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龔心文      更新:2022-08-13 21:59      字數:2428
  第96章

  周子溪不緊不慢的開口:“犬戎, 蠻夷也, 發跡於荒蠻之地,逞匹夫之勇爾,君等卻被其嚇破了肚腸。”

  “楚地離鎬京地遠, 卻不知道犬戎內亂已久, 國力早不複從前。犬戎的太皇太後沒藏珍珠,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扶十三歲孫子稱帝。他們朝中已自內而亂,軍方勢力各自為政, 分崩離析, 正如一盤散沙,早不是當年之鐵騎。”

  大殿之上的楚國朝臣低聲議論了起來。犬戎皇帝和太後母子失和, 太後廢子立孫之事, 他們早有耳聞,隻是不敢確定犬戎的情況是否真的如傳聞中一般, 已經大不如前了。

  “在下的主公晉越侯, ”周子溪向著右上一禮, “為什麽能以一己之力,獨守汴京,複又敗犬戎於鄭州?無非是因犬戎早已今非昔比了。便是犬戎那位聲威赫赫的大將軍嵬名山, 也被我軍打得落花落水,狼狽的逃竄回草原去了。”

  大殿之上切切私語之聲漸盛,楚國地處南麵,犬戎入侵的主戰場離他們有一定距離。

  他們對犬戎的畏懼之心, 很大程度上是來至於犬戎這位名將嵬名山。

  當初王都鎬京淪陷之後,犬戎大將軍嵬名山率軍南下,先是滅了楚國鄰近的魏國,又一路燒殺入楚地,鐵騎所過之處,白骨累累,人煙滅絕。

  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依舊會令許多楚人兩股戰戰。

  那個嵬名山竟然被名不見經傳的晉**隊打敗了,還被一路驅逐回老家,躲回了草原。

  楚臣們看周子溪的目光逐漸不同了。

  便連剛剛公然嘲諷周子溪的楊俞也都收斂了自傲的神色。

  他們一方麵相信了犬戎衰弱的事實,另一方麵也開始對新興崛起的晉國之國力有了新的揣測。

  周子溪神態自若的靠著椅背,袖著雙手,慢悠悠加了一句:“在下來楚地之前,路過漢中,也去拜會了一下李文廣大人。”

  楚安侯忍不住問道:“哦,李刺史有何說法?”

  周子溪道:“他聽聞我主公欲伐犬戎,當即就坐不住了。此刻隻怕已點齊兵馬,在出征的路上了。”

  楚安侯眼珠轉了轉,搓著手猶疑不定。

  周子溪慎重的說:“懷遠,李文廣可是個野心不小之人。”

  楚安侯的字懷遠,當年周子溪於他同窗之時,二人之間便時常用別字相互稱呼。

  “愚私為兄計,如今李文廣毗鄰楚地,若是讓他借此機會,壯大了實力,可是於楚國大不妙。”

  楚安侯吸了涼口氣,站起身來。

  他快步走到周子溪麵前,握緊了周子溪的手:“多得子溪提醒,我即刻點兵出征。還請子溪回複晉越侯,我楚國必同晉國齊心協力,共抵外辱,驅逐韃虜。”

  鎬京的王宮之內,沒藏太後坐在空闊的大殿之內。

  她眼前的案桌之上,堆積著各地發來的告急文書。

  南陽被李文廣攻占,平輿和上蔡被楚安侯奪回。

  但這些都還不是最緊急的,此刻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是那個晉國的墨橋生,他率著十萬兵馬,接連拿下了許昌,禹州,如今正向著鎬京附近的登封逼近。

  仿佛在一夜之間,他們聲威赫赫的西戎就衰敗了下去。

  那些先前聽到他們名字就聞風喪膽的諸侯,如今倒是一個個都冒了出來。

  這個也想爭一塊地,那個也要來踩上一腳,使得她焦頭爛額,應接不暇。

  大殿內昏暗的燭光照著太皇太後花白的鬢發,深深的皺紋使得她的麵孔溝壑縱橫,她仿佛一下衰老了十歲。

  她的身邊坐著她的孫兒。

  “阿奶,你怎麽了?”年僅十三的元順帝抬起頭問自己的奶奶。

  沒藏珍珠把元順帝摟進了懷中,輕輕搖了搖頭:“阿奶做錯了事,如今悔之晚矣。”

  ……

  初冬的第一場雪終於飄落了下來。

  鄭州城的行宮內卻不見絲毫寒冷之意,

  這些時日,前線捷報頻傳。

  宮中上下,人人振奮,一派喜氣洋洋之態。

  主公頭束金冠,廣袖博袍,在宮人的簇擁下,步履匆匆而來。

  沿途的侍衛宮女逐一跪地行禮。

  程千葉一邊走著邊聽阿甲的匯報。

  “最後還是被那些刺客跑了嗎?”她看了阿甲一眼,抬腳跨入門檻,突然想起一事,“對了,子溪要回來了,天氣這麽冷,他腿腳不便,你明日帶一些人出城外去迎一迎他。”

  周子溪此次出行,一連走訪了數個國家,在他的說服之下,地處犬戎南麵的李文廣,楚安侯等諸侯紛紛發兵討賊,牽製了犬戎的大量兵力。

  他的行動為前線的戰役創造了一個極其有利的局麵,可謂居功至偉。

  程千葉十分感念他的辛勞。

  阿甲領命而去。

  屏退了眾人,寢殿之內頓時安靜下來。

  程千葉散開發冠,寬下外袍,準備就寢。

  入冬了,鄭州的天氣還真是冷啊,程千葉在心裏想。

  橋生出發的時候還是秋季,這一下又走了兩月有餘。

  她捏了捏忙碌了一天的脖頸,來到了床榻前。

  床前一燈如豆,燈火搖曳出暖暖的光影,撒在無人的被褥上。

  程千葉突然就想起出征之前,發生在這裏的那些不可言述之事。

  那副緊實而修長的身軀,就是仰躺在這張床上。

  他舉著一臂遮擋著麵孔,擺出一副任人采擷的模樣,邀請自己為所欲為。

  當時越是荒唐,如今越是想念。

  程千葉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榻,轉了轉無名指上那枚墨藍色的戒指,舉起了手背,輕輕在冰涼的戒指上吻了吻。

  在離鎬京隻有百餘裏地的登封,剛剛攻占了城池的晉**營內一片歡欣鼓舞之態。

  雖然損失了不少兄弟,但終究還是取得了勝利。

  左庶長下令犒賞三軍。

  軍中不能喝酒,但分發下大量的牛羊肉,讓將士們得以敞開肚皮吃個飽。

  這些又一次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士兵們,圍著篝火,吃著烤肉,興致高昂的交談著。

  他們接連的打了勝戰,人人身上都累負著軍功,此次回去,土地、賞金和榮耀將使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過上富足而體麵的生活。

  楊盛的兄弟,興高采烈的圍著他。

  “盛哥,”楊陸厚坐在楊盛身邊,掰著手指盤算著,“這一次回去,我也能有個三級爵位了。”

  他麵色紅了紅:“裏巷的王媒婆上回給我說了個媒,說是個模樣周正,能燒一手好湯水的小娘子。等這次回去了,我想請幹娘去幫忙相看相看。”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六猴兒也要娶媳婦了。看上的是裏巷哪家的小娘子,到時候可別忘了哥哥們的一頓喜酒。”

  楊陸厚麵紅耳赤,“別聒噪,必少不了你們的酒便是。”

  楊盛笑著攬了攬他的肩,目光越過篝火,望向那個獨坐在篝火邊的身影。

  楊陸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左庶長墨橋生沉默的坐在那裏,他的手中摩挲著他那掛在脖頸上從不離身的吊墜,不知正在想著什麽。

  “盛哥,將軍此次立了大功,想必能從左庶長直接升為左更將軍了吧?主公必定大大的獎賞他,指不定直接就讓公主同他完婚了。也不知道我們有沒有資格喝一杯將軍的喜酒啊。”楊陸厚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少點,理一下思路,

  大家可以隨便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