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聽完，卻是不信，給了車夫一個眼神，車夫立刻領悟，用力一把推開大門，趙楷趁機強走入門。

  “嘉王殿下！嘉王殿下！家師真的已經出了遠門！”小童被推的一個阻趔，摔倒在地，急忙爬起來對著趙楷大喊道。

  趙楷並不理會小童的呼喊，直入廳堂，卻發現廳堂之中空無一物，桌子椅子胡亂擺放，一路上也沒看到有一個下人。

  趙楷又朝後院走去，小童想要阻止，車夫一把擋住小童去路。趙楷一腳踹開主屋的門，發現裏麵各種物品散落一地，此時若再不知道林靈素已經跑路那他就是傻瓜了。

  趙楷麵色不渝地看著小童，說道，“林靈素到底去哪兒了？還不快如實招來！”

  小童大哭道，“嘉王殿下饒命，家師昨日已經辭別了官家，回蓬萊去了。臨走時命我在此侯著，說不日官家便會派人來收回府邸。”

  趙楷臉色有些難看，這林靈素肯定是發現了些什麽自己的異常，以至於竟然放著榮華富貴也不要，跑路而去。

  這倒是趙楷多慮了，林靈素隻是覺得趙楷已經被自己打傻，認不得人，以此成為被別人攻仠的口實，官家追究他的責任，提前跑路罷了。

  不要以為林靈素真的已經隻手遮天，他本身就是惑君媚上才上位的，上位以後各種僭越，引得朝堂之中眾多臣子的不快，往日趙佶因為癡迷道教的緣故極度信任林靈素，再加之蔡京、童貫等人的庇佑，朝臣們無可奈何。

  但如果朝臣們發現經他之手救治的趙楷變成了傻子，那即便是有蔡京等人的庇佑，他也要完蛋。

  伴君如伴虎，林靈素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才誆出一個趙楷是二郎真君轉世的謊言，將趙佶先穩住，然後再借機說自己耗費仙力過多，要回蓬萊歸隱。這真是一個極好的謊言。

  可惜他的算盤打的再好，竟也不知道有人早就暗中盯上了他，在他跑路的路上將他擊殺。

  趙楷離開了仙卿府，坐在馬車上思索，既然林靈素已經跑路，那這開封城中應該不會對他產生一些負麵的傳聞。畢竟現在他府上的人每次看到他，都有種見了神仙的眼神，傳出府去也是嘉王殿下竟然是二郎真君轉世雲雲，而不是說有妖人附身在趙楷身上。

  由不得趙楷擔心，實在是他要做的事情，是與蔡京、童貫為代表的幾乎個朝廷的重臣為敵，反對與金結盟。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任何一點過失都會被這群人用放大鏡放大，然後拎出來大庭廣眾之下暴曬。

  ……

  東華門外，白礬樓中。

  一間奢華的包間中，煙霧嫋嫋。

  兩個中年漢子靠窗相對而坐，桌上茶水糕點一應俱全。

  一個漢子黑臉虎須，穿著獸皮衣，腦袋上戴著個氈帽，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不是中原人士。

  黑臉大漢舉起還不及他手掌大小的茶杯，一飲而盡，“真羨慕你們宋朝人的生活啊！

  你看看，這開封的大街上熱鬧非凡，各式商販往來穿梭，想要什麽，一應俱全全都能買到。

  穿的是絲綢，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園林樓閣。”

  對麵白衣中年暗中鄙夷，果然是山林野人，不知禮儀教化，但手上動作倒是不停，又給黑臉大漢倒了一杯茶水。

  “金使所言極是，我大宋國富民強，國力比那遼國強上不知幾倍，若大宋與金國連手，定能將其消滅，使女真人也過上宋人這般的日子。”

  黑臉大漢擺擺手，“這般的日子我女真人騎馬射箭馬背上生活久了也過不習慣。若是女真族人皆能吃飽穿暖，也就足夠了。”

  隨即，又皺眉不悅地看了一眼對麵的白衣漢子，“說到攻遼，你們宋朝是怎麽搞的，派了使臣到我大金信誓旦旦地說要結盟，結果本使到了這裏，見了你們宋人皇帝，卻又吞吞吐吐猶猶豫豫不肯答應與那遼國割裂關係，更有一個嘉王跑出來阻撓結盟事宜，趙大人，莫不是你們將我們當傻子玩？”

  白衣男子內心同樣不喜，但沒有在斡離不麵前表現出來。

  他叫趙良嗣，本名馬植，是世居遼國燕雲十六州的漢人，曾經當過遼國的光祿卿，深知遼國內部已經腐朽不堪。政和元年（1111年）童貫使遼，他乘機向童貫獻上聯金滅遼，收複燕雲十六州之策，後又隨童貫南下歸宋，化名李良嗣，向趙佶陳述整個計劃，得到趙佶的賞識，賜名趙良嗣。

  整個聯金滅遼的計劃，就是出自此人之手，於是趙佶就命他全權負責與金國人的結盟之事。

  他自然是極力推動整個事件的進程，隻要這件事能夠順利完成，他趙良嗣就能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他趙良嗣正是存著這樣的心思才投奔宋朝，用一個衰弱的遼國博一場富貴與聲名。

  隻是沒想到，費勁周折穿越茫茫大海，這金使也聯絡到了，但問題卻出現在了自己皇帝這邊。

  趙良嗣對斡離不說道，“金使有所不知，這嘉王殿下，是我大宋官家最喜愛的兒子，嘉王殿下前不久才在剛剛結束的科舉中奪得狀元之位，正是聖眷恩隆之時，故而官家受其言論影響，也是情理之中。”

  “哦？竟有此事？”斡離不奇道，“可我近幾日在開封聽聞你們宋朝今年的狀元是一個姓王的。”

  “那隻不過是官家為了避嫌，欽定第二名給了已故太師，王文恭王珪的侄子王昂罷了。”

  斡離不感歎道，“早就聽說你們宋朝文風鼎盛，文人墨客數不勝數，連皇子都有如此才學。”，頓了頓，又強硬道，“但不管怎麽，你們大宋得給我大金一個交代，我們來此可不是為了吃喝玩樂的，如果宋朝沒有結盟之心，不如早日讓我大金使團回去，浪費我斡離不在沙場上建立功勳的機會。”

  “尊使請放寬心再等幾日，與你金國結盟是大宋君臣之間已經確定下來的戰略方針，決計不會受到嘉王一個人的影響而改變。”趙良嗣端起茶水，看了看清澈的茶湯，吹了吹冒出的霧氣，嘬了一小口，入口時苦中帶澀，入喉則回味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