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意圖不軌
作者:柳雲湘嚴暮      更新:2023-02-12 14:01      字數:27715
  第二百三十三章 意圖不軌

    這聲音分明是四皇子!

    這條路是從洛寒宮到宜繡宮的近路,但比較僻靜,來往人不多。

    這廊廡很暗,柳雲湘被那四皇子壓在牆上,察覺到他意圖,她用力掙紮,奈何根本抵不過一個大男人的力氣。

    察覺到這男人靠近,她猛地跳起來,一口咬住他耳朵,狠狠用力,血腥氣頃刻充斥口腔。

    “啊!”四皇子慘叫一聲,用力推開柳雲湘,“賤婢,你竟敢咬我!”

    四皇子氣急下揮起拳頭,而柳雲湘往下一躲,同時用肩膀猛地撞向來人下麵,將他撞得後退幾步,連連慘叫,繼而腳下絆倒什麽,重重跌到地上。

    “啊!”四皇子捂著下麵,疼得全身發抖。

    廢物!

    柳雲湘暗罵了一聲,這招還是嚴暮教她的,專門對付意圖對她不軌的男人。

    “賤婢!你敢……你敢……老子饒不了你!”

    “嗬!”柳雲湘冷嗤一聲。

    “別以為老七給你撐腰,老子就不敢動你!我母後怕他,我可不怕,你等著!”

    柳雲湘拍了拍手,大步往外走去。走出廊廡,柳雲湘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趁著四皇子沒追出來,趕緊往外走。

    剛走了幾步,迎麵見一個穿藕粉色宮裝的,長相秀麗的女子走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嬤嬤。

    柳雲湘認不得是哪宮的娘娘,隻能退到一邊,彎腰屈膝行禮。

    那女子瞄了她一眼,再抬頭望去,正巧見四皇子一身狼狽的從屋裏出來,眸子猛地一厲。

    “麗……麗嬪娘娘,你怎麽在這兒?”四皇子瞅到麗嬪,目光有些閃躲,像是做賊心虛一般。

    麗嬪瞅瞅他再瞅瞅柳雲湘,沉沉笑了一聲。

    “打攪四殿下好事了?”

    “娘娘別誤會,沒有的事。”

    柳雲湘低著頭,總感覺這二人之間怪怪的。而那麗嬪不說讓她走,還一直打量著她。

    “抬起頭來。”

    柳雲湘深吸一口氣,慢慢抬起頭來。

    麗嬪目光很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倒是個美人。”

    “娘娘,奴婢先告退了。”說著,柳雲湘趕緊要走。

    “本宮讓你走了嗎?”

    “……”

    麗嬪手裏拿著一條絲帕,這時風來,她故意張開手,那絲帕一下被吹起來,吹到了旁邊的水池子裏。

    “你去給本宮撿起來。”

    柳雲湘不懂自己怎麽就得罪麗嬪了,但在這宮裏,她是主子,自己是奴婢,隻能聽令辦事。她走到水池邊,見那絲帕就在伸手能夠到的地方,她蹲下身子去夠,剛夠到那絲帕,身後突然一腳踢到她背上,她身子不穩掉進了水裏。

    水很涼!

    柳雲湘掙紮了一會兒才露出頭,但下一刻卻被那嬤嬤按住頭往下按,她使不上力,再次被按進水裏。

    柳雲湘嗆了水,掙紮的愈加厲害。

    她感覺快要窒息了!

    “雲湘姐姐!”

    這是晚意的聲音,她回來找她了!

    隨著這一聲,柳雲湘感覺頭上那隻手拿開了,她忙探出頭呼吸,等緩過來再看,麗嬪等人已經不見了。

    “呀,你怎麽掉水裏了!”晚意看到她,趕忙跑過來。

    柳雲湘被晚意拉上來,嗆了幾口水,才算徹底呼吸順暢了。她看著手裏的絲帕,眸色深了深。

    回去的路上,她想起上一世的事,那時皇上病重,朝堂上正在討論立哪位皇子為儲君的時候,皇上突然下令將四皇子流放到北漠,還毒殺了宮裏一位嬪妃。

    當時大家就紛紛猜測四皇子和這位嬪妃有染,應該是被誰告發了。

    所以這位嬪妃就是麗嬪?

    柳雲湘眯眼,難怪她初次見她,那眼裏滿滿都是嫉恨。不過該是心機不深,當下就表現出來了,但想想也是,如果她夠聰明也不會和一位皇子暗中苟且。

    還有聽四皇子在廊廡說的那些話,皇後應該是察覺了他對自己有那心思,勸過他也警告過他,反而讓他生了逆反心理。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前幾日皇後還想拉攏她,這兩日態度又變了。

    水太涼,柳雲湘著了風寒。

    惠嬪那邊的晚膳是晚意和另一個小宮女送去的,柳雲湘喝了草藥,剛要歇下。西月宮的嬤嬤來了,她穿著一身青色宮裝,正是金悠身邊的龔嬤嬤。

    “柳雲湘,前些日子的事,小金妃娘娘大度不與你計較了。”那龔嬤嬤說著上前,眉目柔和了幾分,“主子說,你與她當是一家人,往後在這宮裏,她會多多照拂你的。”

    柳雲湘嘴角扯了一下,嚴暮說讓金悠給她道歉,這便是道歉?

    “那就謝過小金妃娘娘了。”她道。

    “主子還說,你若心向著她,她便也不會虧待你,等你出宮,讓七殿下給你個名分也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

    “是,小金妃娘娘太有心了。”

    “還有這幾件衣服,皆是小金妃娘娘穿過的,便賞給你了,當是莫大的尊榮,趕緊接著吧。”

    柳雲湘眯眼,賞她穿過的舊衣服?

    嗬,意思是她隻能撿她不要的,還得感恩戴德?

    柳雲湘沉下一口氣,還真接住了。“請嬤嬤回去告訴小金妃,雲湘的心往後一定向著她。”

    龔嬤嬤滿意的點點頭,似貼心窩子一般,說道:“咱們都是做奴才的,得認清自己的身份,別拎不清以為攀上七殿下就飛上枝頭了,炫耀不成再把自己摔死了。”

    說完那龔嬤嬤就走了。

    柳雲湘看著托盤裏的舊衣服,突然想到上一世這時候,她好像再次懷孕了。

    身子日漸豐腴,這舊衣服也就穿不了了,既然送給她,她不得好好謝謝她。

    之後幾日,每次四皇子來太後宮裏請早安或晚安,等他離開的時候,柳雲湘都會悄摸跟在他後麵。

    這一日傍晚,她終於找到了機會。

    那四皇子離開後,沒有如往常一樣出宮,而是往後花園去了。

    在後花園某處偏僻的角落,那四皇子猴急的扯掉麗嬪的衣服,而麗嬪也順從的抱住他,二人很快纏磨到一起。

    柳雲湘小小的哇了一聲,麗嬪身邊的那個嬤嬤守在外麵,但她離得遠,估計是那一聲一聲的太刺激了,她年紀大聽不得。

    柳雲湘趁那嬤嬤轉頭看別處的時候,用帕子掩著唇鼻,故作隨意的走了過去。

    “呀,何人在此行孟浪之事?”她故意大喊一聲。

    角落裏兩人皆嚇得僵住,當即停下來,轉頭看過來了。

    一對兒蠢貨!

    柳雲湘嚷道:“四皇子!麗嬪!竟……竟是你們!”

    二人這才慌忙捂臉,可已經晚了,再看來人,暮色之下先看到了她一身華麗的宮裝,再看那雙眼睛,二人皆驚得魂魄亂飛。

  第二百三十四章 狗咬狗

    趁這二人還沒反應過來,柳雲湘趕緊跑了。

    跑到洛寒宮二房,她將一身小金妃的舊衣服脫下來,團到一起扔進了火盆裏。

    皇子和後宮嬪妃私通這種事,可是後宮大忌中的大忌,今晚要熱鬧了。

    飛鳳宮,皇後已經暈過去了一會兒,此刻被江嬤嬤扶起來,趕緊喂了一顆參丹。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兒子,當下拿起茶壺,朝他腦門砸了過去。

    那四皇子趕緊躲開,但看著碎了一地的瓷器渣子,渾身顫抖不已。

    “母後,這一次您一定要救兒臣啊!”

    “你……你竟敢和麗嬪那小賤人幹出這種事……還……還被人發現了!”皇後氣得又要翻白眼。

    “母後,此時一定要鎮定!”三皇子沉聲道。

    皇後忙看向三皇子,“老三,你得想辦法幫幫你弟弟,可不能讓他這麽栽了。”

    三皇子瞪了四皇子一眼,“還不是母後您總慣著他,才讓他這般膽大妄為!”

    “是是,怪母後沒有教好他,可他也是你弟弟啊!”皇後垂著胸口又哭了起來。

    三皇子沉思片刻,道:“母後,首先是麗嬪,必須讓她死無對證。”

    皇後忙點頭,“母後曉得,已經派人去動手了。”

    這後宮到底還掌握在她手裏,想殺一個不受寵的嬪,她有的是辦法。

    三皇子又看向四皇子,“那人你可看清了?”

    四皇子身子抖了一下,“我隻看到她的眼睛,像是……”

    “像誰?”

    “像……”四皇子想著那雙眼睛,但當時確實有些暗,並不那麽清晰。

    “你要急死人啊!”皇後氣得擰了四皇子肩膀一下。

    四皇子疼得縮了縮,“像小金妃,也像那柳雲湘。”

    “她倆?”皇後一下明白兒子為什麽不確定了,這兩人眼睛確實很像,“你隻看到了眼睛,其他呢?”

    “對,還有她穿得衣服不是宮女穿的青衣,而是錦緞,上麵繡了大片的茉莉花。”

    小金妃喜歡茉莉花,身上戴著茉莉花的香囊,頭飾上有茉莉花,衣服上也繡著茉莉花,宮裏的人都知道。

    一聽這話,皇後一下癱坐在地上,“誰不好,偏偏是她!”

    若是哪個宮女,尋個由頭殺了便是,若是某個不受寵的嬪妃,她也有的是辦法讓她開不了口,偏是小金妃,這個與她勢均力敵的女人。

    而且她的狠,也常讓她心裏發寒。

    “若真是她。”三皇子皺緊眉頭,“她心狠手辣,定會好生利用這機會,將我們全都拖下水。”

    皇後聽了這話,臉都白了,“這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眯眼,“那我們隻有先下手為強了。”

    翌日一早,柳雲湘剛起身,晚意跑了進來。

    “出大事出大事了!”

    柳雲湘打了個哈欠,“什麽大事?”

    “麗嬪掉西後園的瀲灩湖溺死了。”

    “嘖,怎麽這麽不小心。”

    “你可知誰把她推下去的?”

    “誰?”

    晚意湊過來,小聲道:“小金妃!”

    “她?”

    “還被巡邏的侍衛看到了!”

    柳雲湘嘴角彎了一下,她猜準了皇後的心思,與其等小金妃告發,不如先把髒水潑到她身上,讓她即便捅出四皇子和麗嬪的事,也沒人信她。

    皇後穩坐後位這麽多年,還是有些手段的。

    柳雲湘和晚意給惠嬪送了早膳,回來的時候,偷摸拐到瀲灩湖那兒,但見皇上皇後太後都在,三皇子也在,嚴暮也在。

    周圍有侍衛有東廠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的,足可見這事多嚴重。

    柳雲湘她們爬到依山而建的遊廊上,站到了高處,也就能看到裏麵的情形了。那小金妃跪在地上,正哭著給自己辯解。

    “皇上,您一定要相親臣妾,臣妾過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麗嬪,想來當時她已經溺死了!”

    金悠身邊跪的是龔嬤嬤,也趕緊說道:“老奴陪娘娘一起來的,確實沒看到麗嬪!皇上,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麗娘娘娘,您一定要明察!”

    皇後冷哼一聲:“既如此,那你們深更半夜的來這瀲灩湖做什麽?”

    “主子睡不著,奴婢陪主子來逛逛。”

    “逛到這種偏僻的地方?”

    “這……”

    “皇上,這狗奴才說話前後不通,分明是有隱瞞。”皇後道。

    皇上看著地上麗嬪的屍體,咬牙道:“打,打到她說實話!”

    “皇上!”金悠跪爬過去,卻被皇上一腳踢開。

    那龔嬤嬤被兩個侍衛架到凳子上開始重重的大,一下一下,很快背上就滲出血來。但她還真是忠心,隻替主子喊冤,其他的什麽都不說。

    晚意有些不敢看:“這龔嬤嬤仗著小金妃得寵,常欺負其他小宮女,我還被她打過幾巴掌呢。”

    柳雲湘眯眼,“我也被她打過。”

    所以,她記著她這筆賬,現在還她了。

    “主子……救救奴婢……”龔嬤嬤有些撐不住了。

    小金妃慌得不行,下意識看了一眼嚴暮。嚴暮看到她,心思一轉,估計是猜到什麽了。

    “父皇,此事有蹊蹺,可否請那幾個侍衛過來,兒臣有話問他們。”

    皇後哼了一聲,“七殿下又想給小金妃開脫了?”

    “皇後娘娘,隻是問幾句後,您倒也不必慌。”

    “誰慌了?”

    嚴暮笑笑,再對皇上道:“畢竟小金妃與麗嬪並無深仇大恨,為何要殺她呢。”

    “麗嬪身邊的嬤嬤不是說了麽,二人此前發生過爭執。”

    “不過口舌之爭,未免牽強。”

    皇上思量了一下,還是讓那幾個侍衛過來了。

    “你們是先聽到有人喊麗嬪落水了,這才跑過去的?”

    一侍衛點頭,“是。”

    “過去看到了小金妃?”

    “是。”

    “看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

    “放肆,皇上麵前竟敢做偽證!”

    幾名侍衛一聽這話,趕忙跪下,稱他們確實看得清楚,沒有做偽證。

    嚴暮背著手,陳樂一口氣道:“既然你們是先聽到喊救命的聲音才過去,便是那時麗嬪已經掉水裏了,雖然看到了小金妃,但並未看到她將麗嬪推下水吧?”

    “這……”這沒法反駁。

    “狡辯!”皇後忙道:“既然她就在那兒,旁邊有沒有其他人,自如是她推的。對了,麗嬪身邊的嬤嬤也能做正!”

    那嬤嬤趕緊說道:“奴才作證,我們主子想跟小金妃賠罪,小金妃卻不領情,還將我們主子推進水裏。奴婢不會遊泳,隻能喊人來救。”

    “半夜約到此等偏僻地方賠罪?”

    “這……”

    “既讓你看到了,小金妃再笨也不可能讓你跑去喊人。即便讓你跑走了,也不可能等著侍衛過來抓她個人贓並獲吧?”

    這般條理清晰,步步緊逼的,柳雲湘瞅著嚴暮這男人真是又愛又恨。

  第二百三十五章 恩怨得分清

    “許是她沒有攔住這嬤嬤,許是她想跑來不及。”皇後也有些慌了。

    而皇上已有些不耐煩,尤其看小金悠,不管她是不是凶手,這樣一而再的給他找麻煩,便讓他覺得煩心。

    三皇子此時上前道:“要兒臣說,或許真不是小金妃。”

    “怎麽說?”皇上問。

    “七弟分析的有道理啊,隻消小金妃說明昨晚為何來此處,若說得明白,便沒有嫌疑了。”

    皇上一定這話有理,看向金悠:“說吧,你昨晚來此到底為何事?”

    小金妃暗暗握緊拳頭,“臣妾隻是睡不著,閑逛到此處。”

    皇上眯眼,“讓龔嬤嬤說!”

    而此時龔嬤嬤還在被打,但已經意識昏沉了,被潑了一盆水後,她下意識說道:“主子得信兒……說……說……”

    嚴暮眸光一冷,上前掐住那江嬤嬤的脖子,一用力就擰斷了。

    人,就這麽死了。

    “老七,父皇在此,你敢殺人滅口!”三皇子喝道。

    嚴暮卻是不慌不懼,道:“屈打成招,隻會擾亂案情。”

    “老七,你放肆!”皇上也怒了。

    “父皇,請移步說話。”

    “有什麽話就說,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父皇,兒臣是為您的顏麵著想!”

    “休要巧言令色!”

    小金妃心思轉了一轉,道:“皇上,七殿下不肯說,那臣妾說了吧。”

    皇上皺眉,“你說。”

    “四皇子和麗嬪早已暗中苟且在一起,我曾將此事告訴過七殿下,希望他勸勸四皇子,讓他主動跟您請罪。昨夜我約麗嬪來此,也是為了勸她的,誰知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溺死在湖裏了。”

    “你胡說!”皇後疾步上前,一巴掌甩小金妃臉上,“你殺了人,為了給自己開脫就胡亂冤枉人!”

    “皇後娘娘,原來您早知道!”

    “本宮什麽都不知道,隻知你這婦人太惡毒!”

    兩個女人吵了起來,紛紛找皇上評理,皇上越聽越糊塗,越聽越心煩,當下一擺手:“老七,這案子交給你查!”

    柳雲湘心想應該是皇後給小金妃傳了個假信兒,讓小金妃以為嚴暮約她在瀲灩湖見麵,所以小金妃才沒法說出自己半夜來瀲灩湖的做什麽,而龔嬤嬤撐不住要說的時候,嚴暮猜到了,趕緊上前掐死了她。

    誰是凶手,眼下已成變數。

    小金妃稍稍鬆了口氣,想要起身,但身子一動,便覺得肚子疼得厲害。

    “啊!”她不由痛呼了一聲。

    所有人看過去,皆倒抽一口涼氣。但見小金妃下麵突然冒出很多血來,將她裙子都染紅了。

    “好痛!”小金妃趴在地上起不來身了,臉也變得慘白。

    嚴暮見此,忙喝道:“太醫還不快上前診治!”

    因昨夜搶救過麗嬪,未免皇上查問,太醫還一直在。當下趕緊上前,檢查了一番,趕忙到皇上跟前跪下。

    “皇上,小金妃這是滑胎了!”

    此一言出,在場人都震驚了。

    金悠也是,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這樣平白無故就又沒了。

    “皇上,臣妾的孩子沒了!”金悠痛哭出聲。

    下麵已是亂作一團,皇上臉黑了,皇後和三皇子臉白了,嚴暮更是表情複雜,而金悠哭得悲痛,真真是含冤受苦,哭的真切。

    柳雲湘看了一場好戲,轉身往走廊外麵走去。

    上一世這時候,金悠懷孕了,但胎氣不穩。一日在蘭園,這金悠故意找茬,她與她動了手腳,金悠當場滑胎了。

    嚴暮雖讓金悠隱瞞下來,但他著實冷了她一陣。那一陣,她被謝老夫人和二夫人聯手趕出侯府,父母嫌她丟人,不讓她回侍郎府,她就隻能在巷子裏租了一處院子,也就是她這一世租的那院子。

    可上一世,她把嫁妝都貼給了侯府,自己沒有盤算,被趕出侯府時竟身無分文。

    謹煙起早貪黑做桂花糕掙錢,這樣日日勞累,沒幾日就病了。

    那時她是真慌真怕,忙讓子衿去找大夫,而她盤來算去,隻能去當鋪當首飾。

    那日下著雨,她拿著一支珠釵,跑到當鋪前,全身已經淋濕,可當鋪卻關門了。她呆呆的站在那兒,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流,不知該怎麽辦。

    這時一人走來,為她撐了傘。

    這人便是陸長安。

    他認出她來,送她回家,幫她付了診費。

    之後陸長安常來送東西,有次被嚴暮撞上,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們兩個。

    後來他總譏她,“你還想嫁給他不成?給他當世子妃?你也配?”

    現在想想,他就是酸了。

    後來嚴暮要被砍頭了,她去見他最後一麵。

    他讓她靠過去,然後一把掐住她脖子,滿眼凶狠:“我就要死了,也該把你帶上!”

    她沒有掙紮,隻有悲哀,為他們兩個。

    他最終沒有狠下來,將她推開,笑道:“行了,老子要死了,你就去找陸長安吧。你讓他娶你,用八抬大轎,你二人拜天地,你們到白頭,你們死後合葬,你們一起走黃泉路。”

    想到那時種種,柳雲湘長歎一口氣,但還是覺得痛快!

    金悠坐胎不穩,當時與她推搡了兩下就滑胎了,更別說在湖邊跪了半晚,麵前還有一具死屍,擔驚受怕的,剛才又和皇後拉扯。

    滑胎是意料之中,她的意料之中!

    上一世,她為了不讓她懷上嚴暮的孩子,讓她喝了一種藥,自此後再不能懷孕。而這一世,她奪她一子,也是應該的。

    免得她再利用這孩子害她!

    過了幾日,這天夜裏,柳雲湘正睡得迷迷糊糊,一人裹挾著涼氣進來,涼的她打了個冷顫。

    她伸手扒了一下,扒到他衣服。

    “唔,離我遠點。”

    聽了這話,他竟直接伸手將她從暖和和的被窩裏掏出來,將她抱起來,一身冷氣包裹著她。

    “嘶,好冷!”她睜開眼,見嚴暮神色陰鬱,眼底還有血絲,她捧住他的臉,湊過去親了親,“怎麽生氣了?”

    “你做了什麽?”他問。

    “我做了什麽?”她反問。

    “別傷害她。”

    “誰啊?”

    “金悠。”

    “為什麽?”

    “她於我有恩。”

    “那是你的事啊,她於我可沒有恩。”

    隻有仇!

    “你要和我分得這麽清嗎?”

    “恩怨這種事當然得分清。”

    這話又刺激了他,柳雲湘被他扔到炕上,接著就是一番疾風驟雨。她也不受著,咬他,撓他,扇他。

    一番情事過後,兩個人跟打了一架似的,一個比一個狼狽。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座墳

    麗嬪之死最後歸結於不小心溺水而亡,小金妃因滑胎失血過多病倒,皇後被斥責管理後宮不利,痛失掌管後宮之權。四皇子隻因在上書房被問到政事時沒答上來,皇上大怒,當即罰了他五十大板。

    這案子結的糊裏糊塗,但卻合乎皇上的心意,犯了錯的人受懲罰,而且沒有牽連太深。

    柳雲湘心裏也清楚,想絆倒金悠,需得將她身後的勢力連根拔起才行。

    但她蚍蜉之力,實在很難。

    自那晚後,嚴暮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了。

    昨夜裏又下了一場雪,天越發的冷了。皇上派人送來了兩件貂絨大氅,太後命柳雲湘和晚意去給和碩長公主送一件。

    這和碩長公主沒有住東西六宮,而是皇宮外內城裏,自西後園的垂花門出去,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便到了她住的如夢閣。

    和碩長公主因沒有位分,住在宮中不合規矩,但身份貴重,又甚得皇上寵愛,因此在西後園開了個小門,將她安置在了幽靜的如夢閣。

    “可皇上為什麽不封和碩長公主呢?”晚意不解道。

    柳雲湘想了想,“或許是和碩長公主不願意?”

    “為什麽?”

    柳雲湘搖頭,但她想著那麽美、那麽溫柔、那麽心善的一個人,若真成了皇上一個妃子,才讓人惋惜吧。

    穿過甬道自盡頭的角門進去,便到了如夢閣,有婢女引著她們往裏麵走。

    這如夢閣種滿了冬梅,而此時正是盛開的季節,一簇簇一叢叢的,開得繁花似錦。尤其昨日下了雪,鋪天蓋地的,雪與梅相襯,雪更白,梅更嬌。

    這時風來,雪簌簌往下落,迷了人眼,但鼻息間是更加清冽的花香。

    這條路不長,好似很快走到了盡頭,但一轉彎又是一番天地。仿佛走在梅花陣中,轉的迷迷糊糊,然後猝然發現已經到了院門前。

    進了院,仍能看到兩株梅花,隻是與外麵嬌豔的紅梅不同,這兩株是素心梅,花瓣潔白,與昨夜的那場雪融在一起。

    “二位稍等,奴婢進去稟報。”那在門前留住柳雲湘她們。

    隨著婢女推開門,柳雲湘聽到了鐺鐺的木魚聲,於清幽之下,一下子仿佛置身於俗世之外,超然於天地間。

    不多一會兒,那木魚聲停了,婢女也走了出來。

    “我們主子請二位進屋來。”

    柳雲湘和晚意進屋,屋裏雖燃著火盆,但著實有些清冷。也沒什麽家具擺設,正堂掛著一張佛像,下麵有供案,案上燃著佛香。

    和碩長公主跪在蒲團上,這時由婢女扶著起身。許是跪的有些久了,她起的時候腿打了個軟。

    “勞太後她老人家記掛了。”她聲音很柔,還帶著和煦的笑意,“本宮也有東西給太後,就勞煩你們倆捎回去吧。”

    說著長公主往西屋走去,柳雲湘她們也跟了進去,裏屋很暖和,有暖塌,有羅漢床,有妝奩,牆上還掛著幾幅畫,還有屏風上掛著男人的衣服。

    和碩長公主自條案上拿起書卷,“這是我為太後用金墨抄寫的《金剛經》,你們替本宮交給太後吧。”

    晚意上前接過,和碩長公主想起什麽,又往外走,“對了,你們帶幾枝梅花回去給太後。”

    和碩長公主往外走的時候,腿腳不怎麽利落,每走一步,眉頭都皺一下。她來到外麵,踮腳折梅花枝。

    “這枝正開得好。”

    見她有些吃力,柳雲湘上前幫忙,“這枝開得也好。”

    和碩長公主歪頭看了她一眼,“你可喜歡這梅花?”

    “喜歡。”

    和碩長公主折了幾枝,“這幾枝便送給你吧。”

    回到洛寒宮,太後看著《金剛經》和那幾枝梅花,笑道:“她有心了。”

    柳雲湘又提到和碩長公主腿疼的事,太後歎了口氣:“據她說是老毛病了,你去找周禮懷,讓他給配一盒藥膏,回頭你送到如夢閣。”

    柳雲湘點頭,“是。”

    翌日,柳雲湘去太醫院取了藥膏送到如夢閣。

    如夢閣小門是開著,也沒有守門的,柳雲湘想了想便進去了,沿著梅林中的小路走,繞來老去,一會兒就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時前麵有聲響,柳雲湘以為是下人,忙跑過去幾步,拐了一個彎兒竟見皇上帶著侍衛和太監走來了。她忙彎下腰,退到一邊。

    皇上喝了酒,已有幾分醉意,走路搖搖晃晃的,邊走邊嘀咕著什麽。

    “她喜歡梅花,朕便種了滿園的梅花給她,她卻不領情,還自懸於梅花樹上。朕親手將她埋葬,原想燒了這如夢閣,但舍不得,如今終於有了新主人。哈哈,朕也不是非她不可的,不是,從來不是!”

    好在皇上並沒有注意退到一旁的宮女,說著醉話走了。

    柳雲湘呼出一口氣,心想這個‘她’是誰啊?

    她繼續往前走,因心裏想著事,走著走著就走偏了,等回過神兒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條小路上,四下都是盛開的紅梅,根本看不到路。

    這大冷天的,她可不想被困死在這裏。當下趕緊往回走,但很快走到從岔路,她左右遲疑了半晌,一咬牙朝右手邊在走去。

    梅林很密,嬌豔的梅花一朵擠著一朵,走過時,一絲氣息都能吹落幾片花瓣。似乎是越走越深,柳雲湘正想著要不要往另一個方向走,這時透過層層疊疊的梅花似乎看到了什麽。

    她矮下身子,鑽進裏麵,再抬頭竟赫然是個墳頭。

    墳頭先蓋了一層雪,上麵又鋪滿了紅豔豔的梅花瓣,前麵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四個字‘妍妍之墓’。

    妍妍?

    應該是女子,而且是她的乳名。

    柳雲湘想起剛才聽皇上說的那兩句醉話,這位叫妍妍的女子應該就是如夢閣原先的女主人吧,因她喜歡梅花,皇上給她種了滿園的梅花。

    隻是這女子自懸了……

    柳雲湘看著這墓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但不敢細究,隻想到便覺得全身發寒。

    這時一陣風起,梅花伴著雪絲簌簌落下,柳雲湘抬頭望向前麵,望到高高的一堵牆。

    她再看這座墳,心想這女子被幽禁於此,已經許多許多年了吧,即便死了,也沒能逃出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的就是你的

    柳雲湘又繞了一會兒,總算看到一個婢女。

    進了院,引她進來的婢女進裏麵稟報,不多一會兒,和碩長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晴雅出來了。

    柳雲湘將藥膏給她,又道:“周太醫交代,需先將患處焐熱,然後再敷藥膏,用細布裹住,兩日一換,期間不能著寒。”

    晴雅似有急事,匆忙點了點頭,“雲湘姑娘,替我們主子謝過太後娘娘,你先回吧,我便不送了。”

    說著,那晴雅趕忙進屋了。

    柳雲湘正要離開,突然聽到晴雅在裏麵喊:“快來人,主子暈倒了!”

    院裏卻沒人,柳雲湘隻得跑進去幫忙。聲音是從屏風後麵傳出來的,柳雲湘跑進去,見長公主還在浴桶裏,一絲不掛。

    晴雅力氣不夠,沒法將人拽出來,柳雲湘與她一起用力,而碰到浴桶裏的水時,不由一顫,竟是冰涼的。

    二人將和碩長公主抱到暖塌上,再蓋上厚厚的被子,昏過去的人悠悠轉醒。

    晴雅看著主子蒼白的臉,不由抹了一把淚:“您何苦這麽折磨自己。”

    和碩長公主搖了搖頭,“隻是累了。”

    “分明是被……”

    “行了,你去給我弄碗熱湯吧。”

    晴雅忙應著出去了,和碩長公主看向柳雲湘,衝她苦笑:“讓你看笑話了。”

    “怎麽會,隻是那水太涼了,又是這麽冷的天,長公主往後還是用熱水吧。”柳雲湘關切道。

    和碩長公主歎了口氣,“用熱水洗了一遍,可沒洗幹淨,便讓她們趕緊再水來,可廚房燒不出來,隻能用冷水了。”

    “您……”

    “太髒了,等不了。”

    柳雲湘想到皇上剛走,便明白和碩長公主這句‘太髒了’是什麽意思,但同時也震驚不已,原來她並不想伺候皇上。

    “您若不願,皇上也不能為難您吧?”

    畢竟是北金的長公主。

    和碩長公主笑了笑:“若我一人能換得兩國和平,百姓安居樂業,倒也值得。”

    柳雲湘默,去年兩國開戰,嚴暮將北金逼退百裏,而北金又再次集結兵力,當時局勢十分緊張,後來北金派出使團來大榮商談,和碩長公主就是隨使團來的。

    雙方各退了一步,總算暫時放下幹戈,而長公主就留在了大榮。

    她是兩國的紐帶,肩負了太重的責任。

    “你得替我保密。”長公主道。

    “雲湘不會亂說的。”

    “謝謝。”

    這幾日惠嬪胃口好了一些,已經能吃東西了,隻是依舊沒精打采的,想家人尤其想母親。柳雲湘她們畢竟不是宜繡宮的人,隻消每日給惠嬪送飯,其他的不好多管。

    這日,承天宮送來一根百年的野山參,太後讓小廚房熬了人參烏雞湯,熬好後又讓柳雲湘給西月宮送去一碗。

    這金悠自滑胎後,身體大不如前了,再加上皇上許久不去她宮裏,她心情鬱悶,一直就大病小病不斷。

    柳雲湘來到西月宮,一宮女引著她進去,過了垂花門竟然看到了嚴暮,他正帶著九皇子連棍法。

    九皇子小小的年紀,學得十分認真,也有模有樣的。

    嚴暮一招一招的教,見他姿勢不對,便蹲下身來糾正,真是又細心又有耐心。不由讓柳雲湘想到他教硯兒的時候,一個姿勢不對,直接用小棍子抽打。

    一股火氣騰的湧了上來。

    再看金悠,她披著大氅靠在正房前的門欄上,看著院中的兩人,眉眼都是笑意,神色也溫柔的很。

    這一幕多像是一家三口,若金悠沒有進宮,他倆便該是這樣吧。

    那宮女上前稟報,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院門口的她。

    嚴暮看到她,趕緊站起身來,下意識要過來,但剛邁開腳,想到什麽又收了回去,氣哼哼的轉過頭去。

    他還生氣?

    柳雲湘不理他,提著食盒上前,道:“娘娘,太後讓小廚房給您熬的人參烏雞湯。”

    “咳咳,勞她老人家記掛了,蓁兒快接著。”

    金悠身邊的宮女接過來,然後拿到屋裏了。

    “雲湘,前些日子,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無論誰對誰錯,我跟你道歉,咱們往後在宮裏當相互扶持,這樣小七才放心。”金悠柔柔弱弱道。

    柳雲湘道:“奴婢受不起,娘娘還是收回這句話吧。”

    “我們當是一家人。”

    “我和娘娘嗎?怎麽可能!”

    嚴暮上前,一把抓住柳雲湘胳膊,沉著臉咬著牙:“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

    柳雲湘輕哼:“七殿下折煞奴婢了。”

    “柳雲湘!”

    看著這般情理不通,牙尖嘴利的柳雲湘,嚴暮是真拿她沒辦法。

    這時蓁兒端著碗從裏麵出來,“主子,食盒裏根本沒有人參湯,碗是空的,定是被這宮女偷喝了。”

    柳雲湘嗬了一聲,“你說我偷喝了?”

    蓁兒揚起下巴,“那不然為什麽是空碗?”

    柳雲湘上前就扇了她一巴掌:“我說是你偷喝的,好大的膽子!”

    那蓁兒被打的有些懵了,這裏可是西月宮,她一個小宮女竟敢在這裏動手!

    “主子,現在一個小宮女都敢欺到您頭上了,可不能輕饒她!”

    “算了,許是她一路走來,不小心灑了。”金悠狀似寬和的說道。

    “可娘娘……”

    “本宮說算了!”

    蓁兒捂著臉,氣得沒招兒,“我們主子宅心仁厚,你還不快跪下謝罪。”

    柳雲湘冷笑:“小金妃娘娘好一副菩薩心腸,隻是奴婢沒有做過,憑什麽認罪?”

    “柳雲湘,你何必這樣胡攪蠻纏?”小金妃皺眉道。

    “做過就是做過,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娘娘這樣混淆是非,原是要逼我認錯,在你麵前低頭啊!”

    “不是她偷喝的。”嚴暮皺眉道。

    “小七,我也不是要怪罪她。”金悠溫和道。

    “她想要什麽沒有,區區一碗人參湯,我親自喂她嘴裏,她要不喜歡喝,還能給我吐出來。”

    柳雲湘哼了哼,“你喂的,我可不稀罕。”

    小金妃聽了這話,一口酸氣上來,難受的不行。

    “我回頭讓人往西月宮送幾株人參,此事就算了。”嚴暮道。

    “你家人參很多嗎?”柳雲湘眯眼。

    嚴暮抿了一下嘴,小聲道:“我的不都是你的,我有什麽,你不知道?”

    “既然是我的,我說過要送嗎?”

    “……”

    金悠暗暗握緊拳頭,柳雲湘不就是她的替身,嚴暮憑什麽對她的替身這麽好,卻對她越來越疏遠!

    “本宮也不缺那幾根人參,七殿下倒也不必為難。”

    嚴暮幹咳一聲,“不為難啊。”

    “哼!”柳雲湘冷哼一聲。

    “那既然你不缺,本殿下也就不送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尖尖上的人

    金悠和嚴暮都說算了,但柳雲湘可不吃這虧,還是讓蓁兒承認了自己偷喝人參湯,然後跪下給她道歉。

    晚上,嚴暮偷摸過來。

    柳雲湘不讓他碰,“你總說我招惹她,但今日這事,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尋我麻煩。若今日你不在,我定是要吃虧的。”

    嚴暮擁著柳雲湘,今日這種小把戲,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金悠能在宮裏站穩腳跟,城府和手段缺一不可,但真正看到,還是有些心驚。

    “小時候,她膽子很小,一條毛毛蟲都能把她嚇哭,她心也很軟,婢女們犯了錯,她從不舍的怪罪,她還有些笨,為了給我縫補衣服,紮的滿手都是針眼。”

    柳雲湘轉身麵對嚴暮,“是,以前的她可能很好很好,但進了宮以後,各種陰謀算計,她已經變了,不是當初你認識的那個金悠了。”

    “可她是為了我進宮的。”

    “所以她如果要你的命,你也給她?”

    “不會的,她寧可自己沒命,也不會要我的命。”

    柳雲湘歎了口氣,嚴暮被金悠騙得太深了,不是她空口說幾句金悠的壞話,他就能信的。

    “那你當金悠是什麽?”

    “親人。”

    “我呢?”

    嚴暮摟住柳雲湘,“自然是我愛的人。”

    柳雲湘聽著還算滿意,她摟住嚴暮脖子,湊上去親了親他,“記住我和你還有硯兒和行意,我們才是一家人,一家四口。”

    “為什麽算上陸硯?”

    “我認的幹兒子,也就是你的兒子。”

    “人家有爹。”

    “反正,你心裏要有個遠近,行意和硯兒,你要放在心尖尖上,那個九皇子,按輩分是弟弟,可不是你兒子,拎清楚了。”

    “我心尖尖上隻有一人,那就是你。”

    柳雲湘心甜的不行,往嚴暮懷裏擠了擠,“人家也把你放心尖尖上。”

    這日用午膳,蘇嬤嬤給太後布菜,柳雲湘站在一旁。

    “昨夜裏皇上去了西月宮?”太後問。

    蘇嬤嬤道:“小金妃每日帶九皇子去承天宮給皇上背功課,練拳腳,討得皇上歡心,自然沒幾日,皇上就去西月宮了。”

    太後冷哼一聲:“這天寒地凍的,她倒是舍得帶著孩子一趟一趟頂著寒風往承天宮去。”

    “據說九皇子前兩日還著了風寒。”

    “有個這樣不知道心疼孩子的娘,可不得生病。”

    太後是心疼孫子的,見午後天好,讓柳雲湘去西月宮傳個話,讓奶娘帶著九皇子過來給她看看。

    柳雲湘在西月宮外看到了九皇子,他正在小花園裏玩雪,遠遠就聽到他興奮到尖叫的笑聲。再走近一些,看到兩個小太監正給他搓雪球,而九皇子拿起雪球就擲了出去。

    她往另一邊看,不由皺緊眉頭,另一邊竟是個婦人打扮的。為了適應九皇子的高度,她還蹲著身子,那雪球砸到腦門上,愣是不敢閃躲。

    “砸她!砸死她!”九皇子奶聲奶氣的喊著。

    他抓雪球抓的手冷,就讓兩個小太監往那婦人身上砸。

    “用力!笨蛋!殺了你們!”

    九皇子或許不懂殺人的意思,但估計是聽多了,隨口就喊了出來。這話一出,那兩個小太監哪還敢放水,當下一個接一個往那婦人身上砸。

    大人的力氣可比奶娃子大多了,那婦人被砸的渾身發顫,額頭已經紅腫了,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

    柳雲湘想起上一世,九皇子登基以後,先開始是小金妃垂簾聽政,大榮國力一再倒退,禍患四起。待九皇子長到十四歲,開始接手國事,他是昏君更是個暴君,寵信奸佞,斬殺忠臣,更將百姓禍害的叫苦不迭。他熱衷於以活人的頭當靶子,用石頭砸,還煉就了一絕招,便是一石頭砸過去,讓人腦漿崩出來。

    想起上一世這昏君所作所為,柳雲湘恨得咬牙切齒。

    她沉下一口氣上前,道:“九殿下,太後請您去洛寒宮。”

    九皇子抬頭看向柳雲湘,歪頭問:“你是誰?”

    “奴婢是洛寒宮的宮女。”

    “你,我不喜歡。”

    “九皇子,奴婢用不著您喜歡,請隨奴婢去洛寒宮見太後吧。”

    “哼,砸她!”九皇子指著柳雲湘衝身邊那兩個太監道。

    那兩太監聽柳雲湘是洛寒宮的,自然不敢動手。

    九皇子氣得自己拿起雪球要砸,柳雲湘眼睛眯起,上前抓住九皇子的手,小聲道:“九皇子若砸到奴婢,奴婢就等晚上把九皇子偷出來埋進雪裏麵,變成雪人。

    九皇子瞪大眼睛,“我要告訴母妃,殺了你!”

    “你母妃可沒這個本事!”

    說完,柳雲湘直接將九皇子扯了起來,又問奶娘在哪兒。

    這時那婦人瑟縮縮走過來,“奴婢就是九皇子的奶娘。”

    柳雲湘皺眉,他竟對自己的奶娘下這般狠手,難怪會成為一代暴君,打小就壞。

    九皇子有些被柳雲湘嚇到,乖乖跟著來到洛寒宮。

    太後先抱著九皇子暖了一會兒,又看到奶娘那副慘兮兮的樣子,問是怎麽回事,柳雲湘讓晚意帶那奶娘去外麵烤火,而後才把今日看到的跟太後說了。

    太後聽後震驚不已,再看懷裏的奶娃子,不相信他能幹出這種狠辣的事。

    “太後,九皇子不過是一張白紙,要看教養他的人怎麽教的。”

    “你是說小金妃的過錯?”

    柳雲湘默了一下,道:“太後,若九皇子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母親教得不好,最後成了壞人,但他再壞又能害幾個人呢。可九皇子是皇子,他若從小學壞了,那長大後帶來的可能是一場傾覆大榮的災難。”

    說完這話,柳雲湘跪了下來。

    “奴婢膽大妄言了,太後隻當沒有聽到吧。”

    太後長歎一聲,“你這話有道理,但確實太膽大,好在這屋裏沒其他人。”

    翌日,皇上來請安,太後與他在內殿說了許久。

    當天皇上就下令將九皇子送到良妃那兒教養,隻說小金妃身體不適,不宜操勞,便將九皇子帶走了。

    小金妃攔著,去給皇上求情,但都沒有用。

    她知是太後的主意,於是又來洛寒宮求情,但太後沒見她。

    金悠失魂落魄的出來,見到柳雲湘,幾步衝到她麵前,臉上發著狠。

    “是你,是你,對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憋著壞招兒

    柳雲湘歪頭一笑,“娘娘太瞧得起奴婢了吧。”

    “我聽小九身邊的太監說了,昨日你看到小九用雪球砸奶娘,今日太後就跟皇上提了小九的事,皇上下令將小九給良妃教養,雖未說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言下之意就是我教養的不好。前後一串聯,分明就是你鼓動太後讓我們母子分離的!”

    柳雲湘笑:“小金妃說是,那便是我吧。”

    “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柳雲湘沉了口氣,不說上一世,便說這一世吧。

    “誰給我下的白木這種毒,要害我和我孩子的性命?”

    她一直覺得是皇後,嚴暮大概也覺得是皇後,但除了皇後,金悠嫌疑更大吧?

    畢竟嚴暮有了自己的兒子,她就要擔心他還會盡心扶持她的兒子嗎?

    她這一炸,金悠果然變了臉色。

    “你,你怎麽知道的?”

    柳雲湘眸光一沉:“原不確定,現在確定了。”

    “不,我沒有!”金悠忙換了說辭,“你休要汙蔑我,嚴暮也不會信的。”

    “他信不信不要緊,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戰爭。”

    金悠看著柳雲湘,繼而扯出一個譏諷的笑:“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我鬥,行啊,既然你找死的話,我就成全你!”

    說完,金悠甩開袖子走了。

    柳雲湘冷嗤,她就喜歡這樣撕破臉,演來演去的太累。

    中午,柳雲湘和晚意去給惠嬪送飯。

    她們過去的時候,寧嬪也在,正和惠嬪說話。

    惠嬪這些日子一直萎靡不頓,今兒倒是難得有精神,兩個人說起剛進宮時的趣事,開始互相揭對方老底。

    “你剛進宮,因為太胖,教習嬤嬤不讓你吃飯,你夜裏躲被子裏哭。”

    “還說我,你一個端茶的動作總學不會,教習嬤嬤讓你錯一次就把杯子裏的茶給喝了,最後撐吐了。”

    “你偷懶裝肚子疼!”

    “你沒有做完繡工就撒謊說給丟了!”

    兩人說著說著笑了起來,那時真是出生茅廬,不知已經進了火坑。

    寧嬪歎了口氣:“我餓肚子,你總偷偷剩下半個饅頭給我吃。”

    惠嬪拉住寧嬪的手:“我做不完的繡工,你連夜幫我繡完了。”

    柳雲湘和晚意將飯食擺到桌上,惠嬪留寧嬪一起用午膳。

    寧嬪看著惠嬪消瘦的樣子,打趣道:“不過你要多吃一些,多長一些肉,這樣才能凸顯我的瘦。”

    惠嬪往寧嬪腰上擰了一把,“咦,你那一圈軟乎乎的肉呢?”

    寧嬪哼了哼,“我要是再不減肥,這輩子也隻能是個嬪了,我父親也沒法從西北調回京。”

    惠嬪聽了這話,歎口氣道:“英兒,其實還是不受寵好。”

    “你分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惠嬪沒法跟寧嬪說明白,隻笑笑道:“算了,不提這些,我們吃飯吧。”

    二人不需要伺候,柳雲湘她們就出來了。

    有宮女進院喊紫兒,說是她家裏又給她送東西了。

    宮女的家人能給宮女送東西,但要經好幾道檢查。

    “紫兒姐姐,定是你未來的郎君又給你送什麽蜜餞啊,果脯啊這些,上次那杏仁可真好吃,記得分我們一些哦。”

    紫兒笑著打了那小宮女腦門一下,“貪吃鬼!”

    “我貪吃啊,可宮外沒人惦記著給我送吃的。”

    “你還小,急什麽!”

    “對哦,紫兒姐姐明年就能出宮了,然後就能和那位郎君成婚,我想想都為姐姐高興呢。”

    紫兒和小宮女笑鬧了兩句,再跟柳雲湘她們打了招呼,然後跑去拿東西了。

    “咱們這些宮女二十五歲得主子恩準就能出宮了。”晚意有些羨慕道。

    柳雲湘轉頭看她:“你宮外也有男人等著?”

    晚意臉一紅,嬌嗔道:“才沒有!”

    “那你急什麽?”

    “二十五啊,這樣的年紀想嫁個好人家不容易了,誰能有紫兒姐姐這般幸運,有人一直念著等著呢。”

    二人正說著話,聽到屋裏有動靜,像是碗筷掉地上了。柳雲湘二人趕緊跑進去,見惠嬪正抓著寧嬪的手,緊緊盯著她。

    “你說我娘……”

    寧嬪見她這樣,嚇得忙搖頭,“我……我沒說……你聽錯了……”

    “你說我娘……死了?”

    “沒……”

    “告訴我!”惠嬪低喝一聲,眼淚啪嗒掉了下來,“英兒,告訴我,我娘到底怎麽了?”

    寧嬪開口要說,柳雲湘忙打斷她。

    “娘娘,您定是聽錯了。”

    “我聽錯了?”惠嬪盯著寧嬪。

    寧嬪忙點頭,“是。”

    “可我娘為什麽不進宮看我?”

    “……”

    惠嬪騰地一下起身,狠狠擦了一把眼淚,“我這邊去求皇上,請他容我回家!”

    “惠嬪娘娘!”

    柳雲湘和晚意二人要攔著,但惠嬪推開她們,大步往外走去。

    寧嬪慌了:“我以為她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柳雲湘深深看了寧嬪一眼,趕忙和晚意一起去追惠嬪了。二人攔不住,也不敢硬攔,偏紫兒又不在,她們隻能先照應著。

    一路來到承天宮,惠嬪徑直往裏走,侍衛攔了幾番,但怕傷了惠嬪,也隻能隨她進去裏麵。

    柳雲湘和晚意進不去,隻能在外麵焦急的等著。

    惠嬪進去,緊接著幾位大臣出來了,走在最後麵的是嚴暮和三皇子。

    嚴暮臉上帶笑,一副愜意的樣子,三皇子卻是又氣又急又沒招兒的。

    “老七,難怪你糊塗結案,難怪你窩在家裏不上朝,你你你……你坑我!”三皇子氣得用手指著嚴暮,話都說不利索了,

    “三哥這話怎麽說的,我如何坑你了?”

    “殺死惠嬪母親的人是朝中官員,你不想得罪人,就把我推了出去。”

    “喲,三哥厲害啊,這麽快就查到真凶了?”

    “你!”

    “弟弟自愧不如啊!”

    三皇子咬著牙,一甩袖子,“哼,身為大理寺卿,自當秉公辦案,官員又如何,本殿下整的就是這官風官紀!”

    嚴暮忙鼓掌:“難怪三哥最得父皇信重,這等氣度、這等格局、這等魄力,弟弟真是佩服。待這案子漂亮的結案,父皇一高興,沒準兒就立儲了。”

    “休要妄言!”說是這麽說,三皇子聽了這話還是掩不住的得意。

    三皇子被誇得迷迷糊糊的走了,柳雲湘再看嚴暮,這狗子正賊兮兮的笑著。

    他看到她,樂顛顛跑了過來。

    怕他做出什麽出格的,柳雲湘趕忙咳嗽幾聲提醒,又行禮道:“七殿下萬福金安。”

    嚴暮止住差點衝上去將人摟到懷裏的腳步,幹咳一聲:“你可是洛寒宮的宮女?”

    柳雲湘嘴角抽了一下,“是。”

    “你隨本殿下來一趟,本殿下有東西要你帶給太後。”

    “是。”

    這時候紫兒也回來了,柳雲湘讓她和晚意盯著,然後脫身跟著嚴暮往承天宮外走。出了承天宮,進了後花園,一路往隱蔽的地方走。

    “七殿下,您帶奴婢來這裏做什麽,奴婢有些害怕。”

    嚴暮回頭,嘴角吊起,故作不正經道:“你這小宮女長得還挺好看,本殿下心癢許久了,今兒就把你辦了!”

    “七殿下好壞啊!”

    “更壞的還在後麵呢!”

  第二百四十章 一家四口

    嚴暮拉著柳雲湘,一路穿過西後園的角門,穿過長長的甬道,再推開一個小門,梅花香氣撲麵而來。

    積雪、梅花林、四下無人……

    柳雲湘抿了抿嘴,“七殿下,你玩得夠野啊!”

    嚴暮噗嗤笑了,一把將柳雲湘拉到懷裏,親了親嘴角,“你要是喜歡這兒,下次行不行,反正本殿下的身子是你的。”

    柳雲湘臉一紅,狠狠擰了嚴暮腰一下。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嚴暮笑著拉過柳雲湘的手:“跟我來。”

    走在梅林中的小路上,柳雲湘想到那墳頭,一下有些慌。好在嚴暮拉著她往正院過去了,剛到院門口,還沒進去,便聽到了一串兩串銀鈴般的笑聲。

    她往西邊看,見素梅樹下,雪地裏,兩個穿著厚厚襖子的小家夥正打著雪仗玩,大一點的是姐姐,團了一個雪球扔過去,也不看砸沒砸中,自己先興奮的手舞足蹈轉起了圈圈。

    小的是弟弟,因為穿得有些厚,搓雪球的時候,一撅屁股結果頭重腳輕,一下栽雪裏了。

    這時和碩長公主忙跑過去,將小家夥抱了起來,給他拍掉臉上身上的雪碴子。

    弟弟不依,從長公主懷裏下來,又搓了一個雪球朝姐姐砸過去,姐姐成功避開,於是兩人都尖叫著鼓掌,好像都贏了似的。

    柳雲湘眼不知不覺就紅了,激動地跑過去,一把摟住一個。

    “硯兒,行意,娘好想你們!”

    硯兒抱著柳雲湘,行意也抱住,剛還笑得花枝亂顫的兩個小家夥此刻也有些感傷了。

    “娘,你怎麽不見了?”

    “娘,我們找不到你了。”

    柳雲湘忍住哭意,一邊親一口,“這不就找到了,娘隻是在跟你們玩捉迷藏呢。”

    一聽玩遊戲,兩個小家夥立刻從安靜中炸了起來。

    “我們要玩捉迷藏!”

    “我們和娘一起玩,還有爹爹!”

    柳雲湘一手拉著一個,起身對和碩長公主道:“給長公主添麻煩了。”

    和碩長公主笑道:“本宮可太喜歡這兩個小麻煩了,你們帶孩子玩,本宮今兒親自下廚給你們做晚飯。”

    見和碩長公主是真開心,許是孤寂太久了,柳雲湘點頭,“好。”

    兩個小家夥要玩捉迷藏,柳雲湘和嚴暮隻好配合他們。這地兒還真是玩捉迷藏的好地方,不算大,但能藏的地方很多。

    先開始是柳雲湘帶著兩個孩子藏,嚴暮找他們。玩了幾局,嚴暮說累了,讓兩個孩子找他們,於是兩個孩子數數的時候,嚴暮拉著柳雲湘躲到牆角處,將人壓到牆上親。

    “比起帶孩子,我還是喜歡跟你玩!”

    柳雲湘氣得咬了他舌頭一下,“不正經!”

    “老子也就隻跟你不正經過。”

    “哼!”

    “你不知道,前天老祝、周禮懷還有乞丐拉著我去酒肆喝酒,當時喝得有些多了,見一個女人往我這邊湊,我給嚇得,立時清醒了幾分。我說:別碰老子,老子已經有主了。你不知道,給老祝他們笑得,說我太不要臉,以為是個女的就想占我便宜。桌上一盤鹵雞,要是母的,我都得避嫌。”

    柳雲湘笑得差點岔氣,“不錯,值得表揚。”

    “那再給親親唄。”

    兩大人感情交流了一番,這才想起還在帶孩子,趕忙去找。兩個小家夥估計跑進梅林裏麵了,柳雲湘和嚴暮分開找。

    柳雲湘很快找到行意,又想起那墳頭,心下一緊,不過很快看到嚴暮帶著硯兒出來了。

    小家夥騎在嚴暮脖子上,一點也不怵,小手胡亂拍著梅花枝,枝上雪和花瓣簌簌往下砸。

    “臭小子,你故意的吧,信不信老子把你埋雪地裏?”

    “不怕!”

    “嘿,給你好臉色了是吧?”

    “哼!”

    硯兒拍的更起勁了,又是尖叫又是笑的。看著這一幕,柳雲湘心裏暖烘烘的,有股子衝動想把硯兒是他們兒子的事告訴他。

    可想到朝中風起雲湧,想到黑夜裏無數的利爪,她還是忍住了。一則為硯兒的安全,二則她不想給嚴暮太重的負擔。

    他承受的已經太多了,每每在發瘋的邊緣掙紮,硯兒這擔子還是由她擔著吧。

    和碩長公主做了好多菜,特意讓宮女將飯桌挪到裏屋,這裏暖和。

    大家一起坐下,和碩長公主忙給他們夾菜。

    “我們自己來。”柳雲湘道。

    和碩長公主應著,但還是夾了一盤餃子送到嚴暮麵前。

    “青瓜雞蛋陷的,七殿下嚐嚐可還對胃口。”

    嚴暮執起筷子的手頓了一頓,“怎麽想到用青瓜做餡兒?”

    和碩笑:“廚房隻有青瓜了,大抵味道有些怪。”

    嚴暮吃了一口,低聲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些。”

    “嗯。”

    柳雲湘見嚴暮低著頭一口一口吃餃子,很快就將一盤吃完了,而後再抬起頭,眼圈有些發紅。

    嚴暮為展現自己的教育成果讓行意背詩,結果行意背的稀碎,上句不接下句,還串到別家去了。倒是硯兒不但會背詩,孔孟那些晦澀的句子也背的溜,還能準確闡明每句話的意思,甚至說出表達的思想。

    嚴暮臉黑了黑,“這不代表本殿下不如陸長安教得好,隻能代表每個人的智商有高有低。”

    柳雲湘瞪了他一眼,“為了給自己挽尊不惜貶低女兒的智商,你可真是好爹!”

    “你是不知道,真教不會,但武功學得不錯,已經能打過後院的狗了。”

    “滾!”

    和碩看著他二人不住的笑,“本宮覺得什麽權勢,什麽榮華富貴,實在不算什麽,一家人這麽開開心心在一起,那才是最最難得的。”

    柳雲湘笑:“您就像我們一家的長輩。”

    和碩一愣,隨即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沒這個福分。”

    “我們往後常來看您,您不覺得麻煩就好。”

    “怎麽會,我得日日盼著。”

    吃過飯,兩個小家夥還要玩,嚴暮就帶他們出去了,柳雲湘幫和碩長公主換藥。

    她去找傷藥的時候,拉開妝奩上放的木匣,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很奇特,沒法形容,但很淡,一下就散了。

    換好藥後,還不見嚴暮他們回來,柳雲湘去外麵找。沿著梅林間的小路,越往裏走越深,她的心也越來越沉。

    來到南牆邊,嚴暮帶著兩個孩子,正站在那墳頭前。

  第二百四十一章 踢翻他們的船

    柳雲湘請找來的宮女將兩個孩子先帶回去,她來到嚴暮身邊,拉住他的手,一起看向那石碑。

    “妍妍是誰?”

    “我娘。”

    還真是嚴夫人的墓。

    柳雲湘帶著嚴暮一起在墳前跪下,“你看,你找到她了。”

    自從蘇夢瑤說嚴夫人還活著後,嚴暮一直派人暗中找,天南海北的找,可嚴夫人已經長眠於此了。

    嚴暮看著那石碑,突然笑了一聲:“你應該很不想看到我吧?”

    “我是欺辱你那個男人的兒子,我是殺你全家那個男人的兒子,我是你想殺但殺不掉的人。”

    “他是真狠,即便將你逼死,也不讓你和你夫君同穴。”

    柳雲湘心疼的要命,轉身抱住嚴暮,這時她看到和碩長公主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神色哀傷的看著這裏。

    “我應該殺了他給你們報仇!然後再殺了自己!”

    “嚴暮!”

    “對,我同他一樣!髒的,爛的,臭的,讓人惡心!”

    “你們不一樣!”

    “我是他兒子!”

    “可你是嚴暮!”柳雲湘捧著嚴暮的臉,讓他看著自己,“你是我愛的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不髒不爛不臭,任何人都不及你的好。”

    嚴暮陰暗的眼裏終於有了一點光,他看向柳雲湘,“我給他們報仇,他們會不會覺得很可笑?”

    “怎麽會,你是他們兒子。”

    “那我該怎麽辦?”

    “證明給天下人看,嚴家沒有謀逆,嚴大將軍是個大英雄,將嚴夫人光明正大的從這裏帶出去和嚴大將軍合葬,讓那個人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我能辦到嗎?”

    “能!”

    不光是為死去的人討回公道,也是解開嚴暮的心結,不然他總有一天會瘋掉,會殺死自己。

    這邊惠嬪衝進承天宮後,對著皇上哭了一番,得知自己母親確實去世了,當場暈了過去。急召周禮懷過去診治,胎氣有些不穩,不宜移動,皇上便特許惠嬪留在了承天宮。

    翌日,柳雲湘和晚意隻得將早膳送去承天宮。

    皇上去上朝了,惠嬪躺在龍床上,正側著身子哭,紫兒在旁急得沒法。柳雲湘上前勸解了一番,也是徒勞。

    這時皇上回來了,在外麵議事和幾位大臣議事。

    “工部員外郎李茂之妻遇害一案,老三能這麽快查到真凶,並追捕歸案,理應嘉獎。”這是皇上的聲音。

    工部員外郎李茂正是惠嬪的父親,聽到這話,惠嬪忙要起身。柳雲湘和紫兒上前將她扶起,但她要下床出去,還是勸住了她。

    “咱們在這裏聽到前朝的事,已經很不合適了,娘娘莫要給自己闖禍。”柳雲湘道。

    惠嬪抹著淚點了點頭,“我就想知道誰殺了我娘,為什麽下這般狠手。”

    這時又聽外麵道“聽聞三哥為了盡快查到凶手,已經連著幾日沒有合眼,真真是殫精竭慮,而且絕不徇私,秉公辦案。”

    這是嚴暮的聲音,柳雲湘心下思量,這廝到底憋著什麽壞招兒呢?

    “你還有臉說,隨便安了一個強盜搶劫的名頭就想結案,你身為大理寺卿如此敷衍了事,實在太讓朕失望了。”

    “是,兒子無能。”

    其他大臣此時也紛紛誇讚三皇子,說他能堪大任,能為皇上分憂。

    正這時候,小太監來報,說是武侯求見。

    “武侯?快請進殿!”皇上道。

    不多一會兒,那武侯來了。柳雲湘通過門簾的縫隙往外看,正看到武侯一頭花白的頭發,但身姿挺拔硬朗,穿著道士常穿的青灰色大褂,看上去十分素樸。

    “多日不見,武侯依舊身體硬朗,朕就放心了。”皇上言語間頗有幾分敬意。

    武侯跪下行了大禮,但卻不起來。

    “不敢勞皇上掛心,老奴是來領罪的。”

    “這話怎麽說?”

    “那薛青山實則是我義子。”

    “薛青山?”皇上愣了一愣,還是旁邊太監提醒他,這薛青山是殺害李茂之妻的凶手。

    武侯這話一出,其他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三皇子,驚得簡直想翻白眼暈死過去。

    這薛青山不就是一小小的京郊大營把總,七品小官職,混的籍籍無名,怎麽就是武侯的義子了!他是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但此時他不由看向嚴暮,見他麵無異色,顯然他是知道的!

    這一會兒,三皇子腦子轉快了,可再快都沒用,已經掉進嚴暮給他刨的坑裏了。

    “他是老奴老家的人,前幾年來投奔老奴,老奴在宮裏四十多年,身後無依,便想著留下來吧,認作義子,往後有個養老送終的。可老奴知這孩子愚笨,不堪大任,又怕皇上或各位大人看在老奴的麵子上格外照顧他,給他升職,最後德不配位,老奴便沒跟外人提過。這孩子是憑自己本事一步一步爬到這京郊大營把總的位子,卻不想因喝醉酒犯了錯。他原是去西郊看望老奴的,誤進了後山,撞上李夫人。那李夫人許以為他是壞人,轉身就跑,而他覺得李夫人形跡可疑,便追了上去,二人在扭打過程中,他因醉酒沒有分寸將李夫人殺害了。可他醉的厲害,不覺什麽,當下就回了家,還是三皇子派人抓他的時候才想起這一出,當即悔恨不已。”

    柳雲湘挑眉,殺了人卻推脫喝醉了,逃避責任說成是斷片了,這武侯可真能睜眼說瞎話。

    “皇上,老奴教子不嚴,特進宮請罪!”武侯磕了三個頭,道:“請皇上將老奴與我這兒子一起斬首吧。”

    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武侯,一時犯了難,“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那義子殺了人,又不是你殺了人,朕怎麽能降罪於你。”

    “老奴白發人送黑發人,情願與他一起扛這罪名。”

    皇上這下頭疼了,按理說殺人償命,可牽扯到武侯,他不由想起自己小時候武侯如何照顧自己,扶持自己。再說他身邊這些人,真正能讓他信任的不多,武侯就是一個,不能寒了他的心。

    可在朝堂上,他已下令三法司過審了,不能自己咬自己舌頭吧。

    “老三,這案子由你負責,便由你來給武侯一個交代吧。”

    皇上說著,還瞪了三皇子一眼,心想:這草包玩意,看來又被老七給耍了。他自己被坑不要緊,還給朕找麻煩。

    柳雲湘輕呼一口氣,武侯和皇後坐一條船,嚴暮這是要一腳踹翻他們的船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紫兒出事

    惠嬪聽到這裏,哪聽不出皇上這話的深意,當下不管不顧衝了出去。

    “皇上,求您一定給家母一個公道,害她之人不能輕饒啊!”

    皇上皺緊眉頭,衝追出來的柳雲湘她們低喝一聲:“還不快把惠嬪送回宜繡宮!”

    “皇上,臣妾不走,臣妾要在這等一個結果!”

    惠嬪哭得撕心裂肺的,柳雲湘她們如何勸也沒用,而她哭著哭著又暈了過去。這一下走不了了,隻得再將人抱回內殿,趕緊去請太醫。

    惠嬪這般鬧,武侯竟也沒有了分寸,請旨去大理寺大牢陪幹兒子了。

    柳雲湘和晚意從承天宮出來時,見三皇子正雙手合十求嚴暮,“老七,你發發善心,給三哥指條明路吧。”

    嚴暮長歎一聲:“我若有主意,也就不會窩家裏不上朝了。”

    “你你……”

    “不過這武侯一向處事圓滑,讓人挑不出錯處,今兒為了這個繼子竟然倚老賣老,還讓皇上為難,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三皇子一思量還真是,“難道還有別的隱情?”

    “咳咳,弟弟我可什麽都沒說。”

    三皇子驚覺自己差點又掉坑裏,趕忙道:“你也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反正自此以後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聽不信。”

    “三哥何必妄自菲薄,你也是非常聰明厲害的。”

    說著,嚴暮步履輕快的就走了。

    三皇子看著嚴暮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有妄自菲薄嗎?”

    或許他該對自己更自信一些!

    柳雲湘嘴角扯了一下,帶著晚意從另一側離開了。皇上生了這麽多兒子,死了一多半,剩下的除了嚴暮,全都是草包。

    嘖,不能不說這也是報應。

    回去後,太後將她二人叫過去問了惠嬪的情況。

    “周太醫說胎氣不太穩,需得自己調理,可惠嬪自得知母親被害後,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吃不下睡不著的,旁人勸也沒法。”柳雲湘道。

    太後揉揉額頭,“偏生那李夫人就在此遇害,偏生就讓惠嬪知道了。”

    這話音落,太後抬起頭,細細思量道:“寧嬪往日裏也不是個嘴快的,那日怎麽那麽沒分寸。”

    蘇嬤嬤上前道:“奴婢派人查一查她?”

    “查!”

    柳雲湘想起那日惠嬪和寧嬪一起開懷大笑的場景,不敢想象寧嬪會害惠嬪。

    翌日,柳雲湘和晚意早早來到承天宮,太後交代她們今日無論如何要把惠嬪帶回宜繡宮安養。隻是她們剛走到院門口,遠遠看到兩個侍衛抬著一宮女出來了。

    那宮女衣衫不整,頭發披散著,胸前插著一把剪刀,血將前襟都染紅了,見她手腳僵硬,顯然已經死了。

    待走近一些,柳雲湘看到那宮女的衣服有些眼熟,再近一些,一陣風拂開女屍麵上的散亂的頭發,竟是……紫兒!

    晚意忙捂住嘴,當下腳一軟。

    柳雲湘忙扶住她,二人退到一旁。

    待那兩個侍衛將屍體抬頭,晚意已是泣不成聲。

    “紫兒姐姐……怎麽是她……發生什麽事了……”

    柳雲湘沉沉呼出一口氣,“別哭了,咱們得趕緊把惠嬪送回宜繡宮。”

    晚意到底經曆過一些事,當下趕緊擦掉眼淚,穩住心緒。

    她們這些日子一直往宜繡宮送飯,便與紫兒熟絡了起來。紫兒年紀大一些,拿她們當妹妹,前幾日她那未婚夫送來很多零嘴,紫兒還塞給了她們一些。

    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

    柳雲湘不敢難過,進了承天宮內殿,見惠嬪兩眼空洞的坐在地上,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而內殿裏麵倒出亂糟糟的,那邊龍床上還有很大一片血跡。

    空氣裏還有一股甜膩膩的味道,聞到後特別不舒服。不過氣味兒很淡,不易察覺。

    她和晚意對視了一眼,二人將惠嬪扶起來,給她披上大氅,便趕緊帶了出來。

    回到宜繡宮,二人才鬆了口氣。

    柳雲湘扶著惠嬪坐下,先喂她喝了幾口水。

    “娘娘,忘了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紫兒求我救她……”惠嬪眼神依舊是空的,說話時全身發抖,“我想救她……但皇上喝醉酒了……眼睛是紅的……十分凶狠……我好怕……”

    “娘娘,別說了。”柳雲湘皺眉道。

    “我跪下求皇上……我求他放過紫兒……他讓我滾……紫兒終究沒有逃過……皇上走後……她找到一把剪刀……殺了自己……”

    晚意沒忍住,嗚咽哭了出來,“我們是宮女,可我們也是人啊,為什麽這樣對我們。”

    柳雲湘抱住惠嬪,或許有的宮女把皇上的寵幸當做幸運,但並不是所有宮女都這樣想,紫兒隻盼著明年能出宮和等了她許多年的未婚夫完婚。

    惠嬪哭著哭著又暈了過去,周禮懷診斷過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開幾副安胎藥,務必要靜養。”

    紫兒死了,太後隻能讓柳雲湘和晚意暫時先留在了宜繡宮。

    柳雲湘送周禮懷出來,見四下無人,小聲道:“我剛聽惠嬪說起了昨晚的事,皇上……”

    她頓了一頓,遲疑道:“皇上狀態似乎不太對。”

    惠嬪說皇上那時候雙目發紅,而且模樣很凶狠,這哪裏是酒後亂來的樣子,分明像是獸性爆發。

    而且惠嬪在承天宮,如果不是紫兒,可能就是惠嬪了……

    她說不清,反正覺得這事不簡單。

    周禮懷默了片刻,道:“後宮的水太深,你別亂摻和。”

    “可我就立在危牆之下,牆倒了,我也逃不掉。”

    周禮懷皺眉,想到柳雲湘現在在宜繡宮,惠嬪有個好歹,她定是要受牽連的。

    “太醫院給皇上請平安脈,診斷他有血熱之症。”

    “血熱之症?”

    “這不算什麽病,隻消喝些降火茶就行,但如果喝了酒,或許會有一些其他症狀。”

    柳雲湘心思抓了一轉,“那你知道他昨晚在哪兒喝的酒嗎?”

    周禮懷點頭,“如夢閣。”

    柳雲湘皺眉,和碩長公主那兒!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偷偷幽會

    柳雲湘突然想到在和碩長公主那兒聞到的那股甜膩膩的味道,先前在承天宮也聞到了。

    當然這也並不能說明什麽,她不好多想。

    西郊發現了幾處天然溫泉,皇上便命工部在那兒建了行宮,耗時五年,終於在今年入秋的時候建成了。

    轉眼進了冬月,天兒越來越冷了。

    太後打算帶後宮嬪妃去西郊行宮住一些日子,吩咐柳雲湘和晚意給惠嬪收拾一下。

    “本宮瞧著她整日失魂落魄的,身子越來越消瘦,長此以往,隻怕腹中皇嗣也要保不住了。這次去西郊行宮,當是讓她散散心吧。”

    過了兩日,太後帶領後宮嬪妃浩浩蕩蕩的去了西郊行宮。好在路途並不遠,當日午後就到了。

    皇上還有政事要處理,會晚幾日過去。

    行宮依山而建,有宮殿七十二間,處處亭台樓閣,雕梁畫棟,而且還通著後山,能一直到山頂,可攬壯麗風景。

    柳雲湘和晚意扶著惠嬪來到安置她們的院子,不想進院時看到了小金妃,她就住在隔壁。

    小金妃位分高,惠嬪身子雖不舒服還得強撐著上前行禮。

    “惠嬪妹妹,咱們住得近,往後要多走動才是,不過萬萬不能這般多禮了,保重身子要緊。”小金妃溫和的笑道。

    “謝姐姐體恤。”惠嬪勉強笑了笑道。

    小金妃又看了一眼柳雲湘,笑意淡了幾分,“你們兩個可要照顧好惠嬪妹妹,若出了什麽閃失,第一個要砍的就是你們的腦袋!”

    柳雲湘低下頭,“小金妃娘娘教訓的是,可話不能這麽說,好似您盼著我們主子有個什麽閃失似的。”

    “放肆,在小金妃娘娘麵前,你一個賤婢怎敢如此沒有規矩!”小金妃身邊那個叫蓁兒的宮女喝道。

    “在我們主子麵前大吼大叫,你的規矩又在哪兒?”柳雲湘淡淡道。

    “你!”

    “咳咳,姐姐,妹妹身子不大舒服,便先回屋休息了。”惠嬪咳嗽了兩聲道。

    小金妃笑笑,“好。”

    回到屋裏,柳雲湘趕忙讓惠嬪躺下,“娘娘放寬心,先靜養兩日,然後咱們再四處逛逛。”

    惠嬪長歎了口氣,“我無能,讓你們也跟著我受委屈。”

    “娘娘莫說這樣的話,那狗是胡亂咬人的,咱不跟狗計較就是。”

    惠嬪笑了笑,繼而眼睛又紅了,“今兒是紫兒的頭七,我該給她燒些紙錢。”

    “不急這一時半會兒,會有機會的。”

    雖是行宮,但和宮裏的規矩一樣,紙錢可不能隨便亂燒,被有心之人拿來利用,那就是大禍。

    惠嬪點頭,“我懂得。”

    “娘娘不必覺得憋屈,您的好日子在後麵,隻消平平安安生下皇嗣,便有揚眉吐氣的一日。”

    行宮到底不是宮裏,惠嬪這邊除了柳雲湘和晚意,也就還有兩個小太監在院裏。柳雲湘和晚意裏外收拾,忙活了大半天。

    太後不放心,晚一些讓蘇嬤嬤過來了,先暫時照應著這邊。

    伺候惠嬪用過晚膳,柳雲湘今晚不用當值,正準備去太後那邊請個安,出門見金悠從隔壁也出來了,一個人出來的,懷裏抱著什麽,還四下看了看才往外走。

    柳雲湘眯了眯眼睛,待她走出去十幾步遠才悄摸跟了上去。

    這行宮是在一片山林中建的,就地取材,重重樓宇隔開後便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林子。好在金悠並沒有走多遠,不然柳雲湘穿來繞去的肯定會跟丟。

    就見一處銀杏林中,銀杏樹的葉還未掉光,但地上鋪了厚厚的金黃的葉子。清朗的月光照下來,能看清不遠處的兩個人。

    金悠和嚴暮。

    金悠將懷裏的那一團抖落,原是一件玄色的披風,她作勢要給嚴暮披上,“我熬了半個月,生怕趕不及來行宮給你,好在做出來了。快試試合適不合適,若不合適,我再拿回去改。”

    嚴暮接了過來,自己披上了。

    “不是告訴你,今年不用做了,家裏還放著好幾件你做的,穿都穿不過。”

    “今年天太冷了。”

    “凍不著的。”

    “我若不記掛著你,誰還記掛著。”

    金悠見嚴暮披上了,轉著圈看了看,“還是合適的。”

    “你一向做得合身,隻是明年還是別做了。”

    “怎麽,怕她不高興?”

    “……”

    “我與你之間,豈是一個外人能比的?”

    “她不是外人。”

    柳雲湘聽了這話還是生氣,看來嚴暮這狗東西需要敲打一下了,大半夜居然敢幽會別的女人!

    她故意弄出了些動靜,那金悠有些慌,趕忙藏了起來。

    柳雲湘這才走了過去,“喲,七殿下,真巧啊!”

    嚴暮看是柳雲湘,微微一怔,繼而挑眉:“確實挺巧。”

    他說著看向後麵,想招呼金悠出來。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這兒偷偷摸摸的,不會是來幽會哪個小賤人的吧?”柳雲湘眯眼。

    嚴暮指向樹後麵的手僵了一下,趕忙收回來,幹笑道:“怎麽可能!”

    “你心虛了!”

    “沒有!”

    “分明就是!”

    “真沒有!”

    柳雲湘繞著嚴暮轉了兩圈,扯了扯他身上的披風,“喲,新做的?”

    “嗯。”

    “不會是哪個小賤人給你做的吧?”

    嚴暮嘴角抽了抽,一口一個‘小賤人’,好像他和金悠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可他又不好叫金悠出來,尷尬不說,關鍵也有些說不清。

    柳雲湘提著那披風瞅了一眼,“這針線活兒做的可不怎麽樣,瞧瞧,多粗的針腳。”

    “總比你針線活兒好。”

    “說什麽呢?”

    “你要是記掛著我,肯給我做一件,我便不要其他人的了。”

    “我……”

    “我知道,你不是不肯給我做,你隻是不太擅長。”

    “我……”

    “當然你也是貴人事忙。”

    柳雲湘給堵了幾句,氣得擰嚴暮腰上的肉。

    嚴暮一把將她抱住,低頭親了親,“帶你去個地方。”

    “不去!”她冷哼道。

    嚴暮抱起柳雲湘,見她掙紮,忙哄道:“乖,真是好地方。”

    柳雲湘推了推他,“那你放我下來。”

    “這地麵不太平,小心磕碰了,還是我抱著你吧。”

    “讓人看到!”

    “你把頭埋我懷裏,沒人敢問。”

    柳雲湘再一細想,便明白嚴暮的心思了。金悠就在幾步遠的地方,他讓她看著自己和她柳雲湘如何親密,似乎在證明她不是外人。

    相反,她金悠才是。

    他想讓她收回那份對他不該有的心思!

  第二百四十四章 勝利者的笑

    看著走遠的兩個人,金悠從樹後出來。

    她神色冷沉,拳頭慢慢握緊。

    她原以為能用過往的情意裹挾著嚴暮,讓他愛自己,心裏隻有自己,心甘情願為她爭奪她想要的一切。

    但偏偏冒出來一個柳雲湘!

    不行,她必須將嚴暮奪回來!

    嚴暮抱著柳雲湘一路來到自己住的宮殿,直接將人帶到了溫泉房。外麵冰冷刺骨,而溫泉房裏熱氣騰騰,仿佛一下入了夏。

    溫泉池不大,當間水柱翻滾,柳雲湘用手試了一下水溫剛剛好。

    “惠嬪那兒就沒有溫泉房。”柳雲湘道。

    嚴暮笑:“這行宮隻有五個溫泉眼,皇上、太後、皇後、良妃占了四個,餘下這一個在我這兒。”

    “你是?”

    “贏來的!”嚴暮得意一笑,“老三老四也想住這兒,太後讓我們比試一把,我跟老四比武,打得他差點下跪求饒。老三不服,覺得我是武將,肯定功夫厲害,便要與我文鬥。太後出了上聯,老三抓耳撓腮一番對出下聯,狗屎都不如,我對出的下聯比他立意高多了。所以,我是靠真本事贏來的。”

    柳雲湘笑,文武都不行,兩個人比不過一個,估計皇後又要牙疼了。

    柳雲湘又斜了嚴暮一眼,“那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老子才不稀罕這溫泉,本就是為你贏來的。”

    “哼,我也不稀罕!”

    嚴暮抱住柳雲湘,氣的咬牙:“你怎麽這麽難討好。”

    柳雲湘咬了他下唇一下,“你把身上這披風脫了,扔了,我就高興了。”

    嚴暮眯眼,“你果然不是碰巧出現在那兒的。”

    “我哪知道一抓一個準兒!”

    “她就是給我披風而已!”

    “她記掛你做什麽,當你真沒人管?”

    “我不是跟她說清楚了,你還生氣?”

    柳雲湘摟住嚴暮的脖子,嬌嗔道:“生氣,當然生氣,恨不得在你腦門上刻上幾個大字,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惦記。”

    嚴暮解開披風扔到一邊,又將柳雲湘摟到懷裏,親吻著她:“我當然是你的,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柳雲湘推開他,嫵媚的一笑,而後慢慢解開衣服,再踏入溫泉中,歪頭衝岸上的人招了招手。

    嚴暮利索的脫下衣服,淌進水中,“你她娘的當是叫狗呢?”

    柳雲湘撲哧笑出聲,“狗東西!”

    “柳雲湘,你自找的!”

    翌日天還未亮,江遠在門外稟報,小金妃身邊的宮女蓁兒過來,說是小金妃昨晚沒有回宮,眼下找不到人。

    嚴暮忙坐起身,穿上衣服就要出門。

    柳雲湘思量了一下,“我跟你一起!”

    此事需得先保密,嚴暮讓江遠帶人搜查整個行宮,決不能透露小金妃失蹤的消息。

    柳雲湘跟著嚴暮先去了昨晚那林子銀杏樹林,沒有看到人,但找到一支珠釵。

    嚴暮看著那珠釵,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這是我送她的。”

    柳雲湘心下冷哼一聲,這金悠定是想利用嚴暮對她的愧疚,將他再牢牢抓住,為自己所用。

    “莫不是想不開,尋短見了?”

    “不會!”

    “也是,她該不是那麽重情的人。”

    “你就別陰陽怪氣了。”

    “哎呀,人家也是擔心她啊,畢竟她是你的好姐姐呢!”

    嚴暮不理她,忙往別處找去了。

    柳雲湘還是跟在他後麵,不時關切一句:“定是迷路了,不過這麽大個人了,怎麽就迷路了。”

    行宮通著後山,江遠帶人在宮裏找,嚴暮他們就往後山去了。但後山這麽大,想找一個人,實在是不容易。

    他們一路找一路往山頂上走,待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到,竟看到一人站在懸崖邊上。

    不是金悠又是誰!

    懸崖上風很大,吹著她裙角亂飛,而她身子單薄,已是搖搖欲墜。

    嚴暮壓下心驚,急忙跑過去,一把將人拉了回來,而金悠順勢倒在他懷裏,抬頭見是他,再也繃不住了,嗚咽出聲。

    “小七,你愛過我嗎?”

    嚴暮歎了口氣:“我先送你回去。”

    “不,你告訴我,你愛過我嗎?”

    嚴暮默了片刻,“從未。”

    “你騙我!”

    “我以為我愛過的,但後來遇到柳雲湘,才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心情。”

    “不,如果當年我沒有進宮,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也許吧,如果我沒遇到她的話。”

    “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對不起。”

    “當年你護衛皇上出行,途中遇險,皇上懷疑你的忠心,故意選我入宮。當時你要我走,可我還是選擇進宮,我是為了你啊!”

    嚴暮低下頭,無言以對。

    “因為我愛你啊!”

    “對不起。”

    “你知道我在宮裏,每一天都活得很苦,可隻要想到你,我就會咬著牙堅持下去,可你卻不要我了。所以我為什麽還活著,不如去死!”

    金悠哭得肝腸寸斷的,但嚴暮仍舊沒有鬆口,給她一絲希望。

    柳雲湘在一旁看著,金悠並不在乎嚴暮愛不愛他,她隻在乎不能用愛捆綁他以後,是不是愧疚會更牢靠一些。

    如她所願,嚴暮確實很愧疚。

    盡管他從未承諾過金悠什麽,盡管當初他將金悠送走,而金悠自己毅然決然進了宮,盡管這些年他一直在幫她,讓她在後宮地位穩固,但依舊覺得虧欠。

    那一句‘我是為了你’,便將嚴暮牢牢捆綁住了。

    “既然不想活了,那站在懸崖邊那麽久,你這麽沒有跳下去呢?”柳雲湘誠懇的發出疑問。

    金悠仿佛這時才看到她,情緒再次崩潰,“你這惡毒的女人,在宮裏一而再的害我,還狠心的將九皇子從我身邊帶走,讓我們母子分離。你已經搶走小七了,還要逼死我才甘心是吧!行,我如你的願!”

    說著,金悠起身就要往懸崖那邊過去,嚴暮趕緊拉住她。

    柳雲湘扯了嚴暮一把,“她不會尋死的!”

    “閉嘴!”嚴暮衝柳雲湘低喝一聲。

    柳雲湘氣得轉身就走,“我成多餘的了是吧,行啊,我把你讓給她,你們倆恩愛纏綿去吧!”

    她剛走兩步,荒草叢裏突然竄出一條蛇來,她嚇得急忙往後退,慌亂之間嚴暮將她拉到身後,但下一瞬,那蛇卻咬住了金悠。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柳雲湘後知後覺才明白,金悠擋在了嚴暮前麵。

    “金悠!”嚴暮忙上前,見金悠手背上被咬了。

    “小七,你有沒有事?”金悠卻不顧手上的傷,趕忙問嚴暮。

    嚴暮焦急道:“你被咬了!”

    “你沒事就好!”

    柳雲湘皺眉,這蛇竄出來的也太稀奇了,而且還是大冬天的,它不冬眠,在這山頂亂竄什麽。想到這兒,柳雲湘抬頭看向金悠,見她正看著自己,嘴角慢慢勾起了,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