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作者:啾靈      更新:2022-09-03 10:14      字數:5433
  第四十四章

    雨水打濕了謝鈞的渾身上下, 但他隻直直的跪在謝太師的房門之外,懇求著謝太師。

    謝太師半夜被謝鈞吵醒,聽到心腹來報謝鈞的懇求, 當下讓人將謝鈞叫到了書房。

    揮退了心腹之後, 謝太師語氣森然:“謝家有救命之藥的事情,連你父親都不知道, 你是從何得知的?”

    救命之藥謝家是有一顆, 但除了他自己和謝老夫人之外,任何人他都沒有告訴過, 謝鈞又是從哪裏知道這個消息的?

    而且謝芳華從宮裏往外遞消息讓他幫忙, 那她肯定也是知道的。

    救命之藥的存在本就不該被任何外人知道, 否則謝家早就留不住也不得安寧了。

    “這……祖父, 芳華此時危在旦夕,求祖父先救救芳華!”

    謝鈞隻是懇求, 但謝太師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說道:“藥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你從何而知的消息,今天定要先交代清楚。不僅是你,是你們, 你們究竟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謝鈞眼看沒辦法不說, 便咬咬牙說道。

    “我和芳華也是無意間得知這個消息的。芳華小時候不小心在院子裏,撞了三叔家的那個小妾,當時就嚇得不輕,我便帶她想去祖母那裏認錯, 卻聽到了祖母跟祖父說這件事情, 就……知道了。”

    謝鈞三言兩語將事情說清楚, 對當初無意間聽到謝太師和謝老夫人之間關於不救謝三的小妾的時候的默契隻字不提, 救命之藥的事情還是謝老夫人感歎僅存一顆的遺憾的時候提起的。

    “……”謝太師聽到這麽簡單又充滿陰差陽錯的答案, 心中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最近謝家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某件事情或許可能沒什麽大礙,但是這些事情一時之間全部出現,便是他自己都不時有一種失去控製的感覺。

    謝太師沉默了,但謝鈞心急如焚,此時還沒有沉得住氣的城府,等謝太師緩過神來。

    閉閉眼睛對謝太師說道:“祖父,大哥之事我也有所耳聞,此事對我謝家恐怕影響甚大。孫兒知道祖父對謝家的期望,但此種境地,祖父未嚐不可以考慮做兩手打算。”

    “住口!”

    謝太師知道謝鈞所說的兩手打算是什麽意思,他又如何不知道這次肅州之事對謝家的打擊,對他曾寄予厚望的謝家未來的打擊有多麽的大,但因此就改變態度首尾兩端,隻能更讓人看不起,謝家的敗亡速度,恐怕更快。

    “……恨陸澹不是我謝家子!”

    提到謝銘,謝太師就不由的想起了陸澹,曾經這兩個人都是他心中的驕傲。一個是他的親孫子,另一個則是他孫女婿,一內一外的都屬他謝家的金字招牌。

    無論從學識,名聲甚至品行上來說,他都覺得相差不遠。但此時看來,恐怕他看人也帶著遠近之分了。

    謝銘此事,完全的暴露了他性格上的缺陷,恐怕很快就要陷入不利的境況之中了。但近些日子,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聽人在他耳邊誇讚陸澹了,誇他目光如炬選了一個好孫女婿。

    本事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想到如今跟武寧侯府的尷尬關係,他又如何高興的起來?

    縱使他一直想著彌補兩家的關係,但他心裏也很清楚,修補到了最後還是會留下痕跡的。

    恍惚之間,謝太師竟然從心裏生出一個感歎,若陸澹才是他謝家的人就好了!

    聽到謝太師的這個感歎,謝鈞心中翻騰不已。

    曾經他也沒少為這個優秀的妹婿感到自豪和高興,但現在這種優秀卻成為了妹妹和他謝家的一種威脅,畢竟他現在錯認為謝芳華的那個女子,恐怕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上次他不過就是叫破了那個薑氏女女扮男裝的身份,就很快的引來了陸澹對他不時的警告和嚴防盯守,生怕他走露了風聲,讓他的‘妻子’沒辦法隨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對現在這個不懂包容的舅兄表示了嚴重的不滿。

    為了他暗中做的一些事情不被陸澹察覺,他隻能暫時按耐住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但如今他對陸澹的態度早已經發生了轉變,本能的開始有了一種敵對的感覺。

    “祖父,孫兒沒有兄長和陸澹的天分,但孫兒也有為謝家盡心盡力之心。若祖父擔心做二手準備有礙於謝家名聲,孫兒一人所做之事代表不了謝家,必要之時……必要之時祖父大可以將孫兒逐出謝家,孫兒也絕無怨言!”

    謝鈞咬牙說道,為了說動祖父救妹妹,他將自己的未來都押上了。

    “……你對你妹妹倒是情意深重。”

    良久之後,這次謝太師沒有再態度堅決的一口回絕,之時語氣不明的說了一句,但謝鈞卻是真的看到了希望。

    “祖父!”謝鈞跪地叩首不起。

    外麵的天剛剛亮起的時候,謝鈞遣人快馬加鞭,將藥送到了等候的人手中,同時交給等候的人一封信,是給皇帝魏昭的。

    他表明態度願意以自己個人的身份,成為皇帝手中一把刀為妹妹保駕護航。

    魏昭不會不接的,因為他縱使隻說了以自己的個人身份,但他終究還是謝家的人。他的這個行為符合魏昭的利益,他不會拒絕。

    …………

    清晨的時候,剛剛雨停的空氣中都充滿著一股混雜著輕輕泥土氣的清新。

    馬車之外的泥濘讓薑邈縱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依舊頗感不適,若是以後有可能的話,從農莊到京都的路能休整休整就好了。

    但薑邈此時也就是想想罷了,這事可不好搞。

    馬車曆盡艱辛的進了農莊,農莊中的路感覺都比外麵的路好走一些,曾經的主人從門口到主屋的路上都鋪上了一層細碎的石子。

    剛一下車,薑邈就發現昨天的那些人基本都到了,已經開始自覺地按照昨天安排的事情幹了起來。而田裏的那些雇工,也不顧昨天才下過雨的泥濘,早已經幹的熱火朝天了。

    雖然薑邈自認不是黃世仁類型的東家,但看到這個場景她也隻有高興的。

    昨天剛剛招到的留下看管農莊的兩個護院,看薑邈忙的差不多了,便過來跟她說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什麽?!”薑邈真是大吃一驚:“你們昨天晚上抓了個人?!”

    不是,她這方子這麽吸引人?

    她這才第一天開工而已啊!

    眼見薑邈誤會了,兩個人連忙說道:“不是東家,這事可能跟著農莊的前主人有關!要不東家先去看看吧!”

    薑邈一聽這話,自然不會不同意,她看那孫老太爺的樣子,不像是會給她有什麽遺留問題隱瞞的人啊?!

    “東家,我們兄弟倆本來昨天看了看地形,覺得這個屋子的位置很好,不僅主屋和前麵的動靜比較容易察覺,後山有個動靜也能很快反應過來,就選擇了這個屋子。

    誰知道半夜就有人鬼鬼祟祟的直衝著我們倆住的這個屋子來了!然後我倆就把人捆起來了,現在還在屋裏呢!”

    兩個新上任的護院一個叫徐強,一個叫張榮。一個性格比較圓滑一點,另一個就顯得比較楞一點。

    說話的正是比較圓滑的張榮,他此時邊說邊主動推開門,薑邈就看見了一個被五花大綁捆在地上的人!

    這人一身夜行衣,此時臉早已露了出來,嘴被一塊布塞著,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臉都顯得有點僵硬了。

    臉色蒼白,眼睛布滿紅絲,一看就知道昨夜肯定很是煎熬。

    但仍然不難看出,他好像不像是能幹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的人。但不管像不像,如今被捆在這裏,顯然是已經做了,還被抓了個正著。

    “你們問了沒有?他到底要幹什麽?怎麽主屋都不去,直直的就跑這裏來了?”

    張榮和徐強對視一眼,張榮才回答道:“剛抓到的時候倒是問了一句,但他也不說什麽,問到最後也隻說了一句他來找他自己的東西,問他找什麽他又不說,幹脆就先綁起來了。”

    “那他既然不說話,你們幹嘛還要堵著他的嘴?”

    看著那人被布撐起來的嘴巴艱難的樣子,雖然知道同情一個小偷不太好,但仍然覺得稍微有那麽點不太人道主義,便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誰曾想徐強想都沒想的給了她一句答案:“沒想那麽多,順手!”

    那人一聽徐強這句話,當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的看著徐強,整個人能看出來氣得不行。

    “咳,那給他先拿下來吧!”

    薑邈也被徐強的回答哽了一下,假咳一聲說道。

    徐強直接走過去,伸手就將那人口中塞的布給取了下來。但或許是堵的時間太長了,一時之間那人的嘴竟然有點合不上,頗有些淒慘。

    “看他的樣子也跑不了,給他把繩子也解開吧,我想他可能會想自己揉揉。”

    反正苦頭已經給他吃過了,她現在並不介意做做好人,或許有利於問出他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呢。

    給那人解綁之後,那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揉臉和嘴巴,反而整個人攤在地上緩了不短的時間,才慢慢的坐了起來,想伸手去揉臉,卻發現胳膊都是麻的,隻能先互相揉揉雙手。

    薑邈注意到那人一舉一動之間帶著一種文雅的意味,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的拳腳在身,對他的目的和身份是越來越好奇了。下雨的夜晚被捆起來仍在地上睡了一夜,嘴唇此時看起來都是發白的了。

    薑邈吩咐人扶他坐在了凳子上,又給他準備了熱水,想了想又讓人拿了點酒過來,給他熱熱身子,畢竟他看起來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要真是個誤會就不好了。

    那人也沒有推辭,先喝了杯熱水之後,仿佛才終於緩過來了。

    但他的第一句話卻是苦笑著道歉:“多謝這位小兄弟,昨夜之事確實是在下不對在先,無故闖入小兄弟地方,有此遭遇也是應該。”

    頓了一下又說道:“隻是在下確實也沒有對小兄弟不利的心思,也還未來得及做任何事情,便已經被抓住了,在下敢發誓,絕無任何不軌之心,若說謊,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想厚顏請求小兄弟能否將此事揭過,否則在下實在有些無臉見人。感激之情,定當銘感於心!”

    那人可能是眼看薑邈年紀小,好說話,心又軟,便想著能否說動薑邈當此事未發生過,甚至連姓名都不想透露。

    據薑邈所知,古人對發誓還是比較有敬畏感的,能發下這般的毒誓,可見是真的覺得非常非常丟臉了。

    但覺得這麽丟臉,他卻依然來了,薑邈反而警覺了起來。

    不問清楚的話,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安全隱患,畢竟她是想將這裏當做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家的。

    若有人別有目的冒著巨大的風險來你家,什麽都沒做成就走了,你會相信他絕不會再來了嗎?

    起碼薑邈是不會相信的。

    “這位兄台緩過來了的話,不如就跟我往衙門走一趟吧。”

    薑邈麵帶笑容,卻說了那人最不願意聽到的話,當下就愣在了那裏。

    她可以對他保持人道主義的憐憫和同情,但是這種事情,不說清楚的話,她恐怕會寢食難安。

    “不知這位兄台是否知道,我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商人,但如今卻住在武寧侯府,是武寧侯府的表親,實在擔心牽扯到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當中,可能需要侯府幫忙鑒別一下。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這位兄台海涵一二。”

    一麵抓住他自己透露的愛麵子的弱點,另一方麵又點名了自己身後的靠山。

    若是他不想進衙門,也不想吃苦頭的話,最好還是自己交代比較好。

    那人愣了好久,抖這手將桌子上的酒杯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實不相瞞,在下剛從牢裏出來,實在不想再進去了。小兄弟真的不能看在在下是這個農莊的原主人家人的麵子上,放過在下這次嗎?”

    那人垂死掙紮,選擇性的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若兄台真是孫家之人的話,那恐怕更要上一趟衙門了。買這個農莊,我自認是做到了仁至義盡,不僅開價比估價還高不少,孫老太爺舍不得的花花草草,我也讓他自己選著挖走,甚至連他幫雇工說情,我也都看在他的麵子上把所有人都留下來了。

    但你孫家對我,確實隱瞞至深。這農莊若有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你們堅持不賣就是了,你孫家賣給我豈不是想害我?我可知道,那孫家大兒子可是牽扯進了不小的官司裏的。”

    薑邈說著,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整張臉麵無表情,帶著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是了,是了,當初你們孫家是有人不想賣的。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險!”

    那中年文人此時已經臉色大變,他是真的沒想到就這幾句話,竟然形勢突變到了這種地步!

    這小兄弟剛剛不是還不僅給他解綁還給他安排熱水,酒水嗎?

    眼看著是一個善良的好說話的人,怎麽就突然變臉了?!

    “別!”那人苦澀一笑,簡直比黃連還苦的笑臉,讓薑邈都有點於心不忍了。

    她那些話當然是在詐他的,買這個農莊之前,薑邈就已經托陸澹打聽過孫家的案子了,自然是知道那孫家當官的長子,還真不是犯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罪,可以說確實是被牽連的。

    薑邈當時還特意的問了問陸澹,據說這孫家的長子孫崇為官還是可以的,隻是當時他那一派的領頭人物,也是孫崇的老師,在當年皇子奪位的時候站錯了隊,如今才開始被清算了而已。

    魏昭登位三年,這才將那一派的領頭人物找到機會清算,可見那人除了選擇錯了隊伍之外,也並無太大的把柄被抓,在陸澹的口中,有些人著實是有些可惜的。

    在薑邈看來,反對魏昭的在她這裏天然加一點好感度的,所以現在就看這人是否坦白的態度和事情的嚴重性了。

    “在下孫崇。”

    那人開口道:“正是小東家剛才口中的那個獲罪的孫家長子。”

    薑邈心裏暗說:猜到了。

    “事到如今,在下也隻好坦白了。但此事事關重大,既然小東家住在武寧侯府,不知道可有渠道能讓在下見武寧侯世子一麵。待見到了武寧侯世子,在下一定將事情和盤托出,到時候該有什麽樣的結局,在下也坦然接受了。”

    孫崇想起了在他了解之中的武寧侯世子陸澹,也是大理寺少卿陸大人的名聲和為人處世,在他的老師被判死刑的那些日子裏,隻有陸大人還對他老師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尊重。

    他想最後再試一次,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希望求陸世子不牽連孫家的其他人才好。

    薑邈思考了一下,說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眼看那人歎了一口氣,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薑邈話題一轉,又將笑容掛在了臉上,措不及防的說道。

    “孫先生昨天晚上要找的東西恐怕還沒來得及找出來吧?這個屋子並不大,能藏東西的地方也不多,不如我先幫先生找出來吧!”

    作者有話說:

    最近一直不怎麽舒服,會盡快調整好狀態的!

    新的一個月要到了,定一個小目標,下個月拿個全勤!

    會努力加油的,謝謝大家的支持~

    感謝在2022,05,28 23:58:37~2022,05,30 23:47: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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