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為女報仇  “下回再敢欺負本相的女兒,……
作者:一二霜白      更新:2022-10-01 10:51      字數:5468
  第33章 為女報仇  “下回再敢欺負本相的女兒,……

    謝臨風沒和別人說過, 他最近總是做一個夢,夢裏有個帶麵紗的姑娘,姑娘生就了一雙蠱惑人心的桃花眼,眼下還有一顆若隱若現的淚痣。

    說話也好聽, 輕聲細語, 是他最喜歡的那種江南女子。

    這姑娘他之前見過一次, 是在兩個多月前的賞花宴上, 那時他喝得有些醉,遠遠便瞧見那抹倩影, 想都沒想便過去搭話,誰知那姑娘竟說她已經有未婚夫了,可他一時醉意上湧, 竟不管不顧還想拉著那姑娘飲酒。

    不過幸好,他隻是想讓那姑娘飲酒,而沒有對她做些別的什麽。

    因為那姑娘是太子殿下,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女人。

    也幸好他當時尚存幾分理智,見好就收,沒再接著糾纏。

    他這麽多年也算閱人無數,以為那姑娘也就隻是萬花叢中那麽一朵, 可誰知,日子越久,那姑娘在他心裏的印象就越清晰, 以至於後來午夜夢回, 他腦子裏都是那雙含情的桃花眼。

    細想想, 他覺得這姑娘特別像一杯烈酒,最初沒什麽,越品後勁越大。

    可即便這樣, 他也隻敢在夢裏偷偷肖想一番,不敢跟別人提,更不敢像平常一樣派人去尋這姑娘。

    因為那是皇上的女人。

    他一直是這麽個想法,直到方才,他在這偌大的丞相府,在他未來的嶽丈——當朝丞相身後又見到了這位佳人。

    錯不了,他向來記人記得又快又準,尤其是美人,單憑那雙桃花眼和那眼角的淚痣,他就敢一百個確定,眼前這姑娘就是之前賞花宴上那位。

    至於為何出現在丞相府,還親昵地躲在丞相身後,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知為何,他心裏逐漸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可惜,還未等他細想,也未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這位未來的嶽丈大人就大手一揮,揭曉了謎底。

    “雪蠶,這位便是謝臨風謝公子,也就是……你先前那位訂了娃娃親的未婚夫。”丞相此刻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但為了不失禮數,他還是硬著頭皮給女兒介紹了一番。

    不想,他這女兒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向謝臨風行個禮、打個招呼,而是一臉驚恐地瞅著他這位兜兜轉轉又回來的準女婿。

    “爹爹,我先前見過這位公子……”薑雪蠶又往丞相身後躲了躲,眼中仍有恐懼之色。

    丞相畢竟活了這麽大歲數,又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總不至於這些個人情世故都看不懂。

    他扭過頭瞧了瞧女兒驚恐的神情,又瞧了瞧對麵“準女婿”窘迫的姿態,一下子便能聯想這二人之間發生過什麽事。

    這下子,他連那些個禮數都顧不得了,大步上前與謝臨風麵對麵,捏緊了拳頭,尚存一絲客氣與理智:“謝公子可是對本相的女兒做過些什麽?”

    丞相身居高位多年,周身氣場自是不容小覷,而謝臨風畢竟閱曆淺,從小又嬌生慣養,也沒受過什麽挫折毒打,自然被眼前人這氣勢給震住了。

    “先前,先前在賞花宴上確實發生過一些誤會……”謝臨風大氣不敢出,不停吞咽著口水。

    “誤會?”丞相橫眉冷豎,目光漸冷。

    “在下……在下雖對小姐不敬,但……”

    “啪!”

    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謝臨風臉上,尚算白淨的臉蛋立馬紅腫了一片,身子也歪歪斜斜,險些沒站穩。

    他下意識想要反擊怒罵,忽地想起眼前這位不僅是當今位高權重的丞相,還是他未來的嶽父大人。

    而且這婚還是先帝所賜,他想反悔都沒法子。

    想到這兒,他隻得忍氣吞聲,捂住半邊臉低眉順眼地辯解著:“丞相大人,這真是個誤會……”

    “啪!”

    可惜還未等他把話說完,第二個耳光就如約而至,打在了他另外半張臉上。

    丞相怒發衝冠,還嫌不夠解氣,正想打下第三個耳光,揚起的胳膊突然被人抱住。

    “哎喲老爺,再打臨風這張臉就毀了。”曹楚雲在一旁呆滯了好一會,終於趕在這第三個耳光落下之前回過神來,及時製止了丞相的動作。

    丞相將拳頭來來回回握緊好幾次,終於還是將曹楚雲拂開,垂下了手臂。

    謝臨風拍著胸膛喘著粗氣,正以為自己已經幸免於難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忽地拽住了他的衣領,這雙手的主人此刻也正惡狠狠地盯著他。

    “下回再敢欺負本相的女兒,可不就隻是破相這麽簡單了。”

    丞相放下狠話,將眼前人重重地推開,眼裏怒火卻並未消下半分。

    “爹爹”,薑雪蠶見狀也趕忙上前,又怯怯看了此刻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謝臨風一眼,扶住此刻也被氣得渾身顫抖的丞相,“爹爹放心,當時幸好有夫君及時出現為我解圍,謝公子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麽。”

    丞相聽了這話才稍稍冷靜下來,又狠狠瞥了謝臨風一眼,哪裏是沒做什麽,分明是沒做成!

    等會,“夫君”?

    他眨了眨眼,腦子終於恢複了幾絲理智,他女兒口中的“夫君”指的應當就是當今聖上,原來他們那個時候都在一處嗎?

    想當初,這賞花宴還是他那個大女兒請求他與工部尚書府合辦的。

    丞相扭過頭,瞧了瞧旁邊皺巴著小臉的女兒,心想若是當初他能親自去那賞花宴上瞧一瞧,或許就能早點見到她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又瞥了眼謝臨風,突然就有些慶幸這人和自己寶貝女兒的婚事取消了,要不然他還真差點被眼前人這副人模狗樣的模樣給哄騙住,也差點把女兒送入虎口。

    說是人模狗樣……他又扭過頭略微從那人臉上掃過一眼,冷哼一聲,依他看,這張臉哪怕沒破相,也遠不如龍椅上那位瀟灑俊美。

    想完他便又後悔了,自己一定是被這肖小之徒氣糊塗了,怎麽總想一些亂七八糟的。

    “雪蠶,我們走,別理他們。”丞相冷冷看了眼謝臨風和曹楚雲,拉過自己的女兒轉身就走。

    路過薑泠月身邊時,他歎了口氣,心中又氣又無奈,他這大女兒怎麽偏偏看上這種人了?

    殊不知,薑泠月也目瞪口呆好一會了,她一直聽從娘親的命令,想把她妹妹這個所謂的好夫婿給搶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味盲目追求,真以為自己看上的是什麽香餑餑,誰知今日會有這麽一出?

    她突然有些後悔了。

    “娘,我……”薑泠月走到曹楚雲身邊,正想說什麽,卻被後者直接打斷。

    “泠月,拿藥箱來,給謝公子上藥。”

    曹楚雲的聲音也明顯比方才低落許多,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兒,心裏多多少少也有些酸澀,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當時聖旨頒下來時,曹楚雲是真的覺得高興,以為給女兒搶了門好親事,將來既不用擔心朝政變動,又能衣食無憂,隻是沒想到,她忽略了眼前這人的品性。

    可如今也是這道令她歡欣雀躍的賜婚聖旨成了綁住她女兒的枷鎖,這輩子,恐怕是難以擺脫眼前這個人了。

    既如此,她也就隻能讓女兒受點委屈了。

    公然抗旨這事,她實在是做不來。

    當然,此時惱怒悔恨的不止她們母女倆,還有如今臉蛋紅腫如豬頭的謝臨風。

    他一早便聽過丞相愛女如命的傳聞,剛剛話一出口他便瞬間後悔,心知這頓打應當是避免不了了。

    可他如今更後悔的是這門親事。

    他原本以為這丞相家的三小姐是個病秧子,無論爹娘怎麽催促他都借故推遲,不肯來瞧她一眼,怕沾惹了病氣,又怕這三小姐和她大姐姐一樣,是個煩人的性子。

    他還記得小時候,就是因為她總是哭,惹得人心煩,他才把她給扔在了原地。

    他以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了這麽多年,那人保不準還是那個性子,而且還加上了體弱多病這一項,他怎麽著也不能娶回家。

    可誰知,這位三小姐如今竟出落得如此水靈,也沒有如傳聞般形銷骨立、臥病在床,性子也變得溫順安靜,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準備的妻子。

    不過可惜,他現在已經不能肖想他這位原本的“妻子”了。

    她如今是皇上的女人,準確說,是皇上的妻子,是國母。

    雖然還未大婚,也未正式冊封,可他親眼見過她與皇上,也就是當時的太子親昵的模樣。

    聽說先帝駕崩前還留下過另一張詔書,而且也是道賜婚聖旨,賜的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婚。

    他雖然沒有特意去了解,可回想當初那倆人情深意切的模樣,再加上他方才在路上碰到過專程來給丞相府送禮的齊大人,稍微想想也能明白那婚書上頭寫的是誰和誰的名字。

    謝臨風歎了口氣,一邊捂著臉一邊琢磨,或許這就是命。

    小時候他嫌那姑娘煩,把她狠心地扔在了大街上,結果太子卻突然出現,還對那姑娘關懷備至,一相對比之下,那姑娘當然會對太子心懷感激、產生好感,而他便成了那姑娘心裏的壞人。

    還有,他突然想起來,當初在賞花宴上,那姑娘口中的未婚夫,分明就是他謝臨風啊……

    他和太子兩個人都和這姑娘有緣分,隻是他不識貨,沒把握住,而太子卻慧眼識珠,贏了姑娘的芳心。

    如今後悔卻也來不及了。

    兩道賜婚聖旨在前,他想反悔也不行,搞不好還會掉了腦袋。

    終於,他還是揉了揉酸澀的雙眼,餘光瞥到提著藥箱從前頭走過來的紅裙女子,長長歎了口氣。

    他隻希望今夜,可別再夢到那抹倩影了。

    *

    這廂丞相替女兒出了這口惡氣,心中暢快不少,拉著女兒進了屋,又飛快轉換成溫柔慈父的模樣,對女兒噓寒問暖。

    “女兒啊,外頭那渾小子真沒對你做什麽?”丞相拍了拍女兒的小手,神色擔憂,仍是不大放心。

    “爹爹別擔心”,薑雪蠶見丞相火氣漸消,也鬆了一口氣,柔聲解釋,“當時謝公子想讓我飲酒,可我真的不會飲酒,是夫君及時出現揚了那酒杯,把我護在了身後。”

    聽罷,丞相懸了多時的心終於徹底放下,眉頭打的結也漸漸解開,忽地,他又捕捉到女兒剛剛這句話中某兩個字眼,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女兒啊,你們還沒成婚呢,怎麽就先叫起夫君來了,而且他是皇上,於情於理,你都不該那樣喚的。”

    薑雪蠶垂下眸子,低聲解釋著:“可是爹爹,我已經習慣了稱夫君為‘夫君’,而且夫君也喜歡我如此喚他。”

    丞相聽後,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頭又皺在一處,心中忿忿,他們這位新帝可真是好手段,看他女兒單純又好欺負,不知喂她喝了多少迷,魂湯,可憐他這女兒還巴巴地念著某人的好呢。

    “爹爹,您別怪夫君,最初其實是我躲避歹人,又沒記清路,這才誤入了夫君的府邸” ,她搖了搖丞相的胳膊,乞求道,“一開始,我是想跑去謝公子家的。”

    丞相一聽到這個令他胸悶氣短、火冒三丈的名字,立馬豎起了眉頭,心想若是女兒當時真的跑去了那好色之徒的家裏,那還得了?

    他突然有些慶幸女兒當時跑錯了方向。

    不對,他不能慶幸,他一點都不能慶幸。

    清了清嗓子,他低聲問了句:“女兒啊,皇上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光顧著問外頭那渾小子,卻忘了他女兒身邊還有這麽一位主兒。

    薑雪蠶聽後立馬擺了擺小手:“沒有沒有,夫君一直都對我以禮相待的。”

    說著,她突然想起之前大雨中,船篷內,他們二人相擁時的旖旎畫麵,小臉瞬間紅了一片。

    但那時是自己不慎被歹人喂了藥,夫君帶她一路狂奔去了林大夫家,還照頓了她一夜,回去後還送了她一雙舒服的新繡鞋。

    從始至終,夫君都對她以禮相待,從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反而是她……

    丞相瞧著女兒一會紅一會白的臉色,心中狐疑,但作為過來人,他也能從中猜測一二。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願讓女兒進入後宮那種牛鬼蛇神聚集的龍潭虎穴,還不如就趁著女兒還未陷入太深,一把將她拽回來。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旁邊傳來一陣肚子的“咕咕”聲,不禁失笑,關切地問了句:“餓啦?”

    薑雪蠶紅著小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早上她隻喝了碗米粥,又經曆一路奔波,這會確實是餓了。

    “先吃飯,先吃飯。”丞相笑著撫了撫女兒的腦袋,將那些糟心事暫時拋之腦後,他也想和女兒安安靜靜一塊吃個飯。

    *

    許是因那兩道聖旨在前,再加上先前那一出,眾人心情都不佳,曹楚雲母女難得沒再聒噪,安靜地吃著自己碗裏的飯菜。

    謝臨風也坐在八仙桌旁,挨著薑泠月。

    現在臨近晌午,而且不論怎麽說,謝臨風是客,即使惹了丞相不快,但畢竟還有賜婚聖旨在,曹楚雲便留了他吃飯。

    薑泠月剛剛為他上了藥,換了平時,有這樣與他親密接觸、同桌吃飯的機會,她一定樂得不行,可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不知怎的,她對旁邊這人突然就沒了多大的興致,甚至有些厭惡。

    可有賜婚聖旨在身,這事已成定局,她想反悔都不行了。

    她看了眼旁邊的曹楚雲,突然有些埋怨娘親非要讓她搶來這門所謂的“好親事”。

    如今倒好,她要嫁給這好色之徒,而她那個妹妹卻要一舉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怎麽想都覺得氣不過,卻又敢怒不敢言,隻得魂不守舍地扒拉著碗裏的米粒。

    同樣魂不守舍的還有薑雪蠶。

    事出有因,方才丞相為她夾了一筷子鯽魚到碗裏,魚肉上還有零星幾根刺,她瞧著那塊魚肉,腦子裏全是那雙為她夾菜、為她挑刺的大手,想要夾起那塊魚肉的筷子就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丞相眼尖,很快就覺察出女兒有些不對勁,最初他沒多想,以為是女兒不喜歡吃鯽魚,可細想想,好像也不對,從前女兒最愛吃魚了,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變了喜好。

    於是他又從別的角度想了想,果然,一想就通。

    女兒離家的這段日子,什麽變化也沒有,唯獨身邊多出來一個人,這個人在她心裏還很重要,重要到可以左右她的情緒。

    而她如今這個模樣,也能用某種情緒來形容,那就是思念。

    可他們分明隻分開了幾個時辰啊!

    無獨有偶,第二日,他居然破天荒地瞧見他的寶貝女兒在刺繡,繡的是桑葉和幼蠶,關鍵繡工還比先前進步了不隻一星半點。

    第三日,他又瞧見女兒站在廊下,對院子裏一棵半大不大的柿子樹出神,他尋思女兒這是想吃柿子了?可細琢磨之下也覺得不對,女兒從小就不喜歡吃柿子。

    直到第四日,先前這些疑惑在他心裏才都有了答案。

    這日他從外頭買了包糖炒栗子想要送給女兒,結果一進屋就看見女兒正坐在榻上,摩挲著手裏的玉佩。

    龍紋玉佩。

    他忽地想起那日離宮前,那二人在他前頭走,寬大的袖子曾有一瞬間的交疊,他當時沒多想,如今看來,這倆人是當著他的麵在暗度陳倉。

    他放下糖炒栗子,本想厲聲質問,可話到嘴邊,就隻變成一句——

    “趁熱吃。”

    這樣的日子直到第七日才得以終止。

    那天,門口的小廝難得沒嬉皮笑臉,家裏那愛惹是生非的二位也難得消停了下來,個個都板起個臉,舉止恭敬得宜。

    不因別的,皇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