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給她鼓勵  “繡得不錯。”
作者:一二霜白      更新:2022-10-01 10:51      字數:3325
  第22章 給她鼓勵  “繡得不錯。”

    宋寒之以為他此次回宮已經與父皇摒棄前嫌,他們父子還能像他兒時那樣,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身在皇家,一切當以皇家顏麵和利益為先,所有的偏愛與理解都要排在利益後麵。

    這次是,從前也是。

    父皇從前有一位嬪妃,知書達理,待人和善,曾在母後臥病在床的那段時日照顧過年僅八歲的他。

    在這座人人滿腹算計的皇宮裏,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他和皇後母子倆,皇後臥病在床,年幼的太子便成了案板上待宰的魚肉。

    明槍暗箭一一向他襲來,卻又一一被那位妃子擋下。

    她曾多次救下年幼的宋寒之,待他如己出。

    宋寒之也十分感激她,親昵時還會喊她一句母親。

    因著出眾的容貌和才華,這位妃子也極受父皇的寵愛,在入宮的第四年懷上了龍嗣。

    宋寒之那時受皇後影響,還很相信神佛一說,覺得這一定是這位妃子平時做善事的福報。

    直到後來,她被人汙陷與侍衛有染,父皇大發雷霆,將她關進了冷宮。

    宋寒之不相信,暗中幫著那妃子身邊的侍女尋找真相,後來他們找到許多證據都能證明那妃子的清白,而且也能證明是當時的梅嬪,也就是如今的梅妃在暗中栽贓陷害。

    他去求了父皇,也分明瞧見了父皇眼中的不舍,可父皇還是決絕地對他說:“梅家不能動,朕隻能委屈她。”

    也就是從這一句話開始,他們父子之間有了矛盾、嫌隙。

    宋寒之親眼見著那妃子從滿目希冀變得了無生氣,整日倚靠在窗邊,臉色也一日比一日差。

    她死在了正式封妃那日,那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

    第二年,宋寒之請旨在宮外另立一座府邸,後來就搬出了東宮。

    也是從那個時候,他不再相信神佛,也開始厭惡皇家,討厭利益製衡。

    他知道自己將來避免不了要麵對這些,可他絕不會像父皇一樣,將自己心尖上的人挪到利益之後。

    將來他為人上人,他心尖上的人,也要為人上人。

    這是他對她無聲的承諾。

    “寒之,明日……”

    “父皇”,宋寒之抬起眼睫,堅定的目光讓皇帝有一絲錯愕,“兒臣已有心上人,心中再容不下其他人。”

    茶盞與盞托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話似乎十分令人難以置信,皇帝端著茶盞的手顫了顫,險些讓茶杯摔落在地。

    “皇後與朕所說,難道都是真的?”皇帝大夢初醒,不可思議地瞅著自己的兒子。

    “是”,宋寒之答道,“兒臣此生,隻鍾情她一人。”

    “寒之啊,你將來要登上朕這個位子,注定要犧牲一些東西,你得識大局”,皇帝垂下眸子不再看他,“這事朕已經答應了梅妃,你不必再說了,明日記得去給梅妃請安。”

    宋寒之抿著唇,玉扳指緊緊貼著指骨,一陣穿堂風經過,帶著夏日的燥熱,卻始終吹不暖他那顆滲著涼意的心。

    “太子殿下,奴才送您回去。”

    玉泰得了皇帝的指令,貓著腰過來,比了個“請”的手勢。

    宋寒之冷冷瞥了他一眼,拂袖離去。

    回宮的路上,玉泰悄悄走到宋寒之身邊,捏著嗓子笑道:“太子殿下也不必太傷心,這梅家小姐賢惠端莊,長得又傾國傾城,這等豔福,可是連奴才這種閹人都羨慕不已。”

    宋寒之聽了這話,冷哼一聲,加快了腳速越過他走在前頭,笑著撂下句:“公公既然喜歡,孤倒是願意明日為公公美言幾句,不必跟了。”

    等他走遠後,玉泰才直起腰,冷冷地瞅著宋寒之遠去的背影,餘光瞥到遠處那座壯麗的東宮時,眸色暗了暗。

    *

    宋寒之回到偏殿,發現薑雪蠶正坐在凳子上瞧著綠柳繡花,眼睛一眨不眨,一副認真的樣子。

    綠柳機警,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立馬抬起頭,見來人是太子殿下,放下了手中的花繃子起身行禮。

    薑雪蠶見宋寒之進來,倒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快速把手裏的東西揉作一團,把手背了過去。

    似乎還是覺得不穩妥,她又起身慢慢移到綠柳身邊,把東西塞到了綠柳手裏。

    綠柳自詡優點頗多,其中一項就是識實務。

    不用等她家太子質問的目光衝她襲來,她便老老實實地將手裏的東西呈在太子殿下麵前。

    “綠柳姐姐——”

    薑雪蠶想撲過去把東西搶回來,當然,毫不意外地撲了個空,腳踝新傷未愈,落地還有些發軟,好在身邊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纖瘦的肩膀,讓她倚靠在自己懷裏。

    薑雪蠶瞬間小臉一紅。

    她心想,糟了,那條被繡得“四不像”的帕子要被夫君瞧見了,夫君定會嘲笑她繡得不好。

    等了許久,連綠柳都有些坐立難安,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找個機會偷偷溜走,結果剛往後邁了一隻腳,她家太子殿下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繡得不錯。”

    綠柳:?

    她是瞎了,還是聾了?

    連薑姑娘都知道自己的繡工尚待精進,特意央了她這個繡工一絕的老手來教學。

    她見了薑姑娘的作品,連連搖頭,當即便拿出針線要手把手教薑姑娘。

    怎麽這繡品在她家太子殿下這兒,就獲得了個“不錯”的評價?

    不應該呀。

    太子殿下雖然不常在宮裏,但身上穿的衣袍錦靴,大多都是出自宮中技藝精湛的繡娘之手,太子殿下這點審美應該還是有的。

    直到看見對麵倆人交疊在一塊的兩隻手,綠柳才一下子清醒過來。

    哦,又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戲碼,我真多餘,我要離開。

    “綠柳姐姐。”

    很不巧地,她家薑姑娘又叫住了她,語氣還帶著幾分驚喜:“綠柳姐姐你瞧,連夫君都誇我了,我的繡工是不是還沒有那麽差?”

    綠柳繼續發揮她識實務的優點,點頭如搗蒜。

    宋寒之將這塊被揉得皺巴巴的帕子鋪展在手心裏,指著上頭一團胡亂纏繞的白線道:“這是幼蠶,對嗎?”

    懷裏的人兒一下子就笑逐顏開,使勁點了點頭,伸出小手用指尖點了點同樣亂糟糟的一團綠線:“還有這個,這是桑樹葉。”

    修剪得平整的指甲在那隻大掌上隨意勾畫著,酥麻的觸感引得他五指一齊顫了顫。

    偏懷裏的小姑娘還毫不知情,愈加興奮地在他手掌裏勾畫著,一一向他解釋著自己的創意。

    “好”,他終是受不住這抓心撓肝之刑,連帕子帶小手一同握在大掌中,笑著說,“我收下了。”

    這話倒給綠柳嚇得一激靈,她家太子殿下什麽時候這麽厚臉皮了,姑娘還沒說是送給他的呢。

    不過下一秒她就覺得臉疼。

    隻聽得薑姑娘不好意思地回了句:“夫君不嫌棄就好。”

    宋寒之笑了笑,把帕子仔仔細細疊好放進了懷裏。

    “明日我要去向梅妃請安,中途會路過禦花園,要不要隨我去瞧瞧?”

    宋寒之將她扶到榻上,拿過旁邊的藥箱,蹲下為她檢查腳踝處的傷。

    隻見那白淨的腳踝處仍掛著一小片紫青,他皺起眉頭,把林大夫特製的藥包小心敷在了她腳踝處。

    “你傷得如此嚴重,要不還是……”

    “沒事的夫君,一點都不疼了,就是走起路來不大好看,夫君別笑我。”

    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垂下手臂捏住宋寒之肩膀處褶皺的衣料,可憐巴巴地懇求道:“我明日一定乖乖的,戴好麵紗,裝成夫君身邊的小宮女,絕對不會亂跑的。”

    見她如此乖巧聽話,語氣又如此誠懇,再配上那張我見猶憐的小臉,連綠柳見了都有幾分動容,恨不得為她摘星星摘月亮,更別說她家這個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太子殿下了。

    於是這事就這麽順理成章地定了下來。

    第二日。

    過路的太監和宮女都在議論紛紛,平素最喜獨來獨往的太子殿下,今日居然帶了個小宮女出門。

    雖然戴著個麵紗,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小宮女絕對姿色不凡,能跟在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身邊,指不定用了什麽狐媚子手段。

    “瞧她走路還一扭一扭的,肯定是在勾引殿下。”宮女們不停嚼著舌根,對薑雪蠶指指點點。

    當事人倒是完全不知情,還興高采烈地和前頭的太子殿下討論著剛剛瞧見的各種花。

    聊了一路,兩人走到永黛宮時已經比約定的晚了半個時辰。

    時值盛夏,永黛宮倒是極為涼爽,梅妃貪涼,皇帝特意在她宮裏放了兩三個冰鑒,每日讓人運送新鮮的冰塊過來。

    “給太子殿下請安。”

    “寒之哥哥。”

    宋寒之還未邁進殿裏,裏頭便傳出一道婉轉溫柔的女聲,以及——

    榮安縣主氣急敗壞的聲音。

    宋寒之揉了揉眉心,他以為今日隻需應付裏頭那一人,沒想到又突然多出來一個榮安縣主。

    “梅妃娘娘沒在?”他邁過門檻,掃了一眼殿內,並沒有發現這永黛宮的主人。

    “梅妃這個時辰要小憩”,榮安沒好氣地瞥了眼身旁一身紫衣的毓秀女子,“你們來得有些遲了。”

    “榮安,你不去陪著母後,來梅妃宮裏做什麽?”宋寒之皺著眉頭問了句。

    “還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榮安氣憤地指著身旁的紫衣女子,“我今天不來看著,太子妃的位子怕是就要被她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