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作者: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9717
  第245章

    “這是舒蘭?還有孩子的照片啊?”

    露在最上麵的兩張照片,可不就是舒蘭和孩子們的嗎?

    “還真是,你看著孩子真俊啊!”

    蔣秀珍一張張撿起了照片,捧著照片,一張張看下去,頗有些愛不釋手。

    不止是蔣秀珍,薑家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看完孩子,看舒蘭,看完舒蘭看鐵蛋兒,以及薑家二老。

    “舒蘭還和以前一樣,沒變化。”

    “鐵蛋兒長高了,也壯實了。”

    “還有爹娘,我怎麽覺得爹娘似乎年輕了一些?”

    以前薑父和薑母在老家的時候,總歸是要幫忙地裏麵的活計,春耕秋收夏除草,掙工分喂豬養雞,這是少不了的事情。

    還要操心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而他們去海島之後,每天就隻管負責倆孩子吃好喝好就行了。

    家裏沒有大片的地,就一個小菜園子,也不用風吹日曬掙工分。

    這時間久了,可不就顯年輕了?

    這話一落,旁邊的人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他們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那就是小妹的條件比他們好多了,所以父母過去才能有這種照顧。

    “爹娘,在那邊顯然過得不錯。”

    薑家老三感歎道,“咱們也可以放心了。”

    這話引得蔣秀珍一個冷眼,“你怕是忘記了,養兒防老,你見過哪一家的老人,讓出嫁的閨女養老的?”

    也不怕說出去了被人戳脊梁骨。

    薑家老三頓時訕訕說道,“大嫂,我沒那個意思。”

    蔣秀珍道,“行了,我瞧著照片寄回來了,大概率舒蘭他們今年過年是不會回來,咱們光收拾自己吃的就好了。”

    家裏原本把舒蘭出嫁前的屋子,已經收拾幹淨了。

    就等著舒蘭他們回來住呢,但是瞧著照片上的孩子,還太小了,又是在南方長大的,怕是受不了東北這個寒冷的天氣。

    自從薑父和薑母離開後,蔣秀珍就成了家裏決策人。

    她的話,大家還是聽的。

    紛紛散了去,唯獨,薑家老四從蔣秀珍那裏要了一張鐵蛋兒的照片,像是在看寶貝一樣盯著照片。

    “鐵蛋兒被養得真好。”

    比以前在家病歪歪那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蔣秀珍點了點頭,“是啊,瞧著他們肯定是費心了。”

    不止是不病歪歪了,鐵蛋兒站在那裏,眼睛明亮,身板挺得筆直,渾身都充滿著自信。

    這是和以前從來不一樣的孩子。

    “要好好謝謝小妹。”

    薑家老四神采奕奕,“我去給鬧鬧和安安一人做一個小玩意兒,到時候讓人給他們寄過去。”

    自從癱瘓以後,薑家老四手裏的木工活是越來越好了。

    蔣秀珍也沒攔著,她點點頭,想起來什麽事情,“我之前給鬧鬧和安安做了兩個小肚兜,繡著小老虎,我去把小老虎完善下,一起寄過去。”

    “還有我,還有我,做了兩雙虎頭鞋,一起吧。”

    這顯然,鬧鬧和安安還沒回來,就已經成了薑家上上下下的團寵。

    同樣都是孩子。

    卻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平鄉市軋鋼廠家屬院。

    鄒家。

    一個七八個月的孩子,躺在床上,哭得嗓子都啞了。

    但是,卻沒人去抱一下,也沒人去哄一下。

    有的隻是,無盡的厭煩。

    “爸,你什麽時候能把這個野種給弄走?”

    提起那個孩子的時候,小小的鄒陽滿臉的厭惡。

    明明大過年的,卻攪得他們全家都不得安寧。

    鄒躍華一臉的疲憊,他起身看了一眼在床上,已經把臉哭到青紫的孩子。

    他沒有任何猶豫,關上了門,隔離了哭聲。

    這才坐到桌子前,揉了揉眉心,疲憊道,“弄走了之後呢?讓江敏雲在弄回來一個野種?還是讓我被軋鋼廠開除?”

    屢次遭受打擊的鄒躍華,早已經沒有剛重生回來,那般意氣風發了。

    想法——

    他有的隻是深深的恐懼和懊惱,他不明白,為什麽重生回來自己,過得反而還不如上輩子。

    他想往上爬,但是卻斷了上升的路。

    他想做生意,卻差點被人給抓走。

    他想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夾著尾巴熬完這兩年,起碼到了改革開放後去做生意。

    但是——

    鄒躍華發現好難,關上門就是野種的哭聲,出了門就是別人的嘲笑,綠帽子,綠頭龜,替別人養兒子。

    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明知道家裏的那個孩子是野種。

    他卻不能對外承認,相反,他還要打掉牙齒往肚子裏麵吞,承認那個孩子是他鄒躍華的。

    是他鄒躍華養好身體後,和江敏雲生的。

    這讓鄒躍華前所未有的憤怒。

    他卻敢怒不敢言,因為江敏雲那個騷狐狸,勾搭的是鄒躍華上司的上司,他不是沒想過去舉報對方。

    但是,他若是舉報,江敏雲便打算魚死網破,把鄒老太在家說的反動話,把鄒躍華以及鄒陽的異常給說出去。

    那樣,他們全部都會被抓起來。

    鄒躍華不敢去賭。

    因為,江敏雲已經瘋了。

    聽完父親這無能的話,鄒陽有些失望,他小臉上帶著幾分陰沉和狠辣,“要不,把野種給弄死?”

    一不做二不休。

    天天放這麽一個野種在家,哭得厲害,他連學習都學不了。

    “弄死然後呢?”鄒躍華拿著筷子,夾了一筷子的白菜,這才發現白菜像是打死買鹽的一樣,又苦又鹹。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鄒母,到底是沒埋怨,而是灌了一氣的水。

    “讓江敏雲去把我們全家都舉報了?你想被當成小白鼠抓起來,關終身□□嗎?”

    鄒陽聽到這話,頓時打了個哆嗦,上輩子他爬得高,自然知道對於一些另類人的待遇。

    絕對不是好下場。

    可是,聽著那不斷傳來的哭聲,鄒陽不甘心道,“難道就這樣被江敏雲和那個野種,騎在頭上撒野嗎?”

    現在他去學校,人家都問他,那孩子是不是他親弟弟?

    因為當初鄒躍華結紮的事情,鬧得整個軋鋼廠都知道的。

    可是,結紮的人突然來了一個兒子,這讓大家怎麽能不懷疑呢?

    鄒躍華,“那是我要操心的事情。”

    他眼裏閃過一絲陰翳,“你放心,江敏雲蹦躂不了多久了,早晚我會收拾她。”

    他已經在收集江敏雲那姘頭的證據了,等把那姘頭送到監獄裏麵。

    看江敏雲還拿什麽來威脅他們。

    聽到這話,鄒陽有些不耐煩。

    這話,他聽了太多次了,明明上輩子無所不能的父親,在這輩子平庸的像是一個普通人。

    可是鄒陽卻忘記了,上輩子鄒躍華能起來,那是站在薑舒蘭的肩膀上,站在薑家的肩膀上,以及他不擇手段繼承了一筆遺產。

    再加上他又站在風口上,別說是鄒躍華了,就是豬也能飛起來。

    可是,這輩子一切都變了。

    沒了薑舒蘭,沒了薑家,沒了那一筆遺產,更有江敏雲這個隊友,不斷地拖後腿。

    鄒躍華就是想翻身也難了。

    鄒躍華看出了兒子的不耐煩,他語重心長地教育,“陽陽,你現在要做的是複習好功課,等待兩年後的高考。”

    “那才是你翻盤的機會。”

    “你想,你要是十五歲的年齡,成為高考狀元,你覺得江敏雲,你覺得那個野種,還算是你對手嗎?”

    到時候,鄒陽則會是整個軋鋼廠的名人,他的世界不該是在平鄉市,而是在更廣闊的外麵。

    聽到鄒躍華的話,鄒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那沒有任何滋味的年夜飯,他深吸一口氣,“我現在去複習功課。”

    見他勤奮,鄒躍華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拿了兩塊錢遞給他,“一會帶你妹妹去買兩包方便麵。”

    想起方便麵的味道。

    鄒陽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因為方便麵比他奶奶做的飯菜,好吃一百倍。

    咽完口水,鄒陽不自覺地唾棄了自己一口,什麽時候他天才鄒陽,竟然會為了一包方便麵而流口水?

    連鄒陽自己都沒注意到,他雖然重生了,但是他的思維和行為,慢慢的越來越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了。

    這是身體的主導性,隻是,鄒陽沉迷上輩子的成就,他心高氣傲,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等到進了臥室,他拿出初中課本翻看了幾頁後,隔壁老是傳來孩子的哭聲。

    哭得他心煩意亂,沒了心思。

    索性站了起來,抱著鄒美,出了門。

    他剛一出門,就見到提著包,踩著小高跟鞋,穿著一件貂絨大衣的江敏雲,從外麵進來了。

    鄒陽的臉色頓時難堪了起來,“你還知道回來?”

    大年夜的不做飯不說,人還不見了。

    還打扮得這般花枝招展的,說她沒去私會野男人,鄒陽絕對不相信。

    江敏雲嗤了一聲,“這是我家,我自然知道回來。”

    “那你知不知道,今兒的是過年?”

    鄒陽想到上輩子,薑舒蘭在的時候,每次過年的那一天,他們家總會有一桌子極為豐盛的飯菜。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一個白菜都難以下咽。

    “知道啊?”江敏雲抬起手,看了下自己漂亮的指甲,用的是指甲花染的,帶著粉色,特別好看。

    欣賞夠了,江敏雲才輕飄飄道,“就是因為知道,我才要出去啊?”

    “不然,留下來伺候你們一大家子?”

    “做夢!”

    說完,江敏雲踩著高跟鞋,蹬蹬的走在走廊道裏麵,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你不配,你不配當我後媽。”

    “你連薑舒蘭的一半都趕不上。”

    鄒陽實在是被江敏雲給刺激到了,他破口大罵。

    絲毫不見上輩子那溫潤優秀的樣子。

    這話一落,江敏雲猛地轉身,眼裏帶著幾分厲色,“覺得我不如薑舒蘭?那你去找薑舒蘭啊?看看人家會不會,可憐你就給你一碗飯吃。”

    這話一落,她咯咯笑了起來,塗著口紅的唇瓣,越發奪目,“瞧我這記性,我忘記了,薑舒蘭有了自己的一對雙胞胎兒子,她怎麽會給你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一碗飯呢?”

    “我看她就是倒了喂狗,也不會喂給你這個野種。”

    這話,完全把鄒陽給刺激到了,他把鄒美放在煤爐子後麵,撲上來就朝著江敏雲廝打過來。

    “賤人,你才是野種,你生的孩子才是野種。”

    這話一落,原本還在家關著門偷聽熱鬧的鄰居,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拉開了門。

    “那小三,真不是你爸爸鄒躍華的孩子啊?”

    鄒家那個才出生不到一年的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大家都鄒家小三,周家小三的喊著。

    這一問,原本還在廝打在一起的鄒陽頓時鬆開了手,旁邊的江敏雲也而跟著整理了下儀容。

    她笑得風情萬種,“怎麽會?我們家小三可是鄒躍華的孩子?”

    “是不是啊?躍華?”

    她看向站在門口,一臉陰沉暴怒的鄒躍華。

    這話,讓鄒躍華怎麽回答啊?

    他說不是?

    那他就是被當眾帶著一頂綠帽子,可是若要說是,實在是憋屈得要命。

    鄒躍華想到前途,他深吸一口氣,差點沒把後牙槽給咬斷了,“是。”

    “我在去年做了恢複手術,小三是我和敏雲的孩子,就不勞大家操心了。”

    說完,他一把拽著江敏雲進了屋內去。

    被拽疼的江敏雲,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她還衝著鄒陽笑了笑,“聽到沒有?小三,是你弟弟。”

    她特意咬著弟弟兩個字。

    刺激到鄒陽臉色發青,發紫,發紅,最後如同憤怒的獅子一樣,低低地咆哮了一聲。

    如果有獠牙,他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把江敏雲這個賤人給咬死。

    屋內。

    門一關。

    鄒躍華一把鬆開手,把江敏雲丟在了椅子上,“你鬧夠了嗎?”

    “非要大家一起丟人嗎?”

    江敏雲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揉了揉發疼的手腕,她輕笑了一聲,“鬧?我鬧什麽啊?”

    “鄒躍華,你不給我孩子,我自己去找一個孩子回來有錯嗎?”

    “你讓我養別的女人的孩子,我讓你養別的男人的孩子,有錯嗎?”

    “你看,我們都沒錯。”

    江敏雲朝著他輕輕地噓了一下,“別惹我,你知道的,我在床上稍微吹下枕頭風,你信不信,你明天就會被軋鋼廠開除?”

    如今才七五年,被開除的鄒躍華,不止要把房子還給廠子。

    連帶著他生意都做不了,隻能帶著全家人要飯了。

    想到這裏,江敏雲就有些蠢蠢欲動,可是聽著屋內的哭聲,她頓時又把這個念頭給打了回去。

    她要給孩子一個合理身份的父親,一個暫時能住的家。

    算了,就暫時饒了鄒躍華吧。

    聽到這話的鄒躍華臉色氣的鐵青,“江敏雲——”

    “喊你祖宗呢?”

    自從徹底撕破臉後,江敏雲在也不會像是以前那樣,處處以鄒躍華為尊。

    哪怕是犧牲自己,也要黏上來他們一家子。

    這——

    江敏雲真的恨不得給以前的自己一巴掌,她是多眼瞎?

    嫁給這麽一個窩囊廢,這個男人,甚至還不如她上輩子的男人——高水生。

    起碼,高水生不會打她,不會冷戰她,不會合著一家人來欺負她。

    想到這裏,江敏雲眼裏閃過一絲狠辣,她要把自己在鄒躍華身上得到的痛苦,加倍的還回去。

    懟完啞口無言的鄒躍華。

    江敏雲神清氣爽,她發現不要臉後,人就徹底過的痛快了。

    一轉身,就看到鄒老太對她露出憎惡的眼神。

    江敏雲嗤了一聲,一把掐著鄒老太的臉,拽著她給鄒躍華看,“你看,連你兒子都不敢惹我,老東西,你還是放安分點。”

    “不然,我不止能讓你兒子從軋鋼廠滾蛋,我還能讓你也滾到鄉下去種地去。”

    鄒老太以前多跋扈啊。

    欺負江敏雲起來,從來不手軟的。

    可是,這一次,她竟然顫顫巍巍的害怕的搖搖頭。

    她算是發現了,哪怕是這女人給他兒子帶了綠帽子,她兒子也不敢反抗,甚至還因為對方的姘頭關係,要忍氣吞聲。

    想到這裏,鄒老太不禁一陣悲從中來。

    等到江敏雲發泄結束後,鄒老太一下子把火氣全部撒在鄒躍華身上,“你怎麽就眼瞎?娶了這麽一個女人回來啊?”

    “不行——”

    她氣不過,站起來,“我要去舉報她,亂搞男女關係!”

    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呢。

    鄒躍華被打罵結束了,忙拽著鄒老太,“娘,你一舉報,我們一家也跟著完了。”

    這話一說,鄒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訴道,“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生了這麽一個兒子,又娶了這麽一個媳婦。

    老的哭,小的也哭,中間的還威脅他。

    鄒躍華一瞬間仿佛老了好多歲,他滿臉疲憊的滑坐在椅子上,他不明白。

    自己好好的日子,怎麽就過成了這樣?

    和鄒家這一個雞飛狗跳的年比起來,海島那邊的這個年,卻格外的熱鬧。

    家裏添丁進口,再加上把今年把周爺爺和周奶奶接到了海島來,一家子也算是難得齊全。

    大大小小準備了十多個菜,把八仙桌都給擺滿了,人也全部都到齊了。

    家裏難得開了一瓶茅台,而女同誌們則是喝的沒有那麽烈的果酒,帶著幾分甘甜。

    圍繞著桌子,大家齊齊的站了起來,“幹杯。”

    而坐在小椅子上無法和大家碰杯的鬧鬧和安安,頓時掙紮著要從椅子上起來,顯然是要湊熱鬧的。

    大家瞧著笑嗬嗬的。

    薑父和周爺爺,更是沒忍住,一人拿著一隻幹淨的筷子,沾了一滴白酒,讓倆孩子試下。

    鬧鬧和安安懂什麽啊。

    一歲多的孩子正是對什麽都好奇的時候。

    筷子一過來,這哥倆還以為是好吃的,頓時興奮的噙著筷子,舍不得丟。

    下一秒。

    白麵團子的一樣的臉蛋,就皺在了一起,原本還白嫩嫩的,瞬間上頭變成了紅色。

    連帶著小身板也跟著打了個哆嗦,這讓桌子上的大家都跟著笑了。

    旁邊的薑母和周奶奶,一人掐著一個,“孩子這麽小,喂什麽酒?”

    “這不欺負孩子嗎?”

    薑父和周爺爺被掐了,也不惱怒,笑嗬嗬的認錯。

    旁邊的薑舒蘭和周中鋒對視了一眼,齊齊的搖搖頭,給孩子倒了一杯白水,慢慢的喂著。

    等一頓熱熱鬧鬧的年夜飯結束後,李姨和薑母他們負責收拾,薑舒蘭則是去給倆孩子洗澡。

    等她給倆孩子洗澡結束出來後。

    就見到薑母依靠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掛著的彎月。

    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家裏今年的年過的怎麽樣了?”

    有沒有稍微大方一些,去多割點肉,在買一些果子回來,給孩子們過個好年。

    薑舒蘭本來出來放髒衣服的,聽到這話,她一頓,“娘——”

    薑母拍了下嘴,“我就是,想你哥嫂他們了。”

    薑舒蘭把髒衣服放在椅子上掛著,“我知道。”

    “您和爹要是想回去,隨時都可以回去玩一段時間。”

    頓了頓,她垂眸,低聲道,“要是能等得及,就在等等我們,到時候我帶著孩子和中鋒一起回去過年。”

    她早有這個打算了,隻是孩子還小,再加上周爺爺和周奶奶的到來,讓她暫時還沒有找到一個兩全的法子。

    薑舒蘭不想家嗎?

    她也想的,隻是,有些時候身不由己。

    薑母噯了一聲,擦了擦淚,“人老了,就愛回想以前的事情。”

    也不知道怎麽了,往常恨不得離那臭小子們遠遠的,免得被氣死。

    如今真離遠了,還怪想的。

    薑舒蘭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上前抱著薑母,語氣帶著愧疚,“娘,對不起。”

    要不是她,爹娘也不會千裏迢迢從東北來到海島。

    薑母推她,“說什麽呢?咱們娘倆之間,不說這個。”

    “娘能來幫你帶孩子——”她指著胸口,“我這裏高興。”

    當母親的啊,就是這樣,恨不得這輩子都奉獻給孩子們。

    薑舒蘭低低地嗯了一聲,眼眶紅紅的。

    晚上。

    哄睡了孩子,薑舒蘭依靠在周中鋒的懷裏,她思來想去,“我瞧著爹娘想家了。”

    周中鋒頓了下,“那你呢?”

    “我也想家。”

    “那就回去。”

    薑舒蘭搖搖頭,她歎了口氣,“我現在回不去。”

    廠子這邊離不人,更何況,司務長這邊還結婚了,自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樣,一天二十四小時恨不得都在辦公室待著。

    所以,薑舒蘭這邊的擔子自然就重了。

    她現在丟不開手,結了婚好像就是這樣,工作生活孩子,壓的人喘不過氣,而遠嫁更是讓回家變成了一場期盼。

    周中鋒知道舒蘭考慮的是什麽。

    他摟著薑舒蘭的肩膀,“等你手頭的事情忙完了,咱們就一起回去。”

    隻能這樣了。

    薑舒蘭點了點頭,“我明天問問爹,看他想不想回去,若是想回去,就給他們買張票回去住一段時間。”

    “成。”

    隔天一早,薑舒蘭就找到了薑父,說了這件事。

    原以為薑父會像薑母一樣,迫切想回老家的。

    結果,薑父一聽,擺手,“這邊診所才開起來,我不能回。”

    一回去,就等於把診所的事情全部丟給了周奶奶,這不是坑人家嗎?

    再或者是把診所關閉了,不管是是前者還是後者,薑父都不樂意。

    覺得坑人。

    至於家裏那一攤子,一群臭小子,哪裏有香香軟軟,乖乖巧巧的外孫香哦。

    比起薑母的思鄉,薑父身上可沒半點,不止沒半點,他還突然道,“不行,秋天你哥哥他們怎麽沒寄新糧食過來?”

    “我要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故意餓著他們外甥?”

    老家的糧食比海島這邊的糧食,明顯好很多。

    不管是大米還是小米,熬粥鬧鬧和安安都會很喜歡。

    薑舒蘭,“……?”

    她怎麽也沒想到,來問的結果竟然是這樣。

    看著薑父風風火火的去打電話,她揉了揉眉心,朝著薑母攤手,“娘——”

    她這也沒法子了。

    薑母差點沒被薑父給氣笑,她冷笑道,“我看他就是好日子過多了,不想回去過窮日子了。”

    在閨女這,日子過的多好啊?

    每天都有肉吃,吃的還是精白米,細白麵兒,更有吃不完的海鮮,從來沒斷過。

    想想他們以前在家過的是啥日子啊?

    棒子麵,雜糧粥,一年四季都有,偶爾遇到緊張的時候,也有麩皮野菜團子,那玩意兒吃在嘴裏刺嗓子。

    可是還是要吃。

    畢竟,家裏不是每一年光景都好。

    薑舒蘭忍不住為她爹辯解了一句,“娘,你這可就冤枉爹了,他自己給人看病賣膏藥掙的錢也不少,你這樣說,可有些傷人心了。”

    薑父雖然跟著她,但是是為了給她照顧孩子。

    就這,薑父還自己又把老本行撿起來,他醫術好,一個月幾十塊的收入還是有的。

    說吃閨女,吃女婿的,這明顯就是在冤枉人了。

    “你就知道替你爹說話。”

    薑舒蘭笑嘻嘻的挽著薑母的胳膊,“那娘,您還想回去嗎?”

    “回個屁回,我看你爹都樂不思蜀了。”

    她一個人怎麽回?

    眼見著薑母把這一口氣給發泄了出來,薑舒蘭後怕的拍了拍胸前,看著薑母進去哄孩子了。

    隻覺得躲過了一劫。

    過完的年,薑舒蘭迅速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司務長新婚天天恨不得回家陪老婆。

    完全就是一妻管嚴,廠子這邊的工作自然就多了起來。

    不過,司務長還算是做個人,把以前手底下的得力助手小劉給提拔了起來。

    算是能夠解決一部分工作,不止減輕了他自己的負擔,也減輕了薑舒蘭的負擔。

    日子過的飛快,在七月份的時候,首都那邊傳來了喜訊。

    許衛方的媳婦高彩霞生了,生了一個閨女。

    可惜是當初動了胎氣,孩子提前一個月出生。

    人家說,七活八不活,許衛方家那孩子,因為早產,就小小的一團兒。

    和許衛方當初見過周中鋒那一對雙胞胎完全不一樣。

    許衛方看著孩子,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他閨女怎麽那麽小,簡直就跟剛出生的小兔子一樣,而且渾身透著青紫。

    而且不止如此,一生下來,孩子幾次三番的進搶救室。

    好幾次,許衛方都以為自己要失去閨女了。

    不過,好在是有驚無險的搶救過來了,但是時刻卻要提心吊膽。

    為此,許衛方一下子消瘦了不少,連帶著聲音都不複往日的精神。

    給海島報喜的時候,他聲音也帶著幾分消沉。

    周中鋒一下子聽出來了,“許衛方,你怎麽了?”

    那邊的許衛方,一下子帶著哽咽了,“周中鋒,我閨女怕是活不下去了。”

    他在媳婦麵前不能露怯,因為他是丈夫。

    他在爺爺麵前,也不能露怯,因為他不止是孫子,還是家裏目前唯一的頂梁柱。

    周中鋒從來沒見過這般樣子的許衛方。

    他一驚,“你好好說。”

    剛出生的孩子,怎麽會活不下去?

    “孩子早產,人家說七活八不活,連醫院都讓我放棄了。”

    他不想放棄。

    那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兩年年的孩子啊。

    是他媳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

    是他爺爺能夠支撐下去的動力啊。

    他怎麽舍得放棄。

    那邊,周中鋒聽到這話,頓時沉默了下去,“你閨女現在怎麽樣了?”

    “剛下搶救室,在重症病房。”

    孩子沒發育好,一點點的問題,都能要了對方的命。

    周中鋒,“無論如何先治療,你當父親都放棄她了,你還指望誰還能救下你孩子?”

    這下,那邊的許衛方慢慢也情緒冷靜下來,“我、我沒想過放棄。”

    哪怕是最後一刻,他也想堅持下去。

    周中鋒知道首都的醫療水平,幾乎是全國最好的地方了。

    他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最後鎖定了一個人。

    “你帶著孩子去找曾經的兒科聖手,楊爺爺。”

    那邊許衛方頓了下,“可是對方已經退休養老了。”

    他不知道到哪裏去找到他。

    不然,他早都帶孩子去了。

    “你等著,等我查清楚了,跟你說。”

    周中鋒掛了電話,就直奔家裏,找到周奶奶,“奶奶,你還記得兒科聖手楊爺爺,退休之後去哪裏了嗎?”

    對方說是去別的地方養老,後來,慢慢也沒了消息。

    周奶奶在曬藥材,她一愣,“你找老楊做什麽?”

    老楊自從退休後,就慢慢徹底丟手了,打算去以前沒看過的地方到處轉轉。

    周中鋒簡單的說了一遍,許衛方那邊的情況。

    周奶奶聽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衛方那孩子——”

    到底是沒說完剩下的話,她腦子轉的飛快,“我當初聽你楊爺爺說,會去一趟廬山看楓葉,最好去那邊找下他。”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楊爺爺的老伴就是廬山人。

    可惜,楊爺爺一輩子投身醫學,他老伴沒了,他也不知道,還在醫院給孩子們做搶救。

    卻錯過了他老伴的最佳搶救時間。

    這也成了楊爺爺一輩子的遺憾。

    周中鋒點了點頭,不再猶豫,“那我去找人。”

    周奶奶嗯了一聲,等周中鋒離開後,她忍不住雙手合十,求著諸天神佛,保佑許衛方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長大。

    求完,又去開始寫方子了。

    她雖然不是主攻兒科,但是卻會看病。

    隻是,到最後周奶奶頹然的發現,她能給孩子看的也是小病。

    像許衛方閨女那種病症,隻能主攻兒科的老楊來看了。

    傍晚的時候,薑舒蘭也知道了這件事,她頓時呆了下,自從當媽了以後,似乎聽不得這些。

    許衛方孩子才多大啊。

    就三番兩次的進搶救室,大人都受不了,更別說孩子了。

    所以,麵臨周中鋒請假要去廬山找人的事情,薑舒蘭不止沒有反對,她相當支持。

    連帶著家裏的錢,一下子給周中鋒裝了一千五。

    出門在外,還是給孩子看病,錢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看著那厚厚的一遝子大團結。

    周中鋒緊緊地抱著舒蘭,低聲說道,“謝謝。”

    好幾次他都想問舒蘭開口的,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薑舒蘭搖頭,叮囑說道,“你先帶上用,找到人去了首都,要是錢不夠,你在給家裏打電話。”

    這一千五是留著家裏備用的,剩下的錢,全部存成了定期。

    周中鋒走的時候,心裏熱乎乎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娶了薑舒蘭,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因為這個妻子,在任何時候都會支持著他。

    周中鋒走的急,連夜搭車去了廬山,按照周奶奶給的一個大概的地址找了過去。

    也算是運氣好。

    楊爺爺哪怕是來了廬山這邊,還是沒有放棄治病救人,對方醫術又好,很快就在這一帶打響了名聲。

    周中鋒過來一打聽,就找到了楊爺爺。

    楊爺爺今年七十多了,頭發花白,帶著老花鏡,瞧著精神不錯。

    “楊爺爺,我是周中鋒。”

    楊爺爺戴著老花鏡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周家的小子?”

    他自從來了廬山後,已經很久沒看到故人了。

    周中鋒頷首,“是我,帽兒胡同周家,周中鋒。”

    他簡單的說明了來意,又提出了請求,“楊爺爺,許衛方閨女早產出了事,我想請您回首都一趟幫忙看看孩子,您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