵找,四個人找了一圈沒看到人。這時蘇嬤嬤回來,聽聞惠嬪不見了,當下腿軟了一下。

    “娘娘會不會已經回去了?”晚意道。

    蘇嬤嬤搖頭,“我這一路上沒有看到她,再說她要回去,定會跟我們說。”

    柳雲湘思量了一下道:“她是故意將我們都打發走的。”

    “可娘娘為什麽這麽做啊?”

    柳雲湘搖頭,而後看向前麵,“怕隻怕她進林子裏。”

    晚意一聽這話,真哭出來了,“娘娘要有個閃失,咱們可就沒命了。”

    “別哭了,先穩住。”蘇嬤嬤呼出一口氣,“我這便去找魏司禮,你們再在這附近找找。”

    當下四人繼續找,柳雲湘來到林子外,遲疑片刻,還是跑了進去。

    “雲湘,我跟你一起!”蘇如夢追了上來。

    柳雲湘忙搖頭,“弓箭不長眼,而且還有那些死刑犯,太危險了。”

    “咱們兩個人一起總比你一個人安全。”

    “可……”

    “好了,惠嬪若真進了林子,應該還沒走遠,咱們跑快一點,沒準兒很快就找到她了。”

    當下也隻能如此,柳雲湘拉著蘇如夢,二人一邊往裏麵跑一邊尋覓惠嬪,碰到侍衛就讓他們也留意惠嬪。

    感覺沒跑多遠,這林子密實起來,即便是冬天,樹葉都掉光了,也是遮天蔽日的。腳下更是起起伏伏的,一不小心,柳雲湘就栽了一跤。

    這時她看到不遠處那對母女倉皇往這邊跑來,還有好幾個騎馬的追在後麵,其實他們距離並不遠,在弓箭能射到的範圍內,但他們顯然覺得一箭射死沒什麽意思,正驅趕著這對母女玩,看她們拚命逃跑卻依舊逃不掉,那恐懼和絕望的樣子取悅了他們。

    母女倆跑得急,沒有看清路,一下滾到了山坡下,滾到柳雲湘她們這邊。

    柳雲湘當即道:“趕緊藏起來!”

    那母女倆看向她們,顯然並不信任。

    “快藏這邊雜草叢裏!”蘇如夢指著旁邊的雜草叢,見那兩個母女害怕的不敢動,急得跺腳:“快啊,他們追過來了!”

    那婦人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猶疑的時候,小姑娘趕緊拉著她往草叢跑去了。

    母女倆剛藏好,那一隊人馬追了上來,先時沒看清,對著柳雲湘她們舉起弓箭。

    柳雲湘忙喝道:“放肆,看清楚我們是誰!”

    領頭的是某世家的公子,長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人歪頭打量著柳雲湘,見她穿著宮女的衣服,再看蘇如夢,穿著更為華麗,這才放下弓箭。

    “嘿,山野之間,如此絕色,莫不是那狐狸精變的?”說著這人還猥瑣的笑了兩聲。

    柳雲湘冷嗤:“我是太後身邊的宮女,這位是未來七皇子妃,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我們哪個是狐狸精變的?”

    那男人聽了這話,知道惹不起,於是摸了摸鼻子,幹笑道:“我眼神兒不好!”

    “哼,還不快滾!”

    男人臉青了青,沒好氣的問:“你們可看到兩個死刑犯,一對母女?”

    柳雲湘心思一轉,點頭道:“看到了,往那邊跑了!”

    她隨便指了一個方向,那男人倒是沒懷疑,領著其他人追去了。

    柳雲湘和蘇如夢皆鬆了口氣,這時那母女倆也從草叢裏出來了。柳雲湘看到那母親手臂受了傷,小女孩嚇得臉色蒼白。

    婦人看了她們一眼,沒有說什麽,而後往四下看,顯然是想逃。

    “我們得逃出這片山林。”婦人道。

    柳雲湘歎氣:“山林已經被京郊大營給圍起來了。”

    “我知道一條小路,很隱秘,他們應該沒有守著那裏。”

    柳雲湘好奇道:“你怎麽知道?”

    “我家就在這邊山裏住,所以我對周圍的地形很熟悉。”

    “這樣。”

    “二位姑娘能掩護我們過去嗎?”

    柳雲湘和蘇如夢對視了一眼,轉頭道:“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人要殺她

    那婦人帶路,柳雲湘和蘇如夢跟在她們後麵,看到有狩獵的,她二人就給母女倆當掩護。這樣躲躲藏藏,還算順利,路上也看到不少死刑犯的屍體。

    “對了,大姐,你犯了什麽罪?”柳雲湘問。

    她們是可憐這孩子,但若這婦人窮凶極惡,她們隻怕也是好心辦了壞事。

    “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麽罪。”婦人道。

    “那為何抓你,還判了死罪?”

    婦人這時看到了什麽,趕忙跑了過去,卻嚇得趔趄了一下,癱坐在地上,而後趕忙捂住嘴,將嗚咽生生壓了下去,隻是眼淚掉不停。

    “李奶奶……”

    小女孩喊了一聲,婦人趕緊將她頭埋到自己懷裏,不讓她看,不讓她出聲。

    柳雲湘她們追上去,看到地上的屍體,皆是驚懼不已。這是位老婦人,頭發已經花白,身上中了十多箭,紮的跟刺蝟似的。

    “這些人當真可惡!”蘇如夢道。

    婦人抹了一把淚,趕忙拉著女兒往前走,不遠處又有幾具屍體,婦人似乎都認識,看過一眼後,擦著淚趕緊走。

    “這些人是?”柳雲湘問。

    “我們同村的。”婦人道。

    柳雲湘詫異,一個村子的村民同時犯了死罪,這怎麽可能!

    “你們問我犯了什麽罪,我是當真不知道,隻是有一天一個瘋女人突然跑進村裏,她手裏拿著菜刀,胡亂揮舞著,將我們村一個老太太殺死了,村民們將她抓起來打算送官。這時來了一群道士打扮的,他們進村就殺人,將街上的人殺了大半。這時又來了官兵,不由分說將我們村剩下的所有人都抓了起來,竟說我們是殺人凶手,將同村的人殺死了。我們糊裏糊塗被判了死罪,又糊裏糊塗被帶到這裏,成了活人靶子。”

    柳雲湘聽得雲裏霧裏的,再看蘇如煙,也一副不解的樣子。

    “一個瘋女人?”

    “是,穿得倒是極好,隻是瘋瘋癲癲的,見人就殺。”

    “道士?”

    “對,西山三清道觀的道士。”

    三清道觀?

    那不是武侯修行的地方!

    道士和官兵勾結殺人,官府還包庇,隻為給這個瘋女人脫罪?

    這也太瘋狂了!

    說實話,女人這番話,她不大相信。

    這時有一隊侍衛騎馬過來了,柳雲湘趕忙讓母女倆藏起來。那隊侍衛隔著十幾步遠停下來,紛紛舉起弓箭。

    柳雲湘忙喝道:“看清楚了,我們不是那些死刑犯!”

    然她喊了這句,那些侍衛卻沒有放下弓箭。

    “這林子裏,隻要是在地上走的,殺了就對!”那領頭的喝了一聲,接著朝這邊放了一箭。

    柳雲湘趕忙閃身,堪堪避開那一箭。

    “我們是洛寒宮的人!”她再大喝了一聲。

    “管你哪兒的人,殺!”

    當下那些侍衛全都拉弓射了過來,十幾隻箭破空而來。

    這邊棚子裏,金悠端著茶杯,細細品了一口。她心情不錯,眼底眉梢帶著笑意。

    “主子,那柳雲湘已經進山林了。”宮女蓁兒小聲道

    “嗬,隻要引得惠嬪進山林,她就一定會進去。到時弓箭無眼,誰射死她的,想追查都追查不出來。”

    “是,誰都懷疑不到娘娘身上。”

    “嚴暮自己布的局,自以為無可遺漏,卻沒防到我這一手。”

    “隻是主子您表妹好像也跟著她一起進山林了?”

    金悠皺眉,“她湊什麽熱鬧?”

    “要不要咱們的人護著點?”

    金悠又抿了一口茶,“她自己找死,不用管了。”

    而柳雲湘這邊,眼見這些侍衛根本不認她,當下和蘇如夢趕緊跑。可距離太近,箭如雨一般密集的射過來,二人隻能躲到樹後。

    “雲湘,這些人不太對。”蘇如夢急道。

    按理說她們亮明的身份,這些侍衛應該不敢再動她們的。

    柳雲湘點頭,這些人似乎專門想殺她們。

    不,應該說是她!

    如柳雲湘所想,這些侍衛驅著馬往這邊走,手中舉著弓箭,一刻不放鬆。隻要她們露麵,定會立刻被射成刺蝟。

    柳雲湘再次喊道:“這裏有七皇子妃,你們好大的膽子!”

    “殺的就是你們!”

    “誰派你們來的?”

    “將死之人不必知道!”

    馬蹄聲越來越近,柳雲湘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然這時又十幾隻箭破空而來,但不是對著她們,而是對著那些侍衛。

    那些侍衛不防備,紛紛中箭落馬。

    柳雲湘還沒弄清怎麽回事,一人上前將她拉到懷裏。

    她仰頭看到嚴暮,正皺眉瞪著她。

    “你怎麽進山林了?”

    柳雲湘鬆了口氣,“我來找惠嬪。”

    “她?”

    “她可能也進山林了。”

    嚴暮還要說什麽,這又有十幾支箭射過來,而射箭的人藏在暗處。嚴暮一邊護著柳雲湘,一邊用手中的劍擋。

    “蘇姑娘也在!”柳雲湘急忙提醒嚴暮。

    嚴暮顯然是這時才發現蘇如夢,但他護著柳雲湘實在分身無暇,正在這危急關頭,魏長意趕到,將蘇如夢護到身後。

    魏長意身著太監穿的褂子,但招式之間,卻有凜凜之威。麵對四麵而來的利箭,他麵上依舊沉穩,應對的遊刃有餘,沒有一絲慌亂。

    但藏在暗處的殺手太多,他們隻能往旁邊小路上退,柳雲湘見蘇如夢沒事,稍稍鬆了口氣。

    “那些人要殺你?”柳雲湘問。

    “嗯。”

    “誰?”

    “你說呢?”

    柳雲湘一下就想到了皇後,因為林子裏都是京郊大營的人,而京郊大營目前由三皇子統領。皇後想趁著這次打獵,偷偷將嚴暮殺了,然後推脫是誤殺,想追究都沒法追究。

    那邊殺她們的護衛已經被解決了,柳雲湘見領頭的竟然是沈雲舟。

    她想起那對母女,忙朝她們藏身的地方看去,卻已經看不到她們了。

    前麵有幾個死刑犯,沈雲舟帶著侍衛們追去了。

    柳雲湘看到那對母女就在裏麵,當下急道:“別殺他們!”

    “沈雲舟不會殺他們的。”

    “啊?”

    “這事回頭再跟你說。”

    這時又有三支利箭射過來,但射箭的人還是藏在暗處,這架勢定是要殺死嚴暮他們才甘心的。

    他們隻能先躲到樹後,嚴暮和魏長意交換了一個眼神,嚴暮做餌,他一露麵,便有箭朝他射過來,同時也就暴露了位置,魏長意這時拉弓將箭射出去,精準的將藏在暗處的殺手射死。

    二人打了個配合也交換了位置,眼下魏長意和柳雲湘在一棵樹後。

    那邊嚴暮又衝了出來,魏長意拉弓的同時,竟將柳雲湘推了出去。

    柳雲湘不防備,被他推到外麵,同時一支箭朝她射過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嚴暮設的局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嚴暮竟不顧朝他射過去的那支箭,轉而拔出身上背的弓箭,拉弓上弦,將朝柳雲湘射過去的那支給半路打偏了。

    而因為嚴暮側過身去,那支原本要射中他胸口的箭,射中了他胳膊。

    “嚴暮!”柳雲湘回過神兒來,趕忙朝嚴暮跑過去。

    嚴暮抱住她,抬頭看向魏長意,那眼神陡然鋒利。

    魏長意看著他胳膊上的那支箭,愣了一愣,才道:“我是不小心撞到她了。”

    “你最好是不小心!”

    “七殿下,別忘了,咱們還有大事要辦。”

    嚴暮沉下一口氣,低頭親了親柳雲湘額頭,“別怕,沒事。”

    “你的傷……”柳雲湘看到那支箭箭頭沒入嚴暮的胳膊,血順著濕透的袖子往外漏,她心疼的眼淚直流。

    他們先來到一條小溪前,魏長意將嚴暮胳膊上的箭拔下來,再敷上隨身帶的傷藥,而後用細布包裹好。

    柳雲湘手捧來一些水想讓嚴暮喝,但漏了太多,“還剩一點。”

    嚴暮就著她的手喝了剩下那一點,笑道:“好甜。”

    柳雲湘抱住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不止有人想殺你,也有人想殺我。”

    “……”

    “想殺你的人是皇後,那想殺我的又是誰?”

    是金悠。

    她沒有說出這個名字,但嚴暮那麽聰明,必定已經猜到了。

    嚴暮拍了拍她的背,到底沒有說什麽。

    這邊蘇如夢走到小溪前,看著洗去手上血跡的魏長意,她默了一會兒道:“我看到了,你不是不小心撞到雲湘,而是故意將她推出去的。”

    魏長意洗手的動作一頓,繼而笑了笑,“在你眼裏,我便是這樣的人嗎?”

    “以前不是。”

    魏長意起身,清冷的眼裏有淡淡的傷色:“旁人如何看我,我不在意,你……我原以為你是不同的。”

    蘇如夢見魏長意這般,不由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畢竟離了也有些遠。

    “我……”

    “蘇姑娘,我是人人口中心狠手辣的司禮監大太監,有人麵上敬我背地罵我,有人將我踩在腳底下狠狠羞辱,而我隻能忍著受著卑躬屈膝。可我不是天生就是太監,就是奴才,我父親曾是在戰場上殺敵的將軍,我母親也是名門之後,若沒有遭遇變故,我該是以另一種姿態站在你麵前。”

    “你是你,不論什麽樣子,我都……”

    “罷了,終究是我不配。”

    說完,魏長意轉身離開。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蘇如夢有些愧疚。

    之後魏長意就先離開了,嚴暮帶著她們避開京郊大營的人,通過一條很隱秘的小路走到了另一座山頭。

    “這裏是哪兒?”柳雲湘問。

    “三清觀的後山。”嚴暮道。

    “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你不是想找惠嬪,她應該在這兒。”

    “啊,為什麽?”

    “這裏是李夫人被害的地方。”

    柳雲湘皺眉,惠嬪對母親的死,一直無法釋懷,但想去母親墳前祭奠,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到母親遇害的地方,這又是什麽心理?

    “或許她想知道殺她母親的凶手到底是誰吧。”

    “不是薛青山?”

    “她母親身中數刀,刀口很亂,最後流血而亡。而薛青山用的是劍,而且他想要殺人,也不用這麽多刀,一劍就能斃命。”

    柳雲湘又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不遠處竟有很多人。

    再仔細一看,皇上在那兒,他身邊站的魏長意,沈雲舟和三皇子,好些死囚犯也被侍衛們圍在那兒,而個穿緋色宮裝的女子站在當間。

    那女子頭發都花白了,手裏拿著一把菜刀,正怔怔的站在那兒。

    “皇上,我娘定是被這女人殺死的!”

    聽到這一聲,柳雲湘才看到惠嬪跪在皇上跟前,哭著指向那女人。

    皇上看了一眼那女人,隨後問身邊人:“這女人是誰?”

    沈雲舟回答的,他道:“不知其身份,但那些死囚犯說曾見這女人拿著菜刀在他們村子裏殺人,好像腦子不太清楚。”

    “既殺了人,為何不關進大牢,還好端端在這兒?”

    “這……”

    “快去找她家人過來!”

    嚴暮讓柳雲湘她們在此處等著,他朝那裏走了過去,走到三皇子身後。

    “嘖,這女瘋子如果是殺李夫人的凶手,那薛青山也就清白了,武侯也就不用經曆喪子之痛,不會記恨三哥了。”

    三皇子一回頭,看到嚴暮還好好的,不由咬牙道:“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大家不都是追著這些死囚犯追過來的,我也一樣啊。”

    “憑一把刀就能斷定這女瘋子殺了李夫人,這也太武斷了。”

    “那李夫人身上確實是刀傷不是劍傷,也不算武斷吧。”

    “你少坑我!”

    “嗬,三哥,我說什麽了嗎?”

    三皇子打定主意不上當,但看到嚴暮竟然走到了皇上身邊,還指著那瘋女人小聲嘀咕著什麽。

    完了,他想跟他搶功!

    “父皇,兒臣也認為殺害李夫人的真凶就是這瘋女人!”三皇子忙站出來道。

    皇上皺眉,“那薛青山不是已經認罪了?”

    “他喝醉了,並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以為殺了李夫人,其實不然。而且他身上佩劍,李夫人卻是被亂刀砍死的,這一點就嚴重不符。兒臣一直覺得凶手另有其人,如今終於抓到這真凶了。”

    “你抓到的?”

    “是,兒臣早已在這附近布下了天羅地網,隻等這女人再次行凶。”

    看著一向糊塗辦事的三兒子,此刻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寬慰,可能終於開竅了。

    此時那些死囚犯也開始喊冤,說他們根本沒有殺同鄉,而是這個女人殺的。

    三皇子一聽這兒,覺得真乃天助他,不但將李茂夫人被害一案結案,還能不得罪武侯,同時還翻了一個大案。

    自此後,皇上就要高看他一眼了。

    “父皇,看來這個女人真是窮凶極惡,殺了不少人。”

    皇上沉了口氣,他不過是打獵,圖個樂嗬,居然還牽扯出這麽多事。

    “行了,老三,你繼續查辦此案吧。”

    “是。”

    三皇子當下神氣不少,衝身旁侍衛道:“將這瘋女人綁起來,帶回大理寺重審李夫人被害一案。”

    “慢著!”

    這一聲有些急。

    眾人回頭,竟見武侯跑了過來。

    “這……這女子乃是奴才的夫人,她腦子不清楚,不可能殺人,求皇上明斷!”

    三皇子一聽這話,差點沒吐血,再看嚴暮,正賊兮兮的笑著。

    居然……又掉坑裏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個瘋女人

    一個老太監,還是一心向道,無欲無求的老太監,居然有夫人,這誰能想到。

    三皇子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話來,此刻他真心覺得不是自己腦子不夠用,而是這世界太她娘的不講理了。

    還有那嚴暮,他大抵是會點什麽妖術,這種事他都能探查到。

    皇上那張臉也是幾經變幻,黑了青,青了紅的,好幾次想開口沒說出話來。

    最後看到那女人穿著宮裝,便問了一句:“她曾是宮女?”

    武侯忙搖頭,“不不,她就是喜歡這宮裏的衣裳,我便讓人給她做了幾身。她是我同鄉,原是嫁到盛京來的,後來家裏遭了難,她就瘋了,我看她可憐,又想到自己孤苦一人,便將她安置到了道觀旁的宅子裏。”

    “你說她沒殺人,可這些死囚犯指認她殺了同鄉,你怎麽說?”

    “這些死囚犯是為自己開脫,他們的話哪能信。”

    皇上再看向惠嬪,問道:“你說這女人殺了你母親,你可有證據?”

    惠嬪搖頭,隨後又道:“可她拿著刀在此,我母親又是在這兒遇害的,這不明擺著她就是凶手。”

    皇上沉吟了片刻,看向無語望天的三皇子,“老三,你怎麽說?”

    三皇子下意識看了一眼武侯,正好看他側頭看過來,那眼神如毒蛇一般,恨不得將他一口咬死。

    “兒臣覺得……此案既已定案……凶手自然就是薛青山……與旁人無關……”三皇子艱難道。

    夫人和繼子,三皇子覺得,還是選繼子吧,畢竟這老太監娶個媳婦不容易。

    嚴暮揶揄道:“三哥,你剛才不是說這就是你設的局,為的就是抓捕這女子,還說她是真正的凶手,怎麽剛說過的話,你就自己打自己的臉?”

    “我……”

    “行了,一個瘋女人,說她殺人,未免荒唐,此案就不必再翻了。”皇上擺手道。

    沈雲舟這時上前,道:“皇上,臣以為既然有疑點,便應該重審。”

    “沈雲舟,你又開始較真了?”皇上皺眉。

    “皇上,不能因為這女子是武侯的夫人便敷衍辦案。”

    “沈雲舟,這案子已經不歸你們刑部管了。”

    “既要重查,還是應轉交我們刑部。”

    “你!”

    “皇上聖明!”

    嚴暮站在人後,強壓住嘴角,這沈雲舟一向直言進諫,旁人會附和皇上的意思,但他不,還敢跟皇上較真。

    這人辦過不少冤假錯案,聲望很高,因此皇上雖屢次被他頂撞不高興,但也不好責難。

    這便是他請他來這一趟的目的!

    武侯見此,不由打起了感情牌:“皇上,老奴在您身邊伺候了四十多年,如今風燭殘年,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老奴便能領夜狼軍護衛您左右。隻是老奴也難免孤苦,身體殘疾,不敢禍害旁人,隻這麽一個瘋女人,她得依靠老奴活著,老奴也算有了個親人。我那義子雖孝順,但他殺了人,老奴不能讓皇上為難,便沒為他求情。可老奴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還要將老奴這瘋瘋癲癲的夫人也奪走麽?”

    武侯說的聲淚俱下,皇上聽著也是不住的歎氣。

    他歎氣多半還因為武侯統領夜狼軍,這隻軍隊是他的秘密武器,更是保命符,隻能交給最信任的人。

    而他能信任的人不多!

    將這瘋女人定罪,武侯痛失夫人,即便他還願意統領夜狼軍,但他還能信任他嗎?

    他沒保住他的夫人,君臣難免有隔閡,便談不上信任了。

    皇上沉下臉道:“薛青山便是殺死李茂夫人的凶手,此案已結,不可再牽連他人!”

    “皇上……”

    “沈雲舟!”皇上沉眸看向沈雲舟,“你多次忤逆朕,以下犯上,難道要朕革了你的職,你才學得會如何做忠君之臣?”

    “臣以為在其位謀其職,不徇私不枉法,便是忠君。”

    皇上冷哼,“既學不會如何忠君,那便……”

    “皇上!小心!”

    一直怔怔的站在那兒的瘋女人突然舉著菜刀朝皇上砍過來,兩眼瞪大竟是血紅的,“殺了你!殺了你!”

    誰也沒料到她突然發瘋,竟還朝著皇上砍了過去。

    皇上身邊雖有侍衛,但沒有防住,眼看著女人衝了過去,而在這時沈雲舟竟背身擋到皇上跟前,女人那一刀也就砍到了他背上。

    “快……快護駕!”沈雲舟口吐鮮血卻還是先顧皇上。

    侍衛們回過神兒來,先保護皇上,而後將那瘋女人踢倒,再將其押住。

    瘋女人用力掙紮,發現掙脫不開後,轉頭衝武侯喊道:“殺了他!殺了他!”

    武侯瞪大眼睛,“蕊娘,你……”

    “小武子,是他……他強害我的!”

    女人眼神突然變得清明,這讓武侯震驚之餘臉色也變得灰沉。

    “閉嘴!”

    “他是皇上又如何,便能想要誰就強害誰麽,我不願意,我求他放過我,可他還是扒了我的衣服。我喊救命,可那些侍衛就在旁看著,沒人救我。那一晚,你可知我怎麽熬過來的,我當時寧願死啊!小武子……唔……”

    武侯驚慌之下,趕忙爬過去摟住女人,用手捂住她的嘴:“蕊娘,求求你,別說了!”

    “唔……”

    “皇上,她是瘋子,她說的都是瘋話!”武侯忙道。

    這邊皇上驚魂未定,再看沈雲舟,血已經讓整個後背染紅,人也暈暈沉沉了。

    若不是沈雲舟擋著,那現在流血的可就是他了!

    而瘋女人說的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當下走近兩步,看向武侯懷裏的人。

    他仔細回想,想了好一會兒,總算想起來,繼而臉色一青。

    “她曾在承天宮當值!”

    “皇上……”

    “她是你的同鄉,你與朕說過。”

    武侯雙肩塌下來,捂著瘋女人的手也鬆開了。

    瘋女人手裏沒有刀了,可齜著牙也想咬死皇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放肆!”皇上一甩袖子,“朕當年寵幸你,乃是你的福氣。”

    皇上再看武侯,“當年她自懸,是你跟朕說的,朕當時心煩,便讓你處理。你便是這麽處理的,讓她假死,然後偷偷送出宮,養在身邊?”

    “皇上,她是老奴同鄉,老奴不忍……”

    “她還是你夫人,你愛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