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的旅程

  　　秋子檸問完後，德川良子垂下眼眸，思考了很久很久。

  　　這的確不是件能輕易決定的事，秋子檸見她一直皺著眉頭，很是為難，也不想強求。

  　　她從來都不喜歡麻煩別人，要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秋子檸肯定不會提這種要求的。

  　　“良子，算了——”

  　　“應該可以吧。”德川良子若有所思的抬起頭，在後麵加了個時間限製：“不過隻能是在我服役的這一年內。”

  　　秋子檸眼睛雙眼一亮，有些激動。

  　　“良子，謝謝你！”

  　　“沒什麽……”德川良子搖搖頭。

  　　秋子檸感覺她猶豫了下，似乎有話要解釋，但最後咬了咬唇，隻說道：“秋，如果軍部允許的話，我們的婚姻關係隻能持續一年。在這期間，你最好能盡快找個下家。

  　　她表情鄭重：“我不是你的長久打算。”

  　　“當然！”秋子檸連連點點：“你願意幫我已經真的非常感激了。等你服役回來後，我們可以馬上解除關係。”

  　　秋子檸釋然的歎了一聲，終於露出笑容：“一年時間對我來說足夠了。”

  　　“那就好……”德川良子突然想起什麽，連忙喊了一聲：“哎！等一下，你剛剛說你還剩下24天就要被強製婚配了？”

  　　她聲音突然拔高，秋子檸愣了愣，“對啊，怎麽了？”

  　　德川良子皺眉：“那你現在不是應該已經被限製出境了嗎，還能到我這兒來嗎？”

  　　秋子檸恍然想起這事：“對，還有這個，你不提我差點都忘了。”

  　　秋子檸最初來到這裏的時候，差點就被審判官以“非法出境”的罪名弄進去了。

  　　她對Omega的限製出境印象很深刻，所以之前德川良子跟她提了親屬慰問參觀活動的事後，她又再查了一遍相關政策。

  　　這項對Omega的限製不允許先斬後奏，一旦違反，將會采取非常強硬的懲治措施。

  　　但是，星際聯邦政府也可以破例準許Omega提出申請，臨時解除出境限製。

  　　隻是條件非常苛刻——

  　　Omega隻能在目標地和原本規定的區域範圍內活動，批準下來的時間也非常短，最多不超過一周。

  　　德川良子一提醒，秋子檸立馬想起還有這事。

  　　她問：“良子，你們軍部通知家屬的時候是書麵形式嗎，是的話我可以直接拿著去問問。要是沒有，我覺得你得開一份證明材料給我。”

  　　德川良子：“據說會有一張帶防偽標識的邀請函。到時候你們進入1022星球的和平特區和到太空港口登船的時候，邀請函就是準入證明和船票。”

  　　秋子檸點點頭，一邊將這事寫進日程提醒，一邊說：“好，明天我去問問看。”

  　　“……”

  　　兩人又交流了下其他的重要事項。

  　　後麵因為德川良子的通訊時間受限，她還要留出空餘聯係周正，所以等一些比較關鍵的事交代完之後，德川良子便匆匆說了聲“再見”。

  　　眼前，光腦屏幕一暗，秋子檸趴倒在桌上重重呼出一口氣。

  　　目前為止，強製婚配這件事隻能算萬裏長城第一步，但跨出去了，秋子你瞬間感覺身上都輕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秋子檸給醫療研究院解釋了下自己的情況，請假一天，然後又提前跟周正打了聲招呼。

  　　周正昨晚和德川良子通過話，知道德川良子申請到名額後，非常高興。

  　　除了暫時沒有收到正式邀請外，他們去軍部參加親屬慰問參觀活動的事基本算是定下了。

  　　周正認真考慮了下，想到自己雖然身體健朗，但畢竟年齡大了，可能會不適應這種太空航行。

  　　作為醫生，他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會盲目逞強。

  　　於是早上秋子檸聯係他的時候，他商量了下，決定直接關閉私人醫院，一直暫停營業到他們從前線駐紮地回來。

  　　在這三天裏，周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這樣秋子檸也可以專心解決自己被限製出境的事。到後麵，兩人都可以好好準備。

  　　秋子檸很高興的周正的決定，商量好後直接出了門，開著刑摯的車，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裏是之前刑摯陪她來申請福利住房和領取信息素抑製劑的地方，因為來過一次，秋子檸還算熟門熟路。

  　　她找到相應的工作人員，等對方識別完身份之後，秋子檸開始谘詢申請臨時解除出境限製的事情。

  　　但對方查到她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被強製婚配了，起初就愛答不理的，回答什麽問題都不太情願，讓秋子檸隱隱感覺這事似乎絕對辦不下來一樣。

  　　秋子檸一再跟對方解釋原因，並且強調自己是軍部士兵的準家屬才會有這次行程。

  　　她將“準家屬”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晰，並且暗示要投訴，對方才勉強告訴她，隻要軍部的邀請函是真實有效的，並且她在此期間嚴格遵守規定，不逾越、不超時，才能著手幫她申請。

  　　而且，這項政策要求至少有一個擔保人為秋子檸作保。

  　　這些嚴令禁止的事秋子檸肯定不會違反，畢竟她有“前車之鑒”，知道後果是十分嚴重，所以絕對不會以身試法。

  　　至於擔保人，到時候可以跟德川良子商量一下，直接填她的名字就好。

  　　現在隻要等軍部的邀請函一發到手上，這次前線駐紮地的一周往返旅程基本就算板上釘釘了。

  　　******

  　　F12023前線駐紮地。

  　　這次120周年紀念活動照常舉行，並沒有因為和非法武裝組織交火而取消或延後，在這裏長期堅守長達數年的戰士都感覺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可以借此機會將家人接過來的士兵。

  　　加上階段作戰暫時告一段落，每個人除了日常的訓練和工作之外，大多都有了些空餘時間。

  　　總指揮官辦公室。

  　　刑摯直挺挺的坐在桌前，目光全神貫注的盯住光腦屏幕。

  　　他再三確認軍部的邀請函已經發到了秋子檸的個人光腦終端，並且對方已經查收之後，才微微鬆開肩膀。

  　　桌麵上，每天一送的新鮮水果從刑摯到這之後，就全部換成了青檸。

  　　他習慣性拿起一個，然後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味道一如既往的清冽香甜，帶著七分熟悉。

  　　刑摯眯了眯眼，眉眼間很是放鬆，身周向來淩厲的氣勢瞬間緩和不少。

  　　想到不久後就能見到秋子檸本人了——不再是借物思人的水果，也不是光點匯聚而成的全息影像——他嘴角輕輕勾動，露出一個十分難得的笑容。

  　　隻是，德川良子始終是個未知隱患。

  　　刑摯垂眸，看見邀請函上在秋子檸的名字前麵，赫然寫著幾個“德川良子的家屬”大字。

  　　秋子檸這次能來，全是因為她帶著德川良子的家屬身份。

  　　刑摯隱隱有些不痛快，越看越覺得那幾個字礙眼，轉而，他又聯想到那次秋子檸說她很喜歡德川良子……

  　　秋子檸在遇見自己之前，刑摯可以確定她並不認識德川良子。

  　　從他離開1022星球到現在，時間不超過一個月，以他對秋子檸的觀察，刑摯不認為秋子檸是個會草率對待感情的人。

  　　這次三個人都在場，正好可以借機觀察一下，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情況。

  　　刑摯放下手裏的青檸，沉思間，目光逐漸變得深沉陰鷙。

  　　他心裏篤定自己的判斷，但又因為這方麵經驗匱乏，不敢確定，有種敵方情報明明已經擺在麵前了，但就是忍不住多想的躁慮。

  　　如果秋子檸和德川良子已經確認了關係，那……

  　　刑摯兩手立刻緊捏成拳，“謔”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然後，又慢慢坐了回去。

  　　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刑摯皺下眉，立刻鋪捉到聲音來源，便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是四個士兵，幾人正勾肩搭背的鬧成了一團，也不知說到哪個話題了，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便傳進了刑摯的辦公室。

  　　大約是最近幾天沒有戰火又臨近周年的關係，駐紮地的很多士兵都鬆了鬆緊繃的神經，暫時放鬆下來。

  　　這幾人鬧著鬧著，在經過刑摯的總指揮辦公室時沒注意到，也沒收斂，恰好就被逮了個正著。

  　　見刑摯走出來，他們每個人都像是被扭了脖子的水鴨，立刻止住笑聲。

  　　慌亂間，這四人趕忙站好，直接在刑摯門口一字排開，然後開始從左到右逐一行禮報數。

  　　四人紛紛在心裏暗喊倒黴，更不知道刑摯這會兒心裏不爽，剛巧撞到了槍口上。

  　　刑摯登時沉下臉，厲聲喝道：“都幹什麽呢！”

  　　四人被吼得縮了縮脖子，沒人敢出聲。

  　　刑摯的視線像轟炸機上的探測光，在他們臉上來回掃視了好幾遍，表情愈發嚴酷，看著嚇人。

  　　站在最左邊的，是個二等兵，在其他三個士官中，他是軍銜最低的一個，模樣瞧著也最小。

  　　刑摯隨手指向他，命令道：“你來說！怎麽回事！”

  　　那人咽了下嗓子，立即向前跨了一步。

  　　也不知是不是緊張過頭了，他整個動作標準得有些過分，看著反倒像木頭一樣，死板板的。

  　　“報告！軍部編號2568494！”按照規矩，他先報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脖子一梗，用眼神的餘光先瞥了瞥“戰友”，張著嘴沒敢說話。

  　　刑摯看見他的小動作，眉頭狠狠一皺，眼神突然變得凶狠起來，直接把那人嚇了一跳。

  　　這名二等兵連忙吼道：“報告！我們剛才在討論星際聯邦政府下發的關於福利慰問和Omega強製婚配的微改政策！”

  　　刑摯眸光一動，沉聲問：“怎麽改動的？”

  　　“是將曾參加過福利慰問的Alpha和Omega之間的強製婚配單人匹配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但是我們幾個一致認為，作為Alpha能幸運到參加福利慰問的機會小到不可能！”

  　　“就算踩狗屎運了，事後會放棄直接申請與Omega結為夫妻的申請，然後還要等那個Omega被強製婚的概率，更是無稽之談！”

  　　“所以，我覺得這種政策無異於脫褲子放屁，根本就是那幫老家夥為了搞政績弄出來的麵子工程！”

  　　這名二等兵軍銜比較低，平時能直接接觸到的大約都是士官，職位高一點的，最多也隻有尉官。

  　　像刑摯這樣的上將，他隻遠遠見過一兩次，遠到連臉都不看清的那種。

  　　他年紀又小，這次突然被軍銜職位都高了好幾級的刑摯直接逮住問話，心裏緊張極了，一溜煙的將所有心裏話都吼了出來，用詞甚至有些粗魯。

  　　後麵幾人趕緊咳了幾聲暗示他，他才後知後覺的立刻閉上嘴，鼻尖瞬間冒出幾顆汗珠子，很是惴惴不安的看著刑摯。

  　　刑摯倒是反常的沒有說什麽。

  　　他垂下眼眸，略去其它不重要的，稍微琢磨了下對方說的微改政策。

  　　以前刑摯不關心這方麵的信息。

  　　每次有政策改動時，星際聯邦政府會連續發送一周以確保普及性，但這類公共通知發到他光腦上時，信件就直接躺進了垃圾箱，然後被一鍵永久刪除。

  　　不說，這個似乎跟他很有關係。

  　　沒有理解錯的話，他和秋子檸不就正好符合這種情況嗎？

  　　如果秋子檸後麵被強製婚配，單他一個人被選中的概率就有百分之七十五，其餘的，全星際所有Alpha加在一起，也才不過是那剩餘的百分之二十五。

  　　刑摯抬起頭，看著那名二等兵意味不明的誇了一句：“詞匯量不錯，會成語會俚語還會歇後語，繼續保持。但是你對客觀事實的認識不足，還需要提高！”

  　　這四人都沒搞懂他什麽意思，特別是那名二等兵，他以為刑摯是在嘲諷他，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汗珠子也越冒越多。

  　　刑摯說完後轉頭看向另外三個士官，臉色一下變了，聲色俱厲道：“你們三個，原地俯臥撐500個！你給他們幾個數著，做完解散！”

  　　******

  　　秋子檸收到軍部的正式邀請函後，立刻去申請了臨時解除出境限製。

  　　隻是這次的效率比申請福利住房慢了許多，緊趕慢趕之下，她才最終在臨行的前一天辦理完整個流程。

  　　按照規定，星際聯邦政府為了約束她的活動範圍和返程時間，在她後頸處打了一針。

  　　工作人員說注射的是一毫升濃度極其輕微的神經麻醉素。

  　　如果她在此期間有任何違反規定的行為，或者到期後未按時返回的話，外層包裹著神經麻醉素的生物壁會自動破開。

  　　藥物釋放後作用於神經末梢，然後產生持續一分鍾的痛感，能暫時剝奪人的行為能力，直到星際聯邦的人將她帶回來注射反向靶藥為止。

  　　不過工作人員也強調道，這種神經麻醉素即便發揮作用了，對人體的傷害也是極其輕微的，而且可以隨著新陳代謝排出體外。

  　　秋子檸回家後摸了摸後頸子，生理上倒沒有感覺到異樣，就是心裏不太爽快。

  　　不過她不會主動作死，所以這個對她來說其實影響也不大，隻要到了那邊能得到德川良子的準信，最好能成功規避掉強製婚配，這些都不是問題。

  　　德川良子之前說她那邊氣溫較高，比現在的1022星球暖和很多。

  　　秋子檸翻了翻衣櫃，正好也沒幾件衣服，索性就隨手抓了一把，將衣服折好放到行李中。

  　　在收拾其他零散時，秋子檸拿了一份德川良子借給她手寫筆記，準備帶過去繼續學習，轉身正好看見書桌上被她放在最顯眼處以防丟失的信息素抑製劑。

  　　前不久是她的正常發情期，並且已經在醫學研究院注射了一支抑製劑。距離下次發情，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按理來說應該不會這麽快的。

  　　但秋子檸想到自己精神力暴動導致意外發情的情況，便拿起桌上這唯一一支珍貴的信息素抑製劑，小心翼翼收進了外衣裏層的小口袋裏。

  　　拉鏈到頂，然後扣死。

  　　第二天一早出發前，秋子檸再次檢查了一遍身上的抑製劑，確保不會意外丟失後，才出了門。

  　　1022星球上一共有三個太空港口，但是他們最後要去的地方隸屬於軍部，所以登船港口是在和平特區。

  　　秋子檸考慮到種種因素，這次出門便沒有開刑摯的車。

  　　她叫了一輛無人駕駛的智能計程車後，先去接了周正，然後一同前往。

  　　和平特區的太空港口占地麵積很大，非常遼闊。

  　　秋子檸極目遠眺，甚至望不見盡頭。

  　　上次送德川良子離開的時候，她來過一次——同樣的港口，大同小異的太空飛船，秋子檸抬頭仰望著，雖然不如初次驚訝了，但仍感覺震撼人心。

  　　登船時，排在秋子檸前麵後麵的人有很多，他們是第一批應邀前往的士兵家屬，秋子檸粗略的掃了一眼，幹大約有500多人。

  　　很多是Beta，不過Alpha的人數要比平時看到得多。

  　　但在這麽多人中，隻有秋子檸一個Omega，為此，她接到了不少注目禮。

  　　站在檢查口確認他們身份的，都是大約四五十歲的Alpha。

  　　他們身穿一套淡藍色的軍裝，外麵還披了一件同色係的燕尾服，纖塵不染，整體看下來更像是禮服。

  　　等冗長的隊伍終於排到秋子檸時，她看到對方臉上明顯的驚訝。

  　　那人不僅對她進行了身份識別，還將光腦上的邀請函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但確認下來後，他非常鄭重的、並且隻向秋子檸一人行了個標標準準的軍禮。

  　　秋子檸進入太空飛船後先等到了排在後麵的周正，等他安頓好，秋子檸才找到自己的船艙。

  　　這次路程需要一天一夜，艙內除了安置有一張小床外，還配備了許多必需品。

  　　秋子檸坐到床上，轉頭看著小窗外那輪碩大的太陽，看著太陽周圍那圈淡紫色的星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剛剛，那名軍人行禮的動作讓她一下就想起刑摯了。

  　　她之前沒有跟刑摯說過要出遠門這件事，昨天晚上才空出時間給刑摯發了一次通訊請求。

  　　但不知道刑摯是不是太忙了，她並沒有跟對方聯係上，不過她留了言講明了情況，想必刑摯空閑時能看到吧。

  　　秋子檸點開光腦，對著小窗外的景色照了一張，然後將照片給刑摯發過去。

  　　在照片後麵，她還附了句輕鬆的問候：

  　　[刑摯，我好像要到你的地盤去了，就是不知道你在不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