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作者:一節藕      更新:2022-08-21 09:57      字數:4451
  第六十一章

    在飛機上, 奚水把手機放進包裏,找空姐要了毯子和水之後,有氣無力地窩在椅子裏。

    起飛時, 奚水閉著眼睛, 等上升到一定高度, 飛機飛行在京城上空, 奚水才睜開眼睛,貼著窗戶, 俯瞰這座偌大的水泥澆築而成的鋼鐵森林。

    市體育館的建築很特別,是兩個巨大的橢圓形球, 由一種低合金高度鋼為主要建築材料, 在奚水眼裏, 它像兩個精致的小球,在太陽底下閃爍著璀璨的光。

    期期一定拿了第一名。

    奚水想著,垂下眼, 揉了揉眼睛,靠回座椅。

    中途需要在其他城市的機場轉機,要等兩個小時, 奚水買了三明治坐在機場大廳裏一邊吃一邊給周澤期打電話。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周澤期那邊還沒比完。

    “我在候機,好想你。”奚水聲音低低的。

    周澤期穿著運動服, 坐在賽場旁邊的長椅上, 他聽著奚水說話,心口像被人用拳頭重重砸了一記。

    “國慶的時候我過去找你。”周澤期低聲道。

    奚水看著人來人往的機場, “你一定要來找我。”

    吳豐翼孟科文還有張看蹲在不遠處偷看周澤期, 孟科文咂咂嘴, “老周沒事兒吧?”

    張看:“咋?”

    “奚水今天出國了啊。”

    張看:“他被甩了?”

    孟科文:“是學習一年, 明年這時候就回來了。”

    張看:“難怪,一年還是挺久的,而且老周下個星期就要進他們自家公司了吧,羨慕老周,哎,我上周和老周說,讓他把我弄進他們公司當保安……”

    吳豐翼和孟科文對視一眼,“能別跑題嗎?”

    “不是,老周他們家公司保安一個月六千,五險一金,還有雙休,”張看著急了,“反正我家有房子,我隨便找個工作混吃等死就好了啊。”

    “那老周其實挺有壓力的,那麽大一個公司要扛起來,奚水那條件,我感覺就算到了國外,追求者也隻會多,不會少,換做是我,我肯定會愁死,你說對吧吳豐翼?”

    “你cue我做什麽?勿cue勿cue。”

    孟科文說:“昨天我和你還有林小金一起去美食城吃蓋澆飯,你全程紅著臉不說話,總不能是對著我害羞吧?”

    “有病吧你,”吳豐翼站起來,把泳鏡撥下來,“滾。”

    張看沒聽懂他倆在說些什麽,他撓了撓腦袋,覺得老周一個人坐那兒怪讓人心疼的。

    ,

    飛機在紐洛的機場落地,比國內慢十個小時,這邊正中午,不過也不熱。

    奚水取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一走出去就看見了奚禾,還有他旁邊一個比他高半頭的金發碧眼的男性。

    對方戴著墨鏡,穿著風衣,如果不是氣質不凡,兩人的站位,令他看起來像奚禾的保鏢。

    互用英文問了好,奚水知道了對方就是奚禾之前說的那個叫喬凡尼,用中文低聲問奚禾,“三哥,你在和他談戀愛嗎?”

    奚水問完,奚禾還沒發出聲音,就被走在旁邊的喬凡尼搶答了,他中文有些蹩腳,發音沒一個是準的,但差不多能明白意思。

    “我在追求阿禾。”

    車是喬凡尼開的,奚禾坐副駕駛,奚水在後座,喬凡尼能聽懂中文,有些話他就不方便現在問三哥了。

    奚水從車窗往外看,連成片的漂亮建築,建築的風格比京城創新大膽,但本質上都是大都市,街道兩旁人們的麵孔卻不是熟悉的亞洲麵孔,讓奚水一點親切感都無法產生。

    紐洛芭蕾舞團屬世界六大芭蕾舞團之一,雖排不上首位,卻也是曆史悠久,有一大堆享譽世界的芭蕾舞作品,而隸屬於紐洛芭蕾舞團的紐洛芭蕾舞學院則被譽為世界級芭蕾舞者的搖籃,紐洛芭蕾舞團百分之九十的舞者都是來自於他們自己的芭蕾舞學院,當然,也不是直接就能進入,他們同樣需要經過層層考核選拔。

    奚水低頭看著微信,離開之前,周澤期打電話把他手機所有服務都辦理好了,讓他一落地就可以用。

    周澤期給他發了很多消息,奚水翻到最上麵,一條一條往下看。

    17:44,[京大贏了。]

    18:31,[和吳豐翼他們去吃飯了/照片/照片/照片]

    21:57,[等你到的時候,我這邊都淩晨三四點了。]

    02:10,[記得給我打電話。]

    奚水沒打電話,他回了信息過去。

    [我剛落地,不方便打電話,等我到家把東西整理了,再給你打電話哦,期期早點睡,不要等我啦。]

    他以為周澤期已經睡了,結果屏幕都還沒來得及切走,就看見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奚水眨了下眼睛,鼻子就有些發酸。

    他在後邊吸了吸鼻子。

    奚禾聽見後,從後視鏡中看了奚水一眼,喬凡尼挑挑眉,“你的弟弟想家了。”

    奚禾看著前方不作聲。

    喬凡尼:“我就是舔狗。”

    奚水沒聽喬凡尼在前麵嘰裏咕嚕說些什麽,他的發音和剛剛在機場時不一樣。

    [周澤期:好,我等你。]

    [奚水:不用不用,你快睡吧,我到時候會打給你的。]

    [周澤期:比賽結束,我不用訓練了,我爸公司那邊,下周一我才去報道,我等你。]

    [奚水:你睡吧,我真的會打給你的。]

    [周澤期:那你發誓。]

    [奚水:貓貓無語jpg,]

    [奚水:好啦,我發誓,你睡吧。]

    周澤期再沒回複,他確實累到了極點。

    昨天隻睡了一個小時,今天一直守在賽場,晚上又和教練還有隊員去聚餐。

    車在路上行駛了兩個多小時,奚禾租了一套公寓,就在紐洛歌劇院旁邊的中央街區,交通便利,商業業發展得相當不錯,地鐵站、博物館,還有好幾所學院,當然,租金也不菲。

    奚禾沒讓喬凡尼一起。

    從繁華的鬧市,刷卡進入住宅區後,喧嘩逐漸遠離,四周綠意盎然,公寓像童話故事裏的小別墅,用紅白磚砌成,各自的庭院裏都栽種不同的綠植。

    陽光和國內一樣明亮,不過溫度沒那麽高。

    “想家了?”奚禾問道。

    奚水搖搖頭,扭頭問奚禾,“三哥你為什麽會和喬凡尼在一起?他不是很煩嗎?”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奚禾說道,“你還好嗎?臉色有些差,估計是在飛機上呆得太久了,今天就別忙其他的,好好休息,後天我帶你去歌劇院報道。”

    “對了,你那個學姐什麽時候的飛機?”

    “她晚上七點。”

    “那好,”奚禾想了想,“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和她說,讓她直接過來,反正我租的公寓房間很多,她還是學生,就別浪費錢了,出來學習一趟不容易。”

    “那我也給你房租。”

    奚禾看著奚水一臉天真的模樣,“嬸嬸給了你多少生活費?”

    說起這個,奚水有些激動,他小聲說:“一個月,十萬!”

    奚家有自己的服裝品牌,李婉芝又投資了不少生意,她不用管,每年光是分紅就能抵得上一家小型企業的一年總入賬,更何況他家也不止這一門進項。

    奚禾:“那我也不要你房租,你們不來,我也是住這裏,不過你們如果想吃什麽,隻能自己買食材自己做了,我不會做飯。”

    奚水立馬說:“我會。”

    “你會?”奚禾訝然,他記得奚水是不會做飯的。

    “周澤期教的我,蛋炒飯,番茄炒蛋,土豆絲,沒了。”

    “……”

    “你出國,他沒攔著你,還教你做蛋炒飯?”

    奚水搖頭,“沒有,他希望我能好好跳舞,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聽見答案後,奚禾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因為他見過周澤期,比起奚水形容的善解人意,周澤期本人看著並不好說話,身上帶著一點不受約束的匪氣。但對奚水的好確實無可挑剔。

    奚禾故意逗奚水,“那要是在這邊出現了比周澤期更優秀的人追求你,怎麽辦?”

    奚水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不可能。”

    奚禾笑著問:“小溪這麽堅定?”

    “不是,”奚水嚴肅道,“我是說,世界上不會再有比周澤期更優秀的人了。”

    奚禾:“……”

    ,

    “好了,到了,記住門牌號,別走錯了。”奚禾靠了卡,推開白色的鐵柵欄,“等會我給你兩套鑰匙,一套你拿著,一套給你學姐。”

    庭院裏除了草坪,還有挨著邊的一圈藍白色小花,擠擠攘攘,開得十分熱鬧。

    公寓一共三層,有一大一小兩個露台,裝修內飾是房東自帶的,不過奚水也能看出來,有相當一部分是奚禾自己掏錢買的,奚禾審美特別,一眼就能看出來。

    比如電視機旁邊那個歪脖子黑色花瓶,歪得不行,再擰一下就是麻花了。

    臥室剛好三個,但大小都不一樣,最小的那個和奚水在國內時的房間差不多,考慮到女孩子的東西可能比較多,他主動選了最小的,反正他又不在房間裏跳舞。

    “洗手間有兩個,你和我用一個,讓你學姐自己用一個,她是女生,你快去洗澡休息吧。”

    “你呢?”

    “我去歌劇院排練,下個月我還要去F國演出。”

    奚水目送奚禾離開,在門口站了會兒,正要關門時,隔壁院子裏一個白發老太太抱著一隻小狗出現,她看見了奚水,露出很誇張的驚訝表情。

    對方問奚水是禾的什麽人。

    “弟弟。”奚水用英文回答。

    “你的口音聽起來像紐洛曼蕾區的人。”曼蕾區是紐洛發展最快最好的三個區之一,曼蕾區的原住民口音與其他區不同,因此會帶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

    奚水以前的老師是曼蕾區出來的。

    和老太太聊了一會兒,奚水才關門回到屋裏,他回到房間,都懶得整理行李箱,隨便找了套衣服,徹徹底底把自己洗了一遍之後,躺到奚禾早就鋪好了的床上。

    差點睡著之際,奚水突然驚醒,他把正在充電的手機拔了,飛快撥通了周澤期的電話號碼。

    電話連續響了很多聲才被接通,周澤期聲音沙啞慵懶,“都弄好了?”

    奚水抓著被子,“你剛剛睡著了嗎?”

    “睡了一會兒。”

    周澤期答完後,奚水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聽著周澤期的呼吸聲,良久,他把自己蜷縮在一起,拉過被子蓋著腦袋,甕聲甕氣道:“我好想你啊。”

    周澤期那邊也出現了窸窸窣窣的小動靜,“我也想你。”他說。

    外麵的光照進奚水現在的新臥室,白色的薄紗窗簾垂落在實木地板上,奚禾很疼奚水,書架,書桌,衣櫃,都是按照奚水的喜好定製的,靠牆角放著一個細長透明花瓶,插著一支枝葉翠綠的吊鍾。

    “你現在很困嗎?”奚水問周澤期,他覺得應該是很困的。

    “還好,和你說話就不困。”周澤期聲音很低,有些字音甚至沙啞得聽不清,像粗糙的磨砂紙摩擦著耳廓,酥酥麻麻的,一點點疼意,不過可以忽略不計。

    奚水摸了摸發麻的耳朵,“那你什麽時候睡覺?你那邊都快天亮了。”

    “你現在在做什麽?”周澤期忽然問。

    “我躺下了啊,三哥讓我睡覺。”

    “不怎麽困的話,你去你的行李箱裏找一下,看有沒有一個黑色紙盒。”

    “沒有啊。”奚水躺著沒動,他自己收拾的行李箱他還不知道嗎?他沒有裝黑色紙盒進去。

    “有,我放的。”

    奚水掀開被子,下了床跑到沒有合上的行李箱跟前蹲下,在裏頭翻找了一遍,很輕易就找到了周澤期說的黑色紙盒,隻有巴掌大。

    手機在床上,奚水隔空喊了一句“什麽東西啊?”,紙盒上沒有說明,他把盒子拆開,從裏麵拿出來一個橡膠手感的淺綠色橢圓狀物體,外麵有一層細小粗糙的顆粒。

    捏著不太軟,也不呱唧呱唧叫。

    奚水回到床上,把手機拿起來,好奇地問周澤期,“這是什麽啊?”

    周澤期把功能輕輕緩緩地和奚水說了一遍,奚水從麵色如常到通紅如血,耳朵都變成了粉色,他縮在床上,聲若蚊蠅,“那需要我再去買一個充電器嗎?”

    “先試試還有沒有餘電。”周澤期說。

    奚水把被子掀開,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開了免提放在枕頭邊上,雙手舉著那球仔細研究,“怎麽試呢?”

    奚水在後頭摸到了幾個凸起,他隨便按了其中一個,手裏的東西突然震動了起來。

    奚水嚇了一跳。

    手忙腳亂把球壓在了肚皮底下,球在肚皮底下嗡嗡嗡,震得奚水耳朵都紅得要滴出血,奚水抓起手機,表情驚慌地告訴周澤期,“它震動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