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可控
作者:吳大寶      更新:2022-10-02 15:23      字數:2386
  第二十九章 不可控

    仇琦離職了。走的很急,工作沒有交接,餘凡不在的幾天裏,丁鵬鵬和曾思思忙得焦頭爛額。

    從進入辦公大樓開始,餘凡就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有人看見餘凡像是看見了瘟神,巴不得貼牆躲著走,有的人則是一路尾隨餘凡,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近距離拍攝照片。

    餘凡還沒進公司,她右臉頰帶傷的照片就出現在了各家公司的“摸魚群”裏。

    “這女的真勇,還敢正大光明的出來。”

    “這要是我哪裏還敢出門。”

    “你們看見她臉上的傷了嗎?是被人打了?”

    “當三兒被打,實錘了啊這是。”

    “一手猛瓜,一手猛瓜,快轉出去!”

    “凡姐,你的快遞。”曾思思的聲音出現在餘凡辦公室門口。

    餘凡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麽東西需要送到公司,但還是出於禮貌還是接下了曾思思手裏的東西,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

    回頭的刹那,餘凡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孩坐在原本仇琦的工位上,遠遠看去恍如隔世。

    “那個是新來的實習生,頂替仇琦的……”曾思思攥著衣角站在原地。

    “是我們組的新同事?今天下班組織一下新同事歡迎會吧。”

    “不是我們組的,是……許主編那組的。”曾思思小聲地說著。

    “這樣啊。”餘凡打開手邊的文件,按下手裏的圓珠筆,“新項目推進的怎樣了?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們可沒有偷懶吧。”餘凡察覺出曾思思的情緒,用一種開玩笑的口氣打趣著。

    “新項目……”曾思思欲言又止,“新項目 B 組已經在跟進了,你不在的這幾天,咱們組原本的業務也是 B 組在執行。”

    “嗯。”餘凡的動作停住了,“我不在的這幾天還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在南城消息通的賬號下麵評論,說的很難聽……劉總挺生氣的。”曾思思也不知道怎麽寬慰餘凡,“凡姐……”

    “我沒事,謝謝你思思。”餘凡和上文件,長舒了一口氣。

    “凡,凡,凡姐……”曾思思的聲音又尖又細,喉嚨間滾動著難以出口話語,她突然愣在了原地,雙腳仿佛被釘在了地麵上,“血……凡姐,血!”曾思思指著辦公桌上的快遞,血跡穿過瓦楞紙向四周蔓延開來。

    曾思思的聲音吸引來很多同事看熱鬧。丁鵬鵬第一個衝到餘凡辦公室,三兩下就把快遞拆了,展現在眾人麵前。

    瓦楞紙原本的黃色被血染成了深褐色。盒子裏躺著一隻沒有合上眼的死兔子,毛發被血浸泡後根根站立,像是芒刺一樣,紮在餘凡的眼睛裏。

    “啊!”幾個膽小的女同事同時發出刺耳的叫聲,四下裏誰也不敢大口吐氣。

    “這一定是有人故意的。”許予川眼疾手快拿著一塊桌布蓋在快遞盒上,“來個人,去報警。”人群裏這才有人回過神來。

    其餘的目光變得異常詭異,餘凡麵前一張張熟悉的臉模糊了五官,隻剩下形狀各異的眼睛飄在半空中。三千頭發絲,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

    現實和過往交織,餘凡被年少時的回憶裹挾著。嘲笑的嘴巴、惡毒的眼睛,曾經讓餘凡無法喘息的過往片段,覆麵而來。餘凡的嘴唇艱難地蠕動著,想說些什麽卻又開不了口。

    “餘凡,誰是餘凡?餘凡在哪兒?我們要找餘凡!”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餘凡回過神來的時候,南城消息通門口已經圍了一撮人影,他們高舉著“血債血償”、“作惡多端”、“千刀萬剮”之類的黑字白幅,高聲喊著餘凡的名字。

    那些人背後,是快速交疊的閃光燈。

    楊新友傷人事件的受害者家屬齊聚在公司大門口,順便帶來了同行記者做現場報道。這樣的場景餘凡見過很多次,隻是這一次她自己成了主人公。

    “你們都愣著幹什麽?叫保安把人弄出去,丁鵬鵬幫忙啊!”許予川擋在餘凡身前,“你發什麽呆呢?收拾東西從後門走,這裏有我們呢。”

    “我不走。”

    “關鍵時候你發什麽瘋?”許予川也不慣著餘凡,拿起餘凡的隨身物品塞進包裏。

    辦公室外麵亂成一團。受害者家屬的意思是,傷人事件需要有人承擔責任,楊新友已經死了,警方也找不到其餘家屬出麵承擔問題、賠償損失,作為“同謀”的餘凡自然而然成了大家的出氣筒。

    “我送你出去。”許予川收拾好東西,一回頭餘凡已經走到了公司門口。

    看見餘凡的受害者家屬們,像是餓狼看見了食物,鉚足了勁兒衝向餘凡,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第一個巴掌落到餘凡臉上之後,“正義”的種子開始人們心裏萌生。在這個權利對普通民眾來說向來稀缺的世界裏,以“正義”的名義來惡意中傷他人,成了普通人的一種突然唾手可得的權利,就像是扔在大街上的武器,每個人都可以取而用之。改編自《叫魂》安利一下這本書~哈哈哈

    經曆了受害者家屬們的攻擊,餘凡身上多了很多新的傷口,在鏡頭麵前醜態畢露,毫無形象可言,這一場荒唐的鬧劇在警察和保安到達後宣告結束,肇事者被逮捕,受害者被送往醫院,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而是越發不可控。

    家屬打人的照片和視頻,以一種近乎令人咋舌的速度傳播著。網上的評論清一色的偏向受害者家屬們,所有人都認為餘凡是罪有應得,偶爾有幾個人跳出來表達對“暴力”的厭惡,也會被歸咎為新的幫凶。

    負麵的評論一浪高過一浪,看著不同賬號發出的評論,餘凡知道南城消息通自己是回不去了。

    “你今天腦子進水了?”急診外傷處理室裏,許予川晃著被扭傷的胳膊問,“叫你別出去,你偏出去。英雄主義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被人打死。”許予川的抱怨圍繞在餘凡身邊。

    從眉毛到腳踝,餘凡身上每一個重要的關節幾乎都掛了彩,所幸是皮外傷。消毒藥水劃過傷口的時候,交疊的疼痛感讓人很難撫平手指。

    “你啞了?平時不是挺能懟我的嗎?”許予川沒好氣地說。

    “我隻是沒想到,關鍵時刻你會擋在我前麵。”

    “你死了我和誰爭去。”這句話雖是調侃,但是也發自肺腑,“丹平的事,我還沒和你道謝,這次算我還你了。”

    “謝我什麽?”

    “替我擺平了一個麻煩。”許予川坐在餘凡對麵的病床上,“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用這麽卑劣的手段趕走一個哺乳期媽媽,連我自己都覺得很惡心。說白了,我們都是拿錢辦事的打工人,很多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我也沒覺得我做錯什麽,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嗯,是你不要臉的做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