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次蘇依依想試著換個方法做蝦。

  　　先將豆渣餅丟幾塊到開水裏，讓妮妮攪拌成糊，再往裏加了一半的麵粉。

  　　用盤子反扣著，等它自己發酵的空檔，蘇依依將河蝦胡亂切碎，放盤子裏備用。

  　　去架子上取了些半脫水的蘿卜皮，洗幹淨後切成小丁，之後和蝦一起放鍋裏翻炒，滋啦啦的菜香立刻隨著白霧騰起來。

  　　半勺醬油一點鹽，起鍋前再勾點兒芡，最後撒上蔥花。

  　　香噴噴的蝦米羹就做好了。

  　　再看這邊的麵，微微發酵後麵糊裏已經有蜂窩狀的小氣泡。

  　　蘇依依伸手戳了下，見手指在上麵留下個小坑後，這才點點頭。

  　　將鍋刷幹淨，擦幹刷油，蘇依依挽高袖子，抓起勉強能成團的麵糊糊，沿著鍋底滾上一圈，然後迅速將手上的麵團扯起來。

  　　留在鍋底的糊糊立刻被烤熟，薄薄的一張，幾乎能透光。

  　　蘇依依趕緊鏟起來，放到一邊的案板上。

  　　剛開始她還有些手忙腳亂，但慢慢的也就流暢起來。

  　　幾乎是右手利落輕巧的轉一圈，左手立刻用鏟子鏟子起來往案板上一丟。

  　　半盆麵糊糊，最後做了幾十張薄餅，層層疊疊壘在案板上，微微冒著熱氣，騰出麵食特有的香味。

  　　妮妮指著案板一臉驚奇，“大姑，這是什麽餅？好薄啊。”

  　　感覺和紙一樣薄了。

  　　“就叫薄餅呀，也可以叫春卷。”蘇依依回答。

  　　一麵說一麵開始在空碗裏放辣椒油、鹽、醬油和白糖，最後再加一點點醋和蝦粉。

  　　拿起一張薄餅，用湯匙舀了半勺佐料，均勻的抹在薄餅上，卷成卷餅，遞給妮妮。

  　　“幫大姑嚐嚐味。”

  　　妮妮早就在等這一刻了，雙手接過，嗷嗚一口咬下，麵皮軟彈勁道，即便什麽都不抹，都越吃越香。

  　　現在配上醬料，除了麵皮本身的一點點甜味外，還有醬料的麻辣可口。

  　　恰到好處的醋香，又時不時的給味蕾刺激，不斷的讓美味在咀嚼中擁有更加豐富的層次感。

  　　妮妮吃得臉頰鼓鼓，像一隻小倉鼠。眼睛睜得圓圓的，裏麵寫滿了“好吃”兩字。

  　　蘇依依見了，擔心她吃太急噎著，趕緊給她舀了半碗蝦米羹，“快喝一口，別吃急了，這裏還有很多呢。”

  　　妮妮“嗚嗚”點頭，就著蘇依依的手喝了一大口。

  　　蝦米羹一入口，河鮮的鹹香給了味蕾新的味道衝擊，偶爾會咬到一點點蝦肉，肉質彈牙帶點鮮甜，讓妮妮忍不住看向碗裏，尋找一下蝦米羹裏，還有沒有大一點兒的蝦米碎。

  　　太好吃了！

  　　妮妮甚至連掛在碗壁上的蝦米羹都舍不得浪費，想把它舔幹淨。

  　　蘇依依見了，握著她的手，教她用剩下的卷餅沿著碗邊轉了一圈，卷餅送進嘴裏的同時，最後一點兒蝦米羹也沒浪費。

  　　吃完後妮妮打了個嗝，開心得喜笑顏開，“大姑，我真想以後都是你做飯！”

  　　“我一有空就做好吃的給妮妮吃好嗎？”蘇依依笑，伸手刮了下侄女的小鼻子。

  　　“好！”妮妮用力點頭。

  　　這兩天山上的工似乎有些重，趙芳草都去幫蘇文、蘇武的忙了。等蘇奶奶回來的時候，也不見大嫂三人回來。

  　　蘇依依想了想，先將奶奶和妮妮的那份準備好，自己拿出籃子，往裏裝卷餅。

  　　一邊裝一邊開口，“奶奶，你和妮妮先吃著，我給大嫂他們送上去，回來再次。”

  　　蘇奶奶舀了半碗蝦米羹遞給蘇依依，語氣和藹平緩，“去吧，不過先喝點東西墊墊肚子。”

  　　蘇依依笑著接過，一邊吹氣一邊快速喝完。

  　　妮妮雙手抓著卷餅，坐在小板凳上吃得搖頭晃腦，想到什麽似的開口，“大姑，那我去給小姑送！”

  　　要不是小侄女提醒，蘇依依差點忘記這茬。

  　　她認真回憶了一下，通過原身模糊的記憶大致知道學校位置。

  　　加上早上大嫂給蘇秀秀裝豆渣餅到飯盒裏時，蘇依依有注意到蘇秀秀皺了下眉，估計和自己一樣不喜歡豆渣餅的味道。

  　　蘇依依也十五六歲過，知道這個年紀脾氣會直一點兒，說不定會因為不喜歡，連中午飯都不吃。

  　　想想蘇秀秀那單薄的身體，幹脆將她那份卷餅也一起帶上。

  　　“大姑！你快點兒回來呀！”妮妮站在門口衝蘇依依揮手。

  　　蘇依依笑應了一聲，等走遠了再回頭看，發現妮妮還站在那兒呢。見自己回頭又開開心心的衝自己揮手，簡直就是個小天使。

  　　石頭山距離村子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但四人份的飯食可不輕，等蘇依依拎到山下，已經累得直喘氣了。

  　　還好有認識的人，扭頭衝半山腰大喊，“蘇文！你家大妹妹給你們送飯來嘍！”

  　　很快便傳來回應，然後蘇依依抬頭看去，恰好看見大嫂站起身向下張望，便衝她笑著揮揮手。

  　　剛想拎著籃子上去，便見大嫂擺了下手，讓她在下麵等。

  　　蘇依依點點頭便不動了。

  　　臨了還不忘衝剛才替自己吆喝的人道謝。

  　　那人嘿嘿笑了下，又拿起鐵鍬，繼續將碎石子裝獨輪車上了。

  　　時不時的朝蘇依依的方向看兩眼。

  　　早就聽說蘇家的娃子都長得出挑，今天一見還真是。

  　　等趙芳草急匆匆衝山上小跑下來，就看見蘇依依抱著籃子，靠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

  　　那模樣異常的乖巧柔順。

  　　好多後生都忍不住用眼偷偷瞄，一邊瞄一邊繼續幹活。

  　　隻是那幹活的姿勢，總帶了點兒別的味道。

  　　趙芳草覺得，就像一群小公雞，努力鼓起胸前羽毛，假裝威猛一樣。

  　　現在留意到趙芳草來了，趕緊縮胸低頭，又老老實實了。

  　　趙芳草潑辣，力氣不比男人差。但他們更怕蘇文、蘇武兩兄弟。

  　　不然就蘇依依、蘇秀秀這模樣，會沒小年輕心動？

  　　“依依！”

  　　“大嫂。”坐在那兒一直在盤算怎麽賺錢的蘇依依回神，抬頭看見趙芳草後，一邊拎著籃子站直，一邊衝她笑。

  　　這一笑，就像柔順秀氣的花兒，一下子絢麗綻放了似的。

  　　尤其是蘇依依那雙紫葡萄似的圓杏眼，笑著彎起來時，看得人心裏甜滋滋的。

  　　惹得好幾個偷看的小年輕，一下子忘記移開眼，直接呆在那兒了。

  　　以前總聽人說，蘇家大妹雖然長得好看，但不能和自家小妹站一塊兒，不然風采一下子就被蓋沒了。

  　　現在看來，感覺說這話的人一定是沒見過蘇家大妹笑。

  　　這笑起來的樣子，跟大夏天喝了一口沁甜的泉水似的。

  　　“我來。”趙芳草一看蘇依依那模樣，就知道她已經拎不動了，一個跨步過去單手拎起來。

  　　“哇。”蘇依依手上一鬆快，看著趙芳草，“大嫂你好厲害。”

  　　她也想有那麽大的力氣，這樣每天整理荒地的速度，就能快許多了。

  　　趙芳草一愣，從小到大，自己的力氣沒少被同村的背地裏取笑。

  　　就連當初嫁給蘇文，也沒少有人在背後嚼舌根，說人蘇文根本就不喜歡她，會找她結婚是因為想找個有力氣的，沒那麽嬌滴滴的姑娘。

  　　還不是看上了她那身力氣，跟家裏多了頭牛似的。

  　　趙芳草對自己的力氣，又慶幸又自卑。

  　　慶幸就因為自己有力氣，所以才有機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可也深深自卑，害怕那些人說的是真的。蘇文真的像外麵的人說的那樣，娶她就像是家裏多了口下力氣的牲口。

  　　因此，哪怕蘇家上下都對她很好，趙芳草也從來不敢開口問。

  　　她怕。

  　　沒想到今天，蘇依依居然眼睛亮亮的看著自己，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趙芳草看得出來，蘇依依的情緒不是裝出來的。

  　　這還是第一次。

  　　趙芳草心裏止不住的歡喜，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隻能強壓著不斷上揚的嘴角，故作不耐的白了蘇依依一眼，“這有什麽好厲害的。”

  　　說完又怕蘇依依誤會，頓了下又幹巴巴的開口，“你拎這麽重的東西來，累著頭痛怎麽辦？而且這灰塵又重。我們等會兒就回去了。”

  　　“反正我也沒事，就幹脆送過來了。”這段時間的相處，蘇依依早就知道趙芳草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現在聽她埋怨也不生氣，笑著開口。

  　　“大嫂，你們肯定餓壞了，快拎上去吃吧。還有一份我給秀秀送去。”

  　　蘇依依知道趙芳草他們忙，不好耽誤太久，從籃子裏拿出蘇秀秀那份，便衝她揮揮手離開。

  　　趙芳草站在原處看著，直到蘇依依走遠了，這才拎著菜籃子往回走。

  　　腳步輕快，等到了半山找了個稍微幹淨的地方，招呼蘇文蘇武趕緊過來，吃完飯再繼續幹。

  　　旁邊不遠處蹲著女工友，扭頭衝趙芳草笑，“他嫂子，什麽事這麽開心啊？都哼小曲兒了。”

  　　“有嗎？”趙芳草笑問，她有哼小曲？

  　　她自己都沒發現。

  　　作者有話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