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東宮養嬌  “一切有我在。”……
作者:一二霜白      更新:2022-10-01 10:51      字數:3220
  第21章 東宮養嬌  “一切有我在。”……

    這是薑雪蠶第一回 來皇宮,可她卻完全沒有像見到那座“小東宮”時那般喜悅,相反,麵對這偌大的宮殿,她有些恐懼。

    小時候她總是問丞相,家中兩位姐姐都還未定下親事,為何爹爹先為她說好了一門娃娃親?

    丞相總會捏捏她的小臉,笑著回答她:“雪蠶是爹爹最寶貝的女兒,爹爹當然要先為你找一個好夫婿,有朝一日爹爹見到了你娘親,也好交待。”

    後來陰差陽錯,薑雪蠶聽到了丞相與宮中司禮監官員的談話。

    司禮監每年都要負責選一批出身好的秀女進宮,那年薑雪蠶的名字本也在其中,可是丞相與那官員講了她已定下婚約之事,又塞了不少銀票,這事便也就沒了下文。

    丞相那時候眼尖,其實早早就發現了女兒在外頭偷聽,司禮監官員離開後,他立馬叫了薑雪蠶進去。

    薑雪蠶以為爹爹會指責她不懂規矩,可她等了好久,隻等來丞相一句:“爹爹想與你講一件舊事。”

    爹爹有一位親妹妹,小時候薑雪蠶還與這位姑姑十分親近,後來姑姑出嫁了,每年除夕和中秋會回府,還會送她一些新奇的玩意。

    可是漸漸地,不論中秋還是除夕,姑姑再也沒回來過。

    她問過爹爹,爹爹那時臉色很不好,眼眶也紅紅的,並未回答她的疑惑。

    那日爹爹所說的舊事正是關於姑姑。

    姑姑閨名薑秀茹,是天啟十三年的秀女,因才貌出眾獲得了當今聖上的青睞,連續三年盛寵不衰,第四年還懷上了龍嗣。

    宮裏人心詭譎,豔羨很快就轉變成嫉妒,姑姑懷胎三月之時突然被人汙蔑與宮中侍衛有染,多重證據擺出來,皇上最後也不得不信,龍顏大怒,將姑姑關進了冷宮。

    時值深冬,姑姑身子本就虛弱,加之情緒波動,胎兒自然也就沒有保住。

    姑姑身邊有一宮女,一直忠心耿耿,見主子被歹人害到如此境地,心中憤憤不平,四處尋找能夠證明主子清白的證據,又在明光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終於,皇上給了她辯白的機會。

    那宮女也算伶牙俐齒,又護主心切,將一切證據擺在了皇上麵前,又以自己的性命作擔保,許是皇上還念著與姑姑的往日舊情,聽完那宮女的陳述,立即便派了人去重查此事。

    後來真相大白,姑姑被皇帝親自接出冷宮,身子卻越來越差,眼中也再也沒有了光芒,天啟十八年,也是姑姑進宮的第五年,她在眾人對她封妃的賀喜聲中香消玉殞。

    這便是丞相用盡全身解數也要阻止薑雪蠶進宮的原因,他寧願讓女兒嫁個富商平淡一生,也不想讓她卷進後宮,步他妹妹的後塵。

    “爹爹說,皇家無情,還不如嫁個普通人來得快活。”

    這是丞相對薑雪蠶的忠告,如今她也一字不差地說給了宋寒之聽。

    薑雪蠶窩在宋寒之懷裏,紅暈消退,白淨的小臉半挨著他的胸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抬起氤氳著水汽的眸子,隻能瞧見眼前人精雕細琢的下顎,以及緊緊抿起的薄唇,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

    許久,她才聽得眼前人說了句——“沒關係,先養好傷,來日方長。”

    聲線溫柔,一如往昔。

    可她分明聽得出他語氣中的失落。

    “舅母說,她從一名歹人手裏救下了你,那人身形瘦削,並不是先前那名壯漢。”

    宋寒之抱緊她,一步一步邁上了通往東宮大殿的台階。

    “今日這人十分奇怪”,薑雪蠶一想起那人怪異的舉動便覺得恐懼,將大半張臉都埋在了宋寒之胸膛裏,“明明是一個人,卻用兩種語氣自言自語,走路也是,一會健步如飛,一會又一瘸一拐。”

    宋寒之心中了然,這人應與前幾日潛入府邸的刺客是同一人。

    “這些日子你先在這裏養傷,宮外的府邸不安全,我會叫綠柳和衛成過來,不用怕。”

    宋寒之推開偏殿的門,將懷中的人兒放在鵝毛鋪就的軟榻上,又將墜著流蘇的軟枕小心墊在她腦後。

    她今日穿了件淺青色的寬袖對襟薄衫,左臂處的布料已經磨破了一大片,裏頭的皮肉青一塊紫一塊,原本纖細的手臂此刻也腫脹不堪。

    腳踝處也是同樣的風景,前些日子剛剛褪掉了舊傷疤,今日又添了新傷。

    宋寒之小心翼翼地將她寬鬆的薄袖卷到肘彎處,見到完整的一片淤青,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心疼與自責。

    “不疼的。”

    她揚起小臉,腮邊明明還掛著幾滴淚珠,語氣卻格外輕鬆,笑容也明媚。

    見眼前人眉頭又擰作一團,她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為他撫了撫。

    “林大夫稍後會進宮”,他抓住眉間那隻柔軟的小手,語氣溫柔,“歹人的事,你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東宮清淨,不會有人叨擾你休息。”

    薑雪蠶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麽,扯了扯宋寒之的衣袖,小聲問:“夫君,我與二皇子素昧平生,他為何要說我是他的妾室呀?”

    談及此,宋寒之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宋舒榆動了他的軟肋,也早該想好,日後要用什麽東西來償還。

    見小姑娘仍是一副疑惑的模樣,宋寒之才漸漸斂了眸中鋒芒,眉目也舒展開,握住眼前人的小手,用生了薄繭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柔軟溫暖的掌心。

    “二哥他雙眼有疾,怕是把你認成了他院中的妾室”,他溫聲答著,一副若有其事的模樣讓人無法質疑,“下回再見著他,不必顧那些虛禮,繞道走便是。”

    *

    一個時辰後。

    林大夫,綠柳和衛成三人準時到達了東宮,在薑雪蠶榻前排排站,個個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尤其林大夫,昨天他還和兒子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就算是被架著、綁著,被人追著打,也絕不會再踏進皇宮一步,結果今天太子殿下一聲令下,他還是拖著這副老胳膊老腿來了東宮。

    綠柳和林大夫是同樣的心情,她本就是太子殿下帶到宮外府邸的丫頭,天知道她當初得知可以離宮的消息時多麽高興,如今倒好,兜兜轉轉,又回了皇宮。

    林大夫活的歲數大,比綠柳也想得開,很快便接受了這個現實,拍著胸脯順了順呼吸,提著藥箱走到薑雪蠶身邊為她看傷。

    “麻煩林大夫了。”薑雪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大夫瞥了一眼負手立於一旁的太子殿下,隻得幹巴巴地陪笑兩聲,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姑娘手臂受的都是外傷,隻要按時敷藥便能很快痊愈”,林大夫頓了頓,“隻是老朽剛剛診了姑娘的脈,發現姑娘脈搏紊亂,不知姑娘最近是否受了什麽外界刺/激?”

    “方才是記起了兒時一些往事,就是腦袋很痛,記憶也十分零碎。” 薑雪蠶思索著答道。

    她剛剛拚盡全力,也隻能勉強想起十年前她遇到宋寒之時的畫麵,再往後回憶,就會聽到一陣濤濤江水聲,緊接著便像暈船一樣,頭暈目眩,身子也搖搖晃晃。

    “可是有什麽問題?”宋寒之走到林大夫身邊,皺著眉頭問。

    林大夫捋了捋胡須,思索良久,道:“老朽為姑娘施針尚不到十日,姑娘這傷又是陳年舊傷,本應循序漸進,慢慢治,姑娘今日受了刺/激,強行回憶,對身體恢複並沒有好處,若是經常受到類似的刺/激,恐怕……有徹底失憶的風險。”

    宋寒之本還在為薑雪蠶想起往事而高興,如今聽了林大夫的話,心中喜悅卻被憂慮替代。

    “無妨”,他彎下腰,撫上她後腦那道被青絲遮掩的傷疤,溫聲道,“以後不必勉強,聽林大夫的話,慢慢來。”

    薑雪蠶乖乖點了點頭。

    *

    兩日後的清晨,宋寒之本在幫薑雪蠶上藥,衛成卻突然行色匆匆地闖了進來,在他身邊耳語:“皇上召您過去。”

    衛成臉色不大好,宋寒之瞥了一眼便知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明光殿偏殿。

    “寒之,你過來。”皇帝披著一件明黃外衫,臉色有些蒼白,見宋寒之走了過來,放下手裏看了一半的奏折,向他招了招手。

    “奴才參見太子殿下。”

    玉泰手臂上搭著拂塵,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宋寒之行了禮。

    “不知父皇召兒臣來有何事?”宋寒之並未理睬他,徑直走到檀木書桌前向皇帝拱手問安。

    皇帝握著帕子咳嗽了兩聲,將手中的折子遞給他:“今日戶部尚書呈上來的,說你前些日子在寒鷺寺對神佛不敬,還與一名女子拉拉扯扯。”

    “嗬”,宋寒之翻閱著這參他的折子,嗤笑了一聲,“父皇相信他的話?”

    “當然不信,皇後催了你那麽多年你都沒聽”,皇帝笑了笑,喝了口茶潤了下嗓子,“他們這是知道朕行將就木,你將要登上這位子,怕日後降不住你,如今就要開始向你施壓了。”

    宋寒之摩挲了一下指骨,眸光冷了幾分,等著皇帝的下文。

    “戶部尚書有個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直嬌養於閨閣,明日她會來進宮看望梅妃,寒之,你應該知道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