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累了一日的趙楷吃完了晚飯，與霍海在前院涼亭中相談。

  “先生白日裏去後院看了嗎？”趙楷躺在椅子上，聽著周圍的蟬鳴蛙叫聲，頗為愜意。

  “看了。”霍海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變化，想不到一塊香氣四溢的香皂，居然是由豬油煉製而成。”

  “那先生是否知道這其中的變化之理？”趙楷又問道。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一些。”霍海道，“這堿是去油汙的，但石灰和堿水的堿性太強，用其洗衣服會使衣服變黃，如果清洗不幹淨，穿在身上還會讓人皮膚長痘、紅腫。”

  “於是殿下想著能不能在用堿清洗衣物之前能不能先用油消耗掉一部分的堿，使其堿性減弱，清洗衣物之時就不會出現那種衣物變黃的情況了，於是肥皂就這麽產生了。

  而殿下又在肥皂中添加牛乳、花瓣，使肥皂變成香皂，進一步減弱了堿性，又具有香味，用來沐浴再合適不過。”

  “為何堿放少點，洗衣效果卻不如同樣是堿性偏弱的肥皂，我認為，這也是肥皂暢銷的關鍵。容我猜一下，這堿能去油，這堿與油混合而成的肥皂本身也能去油，否則堿性相似，為何一個去油能力強，一個去油能力弱？

  隻是這肥皂為何會具備去汙能力，我卻不知道了。”

  趙楷點點頭，霍海這個理解確實有根有據，但受限於認知的局限性，不知道肥皂去汙的原理，故而隻能知道堿能去汙，雖然也猜測出肥皂本身不依靠堿也能去汙，但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其實所有的原因最終都是由客觀認知所成立的一個條件去解釋的，就好像沒有人知道一加一為什麽等於二，因為這就是人類對數學認知的起點，正因為解釋不出來，就無法理解許多未知的東西。

  對於霍海來講，就存在這樣一個認知的問題。

  趙楷解釋道，“這肥皂與堿去油的方式不同，首先，我們確認這堿是能去油的，其次，我們也知道，堿是溶於水的，而油是不溶於水的，而油又是溶於油的。”

  霍海點點頭，這些都是客觀可以看到的事實。

  “這肥皂是由堿與油混合製成的，你可以這麽理解，肥皂既帶有一部分溶於水的堿，又帶有一部分溶於油的油，像一座橋梁，將水與油連接在一起，從而將衣服中油帶走。”

  趙楷盡量將其形容地形象一些，至於為什麽堿能去汙，暫時不去解釋，因為這涉及到改造霍海的認知，不是幾句話能講清楚的。

  聽到趙楷這麽一說，霍海頓時明白了肥皂去油的原理，直呼，“妙！妙！妙！”

  “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窮極變化之理，其樂無窮啊！當浮三大白！”

  對於這些科學家、學者而言，沒有什麽能比獲取新的知識更快樂的了

  趙楷苦笑，連忙叫住霍海，“霍先生，我正要與你談事呢，酒可以晚點再喝。”

  霍海尷尬地咳了一下，“殿下說的是，在下失態了。不知殿下要與在下談論何事？”

  這霍海在喝酒這方麵也是人才，明明沒有什麽酒量，卻天天想著喝酒。

  “我想和你談談這酒的事。”

  “酒？”霍海以為趙楷在與他開玩笑，這剛才還不讓他喝酒呢，怎麽轉眼間又跟他談酒了，“這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談的，喝上兩口，便知其中滋味了，談什麽談，不用談。”

  我勒個擦！趙楷腦袋上青筋暴跳，忍住想抽這家夥的衝動，“我幾時說了要和你談喝酒，我說的是酒本身，造酒！釀酒！”

  “原來是要談酒啊。”霍海領會過來，“酒我倒是會釀，隻是這東西光會沒有用，糧食、水、環境都會影響酒的品質。殿下要釀酒？”

  趙楷點點頭，“我確實想要釀酒。”

  “殿下想要賣酒？這不太好吧？”官府不允許私人釀酒，你釀一點自個兒偷著喝到無所謂，但若是拿去賣，隻有拿到了衙門的釀酒許可證，才能售賣。霍海以為趙楷想要繞過衙門直接賣酒，因為這樣就不用交額外的酒稅。

  趙楷道，“我要釀的酒，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用的，純度極高，比最烈的酒還烈。正常人沒人會去喝這種酒，我將其稱為酒精。”

  “酒精？”身為老酒蟲，一聽這名字頓時就眼冒精光，酒是穀中精，這酒中精又是個什麽滋味？

  “殿下可有製作之法？”

  “有！用蒸餾法，不斷將酒提純。”

  “我道是什麽法子哩，原來竟是蒸餾法。”霍海搖搖頭，“烈酒都是用這種方法反複蒸餾而得，卻也沒見有人狂到自稱酒精。”

  “別急，他們之所以得不到酒精，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將酒中的水除掉，而我卻有辦法將水去掉，得到真正的不含水的純酒精。”

  “你莫要蒙我！”霍海有點不信道。

  “明日我便吩咐下人去買一套蒸餾器具，信與不信，你自個兒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你且將方法與我說道說道，若是理論可行，再買不遲。”

  “先買幾壇酒回來，口感好不好無所謂，度數越高越好，然後倒入蒸餾瓶中蒸餾。”隨即趙楷一拍腦袋，“我倒是忘了，這陶瓶中觀察不到沸騰，我明日去宮裏問父皇要個琉璃瓶來給你蒸餾。”

  霍海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什麽叫有錢？就為了方便觀察到沸騰，居然用琉璃來餾酒，也就是趙楷才能想到這麽奇葩的方式了。

  “不要直接用火燒琉璃，底下放個水盆，給水盆加熱到非常燙手，不要燒開，利用熱水來蒸餾酒。”

  “蒸餾過後，在蒸餾過後的酒中放入石灰，石灰是吸水的，利用石灰吸完水之後，再過濾一遍，就能得到非常純的酒精了。”

  “為什麽不能直接用火蒸餾，而要用熱水蒸餾？”霍海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因為酒的沸騰溫度比水低啊！你用火去加熱，水和酒都一起蒸出來了，還怎麽得到純的酒精，隻有當外麵的水沒有沸騰，而琉璃瓶中的酒沸騰了，酒精才能被較為純淨地分離出來。”

  “你怎麽知道酒的沸騰溫度比水低？”霍海疑惑道。

  “因為我聰明！”趙楷翻了個白眼，這家夥廢話怎麽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