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調查
作者:吳大寶      更新:2022-10-02 15:23      字數:2657
  第十九章 調查

    三天前,什買市清裏鎮

    “蘇柯,蘇柯……你……開慢……”陳明嘉胃裏的酸水一路頂到舌根,“慢……”腹腔裏一陣接著一陣天旋地轉。

    “忍著點,這可是你自己的車,弄髒了還得自己洗。”說著,蘇柯手中的方向盤往左稍稍偏移,一腳油門下去,陳明嘉的黑色 SUV 在打滿補丁的道路上顛簸起來。

    “嘔……”陳明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到清裏鎮的,車子還沒停穩,副駕上已經沒了人影。

    “你這身體素質也太差了吧。”蘇柯從副駕上拿出半瓶水遞給蹲在路邊的陳明嘉,隨後點了一根煙靠在了引擎蓋上,“你小子是怎麽考上警校的。”

    陳明嘉猛灌了幾口白水,沒好氣地說:“大哥,你這是開車還是開過山車呢?你要想弄死我……能不能別鈍刀子割肉,給我一個痛快。”

    “我可舍不得,你要是沒了我大半夜去哪兒找車。”

    “你還知道你是大半夜給我出難題啊!”陳明嘉把剩餘的白水倒在手上,隨便在臉上抹了兩把。

    “你這是沒坐過薑局長開的車,早年我和他一起攔截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我們薑局長可是把車當船開。”

    “欸,你說這是不是叫師徒傳承,青出於藍勝於藍。”

    “我看你好得很,要不上車再練練?”

    “我服輸!我服輸!”陳明嘉雙手舉過頭頂,衝著蘇柯連連作揖。

    火色雲霞吞噬天邊,清裏鎮沿海,每到這個時候,天與海被火焰連成一片,注視著太陽瀕死前的光亮,眼中恍恍惚惚,瞧不清其他事物。

    “咱們現在去哪兒?”

    蘇柯揉了揉眼睛,指向不遠處一棟兩層高的藍色小樓:“清裏車友工會。”

    遠離南城的雨季,清裏鎮的晚風仿佛微甜的甘蜜茶,置身其中,沁透的味道足以緩解一路的疲憊。

    接待蘇柯和陳明嘉的是一個巴頌庫的男人,足足比蘇柯高出半個腦袋,即便穿著寬鬆的白色襯衫,也能憑借衣料的曲折走勢,隱約看見肌肉的形態。還好,巴頌庫是一個和藹好客的人。

    跟著巴頌庫進屋,蘇柯發現車友工會工作人員的身型,幾乎都和巴頌庫差不多,他們的視線隨著這兩張陌生的麵孔移動著。陳明嘉低聲說:“這要是打起來,我們倆可隻有挨打的份。”

    “我自己和巴頌庫進去,你在見機行事。”蘇柯衝陳明嘉使了個眼色,兩人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聽鎮上警署的警官說了,但是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麽快。”巴頌庫伸開手掌,指尖對向沙發,“請坐,蘇警官。”

    “謝謝。”

    “蘇警官,你喜歡紅茶、咖啡,還是試試我們這裏的特產,清裏奶茶?”巴頌庫站在桌邊問。

    “入鄉隨俗,我聽說清裏奶茶,會在茶湯裏放適量肉桂粉和豆蔻粉,味道很特別。”

    “蘇警官來之前做了不少功課啊。”

    蘇柯環視著辦公室裏的陳設,靠近窗台的一側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獎杯和獎狀。牆壁上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張足有一米多長的長幅照片。照片正上方寫著“清裏車友工會合影 2020”。

    “蘇警官你試試。”巴鬆庫遞上杯子。

    “真的很特別。”蘇柯嚐了一口,開始細細分析味蕾傳遞給大腦的第一感覺,“很甜,但是不膩,肉桂和豆蔻的香氣各自有各自的特點,卻沒有影響對方的味道。”言辭真誠,沒有浮誇的讚美。

    “蘇警官是個懂行的人。”巴頌庫臉上揚起笑意,右腳擱在左膝上,以一種放鬆的姿態坐在蘇柯對麵,“蘇警官這次來,有我什麽能幫上忙的嗎?”

    “我這次來,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楊新友這個人。”

    “哦……”巴頌庫點了點頭,“我記得他,他是工會的人,平時經常開車替本地商戶運送貨物。”

    “您和楊新友很熟嗎?”蘇柯指著牆壁上的合影問,“看合影,工友會至少有 200 多人吧,這裏的每個人您都能記住嗎?”

    “清裏鎮和南城市不同,大多是亞裔居民。這裏本地土著和亞裔居民占比是 8:2。一個亞裔麵孔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清裏鎮以旅遊業聞名,我們工會的大多司機都是開客運車的,楊新友很特別一直駕駛貨車,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楊新友為什麽選擇開貨車?”

    “收入會比客運車司機高出不少,不過每天的工作時間也要比客車司機更多一些,都是拿時間賺辛苦錢。我聽說他女兒病了很多年,也許是需要錢吧。”巴頌庫想了想,“我記得去年他還問工友會的人借了不少錢。”

    “他都問誰借錢了,您還記得他們的名字嗎?”

    “這個……我不記得了。”巴頌庫慫著肩膀,“就像你所看到的,工友會足足有兩百多個人,我的確記不清每個人的名字和相貌。”

    “那麽,楊新友在車友會有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嗎?”

    “楊新友是個老實人,平時也不喜歡講話,這麽多年以來都是兩點一線,車友會的同事叫他出去喝酒,他也不願意,總是說他要回家陪家人……哦對了,我記得好像……是一個清裏鎮的土著居民,叫……阿普,還是什麽來著,對是叫阿普,和他關係比較好。”巴頌庫想了想,“不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這個人了。”

    “那您知道為什麽楊新友和阿普走得這麽近嗎?”

    巴頌庫搖了搖頭,“這個我的確不清楚。”

    “您有阿普的聯係方式嗎?”蘇柯放下手中的杯子問。

    “應該有。”巴頌庫找來一本聯係冊,指著裏麵的一欄說,“電話、姓名、照片,還有地址。”

    “我可以拍照嗎?”

    “可以。請自便。”

    很快,蘇柯從手機相冊裏調出一張餘凡的照片:“巴頌庫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您見過這個亞裔女人嗎?”

    巴頌庫搖了搖頭:“沒有。”

    “你確定?”

    “我確定。”巴頌庫點了點頭,強調自己的結論。

    蘇柯和陳明嘉從車友會出來的時候,道路兩側路燈的光亮直直地延伸至海邊,海平麵上星星點點的光亮像是將星空挪到了海裏。

    “我問到的,和你查到的差不多。”陳明嘉一邊開車一邊說,“聽其他工友會的人說,阿普家的情況和楊新友家很像,他有個兒子得了漸凍症,也是治不好的病。得了這種病人隻能慢慢等死,逐漸喪失運動功能,甚至會影響到咽喉部肌肉,出現吞咽困難、飲水嗆咳、呼吸困難,最後死於窒息。”

    “也許是因為家境相似,所以兩人才會成為朋友吧。”蘇柯手肘擱在車窗上,歎了一口氣。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奇怪?”

    “據我們所查到的情況,楊微微在五年前查出先天性心髒病,夫妻二人這些年求醫問藥,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她的妻子在一年前不告而別。按理說,夫妻二人這些年該感情應該不是很好,不然也不會一聲不吭就走。”

    “平賤夫妻百事哀,因為債務、孩子問題,夫妻任何一方不告而別也在情理之中。”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工友會裏認識楊新友的人都說,他們夫妻兩人感情非常好。楊新友的太太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們經常開玩笑楊新友,這輩子最大的本事就是娶了自己的太太。”

    蘇柯回想起巴頌庫的話:“楊新友是個老實人……這麽多年以來都是兩點一線……車友會的同事叫他出去喝酒,他也不願意,總是說他要回家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