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偶爾有幾縷月光順著木板縫隙躥了進來，屋外靜悄悄的，卻偶爾能聽到幾聲蟬鳴；懸掛在窗上的簾子時不時隨著微風掀起一角，吸入鼻腔的盡是山間的清新空氣。

  　　屋內的燈光已經熄滅，攝像機和收音設備也被導演組暫時撤了下去，一張巨大的炕上，兩個女人隔了有個一米左右的距離。

  　　薑淺枕在蕎麥枕頭上，覺得自己的頸椎都放鬆了下來。

  　　“真舒服啊。”她活動了下脖子，主動朝蘇婧語搭了話。

  　　“確實。”女人的黑色長發鬆散，閉著眼睛感歎道，“昨天晚上我就沒睡好，我家是南方的，這還是第一次睡炕。”

  　　薑淺側過身子，一手放在了枕頭上，“冬天燒起來很暖和，夏天怕熱，鋪得薄了點，你要是不舒服，就像我這樣。”

  　　那邊的蘇婧語一聽，也睜開眼睛，和薑淺麵對麵躺了下來。

  　　幽暗的空間裏僅有淡淡一點光亮，兩個女人看著對方黑漆漆的眸子在黑夜裏轉來轉去，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一陣沉悶的笑聲過後，薑淺聽到那邊的蘇婧語鬆了口氣。

  　　“開心了？”

  　　蘇婧語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確實放鬆了很多。”

  　　她說完後一頓，顯得有些猶豫，“我有件事有點想問你。”

  　　“讓我猜猜…劇組的事情？”

  　　“聰明啊小薑老師。”

  　　薑淺無奈，“怎麽一言不合就叫人老師呢。”

  　　蘇婧語嬌笑了兩下，切入了正題。

  　　“《崇安》劇組的人都很好相處吧。”

  　　“大家都很友善。”

  　　“我也覺得，當時去定妝照的時候我特別開心。”蘇婧語說話慢悠悠的，似乎在回憶著什麽，“你是不是出演的葉箏？”

  　　那邊的薑淺點點頭，又意識到女人可能看不見，於是嗯了一句。

  　　“我就記得你是葉箏，但怎麽沒看到劇組發定妝照？”

  　　“之前又有了點小問題，葉雨瑤的人選又更換了。”薑淺思忖片刻回答。

  　　這個消息沒什麽可以隱瞞的，周筱萌是新人可能宣傳不到位，但等徐悠洛一出院，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麽事情。

  　　“具體的照片應該會在下個月發布。”

  　　“居然是這樣。”

  　　蘇婧語對於演員再次更換的事情顯然有些驚訝，她倒是不覺得外麵傳言說《崇安》劇組有點邪乎的事情是真的，但那邊頻繁更換演員又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無論怎樣，現在都和自己無關了。

  　　劇組的‘不詳’甚至還有她填上的一筆。

  　　想到這兒，蘇婧語覺得心裏堵得慌，原本不想說的話也像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說了出來。

  　　“《崇安》是我上高中，還沒進娛樂圈的時候就在追的一本書。”

  　　她的聲音輕輕，卻吸引了薑淺的全部注意力，娓娓道來著過去的故事。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本小說了，當時每一章下麵我都留評撒花，每周爸媽給的零花錢都拿去打賞作者，還推薦給了周圍所有的朋友。”

  　　“不過啊當時流行的都是強取豪奪的虐文，看宮鬥的人太少了，更別說這本書的結局就連男主都被女主設計丟了性命。”

  　　“葉雨瑤的隱忍和轉變一度讓我深陷其中，所以在接到劇組出演邀請的時候，我連劇本都沒看就答應了下來。”

  　　空氣當中靜悄悄的。

  　　好一陣後，蘇婧語又開口了。

  　　“隻可惜我最後辜負了這個角色。”

  　　她說這話時有些哽咽。

  　　旁邊的薑淺靜靜地盯著她。

  　　蘇婧語和她想象當中、或是傳言當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她善良也懂得分寸，不缺重頭再來的決心；也許有點小心機，但待人總體來說都算友善。

  　　這樣的人真的是網絡中傳言睡了好幾個投資商的人嗎？她真的有點不知道了。

  　　女人這副脆弱的樣子，在她眼裏更像是被人騙了之後想要掙紮著走出來——就像葉雨瑤一樣。

  　　皇帝早就知道了葉家姐妹的關係，卻隱瞞了葉箏死亡的真相，在愛意中嚐到背叛的女人最終掙脫著浴火成凰。

  　　薑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腦海裏劃過的每一句話都是交淺言深。

  　　蘇婧語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知情，但是她似乎和姚初一樣，在大眾麵前都是另外一種樣子。

  　　起碼她不討厭。

  　　“慢慢來吧。”薑淺笑著，從被子裏伸出了一條胳膊，“就像姚姐那樣。”

  　　蘇婧語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於是在炕上挪了挪身子，也伸出了手。

  　　“我可沒有姚姐那樣厲害的經紀人，叫什麽…徐子一…現在是你的經紀人了吧。”

  　　她一頓，“其實按照我的咖位本來不應該拿到《歡迎來我家》的常駐，這個資源是我和公司簽了對賭協議換出來的。”

  　　幾乎是孤注一擲了。

  　　薑淺想起池薇的那個小男朋友，不也是簽了協議，最終失敗後賠了八百萬嗎。

  　　“這個節目真的蠻好的，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播出結果怎麽樣，但是我覺得…”薑淺組織著語言，“僅僅是我的觀點，你隨便聽聽。”

  　　“噗嗤。”蘇婧語一笑，“好，嚴謹的薑老師。”

  　　薑淺有些嗔怒地拍了拍她的手，“有的時候觀眾相對於那些應接不暇的drama來說，可能會更喜歡看些讓人不自覺平和下來的東西吧。”

  　　“現在信息的接收麵這麽多，偶爾來一些慢節奏的東西，會不會有好效果呢？”

  　　“你是這麽覺得的？”蘇婧語唔了一聲。

  　　又說，“勾心鬥角確實累，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在來之前我還以為大家會撕得很厲害，但結果每個人都各司其職，都很好相處。”

  　　女人躺平了身子，另一條胳膊也伸直開來。

  　　“在這種環境下，我感覺我的利害心也減少了。”

  　　不過麵對楚晟喻和他的那群粉絲時除外。

  　　蘇婧語在心裏補充道，但沒說出來。

  　　從薑淺的角度隱約看見了她勾起的嘴角，可這裏實在是太黑了，她也不能完全確定。

  　　“等節目結束以後，有空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出來喝喝茶吃吃飯什麽的。”

  　　蘇婧語一滯，回頭時目光變得更加驚訝，但這次薑淺看清楚了，對麵的女人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齒。

  　　薑淺用頗為打趣的語氣咋了咂嘴，“要注意表情管理啊蘇蘇老師。”

  　　“你怎麽笑話我。”

  　　蘇婧語一哼，說著起身上去撓著薑淺的腰，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癢癢肉的短發女人沒忍住，爆出了一陣劇烈的笑聲。

  　　打鬧時間持續了不過十幾秒，但那股喜意卻完完全全傳到了隔壁房間，久久不能入睡的程雨凝耳中。

  　　星星逐漸入眠，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月亮也慢慢躲回了天邊，映出了日光。

  　　薑淺有點賴床的毛病，但另一方麵，她又對周圍的環境很是警惕，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當旁邊的蘇婧語一個翻身從炕上起來的時候，她也迷迷瞪瞪的彈了起來。

  　　坐得直溜溜的，再加上那還沒完全睜開得眼睛，挺得仿佛僵屍一樣。

  　　這可嚇壞了蘇婧語，“淺淺！”

  　　薑淺嘴裏嗚啦啦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你說什麽？”

  　　蘇婧語的聲音抬高了些，這下子薑淺才回過了神，又翻過去回了一句，“啊？你說什麽？”

  　　“我說你起床的樣子也太嚇人了吧。”蘇婧語見她徹底清醒，氣呼呼地說道，“就跟上了發條一樣坐直，太不合理了。”

  　　薑淺茫然地低下頭，“啊不好意思。”

  　　老毛病又犯了，“你可以理解為是睡過頭了，家長氣呼呼還沒推開你房門時，你就莫名其妙仿彈了起來一個道理。”

  　　“…你哪兒來的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解釋。”蘇婧語無奈，“我隻經曆過在家裏看著電視，預判爸媽要回來了，提前關電視的行為。”

  　　“一樣啦。”

  　　薑淺笑著答道，伸了個懶腰，“現在幾點了？”

  　　“我生物鍾是八點。”

  　　“會不會太早了。”薑淺一頓。

  　　“起來唄，可以去山坡那邊轉一轉，看有沒有可以摘的水果之類的，順便把飯做了，我可要告訴你啊，我們剛到毛坯小屋時就說了作息時間，大家都是十點多才起，而且早午隻吃一頓飯。”

  　　“合理。”

  　　飛行嘉賓的錄製隻有兩天一夜，在今天午飯過後她就要離開。

  　　這個小山村這麽好的環境，老實說，她也不太想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麵。

  　　“那我們洗漱完後一起走吧。”薑淺想了想，也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兩個女人合力將窗邊的木板移開，探出頭去，外麵已經坐了一票的工作人員了。

  　　但為什麽程雨凝也在小院兒裏，還提著行李箱？

  　　薑淺和蘇婧語對視一眼，趕忙去衛生間簡單地擦了擦臉後快速走出了小屋。

  　　那邊的程雨凝和胖導演似乎在聊著些什麽，周圍還有攝像頭在拍攝，蘇婧語輕喊了她一聲。

  　　“雨凝。”

  　　“蘇蘇姐？”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回頭，又看到了一旁的薑淺，“淺淺你起來啦。”

  　　女主角果然對她要更加熱心。

  　　薑淺若有所思地走到了跟前，“怎麽了？”

  　　“今天中午我有私事要辦，來之前跟導演說過了，現在要先走。”

  　　薑淺在關心我欸。

  　　程雨凝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意，不停地詢問著係統的好感度；雖然沒見提升，但她總覺得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蘇婧語看著她手中的行李箱，“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走？”

  　　“不了蘇蘇姐，經紀人已經在外邊等了，剛才我和姚姐打了個招呼，剩下兩個男生不太好說，就麻煩蘇蘇姐和淺淺幫我轉達一下。”

  　　這點小事兩人自然都答應了下來，“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一路平安。”薑淺也跟著說道。

  　　於是程雨凝在節目組眾人和兩個女人的注視中從籬笆小屋走了出去，從薑淺這個視角剛好可以看到對方的經紀人正在門口等她。

  　　一身黑色西裝配長褲的女人看上去精明而又幹練，不知道為什麽，還看了薑淺兩眼。

  　　她接過自家藝人手裏的行李箱，“表現的不錯。”

  　　“謝謝陳姐。”

  　　兩人順著小坡往下走了幾步，直到徹底離開了拍攝範圍內後，經紀人陳紅的腳下一頓，“你之前認識那個叫薑淺的女孩？”

  　　程雨凝突然有點慌，“第一次見。”

  　　陳紅嗯了兩下，“以後可以和她多接觸，這個女人的勢頭還不錯，再加上彈幕上還有人炒CP。”

  　　“CP？誰的？我和薑淺？”

  　　程雨凝第一反應就是不可置信。

  　　但是不可置信過後，她又覺得，哎呦？好像不錯？

  　　陳紅看她茫然中又帶著喜滋滋地表情，笑著拍拍她的後背。

  　　“沒關係，你們年齡差不多大，女孩子多一起玩玩沒什麽不好的，有空就約她出來，朋友之間拍兩張照也沒什麽問題。”

  　　經紀人的話說得已經夠明白，而程雨凝也巴不得大家知道她的薑淺關係好，她笑逐顏開，想也不想地答應下來。

  　　她的聽話讓陳紅十分滿意，“一會我帶你去買兩件禮服，晚上D市邊際酒店有個酒會，我拿到了入場券，你去長長見識。”

  　　程雨凝被突如其來的好事而驚到，要不是腦袋裏係統的【積分積分積分】幾個字太煩人，她都差點要愣在原地。

  　　可正是由於係統的提示，她意識到這是一次可以接觸到高氣運值機會的人的機會。

  　　在幻想當中，似乎已經有無數積分流入了她的口袋，就連攻略薑淺的百靈丸也攥在了手裏。

  　　“謝謝陳姐！”反應過來之後，程雨凝立刻大聲喊了出來。

  　　另一邊，毛坯小屋的院子裏，薑淺和蘇婧語又重新掛上了攝像頭，兩個人的個人直播間率先打開，通過主房間的標紅提示，沒過多久就湧進來了一批粉絲。

  　　【早飯剛端上桌就看到姐姐，心情好好~】

  　　【天哪，這兩個人會不會皮膚太好了一些，女明星的素顏都這麽逆天的嗎？】

  　　【我也想要錢錢，我也想要光滑而細膩的保養！】

  　　兩個養眼的人在一起隻會讓鏡頭變得更加養眼，明明穿的都是灰撲撲地運動衣，但看上去就是不一樣。

  　　蘇婧語在第一天時就探過周圍，對大概哪個方向有些什麽也有些了解，薑淺幹脆跟著她，身後又跟著一群工作人員，‘聲勢浩大’地一起下了地。

  　　七八個人了二十多分鍾，可周圍要不是光禿禿的，要麽就是別人家圈起來的菜地，兩個有素質的人想都沒想，就當沒看見似的直接越過去了。

  　　偷菜隻能存在於2008年，現在？不可能的。

  　　又走了好一陣，薑淺和蘇婧語都有些疲乏了。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這種隻能容納一人雙腳並排的羊腸小道，一不小心就要滑下去。

  　　“要不我們回去吧。”蘇婧語看著前麵越來越難走的路，露了怯。

  　　“確實，要是從這兒摔下去，我覺得屁股都要摔成八瓣。”

  　　薑淺伸長脖子瞅了瞅，對身後的攝影師擺擺手，“大哥你往下拍一下，給大家看看這兒又多陡。”

  　　坑坑窪窪又七扭八拐，很多地方應該原先沒有路，都是在住在附近的村民用腳長年累月踩出來的。

  　　直播間裏的觀眾被嚇了一跳，被【回去吧】幾個字瘋狂刷了屏，當然還有住在北方的鄉下的一些觀眾們一起討論著他們的村子路是比這好還是比這差，但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

  　　不建議這麽多人一起走小路。

  　　萬一後麵的哪個大哥沒站穩，這一個踩脫，就跟滾雪球一樣能帶到好幾個人。

  　　家住北方的薑淺也是這樣想的。

  　　“回去吧回去吧。”她雙手忽扇，招呼著大哥們原路返回，“走到上麵那個坡就好了，那邊比這裏稍微寬一些。”

  　　於是幾人順著來時的路返回，上坡總比下坡好走一些，突然，餘光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薑淺看到了路邊的雜草堆裏長著什麽東西？

  　　“蘇蘇你過來一下。”她揮揮手。

  　　“怎麽了？”

  　　蘇婧語疑惑地跟上去，發現薑淺蹲在了幾株長得像花一樣的草邊；在她的注視下，女人竟然徒手就去挖。

  　　“淺淺，小心手。”

  　　“沒關係。”

  　　之間兩句話的工夫，薑淺就將地裏的綠色植物刨了出來，不過因為沒有帶鏟子，她挖得不深，根莖也就斷了不少。

  　　“這是什麽？”蘇婧語知道薑淺懂得多，也不亂猜，靜靜地等著解釋。

  　　“薺薺菜。”

  　　女人說著將周圍能看到的都挖了出來，身後的攝影師推近鏡頭，也發現了這是什麽。

  　　“這個東西就是五六月的時候吃的，過了油可以涼拌，也可以包包子，調出來特別好吃。”

  　　“那就是野菜？”

  　　“嗯…確實！”薑淺點點頭。

  　　蘇婧語突然雙手握住，“對了，雨凝帶來的辣椒麵還在廚房，剛好涼拌和昨天的花卷一起吃！”

  　　她眼睛亮閃閃的，“你太厲害了淺淺，野外生存小能手啊。”

  　　薑淺眉毛輕抬，“客氣客氣蘇老師。”

  　　“哪裏哪裏薑老師。”

  　　兩個人說著說著又提到了昨晚的稱呼，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有一說一，這不比程雨凝和薑淺的CP好嗑？】

  　　【確實，畢竟他們家名字聽上去都不吉利，監獄？什麽鬼諧音，我選薑語，降雨CP！】

  　　【不是，尋思著蘇婧語和程雨凝名字裏都有YU，也不能這麽差別對待吧。】

  　　不知不覺間，薑淺又得到了一個新的妹妹CP，並且這個隊伍在逐漸擴大著。

  　　女人的超話突然湧入了不少邪|教，還沒完全完善的管理人一下子被大量的CP粉搞得暈頭轉向，除了程雨凝和蘇婧語，薑薑鏘鏘的姐弟CP，和姚初的前後輩CP…

  　　總之應有盡有，綜藝直播才過了一個晚上，就有人連糧都產出來了。

  　　不知情二人組帶著一把野菜高高興興地回了毛坯小屋，一想到能吃點綠菜，連走路都帶勁兒了起來。

  　　廚房裏，薑淺和蘇婧語二人組在灶台上搗鼓著，想著自己馬上要走，薑淺還專門把生火的技巧教給了她，被對方拉著手說了好幾句‘薑老師可真是太厲害了。’

  　　一大一小兩個鍋，一個溜花卷一個嗆薺薺菜，很快，香味就順著廚房飄了出去。

  　　最先醒來的姚初打著哈欠推開廚房門，哎呦呦了好幾聲。

  　　“田螺姑娘們啊。”

  　　“姚姐早。”

  　　一感覺到姚初對自己沒有惡意，薑淺連帶著打招呼都愜意了起來，穿著睡衣的女人明顯注意到了她的轉變，上去摸了摸她的臉。

  　　“皮膚不錯啊。”

  　　這下子薑淺來了興趣，從來都是她調戲別人家的妹妹，什麽時候還被反過來逗了？

  　　她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姚姐姐，人家胳膊也很滑溜，要不要也摸兩下。”

  　　“我想想啊——”

  　　“等等！”就在兩個人戲癮大發的時候，蘇婧語提著鍋蓋就擋在兩人中間，“十點半了，全國人民看得見，八十歲的奶奶和十八歲的孩子都看得見。”

  　　很有道理。

  　　薑淺和姚初，兩個同屬星娛的藝人鄭重點頭，對著攝像機道了歉。

  　　“剛才隻是演戲，大家不要學，不然蘇蘇老師會生氣的。”

  　　“淺淺說得對，蘇蘇老師已經急了。”

  　　一看蘇蘇老師這個稱呼從高資曆的姚初嘴裏念出來，蘇婧語臉是徹底紅了，是不知道說什麽而憋得。

  　　但偏偏那兩人都滿臉打趣地看著她。

  　　“薑老師，姚老師，飯我端走了。”

  　　蘇婧語鍋蓋一放，端起灶台邊上的饅頭和菜就走了出去。

  　　姚初咂咂嘴，“害羞了吧。”

  　　薑淺不置可否，“我也覺得。”

  　　【kdl！】

  　　【我十八歲，我是孩子，但我硬看，快給我繼續演！】

  　　【啊啊啊啊不好意思我現在想發表晉江不讓發表的一百零八個言論。】

  　　【老師請慎重！】

  　　廚房裏的鬧劇很快落下了帷幕，隨著早午飯被放在了露天的石桌上，薑楷和楚晟喻也晃悠著從屋裏走了出來。

  　　楚晟喻還好，記得自己是個國民偶像，那邊的薑楷無所謂，放棄了形象管理後，頭發炸成了雜草也不說管管。

  　　五個人坐在了凳子上，還沒完全清醒的薑楷打了個哈欠，才發現缺了個人。

  　　“程姐呢？”

  　　薑淺將筷子一個個分好，“她有點私事先走了。”

  　　“哦哦。”

  　　薑楷問完後就將事情拋在了腦後，抓起花卷大口地吃了起來，噎住的時候還喝了兩口熱水。

  　　“這是姚姐昨天做的吧。”

  　　“怎麽樣，好吃嗎。”姚初笑說。

  　　薑楷瘋狂點頭，“不愧是姚姐，新世界廚神！”

  　　“不是我做的，老板娘做的。”

  　　善意的馬匹拍歪了！

  　　年齡最小的UP主立刻呆住，夾著菜的手都有停在了空中；幾人見他這副傻兮兮的樣子，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雖然吃得簡單，但幾個人用餐時都看上去津津有味，還聊起了天。

  　　楚晟喻和薑楷在爭論XBOX和PS5哪個牛逼；薑淺和蘇婧語在討論啞光和亮光的口紅哪個好看。

  　　坐在幾人中間的姚初靜靜的吃飯，偶爾插入女人的話題當中，說幾句她覺得都行。

  　　沒有爭吵，沒有誤解，大家打打鬧鬧開開玩笑，那種真切而又發自內心地笑容做不得假，歡快的氛圍看在胖導演的眼睛裏，甚至眼眶都有點微微紅了起來。

  　　這就是他想要做的節目啊。

  　　然而快樂的時間總是飛速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二點，作為飛行嘉賓的薑淺應該離開的時候。

  　　圍坐在桌子前的女人看著幾張舍不得她的臉，心裏有些感動。

  　　原來做綜藝這麽好玩啊。

  　　“薑老師我舍不得你。”蘇婧語首先嘟著嘴，一旁有熱鬧必湊的楚晟喻也跟著嚷嚷了兩句。

  　　因為他的靠近，蘇婧語原本有些不適，但又想起昨天晚上薑淺說的話，幹脆放鬆了些。

  　　“別走了！留下來！”

  　　楚晟喻一拍桌子，“薑大師，別忘了我們的劈磚師徒情。”

  　　“倒也不必算得這麽清楚。”薑淺一笑，看向姚初，“回A市以後常聯係。”

  　　姚初也跟著點頭，那邊，薑楷仿佛小學生一般舉起手，“姚姐姚姐，能不能把薑姐的微信號推給我。”

  　　薑淺和姚初這是第一次見的事情，除了個別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

  　　熱搜的事情，就當它是烏龍，掀過去吧。

  　　薑淺想著，“等你拿到手機的時候，看微博私信加我就行。”

  　　“我也要我也要。”

  　　桌上剩餘的人都提出了要加聯係方式，薑淺一一答應了下來，又寒暄了幾句過後，最後回房間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幾人都站在院邊等待著。

  　　“咱們收官之夜再見！”薑淺朝著眾人揮揮手，嘉賓們，導演組，還有直播鏡頭前的大家，一個都沒錯過。

  　　【嗚嗚嗚嗚嗚不要啊，我才剛愛上這個姐她怎麽就走了。】

  　　【入股不虧，請關注我們家淺淺接下來的作品《崇安》，正在拍攝中哦。】

  　　【讓我狠狠地關注一波！】

  　　於是，薑淺在大家不舍得目光中告別的毛坯小屋，一陣微風吹起，恰巧她親手買的窗簾被揚地露出了一角。

  　　她回頭笑笑，緩緩合上了小木門。

  　　行李箱的輪子咕嚕嚕地響，薑淺一個人走了這麽個二十米，在那邊等了半天的張小琪趕忙迎了上來。

  　　“淺淺姐你太厲害了吧！”

  　　小助理上來就是一句驚歎，把這幾天沒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什麽太強了，嗩呐吹得真棒，磚頭劈得厲害，在綜藝裏表現得不錯，徐子一誇了她好久，總之能說的都說了。

  　　“對了淺淺姐，你上熱搜了！”

  　　薑淺啊了一下，“又上？！”

  　　“這次是好消息！”張小琪匆匆忙忙從兜裏掏出手機，“哦對，薑姐，這個是你的手機，導演組昨天剛收就給我們了。”

  　　她邊說邊找出熱搜。

  　　#薑薑鏘鏘#

  　　薑淺一看，哭笑不得，“怎麽是這個題目。”

  　　薑楷隨口說的一個組合名字居然上了熱搜，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裏麵是一些什麽內容。

  　　肯定是嗩呐，鑼鼓，還有大呲花和黃巾軍唄。

  　　女人點開首頁廣場的九宮格，果然，她和薑楷的視頻被網友們做成了很多表情包。

  　　薑淺紅著臉吹著嗩呐配的是滴滴答答送你入土；薑楷麵無表情敲鑼配的是咚咚duangduang迎你下地。

  　　“這屆網友，我喜歡。”

  　　她笑著保存了幾張不錯的，跟著張小琪坐上了車；徐子一還在A市還沒回來，所以下午的時間他給了薑淺自由安排。

  　　要不去購物？

  　　薑淺已經好久沒逛街了，她這樣想著打開手機，沒有人給她打過電話，但是微信裏倒是有不少消息。

  　　時星祁的一堆截圖的nb，季婷月說整個劇組由趙亦帶頭看她的綜藝。

  　　蘇婧語說的有一句話特別對，《崇安》的人都很好。

  　　薑淺靠在靠背閉目養神，思考著要去D市逛還是回C市再說，此時卻突然收到了池薇的留言。

  　　淺淺！！！淺淺！！快快快！趕緊！

  　　屏幕上被敲下了好幾行感歎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薑淺第一時間就彈了個語音過去，但下一秒就被摁掉了。

  　　短發女人立刻坐直了身體。

  　　她眉頭緊皺：出什麽事了薇薇，怎麽不接電話，不方便的話給我發給定位。

  　　薇薇：我看綜藝拍完了，你現在是不是還沒有上高速？

  　　薑淺敲下了一個對，已經張羅著張小琪準備報警。

  　　薇薇：我沒事，不對，我有事，我有大發現，你現在快來D市市中心南北路的邊際酒店，我在旁邊的相機店等你！

  　　池薇在微信裏打下的話互相矛盾著，薑淺更加不放心：你發一條語音再共享位置給我。

  　　過了兩秒，“淺淺，真的是我，你快來，不來後悔！”

  　　對方的語氣中充滿急切，但不像是恐慌的樣子，薑淺稍微放鬆了些，點開定位一看，也確實是在相機店裏。

  　　她趕忙打下一句知道了，讓司機趕快朝著指定地方開去。

  　　從這裏到那邊不到三十分鍾的路程，薑淺卻恨不得立刻飛到池薇的身邊，女人現在坐立不安，一口水都喝不下。

  　　過了一陣，她又收到了池薇的留言。

  　　【淺淺，穿上你最霸氣的一套衣服過來，記得眼線畫得高一點，眼影誇張一點，口紅紅一點。】

  　　“……”

  　　這池薇不會是找她去相親的吧？

  　　薑淺看著微信上麵的字陷入沉默，但對方既然都這麽說了，身為閨蜜的自己當然要照辦。

  　　車內，前排和後排的隔斷緩緩升起，幸好徐子一為了防止突然狀況，保姆車的最後一排改裝成儲物空間，不僅放著化妝箱，同時還塞了幾條應急的裙子。

  　　“淺淺姐，這是？”

  　　看著薑淺把艱難地把後排的行李箱搬到了中間，替她挑著口紅色號的張小琪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隻見女人打開箱子的內層，從裏麵掏出來了一個墨綠色的絲絨盒子，上麵小小的ER兩個字差點閃到小助理的眼睛。

  　　“媽呀！好東西！”

  　　“確實是好東西。”在經過了趙星宇事件之後，總覺得自己房間不太安全的薑淺專門在出行前將項鏈壓在了箱底。

  　　——雖然聽上去有點小家子氣，但這不正好用到了嗎。

  　　“來，幫我戴上。”薑淺轉過身，修長的脖頸微微一低，拉著價值一千八百萬項鏈的張小琪手都有些顫抖。

  　　她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第一次摸這麽貴重物品、還是因為山路陡峭的緣故，總之她磨蹭了三五分鍾才將東西戴好。

  　　薑淺拿起鏡子滿意地看著閃閃發光的鑽石，心裏的滿足感簡直無法言喻。

  　　不過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在欣賞了半天後又她忙活了起來，從後麵的儲物櫃裏翻找出了一條掛著的黑色吊帶V領連衣裙，以及一雙十厘米的鉚釘高跟鞋。

  　　“這下總足夠了吧薇薇。”薑淺喃喃自語，十厘米的高跟鞋，希望自己的腳能多撐一會兒。

  　　車子很快就到達了D市南北街，拿著手包的女人動作優雅的下了車。

  　　池薇給她定位地點屬於高端街區，平時來的人並不多，薑淺這麽一個不太出名的女明星沒有掀起一絲水花。

  　　不過偶爾路過的女人會善意地朝她笑笑，還誇一誇她靚麗的搭配。

  　　主要還是妝容占了優勢，天知道薑淺花了多少工夫才在車上完成了一個滿意的眼妝。

  　　她心裏疲乏，但腳下步子不停，朝著池薇所在的地方走去。

  　　遠遠地，兩個穿著華麗的女郎隔空對上了視線，薑淺第一眼就瞥見了對方胸前掛著的和她穿搭一點都不匹配的照相機。

  　　“怎麽，你叫我來不會是來拍照的吧。”

  　　她打趣地說道，卻見池薇的臉色差的要命。

  　　薑淺一下子收斂了笑容，“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情？

  　　池薇嘴張開又合上，這個動作重複了好幾遍；明明在這兒等了她好久，人都到跟前了，自己想又半天什麽都說不出。

  　　“你跟我來。”她心一橫，牽著薑淺的手拐進了隔壁的邊際酒店。

  　　門迎見兩個貴氣的女人走進來，正準備笑臉相迎，卻臉色一變突然上去攔住了二人。

  　　“不好意思兩位貴賓，我們這裏隻允許入住的客人進來。”

  　　“你的意思是不做我的生意了？”原本就怒極的池薇語氣更加低沉。

  　　門迎的視線掃過她手上的機器，一臉的冷漠，“抱歉。”

  　　邊際酒店是全國連鎖的超五星級酒店，自然也是富人們最常來的消費區域，不過有錢人來得多了，一天來捉奸的也多、各種小三小四小五六來得更多。

  　　眼前這兩個氣衝衝的嘛…

  　　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恕不接待。”

  　　他這個態度簡直是拽上天了，原本沒有火氣的薑淺也被這種待客之道撩出了火，“這樣恐怕不合適吧。”

  　　“恕不接待。”

  　　一看他的下巴都要抬上天了，薑淺冷著臉在包裏掏了半天，一看她這樣，池薇也反應過來了。

  　　“嗬嗬，幸虧我出來的時候和爺爺打了個招呼。”

  　　二人的動作嚇不到她，無非就是掏手機給酒店經理打電話之類的，他們這裏可是邊際酒店，經理要是知道他攬下了來找事兒的人，多半還會給他漲工資。

  　　就在男人洋洋得意，甚至開始做起了春秋大夢的時候——

  　　兩張美國發行的百夫長黑卡同時舉在了他的麵前。

  　　平時刷不刷的不說，拿出來嚇人是一嚇一個準。

  　　眼看著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從眼高於頂跌到了唯唯諾諾，池薇真是想給這種人吐一臉。

  　　“你又有多高貴？跟那些奢侈品店裏多問兩個價格就瞧不起買家的sales一樣。”

  　　薑淺隻是冷笑一聲沒有說話，拉著池薇走進了酒店。

  　　女人們的高跟鞋在地上發出噠噠的響聲，一邊發現情況不對的大堂經理趕忙過去朝門迎詢問著情況。

  　　幾秒鍾後，他一巴掌打在了男人的頭上，接著在大堂裏瘋狂地尋找起兩人的影子。

  　　池薇和薑淺雷厲風行，就在他終於鎖定了位置準備過去的時候，卻眼睜睜見兩人一起進入了設立的獨立殘疾人衛生間之一。

  　　“……”

  　　什麽情況…

  　　大堂經理沉默了一下，站在了一邊。

  　　衛生間裏，薑淺看著池薇那氣哄哄的模樣，趕忙掏出紙巾給她擦了擦眼角，“別氣了，因為這點事兒不值得，眼妝都要花了。”

  　　“我現在是雙重火氣，他憑什麽看不起人！”

  　　“總有這種人，好了，消消火。”

  　　“但是剛才掏卡的時候真解氣。”池薇見她好言好語，也軟了下來。

  　　但是…“淺淺…”她牽起薑淺的手，“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女人拍拍她，“說吧說吧，我都被你拉到酒店的衛生間裏來了，還有什麽不該說的。”

  　　“就是…我們上次在寒山月影幫助過的那個女人，是和你一起上節目的那個吧。”

  　　猝不及防地從池薇嘴裏聽到程雨凝的名字，薑淺麵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而正是這抹不自然，讓池薇原本想的委婉說辭全部都打撒了。

  　　薑淺肯定是知道什麽。

  　　她知道了居然還要受這種委屈！

  　　“那個特助你也記得吧。”

  　　“記得。”

  　　“我剛才看著那個臭…我看著程雨凝上了電梯，然後沒過2分鍾，那個特助跟著一個男人也上去了，電梯停在了同一層！”

  　　巨大的消息砸在了她的臉上，薑淺一個恍惚之下，差點沒站住。

  　　這可嚇壞了池薇，“淺淺！”她急得差點哭出來，“你別，你別嚇我，我其實也想一會要不要告訴你，但是…”

  　　薑淺輕輕推開對方摟著自己的手，“你知道走在前麵的人是誰嗎。”

  　　她緩緩張口，卻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了一跳。

  　　“那個特助叫他時總。”池薇眼眶紅紅，“淺淺你別怕，我在呢，我、我剛才在隔壁買了相機，他們在27樓，我們…我們上去抓他們！”

  　　薑淺此時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池薇胸前掛著這麽一個完全不搭的東西。

  　　“謝謝你薇薇。”

  　　但是讀過原著的她太知道時奕州和程雨凝是什麽樣子的人了。

  　　一個冷酷不講情麵、絕對不允許任何把柄在別人手上的男主、一個睚眥必報、人狠能成事的女主。

  　　隻要她今天能踏上這個電梯——

  　　程雨凝都不用等到以後，時奕州就能替她收拾了自己。

  　　劇情的時間提前了，是因為自己發現了穿書的事實，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扭曲了時間線嗎。

  　　薑淺不知道。

  　　池薇的眼淚徹底滴了下來，看她這樣，薑淺的鼻子也酸酸的。

  　　“我們不上去了。”她說。

  　　“真的嗎。”

  　　“嗯。”薑淺替她擦掉眼淚。

  　　“三天後我會主動跟他提出離婚，時奕州不傻，他會理解我的意思的。”

  　　“嗚嗚嗚淺淺。”

  　　結束了。

  　　薑淺不知道為什麽，反而覺得如釋重負了起來。

  　　這一切本就不該屬於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項鏈，當然這個也不是。

  　　“好煩啊…早知道就不應該花錢拍下它…”她喃喃自語，聲音小到除了自己沒有人能聽見。

  　　戴在別人脖子上她還偶爾能肖想一下，放來了程雨凝兜裏，那就真的回不來了呢。

  　　不知道那位拍下另外兩條項鏈的大佬能不能等等，等她再賺點錢，然後打個折扣把東西出售給她。

  　　薑淺笑笑，“好了別哭了。”

  　　“嗯嗯。”池薇吸了吸鼻涕，“你要是沒錢了我捧你，我們星娛可不是吃素的，我回去就求我哥給你升到一番！”

  　　“大小姐威武。”

  　　心底的暖流在逐漸消除薑淺的不安與難過，她輕輕地拍著麵前女人的後背，直到她徹底停止了抽泣。

  　　“對了淺淺，今晚我們一起住吧，你別回C市了。”

  　　“好啊，我陪陪你。”

  　　“明明應該是我陪你！”池薇哼了一下。

  　　薑淺笑笑，“好好好。”

  　　“那我去開房間，你去隔壁的咖啡廳等我，既然想要私下解決，就別讓時奕州知道你來了邊際。”

  　　就這樣決定了接下來的分工，池薇推開衛生間的大門；大堂經理還等在一邊，原本想上去好好道個歉，卻看兩個女人麵色不虞，也就不上去自找沒趣了。

  　　薑淺緩緩地走出酒店的大廳，在經過樓梯間時看了一眼。

  　　這可能是她離劇情最近的一次。

  　　她深呼一口氣，拐出了大門，沒有了室內那刺鼻的香氣，外邊帶著熱風的味道讓女人的頭腦逐漸清醒。

  　　有的時候她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但很可惜，不是。

  　　薑淺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轉身走進了咖啡廳。

  　　“一杯加冰的香草拿鐵，謝謝。”

  　　她笑著點了單，正準備掏出卡時手下倏地一頓，“微信支付。”

  　　要習慣啊。

  　　這樣告訴著自己，女人挑選了靠窗的位置，靜靜地盯著玻璃外頭那個隨風晃動著的晴天娃娃。

  　　過了一陣後，她卻突然抬起頭，總覺得這裏有人在看自己。

  　　可是咖啡廳裏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在幹自己的事情。

  　　是錯覺吧。

  　　薑淺又扭過頭，但這次過了十幾，她又覺得有人在盯著她。

  　　來來回回了好幾次後，薑淺終於忍不住了，她故意側過身子，又猛地抬起腦袋。

  　　——她斜對麵的地方，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正看著自己。

  　　兩人冷不丁對上了視線，穿著襯衣的男人麵色平淡，寫滿了生人勿近，可那雙眼睛卻格外的吸引人…

  　　然而下一刻，對方又猛地低下了頭。

  　　對方的發絲垂下兩根，薑淺抿了下嘴，不懂為什麽自己的心跳有點快。

  　　這是…什麽感覺。

  　　她是不是被時奕州和程雨凝的事情氣到、嚇到心律不齊了。

  　　不，她沒有這麽脆弱。

  　　可是為什麽心跳這麽快。

  　　薑淺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男人所在的位置，那邊，垂著腦袋的偽‘陌生男人’，真時奕州的眸子在瘋狂晃動著。

  　　他聽到了椅子挪動的聲音，卻始終不敢抬頭去看；女人高跟鞋的聲音逐漸接近，時奕州發現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薑淺來了。

  　　這是自己半年以來第一次和她麵對麵，她看上去果然和之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這樣想著，時奕州抓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挽起的袖口，好看的肌肉線條，修長的指節…

  　　薑淺的心跳更快了。

  　　她好像知道這是什麽感覺了。

  　　初戀。

  　　那種被時奕州所帶來的痛苦全部消失不見，反而飛快地轉換成一種飄飄然的東西。

  　　他結婚了嗎？單身嗎？有女朋友嗎？能接受女朋友在娛樂圈嗎？最快可以多久領證？接受婚前X行為嗎？

  　　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和時奕州離婚的念頭從來沒有這般強烈。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般久，薑淺終於停在了她眼中陌生男人的桌前。

  　　時奕州被迫抬起了頭。

  　　她…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男人想著有些沉默。

  　　現在自己該怎麽做，是要解釋畫的事情，要問她的頭還好不好，還是要說上次幫忙解決了程雨凝的事？

  　　要不然說一句好久不見，還是該說多謝你照顧時星祁？

  　　時奕州想著想著，突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薑淺不會是來質問上次他夜闖…拜訪8棟的事情吧。

  　　男人立刻坐立不安了起來，就連曾答辯、或是麵對一堆商場老油條時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他究竟怎麽說？

  　　對，項鏈。

  　　啊不對，項鏈他沒帶！

  　　就在時奕州的臉越來越紅的時候，薑淺拉開他麵前的凳子坐下了。

  　　女人靠在桌子上，雙手支起。

  　　“帥哥，你叫什麽名字。”

  　　她的嗓音溫柔而又婉轉，可說出來的話卻一瞬間讓時奕州墮入了冰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薑淺她…在開玩笑嗎。

  　　不。

  　　那目光清澈，沒有絲毫像是在開玩笑意味。

  　　男人放在桌子下的一雙手緊緊地攥起，影帝、頭上的傷、一周沒有出門，之後性情大變，一切的一切就像蛛絲一樣終於被串聯了起來。

  　　見他抿嘴無言，薑淺的身子又往前靠了一些。

  　　“不要害羞嘛，隻是交換一下聯係方式，交個朋友而已。”

  　　她的眸光中映著自己的影子，其餘的什麽都沒有。

  　　“我叫——”

  　　他正準備說出自己的名字，卻突然回憶起了那天時星祁扯著他領子說的話。

  　　——怪不得薑淺這麽害怕你。

  　　薑淺怕我，薑淺怕時奕州。

  　　這四個大字就像烙印一樣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男人抿了抿嘴。

  　　“我叫周亦。”

  　　麵前的女人臉上出現一抹喜色，“周亦，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叫薑淺。”

  　　她朝著自己伸出手。

  　　可看著這樣言笑晏晏而又風情萬種的她，時奕州卻久久沒有說話。

  　　男人的目光沉靜如水。

  　　他撒了人生當中第一個謊，卻完全沒有因此而愧疚。

  　　以及——

  　　他好卑鄙。

  　　居然…在因為薑淺的失憶而感到由衷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