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
作者:橋塵      更新:2022-10-19 10:04      字數:3225
  第86章 ◇

    ◎壽宴◎

    郭懷稟仰頭看天:“我當然是希望這件事由六殿下親自去做。但解和可不這麽想, 他一定會不予餘力的舉薦清王去。他這些年在家裏休養生息,等得不就是這麽一天嗎?可六殿下與小九的婚事就在眼前,此去南澤, 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 這兩個新婚燕爾, 陛下不會不顧及於此。所以這件事恐是讓清王得了便宜。”

    郭睿明知道郭懷稟說得在理,也覺得出使南澤這件事, 讓清王許安桐去,是最優的選擇。也不由得蹙起眉來,一副惋惜之色。

    “不過,”郭懷稟聲音再次傳來,“有些事卻是可以操作一番。六殿下與小九的婚事雖然定下了,但是陛下還未說日子, 若是盡早讓他們完婚, 說不定還可以趕上出使時間。”

    郭睿明立即明了, 低聲回道:“我回去就與靜蘭說,讓她挑個日子, 跟著母親帶著小九進宮一趟,謝皇後娘娘賜嬤嬤教若水規矩的恩典,順帶說提一嘴這婚事。”

    郭懷稟滿意地點點頭,複又交代一句:“記得打點好文史局那邊的人。”

    郭睿明點頭, 表示知道。

    *

    郭睿明回到郭府與齊靜蘭言明了郭若水與六皇子必須盡早完婚的重要性。

    齊靜蘭隻是在心裏稍微轉了味, 就明白了其中利害關係。

    她也是在累世官宦家的大小姐,對於這種政治上的事情比一般女子更敏感。

    郭睿明雖然沒有往深了講, 但是她已經聽明白了, 立即回道:“正巧, 再過兩日就是皇後娘娘的壽辰了。皇後娘娘已經下了請帖到府上,請郭府的女眷進宮參加壽禮。這事啊,要喜上加喜,慶上加慶才好成禮。放心吧,隻要夫君打點好其他的,我自有主意。”

    齊靜蘭一邊說著,一邊替郭睿明寬著衣。

    郭睿明低頭看著這個已經與他一樣,步入中年、眼角有皺紋、不再年輕的女子,心中有說不出的滿意與感激。

    父親給他選的這個夫人,不僅溫婉賢良,還能在政事上替他分憂一二,總比那些雞同鴨講的露水夫妻要好得多。

    想到這裏郭睿明扶住齊靜蘭,眉眼曖昧,低聲道:“我想要。”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旖旎了起來,紅燭輕搖,有一種朦朧的浮光籠罩在郭睿明的身上。

    齊靜蘭能感受到郭睿明身上傳來的溫厚的男子特有的氣息,想到他們已經許久不行房事了,不自覺得臉微紅,竟有些害羞。

    郭睿明牽著齊靜蘭去了床榻,齊靜蘭半推半就倒在軟帳之中。

    窗外的銀月,也悄悄躲入了雲海之後,不敢窺視。

    *

    二月初十,是東陵趙皇後的生辰。

    早早地鹹寧殿的請帖就已經送到許都各位夫人的手中。

    往年趙皇後的生辰總是大宴賓客。但今年,趙皇後以嶺北雪災、朝廷糧餉空乏,後宮亦不可奢侈浪費為由,讓禮部削減了宴客的預算。

    遂今次隻有正三品以上官員的夫人才有資格入宮替皇後賀壽。

    二月時節,宮裏花開的最好的便是杏花,後宮禦花園之內杏花苑早早就入了候選。太子妃郭若雪想著今年初春來了許久,但因為倒春寒那股寒氣,人還是被困在屋子裏,不免覺得心情煩悶焦躁。

    前些時候,郭若雪往賢妃處靜坐,路過杏花苑,瞥見裏麵杏花。

    總覺得那些花兒,像一隻隻粉白色的蝴蝶盤棲在枝頭,一簇一簇,連綿成一片粉白色的雲海。微風在雲海中穿梭,帶下片片花瓣,竟下起了杏花雨,蹁躚徐落。

    整個春日的氣息,就那麽悄然無聲地鑽進她的嗅覺裏,帶給她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生機與煥然一新的活力。

    所以郭若雪決定,這次趙皇後生辰宴請就擺在後宮的新華苑之內。

    自從許安澤娶了太子妃,這後宮裏大大小的事情郭若雪便一刻也不能停歇的學習著。因為日後太子繼位,太子妃便是整個東陵的皇後,是要主持後宮一應大小事務的。

    趙皇後的生辰,便是郭若雪身為太子妃理應會置辦的一件事。

    從一月底,郭若雪便不得空,日日跑禮部與內務府,一一查驗皇後生辰禮上所需的事物,每日都是早出晚歸。

    東宮裏,許安澤忙著栽贓陷害許安歸,郭若雪忙著替趙皇後準備生辰禮。兩人自上次不愉快之後,竟再也沒有過交集。

    好不容易挨到了二月初九,明日便是趙皇後的生辰,郭若雪最後再去檢查了一遍生辰禮所用的東西,這才鬆了一口氣,筋疲力盡地回了東宮。

    還未到寢宮,路過書房的時候,正好迎麵撞見許安澤。

    這種感覺真是奇怪,明明日日都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卻好似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許安澤了。不知道為何,這樣看去,許安澤臉上居然多了一絲的疲倦與倦怠。

    郭若雪半蹲:“給殿下請安。”

    許安澤許久沒有見到郭若雪了,隻覺得她今日看起來雖然有些疲憊,但氣色紅潤,比日日見他的時候還要好,心中不由地自嘲。

    兩人不見倒也罷了,見了總不能就這樣默不作聲地錯過去。

    許安澤望著郭若雪,找話問道:“母後的生辰禮,可是準備妥當了?”

    “是。”郭若雪回答,沒有多餘的熱情來應承許安澤。

    許安澤見郭若雪這麽冷,也沒辦法自說自話下去,便交代了一句:“這些時日你操勞了,回去好好歇著吧。”

    郭若雪點頭:“臣妾告退。”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去了自己的寢殿。

    許安澤望著郭若雪這副模樣,心中怒意更勝。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看見郭若雪的時候,內心除了抗拒,居然還多出了厭惡的情緒。

    是因為那次朝會,郭懷稟封了他想要收南澤六部的路?對他再無助力?

    不。

    許安澤清楚地知道,他身為東陵儲君,是不可能親出南澤主持大局。隻是這事由郭懷稟駁了回來,這便不是個好兆頭。

    這些年他雖然行事跋扈了一些,但郭懷稟總歸是默認的,從不在朝堂之上公然駁他。

    而今許安歸前腳才給他下套,踩著他的臉子打了一個翻身仗,後腳郭懷稟就駁了他的心思。這說明,郭懷稟這隻老狐狸已經準備開始巴結朝廷新貴了。

    雖然知道許安歸這個人從來都不是善類。

    八年前那一招,不過就是他占了地利,仗著許安歸在蒼山學藝,鞭長莫及,才在他之前幫東陵帝解決了武官專橫霸權的威脅。

    這八年間他與許安歸暗地裏過過幾招,他拋出去的磚,每次都石沉大海。許安歸既不反擊,也不憤怒。

    無論他向許安歸丟去什麽招,許安歸都是全盤接下。

    他的所有招數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明明自己占盡了天時地利,卻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這些年,眼看著許安歸手上的兵權越來越大,許安澤的內心就越來越不安。

    他不能任由許安歸繼續外放獨霸兵權到他不可控製的地步,所以他想盡了一切辦法要召回許安歸,甚至想要在許安歸獨攬兵權意圖謀反這件事上做文章,讓東陵帝猜忌。

    他總以為他在朝堂八年建立起的人脈是許安歸這種外放皇子無法比擬的。但,今日他們劍指對方,才過了一招,他便知道了許安歸的強大。

    哪怕是沒有任何根基在許都,他也有他的鋒芒。

    許安澤必須承認,許安歸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他的強大仿佛是蒼穹之上的光,俯瞰著這片大地的所有角落。

    而他從現在開始必須更加謹慎小心地對付他的這個六弟——曾經太子呼聲最高的皇子。

    這次與許安歸對峙失利,許安澤把責任歸咎於自己太輕敵。

    前些時日無論是皇後、郭若雪還是他東宮的謀士都無一例外的提醒他要收斂鋒芒,切莫輕舉妄動。

    而他,從未放在心上。

    他與許安歸的對局,直接因為自己目中無人而痛失了一片棋角。

    開局不利,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從新審視許安歸。

    並對何宣下了密令,請他入東宮詹事府,任職左詹事。

    何宣在接到許安澤的密令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發生在宮裏的一切。他也深感六皇子許安歸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棘手,許多事,若不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那便是無法掌控的局勢。

    即便是太子不下密令,他也準備自請入東宮進詹事府。

    其實在何宣看來這次的失利對許安澤來說,是一件好事。這些年許安澤的太子當得太順了也太無聊了,他需要這麽一個強大的對手來激發他的求生欲。

    好在許安澤到底是心中有數,這次栽贓嫁禍雖然沒有得逞,但是也沒有留下把柄。

    許安歸又不是喜歡刨根問底之人,對於誰栽贓嫁禍他,他不想知道,更不想去查。在他眼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何宣在聽完許安歸對栽贓嫁禍這件事雲淡風輕的反應的時候,心中不禁咋舌——許安歸這個人的胸襟遠比許安澤要寬廣的多。

    若不是他沒有理由選擇許安歸,或許他也會投入許安歸的麾下,成為他的同僚吧。

    畢竟心懷天下者,才會有如此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