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河拆橋
作者: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259
  第8章 過河拆橋

    兩人距離極近,秦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無所謂,債多了不愁,仇家多了也不愁。

    反正都是一樣逃。

    旁邊有人知道丁誠曾屬意燕春樓花魁,看著兩人耳鬢廝磨的樣子,不由得起了看熱鬧的心思,調侃道:

    “小侯爺真是好眼光,聽說這玲瓏姑娘身價極高,丁大人花了五千兩白銀,才和她共舞了一曲。小侯爺可要好好珍惜,莫辜負玲瓏姑娘一番心思。”

    秦婉聽見這話,不由得在心裏暗罵:這一拉一踩,分明是落了丁誠的麵子,更何況這還是在丁府,在慶祝丁誠高升的宴席上。

    明知丁誠和沈羨之不對付,還要火上澆油,這幫紈絝子弟,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下她可成了眾矢之的了。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在場的人表情都有些微妙。他們看看丁誠,看看沈羨之,再看看僵在沈羨之身前的秦婉,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這沈小侯爺,截了丁誠的胡。

    那丁誠聽到這話,臉瞬間黑了下來,眼神極不友好,不冷不熱地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連羨之兄也不能免俗。”

    沈羨之嗤笑一聲,懶洋洋直起身子,吊兒郎當地回應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婉在心裏“嘖”了一聲。

    這副懶懶散散卻又勝券在握的樣子,真是一貫的氣人。這下子,他跟那丁誠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那丁誠盯著沈羨之,眼神狠厲起來,正要說話,趙鴻善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借話道:

    “既然這裏平安無事,大家不如繼續宴席吧。今日是丁兄大吉之日,大家可要吃好喝好啊。”

    這話明顯是在給丁誠台階下,眾人會意,紛紛打起哈哈。

    可有了剛剛那出插曲,誰還有心思繼續下去?丁誠此時心情極差,誰願意在這種時候觸他黴頭?

    於是眾人象征性地客套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後院很快便安靜下來。

    秦婉朝門外瞧了一眼,迅速放開了沈羨之,雙手抱了一拳:“多謝侯爺。”

    眼下還是在丁府,兩人不能距離得太明顯,於是秦婉一路低著頭,跟著沈羨之的腳步走了出去。

    待走到拐角處,她回頭看了一眼,言簡意賅地說了句“後會有期”,便迅速拔腿離開。

    沈羨之頓了一頓,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秦婉知道他盯著自己,卻頭也不回,疾步便往前走——

    廢話,不趁現在趕緊溜,還等著被人抓起來報複?

    她腳步很快,沒多久便走出了相當長一段距離。她向後掃了一眼,確定沒人跟著,拿出了懷裏的布包。

    剛才情況緊急,她沒來得及細看,不知道從那道士身上掏了什麽出來。不過見那道士如此緊張,這一定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說不定能找到五年前那樁案子的線索。

    秦婉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布包,待看清那布包裏裝的是什麽東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除了一堆空白的符咒和算命用的卜卦,竟然還有和尚的袈裟。

    敢情這道士是個江湖騙子?

    秦婉不由得咬緊了後槽牙。

    怪不得這道士一直死死護著懷裏的東西,可不就是怕露餡兒麽?

    這樣想來,那道士不肯說出寶石的來路,估計理由也差不多。

    全是坑蒙拐騙來的,當然不能說出來。

    秦婉有些氣惱。

    費了半天勁,就拿到騙人用的東西,這還怎麽往下查?

    她抽出那件袈裟,用力抖了一抖,像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那袈裟本來疊得方方正正,隨著她的動作變得淩亂不堪,最後終於不堪重負,整個展了開來。“哐當”一聲,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秦婉有些疑惑地蹲下身去,便看到地上摔了個奇怪的玩意兒——

    那是個木製的小人,渾身被燒得碳黑,還被釘滿了細細的木頭樁子。

    看起來瘮人得很。

    “那假道士還搞這麽嚇人的玩意兒?”秦婉嘀咕著,正想將那小木人撿起仔細看看。

    眼前突然伸出一隻手,率先撿走了那小木人。

    秦婉抬眼一看,不由得目光一滯。

    “你怎麽在這兒?”

    眼前那人保持著一貫的懶散,正捏著那黝黑的木頭仔細端詳。聽見這話,他斜斜瞥了一眼,“玲瓏姑娘過河拆橋的本事,和跳舞的本事一樣厲害。”

    秦婉知道他在嘲諷,沒接他的話,指了指那木頭小人,“我先發現的,還給我。”

    “不是你的說,線索一人一半?”沈羨之瞧著她,語氣頗為揶揄,“那一半歸你,這一半歸我。”

    秦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半全是些空白的符咒和道具,幾文錢便能買一遝,能查出些什麽?

    誰都能看出來,眼下最有用的就是那小木頭人,這玩意兒如此瘮人,可不是一般人會有的。

    “侯爺已經說了,對這線索沒興趣,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沈羨之聽見這話,微微勾了勾唇,“本侯改主意了,不行?”

    “不行。”

    秦婉清楚地記得,這沈羨之可是自己說的,“不缺錢、沒興趣、用不著。”

    眼下見有了新的線索,又要來搶?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秦婉站起身,抱臂看著他。

    沈羨之拿著那木頭小人端詳了一會兒,眉頭微微蹙起。“這東西不是什麽祥物,看起來像是在做什麽儀式。”

    “儀式?”秦婉愣了愣,“用這個?”

    沈羨之沒搭理她,隨手一招,“吳安,去查一查。”

    話音剛落,那名叫吳安的侍衛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雙手微一抱拳,便拿著那小木頭人飛開了。

    快得讓秦婉都沒反應過來。

    見東西沒了,秦婉有些氣急敗壞,“喂,你就這麽把東西拿走了?那我怎麽辦?”

    “你?”

    沈羨之抬眼打量著她,眼神有微微的冷意。

    “玲瓏姑娘,不妨先說一說,你究竟在找什麽?”

    秦婉默了一默。

    在找什麽?

    她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東西已經被拿走,繼續爭論下去也沒有意義。她撿起那些符咒和道具,看也不看沈羨之,足尖稍一用勁,便翻上屋脊離開了。

    連道別的話都省了。

    她走後不久,後麵便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蘇澤終於追了上來,扶著沈羨之的肩膀,大口喘著粗氣道:“羨之兄,你怎麽走這麽快。”

    沈羨之卻並不答話,看著秦婉消失的方向,目光微沉。

    蘇澤等了一會兒,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羨之兄,你真對那玲瓏姑娘有意思?”

    沈羨之回過頭,涼涼瞥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是,你這麽多年都不近女色,哪能因為一個花魁就破了戒?”

    “知道還問?”

    蘇澤打量著沈羨之的臉色,湊近了些,好奇地問道:“可剛剛在丁府,你為什麽不否認?”

    沈羨之默了一默,看著秦婉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戲謔:“難得碰上個聰明人,我倒想知道,她究竟想幹什麽。”

    蘇澤聽到這話,似是放下了心來,又不免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這玲瓏姑娘不簡單?”

    “你見過哪個花魁,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臉的麽?”

    蘇澤默默點了點頭,“那會影響到你的計劃麽?”

    沈羨之聽到這話,微微勾了勾唇。

    “試試就知道了。”

    ******

    秦婉熟練地翻過幾座屋脊,借著幾株大樹的掩映,熟練地翻進了黑巷。

    她掀開那青色門簾,掏出那布包往桌上一放,便喊道:“青姑,有貴客來了。”

    “貴客?”青姑笑著走了出來,“我看是不速之客。”

    “不管什麽,反正都是客。”秦婉打趣道,熟門熟路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怎麽,又有事了?”青姑看著桌上的布包,便猜出了她的來意。

    “嗯。”秦婉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李三為說的那個道士,我找到了,在他身上搜出了這個。”

    青姑打開那布包,看了看那符咒和袈裟,搖頭道:“這都是些常見的東西,哪裏都能買到,沒什麽特別的。”

    “我也這麽想,但這裏麵還有一件很奇怪的東西。”

    “奇怪?什麽東西還能讓你覺得奇怪?”

    “是一個木頭小人,”秦婉一邊回憶,一邊比劃道,“大概手掌大小,渾身釘滿了很細很細的木頭樁子,被燒得碳黑碳黑的。”

    “釘滿木樁的小人?”青姑皺了皺眉,“還有什麽?”

    秦婉想了一項,拿起布包裏的那件袈裟,“還包在這個裏麵,我一抖就掉出來了。”

    青姑看著那袈裟,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那東西呢?”

    “呃,,”秦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發生了點意外,搞丟了。”

    青姑拿起那袈裟,仔細看了一看,隨即沉默不語。

    看著青姑難得嚴肅的表情,秦婉心裏不由得沉了一沉。青姑見多識廣,很少會有如此沉重的時候,看來這東西來頭不簡單。

    她收起一貫玩笑的神情,認真問道:“怎麽,這東西來頭很大?”

    青姑默了一默,隨即抬眼看向她:

    “你聽說過‘打生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