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6642
  第55章

    宋府密室被盜一事不宜聲張, 宋老太師這才連夜進宮稟奏天子,此時已是子時三刻,萬籟俱寂,殿內除了呼吸聲, 唯剩跳動的燭火偶爾發出的“噗噗”聲。

    “大師傅是如何察覺的?”

    “為了安全起見, 老臣在盛放麵具的冰鑒蓋子上放了一根白頭發, 今日晚膳後,也是隨手去查看, 無意中發現蓋子上的白發不見了,那必然是被人動過啊!”

    白發尋常, 打開蓋子時就會飄落在地, 再心思縝密的盜賊, 也難察這道“玄關”。

    “詢問過陳呦鳴嗎?”

    “老臣離府這幾日,特意交代夫人監視公主, 想必不是公主所為。”

    所謂家賊難防, 在發現端倪後, 宋老太師立即盤問了府中上下幾十口人, 已全部排除了嫌疑,如此說來,是外人所為了。

    陳述白放下奏折, 權衡著另一重身份暴露的利與弊。

    密室裏那麽多寶貝不盜,偏盜取易容的藥水和麵具, 那必定不是簡單的偷盜,既是有所目的, 那就麻煩了, 可至今為止還未收到任何有關“元佑”行蹤的消息, 或許對方也在調查“元佑”這個人。

    既有了暴露的風險, 宋老太師提議道:“陛下不妨舍了這重身份,再尋個合適的身份,老臣也好提早著手製作麵具。”

    陳述白單手支頤,轉著手中禦筆,淺色瞳仁在燈火下呈現出金棕,比晨霧中的曜光還要漂亮。

    跟他耍心機,好得很!可貓和貓鼠中,他從來都是貓。

    “勞煩大師傅在各署放出口風,就說元佑在南城外十裏的小鎮上秘密執行任務,手裏握了不少關於朝廷內鬼的線索,再秘密派遣一支精銳前往小鎮,隱於暗處,見機行事。”

    引蛇出洞啊。

    如此一來,想必會有內鬼前往十裏外暗殺元佑,再銷毀他手裏的線索!而盜走藥水和麵具的人,或許就在各署之中,亦或者是內鬼效命的幕後主子。

    假若元佑被秘密殺害,對盜賊而言最為有利,他們可以徹底利用元佑的身份行走在朝廷內外,成為天子近臣!

    宋老太師默了幾許,忽然有些期待這場無聲的較量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臣接旨。”

    宋老太師離開後,陳述白無心再閱奏折,想起殊麗對元佑的關心,煩躁感再度襲來,有時候,他恨不得將殊麗打發出宮,以免擾他心緒,可終究是沒舍得。

    宮外,浣衣局。

    “有人逃跑了!”

    隨著一道尖利的嗓音,浣衣局的婆子太監被擾醒,紛紛走出寢房。

    喊叫的人是這裏的管事太監,據他說,新來的一批人裏,有人忍受不了重務越牆逃跑了。

    太監們追了出去,很快驚動了侍衛,展開了小規模搜捕。打更人的梆子聲被太監的叫喊聲衝淡,附近的街頭巷尾全是宮裏人。

    禾韻揣著一個包袱,躲在城中巷子裏,深知若是被抓回去,定會被亂棍打死,可若是不逃,將一輩子暗無天日。

    她從進來的第一日就被管事太監相中,為了苟延殘喘,她欲拒還迎,從他那裏撈了點錢兩,這才有了逃跑的底氣。

    聽見巷尾傳來腳步聲,她渾身緊繃,握緊手中刀片,眼底燃起了從未有過的癲狂。

    她不能回去,絕不能回去!

    當腳步聲漸近時,她猛地從草堆裏站起,朝來者刺出一刀。

    腕子被一道大力扼住,生生逼她鬆開了手。

    刀片落地,發出清脆聲。

    扼住她手腕的男子輕蔑一笑,“想殺我的人多了,你又是誰?”

    皎皎月光下,男子瑰麗挺拔,一身布衣遮不住通身的貴氣,隻是,他雙眼蒙著紗,是個盲人。

    “我,”禾韻驚慌失措,噗通跪在男子麵前,“小女子被奸人所害,落入泥沼,偶然逃脫,還以為是囚禁我的人追來了,這才冒犯了郎君,望郎君諒解!”

    被人追殺?

    透過薄紗,陳斯年看著跪在地上一臉惶恐的落魄女子,微微勾唇,“不必行此大禮,請起。”

    禾韻的容貌算是出挑的,月光下淚意盈盈時更顯楚楚可憐,陳斯年仔細打量後,問道:“無家可歸?”

    禾韻心弦一動,“我早就沒有家了,郎君若是願意收留我,我願意為奴為婢,報答郎君一飯之恩!”

    陳斯年放下手杖,原地戳了戳,在地上戳出個坑兒,“跟著我可以,不過,一旦跟了,此生就不能背叛。”

    在入宮前,她是清白之身,未與周太妃簽下契約,可她的路引還留在周太妃那裏,比賣了身的宮人好不到哪裏,可她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從浣衣局逃出來的,否則無人敢收留她。

    “奴婢願意,但奴婢的契約還在家主手裏。”

    “這個好說。”不過一紙契約,陳斯年並不在意,聽見周遭傳來的叫罵聲,陳斯年轉身沒入黑暗中,“跟上吧。”

    禾韻欣喜,拎著包袱小跑過去,以為自己遇見了一位寬厚的善人。

    微不足道的宮女逃之夭夭,司禮監雖會怪罪下來,卻不會一味花費人力物力去尋找,很快,禾韻就會被宮人們選擇性遺忘。

    兩日後,大將軍府。

    張胖子避開侍衛來到客院,將一張紙條遞給陳斯年,“聽宮裏人說,元佑在南城外十裏的小鎮上辦事,咱們要不要活捉元佑,取而代之?”

    陳斯年打開紙條,上下撩動眼簾,“消息可靠?”

    “大理寺放出來的,必然可靠。”

    若是能夠假扮元佑,很多事情就變得易如反掌,可與陳述白一樣,陳斯年是個極為敏銳善疑的人,凡事不做好退路,絕不會鋌而走險,“若是得手,依照元佑的身形,你覺得咱們中誰最合適冒充他?”

    張胖子搓搓下巴,“那還得是主子您啊,不過風險太大,不如讓老齊去。”

    老齊與元佑、陳斯年的身材比例差不多,加之擅長一點兒易容術,隻要能完全了解元佑這個人,就能做到以假亂真。

    聽了張胖子的建議,陳斯年從自帶的冰鑒裏拿出麵具,就著藥水貼合在臉上,對鏡照了許久,“叫老齊帶上人,務必小心。”

    卯時一刻,殊麗被一陣拍門聲驚醒,天子已給她放了幾日的假,誰會在此時前來打擾?

    身側的木桃昏昏欲醒,發出哼唧,她輕輕拍撫幾下,趿上鞋子走到門邊,“誰?”

    門外傳來馮姬的聲音,“姑姑,陛下有旨,讓你和小奴去一趟城外。”

    殊麗拉開門,不解道:“可說了是何事?”

    馮姬已然收拾妥當,肩上還背著一個包袱,“小奴也不知,就說讓咱們連夜出發,在城外十裏的小鎮上待命。”

    大晚上的又給她安排任務?殊麗欲哭無淚,但也不好耽擱,穿戴整齊後隨馮姬和兩名侍衛一同出了城門,朝一座小鎮趕去。

    馬車晃晃悠悠間,殊麗總覺得事有蹊蹺,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那兩個侍衛全程麵無表情,跟行走的石雕一樣。

    馬車停在一處山穀之上,附近房舍高低錯落,隨處可聞呼嘯的西北風。

    每走幾步,殊麗心裏的疑惑就更濃幾分,等走進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心也沒有踏實。

    “小公公,陛下是讓我們來探望哪位隱士高人的嗎?”

    馮姬失笑,拿出包袱裏的茶包為四人衝泡,“陛下惜才,若是隱士高人,想必陛下會親自前來。”

    木屋有兩間臥房,殊麗睡在一間,其餘三人擠在一間,就這樣挨過了整整五日。

    第六日頭上,山穀之下的一座小院傳來廝殺聲,驚醒了山穀之上還在夢中的人們。

    殊麗和附近百姓一同站在山坡上往下瞧,耳邊全是竊竊私語。

    “官兵來抓逃犯了?”

    “看著不像呢,倒像是山匪偷襲了路過的官宦。”

    “兩撥人都操起家夥了,一會兒若是打過來,咱們可得躲遠點,免得誤傷!”

    這時,一個老媼氣喘籲籲地跑上山坡,懷裏還抱著哇哇大哭的外孫,氣得隻拍腿,“那是我家!誒呦不得了,開始是十打一,後來不知從哪兒湧來一批官兵,將那十人團團圍住,打得不可開交,我家的牛棚羊圈都被掀翻了。”

    一聽是官兵,看熱鬧的百姓們放下心來,也不張羅去報官了,“那十人是匪賊嗎?”

    老媼放下外孫,揉了揉腰,“是刺客吧,他們起先圍攻的是一位欽差,借住在我家,生得那叫一個俊朗。”

    一聽是欽差,百姓們來了興趣,“那是大官啊。”

    “借宿時,他自稱是禮部的員外郎。”

    禮部員外郎,

    殊麗心口一緊,心弦驟然斷裂,緊捏住裙擺,定定望著打鬥的方向。她很想跑過去護住元佑,可理智尤存,即便自己過去,也是添亂,還會加重元佑和天子的隔閡,雖不覺得自己在天子心中有什麽分量,但實在不想給元佑雪上加霜。

    打鬥結束時,山穀下的小院歸於平靜,可殊麗的心久久無法平靜,她小心翼翼打探起那邊的事,直到聽見元佑中了一刀,刀中心口。

    雖然天子讓她來此的目的不純,但剛剛的打鬥是真,元佑受傷的可能性很大!

    再抑製不住內心的擔憂,殊麗提裙跑下山坡,朝小院奔去。

    “姑姑,等等小奴!”

    馮姬在後麵攆著她,納悶殊麗怎麽能跑得這麽快。

    沒理會身後的馮姬,殊麗滿腦子全是那句“元大人心口中了一刀,正在接受救治”,心口受傷,再輕也是致命的!

    理智被擔憂占盡,她推開籬笆門,餘光掃到被摁在地上的十名刺客,腳步未停,直奔客房而去。

    當推開房門時,血腥味飄至鼻端,殊麗擔憂地看向被官兵圍在中間的男人。

    男人單手搭在雙眼眼簾上,咬牙悶哼,淺色的衣衫被染了一片血跡,皮膚蒼白如紙。

    “元佑,”

    殊麗扶著門勉強維持身形,視線落在傷口上,深可見骨。

    可受傷的位置,並非心髒,而是腹部。

    殊麗鬆口氣,走近幾步,站在蹲著的官兵之外,向裏探頭,滿眼擔憂。

    一名太醫正在處理傷口,動作嫻熟。

    此刻,殊麗再被蒙在鼓裏,也能猜出這是一場以元佑為餌的棋局,否則怎會提前安排好太醫。

    傷口未及要害,又有太醫在場,殊麗徹底鬆了口氣,可就在她想要靜靜瞧會兒元佑時,男子忽然垂下手,睜開了雙眼。

    與之對視後,殊麗眼底的擔憂變成了濃雲謎團。

    躺在床上的男子,不是元佑。

    雖容貌一樣,但那雙眼與元佑毫無幹係。

    殊麗蹙眉,莫非元佑隻是個噱頭,他本人根本不在此處?那陛下為何要讓她前來?不是為了試探她對元佑的心思?

    團團疑雲聚攏而來,壓得她呼吸不順,她走出屋子,靠在對麵房舍的窗邊梳理思緒,耳畔忽然傳來“咯吱”一聲。

    有人推開了房舍的窗欞。

    殊麗扭頭看去,美目微瞠,記憶裏那抹蓮灼近在眼前,與她四目相對。

    元佑,

    淺棕色如同星河的鳳眸,在她心裏,是世間最漂亮的眼睛。

    殊麗愣在原地,看著窗前的男人雙手撐在木框上,附身過來,與她隔了一顆荔枝的距離,幾乎鼻尖對鼻尖。

    還是那副懨懨的模樣,劍眉星目,冶容昳貌,比元栩清傲,比天子灑脫,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天上月。

    男人直起腰,朝門口揚揚下巴,語調散漫,“不進來?”

    殊麗反應過來,沒顧忌矜持,快步走了進去,“到底怎麽回事,對麵客房受傷的男子是誰?”

    男人慢悠悠坐在窗前,搭起一條長腿,“抱歉,暫不能告知。”

    既是機密,的確沒理由告訴她,即便她擔憂的快要喪失理智。

    屋裏沒有旁人,殊麗卻覺得兩人之間隔了厚厚一堵牆,他進不來,她也出不去,“你還好嗎?”

    元佑扯了下嘴角,為自己倒水,掩在長睫下的寒目愈發晦暗,“挺好的,怎麽,對我相思成疾了?”

    永遠那麽不著調,殊麗氣不過,卻沒有否認,也許今日一別,他們再無重逢日。

    “元佑。”

    “嗯。”

    殊麗隻是想喊喊他的名字,沒有用意,隨即低下頭,“沒事就好,我走了。”

    說著,她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

    坐在桌前的男人忽然開口,似有挽留,“陛下待你好嗎?”

    殊麗站定在門檻裏,竭力讓自己保持淡然,“挺好的。”

    “嗬。”男人抿了一口溫水,“可你從未把陛下放在過心裏,對嗎?”

    這一次,殊麗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離開。

    隨著房門被掩上,沒被放在心裏的男人哂笑一聲,起身拉開房門,將走出幾步遠的女人拉回屋裏。

    半敞的門扉外,還有大批官兵在挨家挨戶地搜查刺客,想必已將這座小鎮包圍的水泄不通,不打算放過潛藏在百姓中的另一批刺客。

    殊麗怕被人瞧見,用騰出的一隻手掩好房門,“你放開我。”

    看著她細微體貼的掩飾動作,男人非但沒有感激,反而胸中沉沉,掐住殊麗的下頜,呼氣噴薄在她的臉上,“告訴我,你想做殊麗還是薑以漁,想留在宮裏還是跟我走?”

    殊麗當然想做薑以漁,當然想離開深宮,可嘴上說說有何用?她要的是和木桃、晚姐姐一起全身而退。

    “我不走。”

    男人愣了下,語氣變得溫和,“真的?”

    殊麗忍著鼻尖的酸澀重複道:“我不走,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別再纏著我了。”

    他們,不可能有今後,可她還有一個傻問題,沒有問過他,“元佑,你喜歡過我嗎?”

    男人微眯眼,“你覺得呢?”

    “我希望你能記住我。”

    原來,還是想跟元佑走啊,陳述白冷笑,鬆開對她的桎梏,“我累了,去幫我借一床被子。”

    說完,他走進了臥房。

    殊麗有點懵,不知這人怎麽忽然就累了。

    走出房門,她一路尋找到抱外孫的老媼,向她借了一床被子,走進元佑所在的房舍時,卻見客堂內赫然坐著一襲月白宋錦寬袍的天子。

    天子何時來的?可有聽見她和元佑的對話?

    臥房的門緊掩,元佑還在裏麵嗎?

    殊麗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將被子放在一旁,提著心走過去,“陛下怎麽過來了?”

    陳述白目光落在那床被子上,“替誰拿的?”

    臨到這個節骨眼,殊麗不敢隱瞞,“元大人,他說他很累,讓奴婢幫忙借來的。”

    這時,侍衛統領走過來,隔著房門道:“啟稟陛下,那十名刺客不肯招供幕後之人,是否要用刑?”

    “用不用刑,還需來問朕?”

    聽出天子語氣不好,侍衛統領趕忙夾著尾巴賠笑,“末將明白了。”

    門外再無動靜,陳述白飲了杯水,看向殊麗,“元佑在裏屋,送進去吧。”

    在天子麵前,殊麗從來都是與元佑避嫌的,她提起水壺,又為天子倒了一杯,“奴婢進去不合適,還是由侍衛送進去吧。”

    陳述白淡笑,如珩溫雅,偏偏眼底一片冷寒。剛還讓元佑記住她,這會兒就假裝不熟了!

    他覺得自己瘋了,才會如此計較元佑這重身份,明明是一個人,可為何從她身上感受到的關切大相徑庭?

    到底是哪個瞬間,讓她對一個“影子”死心塌地?

    “殊麗。”

    “奴婢在。”

    “為朕寬衣。”

    殊麗僵在原地,且不說還未日落,就說裏屋的那個人,她也不能為他寬衣,“陛下可是累了?不如和衣歇會兒,馬上就要開膳了。”

    “朕說寬衣。”男人站起來,抬起雙臂,淡淡盯著她。

    殊麗瞥了一眼緊閉的裏屋,微喘了幾下走上前,雙臂繞到他腰側,解開了衽帶,褪開了月白的外衫、淺藍色的中衣。

    她抬起頭,越過男人的冷白膚色,看向他優美的下頜,不確定地問:“還要嗎?”

    問話時,語氣不穩,染了顫腔。

    陳述白垂下手臂,握了握拳,盯著她明豔的臉蛋,胸膛的鬱結更甚。怎麽越得到她的人,就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是哪裏沒有到位,才讓他開始患得患失?

    “殊麗,吻朕。”

    殊麗不想在這裏跟他親昵,想乞求他垂憐,卻尋不到一個恰當的理由,任何理由此刻說來都顯得欲蓋彌彰。

    她仰起臉,任薄淚退回,踮起腳主動吻了上去,可因為身量差距,隻吻到了他的下頷。

    溫軟的觸感那般絕妙,陳述白卻覺得不夠,遠遠不夠,他要她從身到心,都屬於他,屬於大雍的嘉朔帝。

    他要她徹底斷了對元佑的念想,讓她從心裏和元佑產生隔閡,要她隻能留在他身邊。

    大手握住那截細腰,小臂肌肉緊繃,將殊麗整個提了起來,幾個跨步逼近裏屋,將人抵在了門板上,附身吻在她的耳垂、側臉、鼻尖,焦灼而急不可待。

    殊麗左右扭動著腦袋,試圖喚回他的理智,“陛下,裏麵有人,有人,別這樣,”

    可那柔柔的婉拒聲,如燃旺的火星,燎原在枯野,陳述白將她舉高,毫不費力地吻住她的唇。

    “唔唔,”

    後背硌在門板上,雙腳無法著地,腰肢像要被折斷,殊麗感到身心皆疲,可溢出的聲音羞人至極,她竭力控製自己不再發出任何動靜。

    不讓屋裏的人再聽見。

    可聽都聽見了,為何不出來阻止,為何默許了天子的挑釁,真的是不在意她嗎?

    委屈和糾結環繞著她,她鬆開牙關,任那人采擷。

    唇齒被撬開時,她聽見了接吻的水響。

    陳述白隱忍著快要溢出胸膛的怒火,汲取她的甜美,可吻著吻著,卻嚐到了濕鹹。

    自嘴角滑入牙縫、舌尖。

    不愛哭的女子哭了,眼淚是為誰流的?

    心裏說著不該憐惜她,雙手卻鬆了力道,讓那截腰肢自手心滑落。

    麵前的女子跌坐在地上。

    他低頭看去,見她隻流淚不抽泣的樣子,心裏更加不痛快,默歎一聲,慢慢蹲下了高大的身軀,單膝抵地,捧起她的臉,“哭什麽?”

    殊麗默默流著淚,如玉蘭上綴著的露滴,水靈靈的惹人憐惜,“奴婢累了,恐不能侍君,望陛下息怒。”

    她說的有氣無力,緩緩合上了眼簾。

    門板的那一邊,空無一人,靜默無聲,門板的這一邊,二人相對,同樣無聲無言。

    她那不堪一擊的模樣,並不能讓陳述白產生滿足感,即便希望她真實一些。

    手臂一攬,將人抱進懷裏,陳述白還保持著單膝抵地的跪姿,筆挺的背脊彎了下來,盡量讓她依偎得舒服些。

    作者有話說:

    狗子繞不過彎了,自己醋自己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笙、一起你最珍貴、小雨微漾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葳蕤 20瓶;Kerry、25710965 10瓶;發財小能手 9瓶;58921599 6瓶;持、>da、漠北 5瓶;MySQL 3瓶;佳、如笙 2瓶;杳杳鍾聲晚、耶波波、一千個月亮一千個我、倔強的小綿羊。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