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便招募到五個居養院中還算有些氣力，看起來忠厚的五個年輕人。

  趙楷先讓李伯帶這些人在府中幹些雜務，這些人還不能確定是不是真如表麵這般老實，需要先觀察幾日。畢竟他要做的事如果做成了，一定會有人想方設法來橇他的牆角。

  小雪也將爹爹領到了府中，是一個拄著拐杖，頭發花白的老人家，不過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一見麵便給趙楷下跪，感謝趙楷救了他們父女兩人，“嘉王但有驅使，小人願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趙楷連忙將小雪的阿爹扶起，“老丈快快請起！”

  “小人惶恐，怎敢當得嘉王殿下稱一聲老丈。若殿下不嫌棄，草民姓陳，早年家中排行老二，叫我陳二便是。”陳二在趙楷的攙扶下柱杖而起。

  “那好，我便叫你陳二。”趙楷說道。上級對下級也不能太過於親近，不然為上者的威嚴便立不起來。

  “陳二，你年紀多大，可還能做些手工活？”趙楷詢問道。

  “回殿下，草民今年已三十有五矣，不過雖然草民腿腳不便，但草民的這雙手還是動得的。”陳二恨不得在趙楷麵前好好表現自己，以報趙楷對他父女倆的活命之恩。

  趙楷有些發愣，這陳二滿頭的花白頭發，一臉飽經風霜的褶子，看起來哪裏像個三十五的人，說他六十都有人信。

  不過這廝看起來也有著市井小民的狡猾，明明三十五歲，雖然瘸了一條腿，但還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未必不能出來擺個攤子做做小吃，賣賣小物件。

  這時候一個三代五口之家，一天的開銷也不到二百文。他女兒在自己的府中做活，每個月至少能拿到五貫錢，這還不算吃住全包，一年下來除去開銷也能剩餘五十貫錢，完全能夠他父女二人過上穩定的生活了，就這還住在居養院中吃政府的補貼。

  趙楷倒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早些年發生饑荒，陳二的老婆餓死，他就帶著不到十歲的女兒小雪一路吃草根，啃樹皮逃荒，來到這開封城乞討。

  居養院的人發現他瘸了一條腿，又帶著一個女兒，便將他收容進來。

  前些年居養院的條件尚可，父女二人還能穩定生活，這幾年蔡京當政削減開支，父女二人的日子也就難過多了。

  要不是去年李伯招人的時候，發現小雪尚有一點點姿色，可以服侍趙楷，招進王府。他父女二人可能至今都隻能在居養院飽一頓餓一頓。

  等到小雪有了月例之後，陳二又想著，自己在這居養院中倒也餓不死，女兒在嘉王府中做事，吃穿不愁。女兒年紀也有十五了，自己也沒什麽本事，該為她攢些錢留著將來嫁人當嫁妝。

  不過趙楷對於此事卻不是很在意，窮怕了的人，總喜歡占些小便宜，倒不是說他們一定是目光短淺，隻是過慣了窮苦的日子，會倍感珍惜得來不易的生活，能省則省。

  小雪的父親看起來也算是一個較為感恩的人，這樣的人趙楷用起來也比較放心，才好將核心秘方交給他，於是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你父女二人隨我來。”

  趙楷帶父女二人來到一個府中還沒有人居住的屋子，屋內堆放了一堆灰燼和一堆石灰，還有一些壇壇罐罐，一個小火爐。

  陳二和小雪父女二人滿腹疑惑，幾次想要發問，都被趙楷的手勢製止。

  “我知道你二人想要知道我在做什麽，先看我做。”

  趙楷先抓了一把草木灰燼，放進一個陶罐中，加入幾勺水，放在火上攪拌，煮沸。

  煮沸之後，又準備了兩個青白色大瓷碗，鋪上幾層白絲網，中間還夾雜著幾層絲綢和細碎木炭，以備過濾之用。

  小雪看到這，眼角抽了抽，已經知道了殿下這是要做草灰水，這草灰水他們平常洗衣的時候就經常用到。

  隻是殿下這製作過程也太過奢侈了吧，不說那絲綢，就單單是這碗，從顏色品相上就能看出都是江南路景德鎮窯所上貢的精品青白瓷，和趙楷書房中的那尊瓷觀音同出一轍。

  待陶罐稍微冷卻之後，趙楷將草木灰水倒入碗中，過濾，得到一碗較為清澈的茶色液體。

  趙楷小心翼翼，又頗為專注，舉止之間頗為從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製作草木灰水這種簡單的事情在他手裏變得極具觀賞性。

  趙楷又抓起一塊石灰，碾碎，倒入瓷碗之中，繼續攪拌，然後又倒入同樣鋪著絲綢木炭的另一隻青白瓷碗，這次過濾後得到的液體比之前又幹淨了不少，顏色澄清透明，原來草木灰水中的碳酸鉀變成了堿性更強的氫氧化鉀。

  之後，趙楷又在火爐之上放一隻大碗，這次放的倒不是瓷器，而是一個普通的陶碗。從一旁的壇壇罐罐中找到芝麻油倒入，又放入一塊豬油，像是準備煮些什麽東西。

  之後，趙楷又將那一碗過濾了兩次的草木灰水倒入陶碗之中，濺起一陣水霧。

  過了一會兒，等到水變渾濁，又加了點鹽進去。

  陳二和小雪二人再次疑惑，這草木灰水還能煮成湯喝不成？

  趙楷邊煮邊用筷子攪拌，這一攪拌就攪了半個多時辰。沒辦法，這會兒沒有高濃度酒精，油脂不親水，不能和水中的氫氧化鉀很好地反應，隻能不斷地攪拌。

  趙楷也是隻懂這個原理，但具體怎麽操作，也是第一次做。為此，他還擔心草木灰水的堿度不夠，特意在草木灰中加入石灰過濾，以增加堿的濃度。

  眼看這水都快燒幹了，這油也變成了渾濁的，略帶一點粘稠的乳黃色液體，倒像是洗潔精，但距離達到膏狀物質還差得遠。

  趙楷長歎一聲，這次試驗算是失敗了，趙楷將陶碗拿起來，把火爐滅了。

  小雪跑上來，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殿下，做成啦？”她不知道趙楷要做什麽。

  陳二也在旁邊拄著拐杖看著那碗東西，“殿下可是在做湯？”

  趙楷一陣無語，用手指沾了沾芝麻油，再抹了點乳黃色液體上去，搓一搓手，手上出現一些白色的細沫。

  “你們仔細看好！”趙楷滔起一勺水，衝洗一番，手上的油脂被衝去一些，但還是有些殘留。

  “這個可以用來清洗各種油脂，汙漬。不過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東西，如果做成功，得到的應該是長得和豬油一樣的粘稠物，再放置一段時間變硬，那時候的清洗效果就比現在好多了。”

  “殿下做這個東西幹什麽？”小雪問，“洗衣物的話，我們有用草木灰和皂角，清汙能力也不錯，還不用如此麻煩。”

  “我是打算做出來洗頭發、洗澡用的，用這東西洗，絕對比皂角來的好。”趙楷歎了聲氣，這製作肥皂看起來簡單，但做起來才發現一點兒也不容易。

  雖然不清楚殿下搞這東西為了什麽，但陳二還是開口道，“殿下，小人願為殿下分憂，我看殿下這製作這個……”陳二一時不知道這玩意兒叫什麽。

  “肥皂。”趙楷說道。

  “小人看殿下做這個肥皂就和做飯差不多，小人雖然腿腳不便，但做飯卻是沒問題。”

  這做實驗，還真是和做飯差不多，一個容器裏煮著東西，一會兒加點東西，一會兒加點東西，中途還要攪一攪，注意火候，這樣才能做出成品出來。

  “那我們再試一次吧。”趙楷招呼陳二和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