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餘年的母親

  　　“凡凡，你怎麽現在才回來。”陳翠紅挎著一個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帆布包，看見餘凡就一股腦的衝上來，“凡凡我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

  　　“手機沒電了。”餘凡懶得應付。

  　　“凡凡，你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警察會找上門啊？”陳翠紅的視線瞥到蘇柯身上，“警察怎麽跟著你？”不知道是心虛還是蘇柯長得太凶狠，陳翠紅下意識地側過身體，將餘凡擋在麵前。

  　　“你到底有什麽事？餘數又欠錢了，還是餘年要交學費。”陳翠紅隻要來找餘凡就是為了錢的事。

  　　“昨天下午突然來了很多記者到家裏和你弟弟的學校裏，他們一直在問我們你的事。”陳翠紅吞吞吐吐，看著蘇柯，到嘴邊的話反複吞咽了幾次，還是打算說出來，“你真的給別人當小三了？”

  　　餘凡的胸口像是被人揪著一樣，疼得喘不過氣來。關於餘凡的新聞報道裏，有人抨擊她的私生活混亂，隻是為了論證餘凡協助楊新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博取流量”的形象，隻要仔細看看就能分清報道裏的主次關係。

  　　陳翠紅看了報道，但是她的注意力卻在餘凡是否做了別人小三上。

  　　因為餘凡有沒有被包養，關係到她的口袋裏到底有多少錢。預料之中的難受真正傾瀉而來的時候，餘凡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冷靜。

  　　“你說話呀，凡凡。”陳翠紅晃著餘凡的胳膊，“年年今天都不敢去學校，就怕被同學瞧不起、排擠，昨天晚上急得一口飯都沒吃。我真的怕他心裏有問題，你知道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智還沒成熟，很容易被外界影響的。”

  　　“他馬上就十八歲了，一個大小夥子被人排擠就活不下去了嗎？”

  　　餘年一整晚的反常讓陳翠紅也跟著有些“神經兮兮”，餘凡突如其來的質問和不理解，讓陳翠紅歇斯底裏起來：“你說什麽啊！說的好像年年走投無路了一樣。你是他姐姐，你就不希望他好嗎？”她像一個好母親，全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不受任何欺負。陳翠紅攥緊拳頭垂向餘凡的肩頭，發泄自己的不滿。

  　　“陳翠紅你有完沒完，鬧夠了嗎？”

  　　“我鬧什麽了？我們家還不是因為你才變成這個樣子，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年年和我們，你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餘凡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即便站在餘凡身後，蘇柯也能察覺到餘凡眼眶裏不停打轉的淚水。他握著餘凡的手腕將她攔在自己身後：“陳女士，餘凡現在和一件持槍傷人案件有關聯，目前一舉一動都需要向警方報備，如果您和餘凡往來的太密切，可能會對您和您的家人也產生影響。”

  　　陳翠紅向後退了幾步，肉眼可見地想要和餘凡劃清界限。

  　　“我理解您的焦慮，如果經常有警察上門找餘凡的弟弟，的確會對孩子的身心健康造成影響。”接下來蘇柯和陳翠紅說的話，餘凡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翠紅老老實實地搭乘電梯，消失在餘凡的視線裏。

  　　“你家鑰匙呢？”蘇柯看著 1802 室大門上的密碼鎖問。

  　　“密碼鎖，沒有鑰匙。”

  　　“密碼？”

  　　“7896486。”

  　　“哼，你家密碼竟然是這個。”

  　　餘凡的住所是一間幾乎沒怎麽裝修的二層 loft。房間裏最吸睛的就是從二樓延伸到一樓的落地窗。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堆滿了書籍和一些生活辦公用品，可以看出餘凡很喜歡這麵窗戶。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蘇柯發現了一個白色藥瓶，光線隱約透過，藥瓶裏剩餘的藥物至少有一半，上麵的保質期停留在去年：“服用精神類藥物，病人如果擅自斷藥，很容易加重症狀或出現撤藥反應，還可能引起原有疾病的複發或“反跳”情況反跳：又稱撤藥綜合征,指突然停藥或減量過快時原病複發或惡化。，嚴重的會造成死亡，就算是要停止用藥，也應該按醫囑逐漸遞減用量。”

  　　廁所裏的水聲戛然而止，餘凡站在不遠處看著蘇柯手裏的藥瓶。

  　　“精神類藥物是管控藥品，醫生每次隻能開對應的用量，這瓶藥還剩那麽多，你可別告訴我是醫生開多了。”

  　　“蘇隊長非要跟來，原來是想現場取證。”餘凡走到冰箱旁，用一張洗臉巾包了幾塊冰塊按在臉頰上。餘數下手很重，直到現在餘凡的臉頰還在隱隱發燙，“我家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如果蘇隊長想看，請隨意。”

  　　收到主人的邀請，蘇柯也沒想假裝客氣。餘凡家裏最值錢的大概就是書了，loft 一層整麵牆都被打上了書架，許多書籍的種類連蘇柯都是第一次看見：“Asura？卡片？”蘇柯抽出一本書，內頁裏夾著一張 Asura 的節日問候卡片。

  　　“節日問候，增加用戶粘合度，就像逢年過節走街串巷給親戚送禮一樣，Asura 每年都會老用戶送這個。”

  　　“楊新友也會有這個？”

  　　“應該是的，他也算老用戶了吧。”說著，餘凡抱著電腦熟練地躺進沙發裏。

  　　“2002 年 7 月 8 號，這是你小學三年級時候的照片？”蘇柯拿起一個相框，裏麵是一張上了年紀的照片，邊角有些微微泛黃，一群穿著泳衣的孩子裏，隻有餘凡穿著夏季校服。她站在最後一排的最左邊，和孩子們天真爛漫的表情相比，餘凡笑容明顯是強裝出來的。

  　　“嗯。”餘凡抬頭看向蘇柯，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電腦屏幕上。好幾天沒有處理工作，郵箱裏的信息未讀數，已經跳到了三位數。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不堪入目的郵件信息也夾雜在裏麵。

  　　“南城市遊泳館。小時候南城市的遊泳館不多，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基本上都對這家遊泳館有記憶，不過十年前這家遊泳館就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蘇柯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想想真是懷念啊，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去玩，不到閉館肯定不願意離開，回家之前我一定會帶著夥伴們去遊泳館門前的臨街夜市，買上一碗芒果糯米飯。”蘇柯自顧自地說著，“張記芒果糯米飯，後來遊泳館倒閉了，張記也搬到了其他地方。”等蘇柯注意到的時候，餘凡的臉色有些微微泛白，“你怎麽了？”

  　　“沒什麽。”餘凡苦笑著，“人類的悲喜果然並不相通，蘇隊長對於南城遊泳館都是滿滿的童年回憶，而我差點死在那裏。”

  　　蘇柯眉頭微微皺起。

  　　“被我的同學踹進水裏的。”餘凡輕描淡寫地訴說自己瀕臨死亡的經曆。

  　　“既然是不好的回憶，那你為什麽還要把照片留著？”

  　　“我小時候的照片，就剩下這一張了。”點開關於自己的報道，餘凡把每一張關於自己學生時代的照片都保存了下來，“如果不是被人肉搜索，我都找不到這些照片。”

  　　蘇柯察覺到，餘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唇角不自覺得微微向上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