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站著的這二十八個男女，趙楷很難想象出他們竟然是難民出身。

  這其中還有一個天天照顧自己起居，名叫小雪的小丫頭，以及那個天天為自己趕車的車夫。

  這些人，此刻的穿著打扮，除了素了點之外，非常得體。從他們的體態上，看的出來嘉王府的夥食還是不錯的，至少麵前的這些人一個個的都麵色紅潤，沒有營養不良的情況。

  而他們，則是用看待神靈的目光看著趙楷。

  趙楷有點頭疼，他不是神，也不喜歡享受神的待遇，這也是他想辭退他們的原因。

  老板炒你魷魚的時候未必是因為你幹的不好，也許就是看你不順眼。

  但老趙家曆來都保留著善良的基因，如果李伯不說這些人的身世，他把這些人炒了就炒了，但聽到他們的身世之後，趙楷心軟了。

  這好像是老趙家的傳統藝能，遇事優柔寡斷，沒有魄力，趙楷歎氣。

  “你們都是從居養院中出來的？”趙楷問道。

  小雪在趙楷身邊的時間最長，也最熟悉，第一個發言道，“殿下，我們都是從開封居養院中出來的。”

  “都是可憐人啊！”趙楷想起自己去年去居養院的時候，那一雙雙看著自己的眼睛，充滿了對生命渴望，對吃飽穿暖的奢求。

  趙楷決定做些什麽，不為其他，就為了給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一個生活的希望。

  “殿下，不可憐。府中眾人都對我們很好，我們遇到殿下是我們的福氣。”小雪真摯地說道。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道，“是啊，能在殿下手底下做事，是我們的福氣。”

  這個年代，因為天災人禍而家破人亡的人總是很珍惜得來不易的穩定生活。

  “本王原本是打算遣退你們的。”趙楷摸著下巴說道。

  眾人盡皆變色，“殿下！不要遣退我等啊，殿下！”

  小雪臉色雪白，眼角隱隱有淚光。

  “嘉王殿下，可是小的有哪裏做的還不夠好？小的一定改正，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小的不能失去這份差事啊殿下！”那車夫一個勁的磕頭。

  “但看在你們這麽勤勤懇懇的份上，但本王現在不打算這麽做了。”趙楷環顧眾人。

  “殿下，您說的可是真的？”眾人道。

  “本王難道會言而無信嗎？”趙楷道。

  眾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好不熱鬧，車夫更是笑得眼淚都沒抹幹淨。

  “那個，呃，車夫，你叫什麽名字？”說來慚愧，整個嘉王府中，他也就記得管家李伯和小雪兩個人而已，至於對其他人，平常都是稱呼“你”、“你們”，從來沒有想過要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

  “殿下，小人梁到。”車夫諂媚道。

  “梁到，你說你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趙楷大度道，“要不一起接過來住在府中吧。”

  “這個……這個……”梁到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句話來。

  趙楷佯怒道，“你怎麽不說話了？”

  “殿下，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的吧！”梁到哭喪著臉。

  趙楷哈哈一笑，這家夥，真是個活寶，“本王這次就放你一馬，以後好好給本王駕馬。”

  “另外，府中還有空餘房間，你們若是有家人還居住在居養院中的，可以申請搬到府中來住，具體事宜隻管找李伯就是了。”

  眾人又是一陣感激，就又有人開始說“殿下果然是二郎真君下凡，心腸好得很哩！”

  趙楷聽了，一陣黑臉。

  “殿下，你真好！”眾人散去以後，小雪跑到趙楷麵前。

  “本王也這麽覺得。”

  “對了，小雪，你在居養院中還有沒有親人？”

  “奴婢爹爹因為瘸了一條腿還在居養院之中，娘親早在政和三年便去世了。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小雪停下腳步。

  “是這樣，我現在有一個想法，需要絕對信任可靠的人來幫我完成。我可以信任你嗎？”

  “殿下，小雪誓死效忠殿下。”小雪眼睛一亮，炯炯有神。

  “好！”趙楷點點頭，對一旁的李伯說，“李伯，你一會兒和小雪去一趟居養院，招一些老實本分的，隻要青壯，再順便把小雪的爹也一塊帶過來。”

  李伯和小雪立即領命。

  趙楷也沒閑著，叫來車夫梁到，吩咐他去府外買些石灰回來，又去廚房叫煮飯的大嬸將燒完的草木灰收集起來。

  趙楷究竟要幹嘛呢？

  蔡京在家中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就在剛剛，蔡京從蔡絛那裏得到消息，林靈素的屍體在官道旁邊發現，一劍封喉。

  嘉王突然暴病，而後林靈素去了嘉王府上一趟，再之後林靈素請辭，再之後便死在了官道旁邊。

  而嘉王醒後突然一反常態，原本一個花花公子，居然關心起了國事，堅決反對聯金抗遼。

  以蔡京多年的政治嗅覺來看，這其中似乎充斥著陰謀的味道。

  難不成這林靈素發現了趙楷的什麽秘密？驚恐之下顧不上榮華富貴趕緊急流勇退，然後被趙楷派人殺人滅口？

  而趙楷情急之下通過反對聯金抗遼來達成自己的某些目的或者轉移視線？

  不得不說，蔡京這老家夥真是年老成精，幾件事件聯係起來便能發現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

  若是趙楷知道，定然大呼冤枉，他倒是想找林靈素來著，但絕不是想殺他滅口啊。

  “嘉王難道是想通過反對聯金抗遼這件事來扳倒太子？沒道理啊，太子雖然讚同聯金抗遼，但如果此事不成，對太子也沒有一點打擊。”

  蔡京繼續分析，“嘉王又是為什麽突然暴病呢？”

  蔡京覺得，趙楷暴病的原因沒準才是整件事情的關鍵所在。

  “嘉王到底是裝的，還是說真的得了暴病。”蔡京摸了摸胡須，眯著眼思考。

  “如果是裝的，那老夫還是小瞧了嘉王，如果是真的，那林靈素既然治好了嘉王，林靈素為何要大驚失色地收拾東西逃走？”

  “難道……嘶！”蔡京突然停下手，不小心扯斷了一根胡須。

  “絛兒！”蔡京大聲呼叫四子蔡絛。

  蔡絛聞聲而至，“父親大人叫孩兒有何要事？”

  “你去派人盯著，查一查嘉王府中最近出府的每個人都接觸了哪些人。”

  “孩兒這就吩咐下去。”蔡絛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