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作者:一節藕      更新:2022-08-21 09:57      字數:4593
  第六十二章

    “你碰到開關了。”周澤期忍著笑, 他笑完,又覺得心裏有些酸澀,本來這時候, 他可以親吻奚水。

    奚水摸索著把震動關掉了, 周澤期又說紙盒裏應該還有一根橡膠繩子, 穿過球底部的圓環, 方便進得太深時可以及時扯出來。

    “用之前要消毒。”周澤期說道。

    奚水把這個球放到了床頭櫃裏,“我不會用, 我要和你一起。”

    “周澤期,你睡覺吧, 晚安。”國內這時候應該也快天亮了。

    掛了電話之後, 奚水睡了好幾個小時, 十個小時的時差,這邊還是下午,有種睡午覺的感覺。

    再醒來時,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奚水聽見從樓下傳上來的隱約的說話聲。

    藍蘭已經到了,奚禾也從舞團回來了。

    看見奚水, 藍蘭朝他招手,“小溪!”

    藍蘭頭發卷成大波浪,素麵朝天, 不笑不說話時眉眼有些淩厲感, 她在學校幾乎沒有朋友,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不是沒有人想和她來往, 是她自己不願意和任何人發展成親密關係。

    所以她看起來很開心, 國內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不管去哪兒,她都很自由灑脫,沒有任何拋不下的。

    “吃飯了嗎?學長回來時從超市買了菜,我給你做飯。”藍蘭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邊紮頭發,一邊往廚房走。

    奚水忙跟上去,“我幫你吧。”

    奚水蹲在垃圾桶旁邊剝大蒜。

    藍蘭看著稀奇,“你怎麽一進來就知道剝蒜?”

    奚水低著頭,剝得很認真,一邊回答藍蘭學姐的問題,“周澤期說的,這是調味品,可以不吃,但必須得有。”

    藍蘭討厭男人。

    她切了聲,從冰箱裏拿出一些菜,關上冰箱門,“他無聊不無聊,沒說教你點有用的,教你剝大蒜?”

    “他也沒有教我,是他說什麽,我都會記住。”

    藍蘭“哎喲”了聲,“那他能記住你說的任何話嗎?”

    “不,不知道。”奚水蹲得腿有點麻,找了一把椅子過來坐著剝,“這不要緊嘛,那是他的事情,我知道他愛我就可以了。”

    藍蘭繼續“喲”,“戀愛小天才呢這是。”

    奚水紅了紅臉。

    藍蘭把雞蛋打到碗裏,一邊用筷子攪拌一邊說:“我跟他一個高中的,不過不太熟,我舞蹈生,他是從體育班轉走的,他轉走那天,他媽到學校裏狂扇他巴掌,把他扇走的,他死活不肯轉,非要學體育。”

    奚水不知道這些,他一怔,“為什麽?”他見過周澤期的媽媽池秀,很年輕漂亮又開朗的女士,所以很難想象她扇周澤期巴掌的樣子。

    “他家有錢嘛,那麽大一個公司,他不繼承,誰繼承,他姐身體又不好,學的那一行又燒錢又需要人脈,他爸年輕時候也是學體育的,後來自己創業,他爸高血壓挺嚴重,他還和他爸強,所以他媽才動手的。”

    奚水把一把剝好的蒜放到碗裏,正欲開口,藍蘭搶著他前麵說:“家裏不是講道理的地方,他們家需要他扛起來,也隻有他能扛得起來,他當然可以說拒絕被親情綁架,去過自由自在的人生,不止是他,任何人都可以,但每個人一定都會存在著束縛著他的東西。”

    奚水覺得也是,哪怕是藍蘭學姐,她也有所熱愛的芭蕾,雖然是夢想和熱愛,但也很難說它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束縛。

    “學姐你為什麽給我說這些?”

    “讓你多了解了解這個人,因為我覺得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告訴你,按照你的性格,你也很難靠自己發現。”

    “謝謝學姐。”奚水小聲說道。

    “不過,”藍蘭話鋒一轉,“這也絲毫不影響他是個混蛋,打架鬥毆抽煙染發……”

    “啊,他還染頭發啊。”奚水抬著頭,驚訝地看著藍蘭。

    “我還有照片,等會吃飯的時候我給你找找,染的綠色的。”

    奚禾住在這裏,雖然不做飯,但廚具一應俱全,雖然是差生,但文具不是一般的多。

    藍蘭做了一盤烤雞翅,炒了三個素菜,剝好的三個水煮蛋,主食是三個半截玉米。

    奚水啃著玉米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認識周澤期之前的減肥時期。

    藍蘭吃得很少,她擦了手,發了一大堆照片給奚水,全是周澤期高中時期的,“我們有一個年級群,年級群有名人相冊,他的相冊是上傳得最多的,你想要的話,我整理一個文件夾發給你。”

    “好。”奚水首先點開的就是綠毛周澤期,高中時期的周澤期的頭發很短,幹淨利落的寸頭,這個發型很考驗顏值和頭型,周澤期輪廓清晰,五官立體,這個發型很適合他,看著凶凶的。

    頭發長度雖然很短,可不影響一眼就能看得見頭發的顏色,淺淺的草綠色,很顯白,也非常的張揚輕狂。

    他穿一件黑色的坎肩蹲在學校花壇上,狹長的眸子裏滿是目中無人的輕傲,旁邊站了幾個人,露出藍白校服,麵無表情地看著鏡頭。

    奚水把照片保存後,發給了周澤期。

    周澤期過了會兒才回。

    [靠,你從哪兒搞來的?]

    [藍蘭學姐給我的,我和她在一起呢。]

    [周澤期:你怎麽和她在一塊兒?]

    [這次交流學習一共有兩個名額,我一個,藍蘭學姐一個,她還給我發了很多你以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不看。]

    周澤期那會和吳豐翼一起染頭發,吳豐翼染黃的,他染綠色,回家之後各自挨了頓打。

    [奚水:我等會睡覺的時候給你打電話哦。]

    奚禾在廚房洗碗,奚水追過去,兄弟倆總算能說說話。

    奚水坐在他後麵,好奇地問道:“三哥,喬凡尼和你,是為什麽?”

    他感覺兩人之間怪怪的。

    奚禾倒掉了所有剩菜,把碗碟慢慢放在洗碗機裏,回答著奚水,“他追我,我沒同意,就這樣。”

    “可你當時很討厭他啊。”

    “現在也隻是不討厭啊,我當初很焦慮,因為我知道不僅是當地舞團對亞洲人跳芭蕾的歧視,甚至連部分國人都認為我們不適合跳芭蕾,我心態有很大的問題,他的死纏爛打是火上澆油……”奚禾停了會兒,歎了口氣,“小溪,大姐姐給我找了心理醫生。”

    “可他現在還是在繞著你轉。”

    “我已經好多了。”

    奚禾把洗碗機啟動後,洗了手又擦幹,才去揉奚水的頭發,“我以前總覺得,什麽我都要當第一,最好是能靠自己贏,其實,盡力而為,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小溪,我希望你不要重蹈三哥的覆轍。”

    奚水抱了抱奚禾,“那三哥,你以後會回去嗎?”

    “不會。”奚禾回答得很堅決。

    奚水仰頭錯愕地看著奚禾,“啊,為什麽?”

    “雖然不一定非要拿第一,可我也不想輸。”

    奚水眨了眨眼睛,幹巴巴地說道:“三哥,你,要不要換個心理醫生?”

    幾秒鍾過後,奚禾彈了下奚水的腦門兒。

    ,

    奚水還得花些時間倒時差,他躺在床上,丁點睡意都沒有,手機上顯示這邊時間是晚上十一點,那國內應該是中午……一點。

    他回複了家人和同學的消息,最後直接給周澤期打了電話。

    “你在!幹嘛~~~”奚水問手機那邊的周澤期,“我們已經一天沒見啦!”

    周澤期“嗯”了聲,“我在家,吳豐翼他們也在,他們幾個在打遊戲,我在看書。”

    奚水驚訝,“他們在旁邊打遊戲,你還能看得進去書啊?”

    “還行,習慣了,”周澤期用眼神示意吳豐翼他們幾個把音量調低點,同時戴上了耳機,和奚水說,“吃過飯了?吃的什麽?”

    “烤雞翅,西藍花,番茄,玉米,藍蘭學姐做的。”奚水乖乖回答。

    “很難吃?”

    “還可以,我比較喜歡你做的飯。”

    有些找不到話說,奚水抱著被子,聲音低低的,“你要好好照顧梔子哦。”

    “好的。”周澤期隨口就應了,他抬眼,正好看見孟科文把梔子抱在膝蓋上埋頭狠狠親,梔子被親得喵喵叫,“……”

    “等我把這節課上完,我打視頻給你。”周澤期說道。

    “好。”

    說完,周澤期開始認真上課,奚水就算不和他說話,聽著那邊的動靜,也覺得安心。

    吳豐翼從冰箱裏抱著奚水前天買的那桶冰淇淋出來,問周澤期,“老周,這冰淇淋我能吃不?還有大半桶呢,再不吃得變味兒了吧?”

    周澤期掀起眼皮,認出是奚水愛吃的,“放回去。”

    “幹嘛啊?”

    “你去拿別的吃,這是奚水喜歡的。”

    吳豐翼換成了幾根雪糕,丟給孟科文他們幾個一人一支,自己一屁股坐到周澤期跟前,“咋,你還準備把這冰淇淋留到奚水回來吃?”

    奚水聽完了全程,他和周澤期說:“你給他吃嘛,都開封過了。”

    周澤期又不愛甜的,但他就是不想給別人吃。

    奚水留在這裏的東西都還原封不動地在原位,不動,就好像奚水隻是去上課,晚上就會回家來。

    “你們玩,”周澤期蓋上平板,“玩夠了在地上睡也行,在沙發上睡也行,我去和奚水視頻。”

    說完,他抓起手機走了。

    吳豐翼杵在椅子上,愣了好半天,一拍桌子,“嘚瑟什麽,整得好像我們沒對象似的。”

    張看坦蕩蕩,“是沒有啊。”

    “……”

    奚水等周澤期忙活了一陣,才等到了視頻通話。

    屏幕黑了幾秒鍾過後,出現周澤期的臉,沒有本人帥,奚水眼巴巴地湊近鏡頭,眼巴巴地看著周澤期,“你好像瘦了。”

    “就一天,瘦個屁。”周澤期靠在床頭,奚水湊得太近,他隻能看見奚水眼周那一塊兒的位置,“寶寶,你離鏡頭遠點,我看看你。”

    奚水覺得周澤期變臉真是快,上一秒還在屁啊屁的,下一秒就寶寶寶寶。

    但他還是把手機拿得遠了些,不過他是躺著的,枕著枕頭,舉著手機。

    周澤期看清了奚水,臉色有點點不好,嘴唇有點幹。

    “我國慶來找你。”周澤期緊盯著奚水,緩緩道。

    “你想我了嗎?”奚水聲音有些沙啞,他清了清嗓子,“你很想我嗎?”

    “嗯,想你了,很想你。”周澤期把奚水提的兩個問題都回答了,“你呢,你想我嗎?很想我嗎?”

    “我想,我想你。”奚水聲音更沙啞,他目光一直注視著周澤期,周澤期那邊陽光很好,讓他半張臉顯得有些曝光,“我還想我媽媽,想林小金。”

    “……”周澤期左手搭在被子上,如果奚水就在他跟前,他會摸摸他抱抱他,但隔著屏幕,隔著十個小時時差的距離,他什麽都做不了。

    “我給林小金回了微信,但是他沒有回我,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周澤期想到了之前孟科文透露給自己的,慢悠悠說道:“他可能要談戀愛了?”

    奚水登時來了精神,他一下坐起來,“和誰?”

    “翅膀。”

    “可是吳豐翼是沙雕1啊!”

    “誰跟你說的翅膀是沙雕1?”

    奚水捧著手機,“他會說我真的會謝,栓Q,家人們家人們。”

    周澤期笑出聲來,“他不是,他裝呢。”

    “裝的呀,”奚水不明白,“為什麽呀?”

    “原生家庭造成的,”周澤期叫了聲奚水的全名,“怎麽提起別人,你就這麽興奮?和我聊天就有氣無力的?”

    “可以轉移注意力,因為我太太太太想你了。”奚水靠在枕頭上,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我們班也有同學和自己對象異地戀,我天天看他們捧著手機,真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淪落至此。”

    周澤期聽奚水嘟囔了會兒,問道:“什麽時候去舞團報道?”

    “下周,三哥帶我去,不過我是學習演員,和實習演員一塊訓練學習。”

    周澤期看著奚水眼裏泛著亮晶晶的光,猜想,對方應該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待遇,畢竟從小就是班裏的佼佼者,眾星捧月,而實習演員已經是舞團的最底層,學習演員甚至更低。

    不過奚水是一隻樂觀積極的小天鵝,他是來學習的,他不在乎那些虛名。

    “期期,你也要好好實習,以後當大老板,”奚水換成了趴在枕頭上的姿勢,“我也會好好跳舞,以後當高水平的芭蕾舞者。”

    “還有,你隻能愛我。”

    周澤期深吸一口氣,“不愛你,還能愛誰?”

    周澤期對喜歡的事物存在著天然的掌控欲,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他還想要將自己所珍視的東西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見一絲一毫。

    可奚水是自由的,也是閃耀的,為芭蕾而生的,他的所有都與周澤期見不得人的企盼相反,但愛與克製,息息相關。

    看出周澤期情緒低落,奚水把手機貼到嘴唇上,響亮地“啵”了一聲。

    周澤期笑了聲,“親我?”

    “不是普通的親,”奚水嚴肅正經地糾正聲明,“我的意識在和你舌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