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6681
  第43章

    接連幹旱了幾日, 大大縮短了回程的時長,每經過一座熟悉的城池時,殊麗眼中的光就湮滅幾分,待到歸京前的最後幾晚, 殊麗站在官道旁的柳樹前, 刻下了自己和元佑的名字。

    元佑的薑以漁。

    車隊在沿途的幾家農舍借宿, 龐諾兒又被禮部尚書分到了殊麗身邊,氣得直接甩了禮部尚書的臉子, 跑去龐六郎那邊了。

    農舍裏隻剩下殊麗和那戶人家的老婦人,想起上次被元佑拽去謝相毅老母家借宿的場景, 殊麗不免感歎, 間隔不過幾十日, 對他的感情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起元佑那次如大爺般坐在小院裏不幹活,殊麗又好笑又好氣。

    懶骨頭。

    心裏罵了一句, 她開始幫老婦人忙活晚飯。

    也不知是猜到元佑會過來蹭飯還是心裏想要他過來, 殊麗往鍋裏多加了一捧米, 待到做菜時, 忽然發現,自己都不知曉他的口味。

    果不其然,等米飯煮熟時, 小院裏長滿爬山虎的籬笆牆旁多了一名男子。

    男子寬肩窄腰,往那一站, 如瀟散簡遠的山水畫中走出的隱士,鳳眸藏瑾瑜, 八麵瑩澈。

    老婦人忍不住讚道:“閨女, 你這情郎生得可真好, 跟你極為般配。”

    殊麗摸摸鼻尖, 快步走到籬笆牆前,仰頭看向元佑,“怎麽過來了?”

    雖是問話,但嘴角已經揚了起來。

    元佑麵容懨懨的,“那邊太鬧騰,過來清淨清淨。”

    看得出他是喜靜的,跟自己一樣悶,殊麗壓平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又問道:“那你想吃什麽菜?婆婆這裏有土豆、大蔥、薺菜、葵菜、豆角,看看要吃哪樣?”

    “哪樣都會做?”

    殊麗歪頭,鮮活而動人,“糊弄你夠了。”

    元佑沒在意不遠處的老婦人,附身貼在殊麗耳邊,故意啞了嗓子:“想吃薑家的白菜秧,待會兒洗幹淨裝盤。”

    聽他一本正經說騷話,殊麗擰了一下他的腰,卻因革帶腰封太厚,連個肉皮都沒擰到。

    老婦人以為他們是年輕夫妻在打情罵俏,主動避嫌回了灶房,忙活晚飯去了。

    院子裏剩下他們兩人,這座農舍又與其他農舍相距較遠,周遭連個人影都沒有,元佑看她麵上流露的嬌羞,心口微動,牽著她的手腕走到一簇簇月季前,揪下一片殷紅的花瓣撚於指尖,“婆婆種的花不錯。”

    哪有人上來就摘人家養的花,殊麗嗔一眼,“被婆婆看見,當心罵你是偷花賊。”

    身在宮裏,殊麗並不知道偷花賊就是采花大盜的意思,元佑拍了一下她的嘴,“口無遮攔。”

    殊麗不懂其意,追問後才知偷花賊的含義,“真晦氣。”

    元佑嗬笑,一手摟過她的腰,一手將摘下的花瓣粘在她嘴角,低眸欣賞起美人,“不是跟你說過,遇見危險,用刀刺那人的側腰,都當耳旁風了?”

    殊麗貼著花仰起頭,“還是別遇見了,我膈應。”

    說話時,嘴角的花瓣輕顫,顫出陣陣清香。

    元佑撓了撓她的下巴,又準備揪下一朵月季花插在她耳邊,再為她在璨璨夕陽下繪一幅美人圖。

    殊麗適時拽住他伸向月季的手,狠勁兒拍了下,“小孩子都知道惜花、護花,你卻辣手摧花。”

    元佑嗤了聲,低哄著她進了老婦人為她準備的屋子,甫一進去就要求她打開包袱,想要找一條紅色的裙子。

    提起紅色長裙,殊麗扯扯嘴角,“我是宮婢,穿不了正紅色。”

    從未考慮過衣著顏色的男人眸光一滯,泛起點點憐惜,惜起了眼前這朵溫柔又堅韌的小花,“小衣總能穿吧。”

    小衣,

    原本憂傷的話題,被他這麽一問,忽然就變得膩昧不清了,殊麗嬌瞪一眼,“你要做什麽?”

    “拿來給我。”

    “不給。”

    那就是有了,元佑睃尋一圈,落在床頭的香芋色包裹上,大步走了過去。

    殊麗趕忙追過去,卻不及他手臂長。不僅如此,男人還惡劣地舉高包袱,任她蹦跳幾下也搶不到。

    抖落開包袱,看著一條條長裙散落在床邊,元佑淺勾唇角,從中抽出一件大紅的兜衣,上麵繡著一對鴛鴦。

    元佑將兜衣繞在指尖,看向紅透臉的姑娘,慢條斯理地撕扯起來。

    殊麗又覺得自己魔怔了,才會縱容他這般孟浪的行徑,那是她的私人小物,怎能被一個大男人撕來撕去。

    可看著他手上變幻莫測的動作,又覺得他不是在逗弄她。

    “你在幹嘛呀?”

    她忍著羞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染了嬌。

    元佑最敵不住她嬌裏嬌氣地講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少頃,一朵用兜衣碎布製作的紅花呈現在男人掌心,精致的如同屋外繁茂生長的大紅月季。

    元佑又從包袱裏找到胭脂盒,以杏色為蕊,塗抹在中心,隨即拔下自己頭上的玉簪,想要將之作為花枝,可他頭上的玉簪極為名貴,將那朵花對比得太過廉價,興致一瞬衰退,撇掉了手裏的物件,“改日再送你。”

    送她最好的。

    原來是這樣,殊麗彎彎唇,從袖管裏取出一支木簪,拿給元佑看,“你上回送我的,木質的,做花枝剛剛好。”

    多傻的姑娘,將不值一文的木簪子當成寶,說不出心裏的滋味,元佑頗為煩躁地將她抱坐在腿上,依了她的意思,將紅花粘在木簪上,然後插在她耳邊。

    雖是廉價的簪子,可佩戴的女子太過嬌美,竟將那支價值千金的玉簪比了下去。

    元佑攬著她的後腰,靜靜看著眼前的美人,忽然慶幸她進宮時年紀小,否則非讓先帝瞧上收入後宮。

    “殊麗。”

    他念著她的,鳳眸一寸寸癡狂,張開嘴咬住還沾在她嘴角的花瓣,卷入自己口中。

    殊麗激靈一下,還未反應過來,視野天旋地轉,被抵在了床沿。

    元佑解了她的盤扣,盯著她藏起的那顆小痣,意味明顯。

    天色漸暗,屋裏未燃燈,殊麗緊張地難以呼吸,“不可,”

    馬上就要回宮了,身上不能留有齒痕。然而肩頭的齒痕還未消退,她怕天子發現端倪,如今也隻有用水粉遮蓋了。

    可小痣不同,輕薄的水粉難以遮蓋掉全貌。

    許是要回宮了,元佑也沒了之前的恣睢,既然她不讓,他就沒有勉強,隻是輕笑一聲,替她係好扣子,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忽然又在她肩頭咬了一口。

    殊麗悶哼一聲,揚起細長的脖子,有點哀怨地看向他。

    元佑將人扶坐起來,又拿起床上的玉簪,斜插在自己未亂的發髻上,“出發去榆林當日,你咬過我一口,我這人不吃虧,雙倍還給你了。”

    殊麗斜睨他沒有一點兒痕跡的手背,有點生氣,“你不也咬我了。”

    “那會兒跟你不熟,沒下狠勁兒。”

    殊麗扭腰背對他,開始收拾散落在包袱外的衣裙,覺得他越來越肆意而為了,可私心還是想要同他再相處會兒。

    一會兒,就一會兒,再長那麽一會兒,

    京城,尚衣局。

    得知姑姑要回宮了,木桃已經興奮了好幾日,這兩個月,她日思夜想,天天盼著姑姑回來,給她講路上的經曆,可又覺得姑姑本該屬於宮外,想讓姑姑在外麵逍遙快活得久一點。

    矛盾的心理折磨著她,她坐在秋千上來回地搖晃,突然聽得一聲咳嗽。

    煜、煜王殿下,他怎麽來了?

    木桃立馬從秋千上蹦下來,生怕惹他不快,可腳跟沒有紮穩,笨拙地向前踉蹌,不知怎地就撲向了一身道袍的小郎君。

    可惜,煜王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見她撲過來,側身一躲,眼看著她摔在地上。

    呆頭鳥。

    木桃毫不矯情,爬起來拍了拍發疼的膝蓋,強顏歡笑地問:“殿下怎麽過來了?”

    看她臉上髒兮兮的,煜王示意她先清洗一下自己。

    木桃用手背擦了把臉,立正站好,一副等著被差遣的模樣,“有事您說。”

    “上次的事,”煜王不自然地別過頭,盯著天邊的月,喃喃道,“貧道還會想辦法。”

    說完,他匆忙離去,帶著別扭和窘迫。

    木桃呆愣片刻,才恍然他在說些什麽,是保她提前出宮的事吧,其實,他若不提,她都快忘到後腦勺了,不過,他也算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目送煜王離開,她又坐回秋千,哼起小曲,優哉遊哉地仿若置身在山水田園,沒有一點兒在宮裏的危機感。

    煜王躲在角落裏瞧了一會兒,覺得這丫頭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呆鳥,不值得他再去觸犯龍顏,可答應過殊麗的事,他不想食言。

    還是沒心沒肺的人快樂,煜王搖搖頭,沒入朦朧夜色中。

    如今,景仁宮那邊亂作一團,內廷各處都在小聲討論,隻有這隻呆頭鳥毫不在意,果然如殊麗所言,她不適合呆在宮裏。

    景仁宮。

    前半晌還能看戲聽曲,後半晌就被刑部禁足,周太妃做夢也沒想到,天子會這般待她。

    “哀家做了什麽,需要刑部和兵部出人看守?”她坐在軟塌上,拿出了太妃的威嚴,絲毫不懼坐在對麵的刑部尚書和元栩。

    刑部尚書賠笑:“晌午接到陛下口諭,下官也是奉旨辦事,還望太妃娘娘見諒。”

    “如此說來,尚書大人也不知哀家犯了什麽事?”

    刑部尚書也不隱瞞,“還要等陛下的進一步指示。”

    周太妃看向一旁安靜飲茶的元栩,當初她並不看好這麽一個沒有殺傷力的溫雅之人,可如今倒教她刮目相看,元栩在仕途上的成長,還是極其顯著的。

    “元侍郎與陛下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總該知道些什麽吧。”

    元栩放下茶盞,溫和道:“下官也是奉命前來,還望太妃娘娘稍安勿躁。”

    說得輕巧,遇見這麽棘手的事,誰能稍安勿躁?

    “哀家要見太皇太後。”

    此刻,太皇太後一定得知了消息,定然在想方設法打聽緣由。

    天子閉關許久,遲遲不上朝,太皇太後也一定想要查出其中貓膩。

    元栩一邊飲茶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周太妃的反應,覺得她並不像了解實情該有的反應,心中稍稍有了揣測,隻不過,此事關乎國祚,馬虎不得,還要等天子回宮再議。

    **

    欽差的車隊進城時,元佑聲稱有事在身,與禮部尚書打了招呼,準備獨自離開。

    殊麗僵坐了一整日,終於在他打完招呼時,失了淡定。

    他要離開了,他們的軌跡從今日起,再無交集,

    可縱使舍不得,又有什麽好法子,難不成真的要求他等她八年?

    她耗得起,他等得起麽?

    再說,他對她始終有所保留,準確的說,隻要他想,就能全然否定這段不該發生的感情糾葛。

    當男人的視線投過來時,殊麗勉強笑笑,“元大人,咱們到此為止吧。”

    她又要變回置身情/愛之外的尚宮殊麗,變回天子身邊的卑微侍女,沒有情緒,沒有希翼,一直在宮裏耗下去。

    其實,她不是沒有聽進元家父子的勸言,可天子不放話,沒人能將她帶走,元家父子為她豁出仕途和性命,也並不值當。

    既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

    元佑拿起刻刀繼續忙活手裏未完成的物件,淡淡“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等他雕刻完兩個胖墩墩的玩偶時,淡淡問了句:“你很想出宮?”

    殊麗對著窗外的月色輕笑,“想啊,做夢都想。”

    “其實,”

    “不必,你不必為我做任何事。”她靠在窗框上,眼底幽幽,“無濟於事的。”

    知她會錯意,元佑也沒解釋,將兩個玩偶塞到她手中,“若你想出宮,不必跟我義父和大哥提,記得來找我。”

    他一直知道元無名和元栩的心思,隻是他們不主動提,他也不願捅破。除非他授意,否則沒人能帶走殊麗。

    他不是元無名的義子,而是他的主子,是大雍的帝王,是在巔頂品嚐孤獨的狼匹,直到殊麗的出現,才給他的寒冰天裏帶來絲絲暖意,他不知自己有多在意殊麗,也不願意承認,但沒她不行。

    動了心嗎?他說不清。

    “先走一步,保重。”

    說著,他起身挑開車簾,彎腰往外走。

    “阿佑!”

    殊麗忽然叫住他,急切而舍不得,在他轉眸過來時,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起身摟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坐在對麵的長椅上,附身吻上他的唇。

    青澀的吻帶著十二分的熱忱和無畏,帶著濃濃的不舍,帶著飛蛾撲火前的最後一絲美好,她告訴自己,結束了,結束在這個離別吻中。

    沒想到她會突然撲過來,元佑愣在長椅上,手裏還拿著自己的包袱。

    女子的唇軟而甜,侵襲著理智,可他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回應都顯得極為吝嗇,任她毫無章法地胡亂親著。

    心是跳動的,麵上卻冷然的不近人情,似乎又回到了元府“初遇”那日。

    感受不到心上人的回應,殊麗的心一寸寸變冷,她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唇,沒敢用力,擔心留下痕跡會被人瞧出來。

    之後,她黯然退開,坐回了自己那邊的長椅,冷著一雙小手笑道:“冒犯了,元大人。”

    元佑眸光微變,若非有要事在身,還真想與她再溫存一會兒,可他也深深地明白,他們回到了宮闕,回到了現實,不能再恣睢胡鬧了。

    煙火燃盡,足夠刺激激昂,足夠刻骨銘心,可全都是虛假的,他不是元佑,從來不是。

    這世間,也沒有一個叫元佑的雙生子,假的,全是假的。

    這重身份給他帶來了太多便利,他不後悔當初的計劃,而殊麗顯然在計劃之外,是灌入他喉嚨的情酒。

    他不想醒來,可元佑該醒了。

    矛盾麽,極為矛盾,或許就是沒有付出過真心,才敢肆意而為,享受尋常男女的愛戀,不去考慮她的處境和感受。而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份肆意而為將會換來多大的代價。

    殊麗是個心思重的人,不是沒有情感的金絲雀。

    馬車上,殊麗望著男人漸遠的背影,感覺心中塌了一角,鑽心般疼痛。今後再也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他會念起她嗎?

    元佑,阿佑,

    走到拐角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轉眸望了一眼寂靜的巷子,有些事可以攤開來講,但有些隻能諱莫如深,“元佑”的身份,利於他看清很多臣子的真麵目,目前還有用,不能丟棄。

    拐角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轎子,車夫和侍從皆配有鋼刀,跪地恭迎主子的歸來。

    男人坐進轎子,接過馮連寬遞來的臉帕和藥水,一點點卸去了易容。

    “恭迎陛下歸京。”馮連寬躬身行禮,眼尾帶著笑紋。

    陳述白打量起他,“胖了。”

    “誒呦呦,”馮連寬趕忙解釋,“老奴這是久不走動,長出的肥膘。”

    可不是心寬了體胖了,好似沒有天子在,他就悠閑的不得了,“老奴日日盼著陛下回京,人都憔悴了。”

    懶得聽他胡扯,陳述白揚揚下巴,“進宮。”

    隨著禦前侍衛一聲低低的“起轎”,轎夫抬著轎子走出深巷。馮連寬留在原地,等轎子走遠,才坐上了另一輛轎子。

    兩頂轎子先後進出燕寢,宮人們低頭跪安,誰也不知道進進出出的幾人是誰。

    稍許,宋老太師坐在轎中,伸了一個懶腰,打哈欠道:“終於可以回府補個覺了。”

    這段時日通宵達旦替天子處理奏折,可是累壞了他這把老骨頭。不過,周太妃的事比較棘手,天子是個有恩必報、有仇必還的人,不知會如何對待昔日的恩人,畢竟,對周太妃的恩情早就還清了。

    燕寢內,元栩作揖道:“刑部尚書還在景仁宮候命,不知陛下可否準許用刑?”

    屏折後,陳述白換下一身襴衫,披上玄色龍袍,又恢複了那個薄涼冷肅的帝王。

    “先審問吧,不招再說。”

    換作對付旁人,以天子的脾氣,早就逼供了,可對周太妃,還是留了點人情在。元栩稍一躬身,“臣明白了。”

    還未談完要事,元栩沒有主動詢問自己義父的情況,畢竟,麵前的男子先是君,再是友。

    這時,馮姬隔著珠簾稟奏:“陛下,去往榆林鎮的欽差已回京,正在午門外等候,可要現在召見?”

    陳述白走出屏折,抬了下衣袂,“召他們禦書房見駕吧。”

    這晚,天子移駕禦書房,成了近兩個月來的頭等大事,不止欽差們前往了禦書房,連內閣、六部、大理寺、都督府的三品以上官員都匆匆集合在禦書房內。

    得見天子,內閣首輔終於長長舒口氣,哽咽道:“老臣這些日子,輾轉反側,就怕陛下龍體抱恙,今日得見陛下無恙,老臣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地兒!”

    陳述白淡笑,“讓老愛卿牽掛了。”

    “陛下無恙就好。”

    其餘重臣也紛紛送上了祝福。

    人群中,殊麗站在欽差的最後排,低眸盯著鞋尖,沒有去聽君臣的談話,像是裝了無限心事,又徒剩空殼。

    陳述白偶然瞥來時,見她乖乖巧巧站在那裏,薄唇微勾,與禮部尚書聊起了途中的見聞。

    之後,禮部尚書煞有其事地想要單獨稟奏,陳述白不走心地揮退重臣,留他一人在殿。

    殊麗回到尚衣監時已是三更時分,可繡女們都沒有就寢,翹首以盼地等著她回來。

    當木桃撲過來抱住她時,殊麗感受到久違的心安,她閉上眼,將對元佑的感情深深掩埋在心底,竭力不留痕跡。

    與繡女們聊了一會兒,木桃就將她們打發了,想讓殊麗好好休息一晚。

    與木桃躺在換洗過的被褥裏,殊麗任由她抱著,合上眼簾掩蓋住了所有的疲憊和不甘。

    “姑姑,那個元佑在路上有沒有欺負你?”

    一聽這個名字,殊麗的心還是狠狠跳動了下,“沒有,他對我挺好的。”

    木桃放心了,拍著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那姑姑快些睡,明兒再給我講講路上的事。”

    “好。”

    殊麗剛要入眠,卻聽窗外傳來一道腳步聲,她轉眸看去,見微弱燈火下,晚娘默默站在那裏。

    經過一路的沉澱和對元佑不可抑止的情感發酵,再見晚娘,殊麗感慨萬千,可即便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勸說晚娘離開謝相毅。

    因為那個男人不值得托付。

    那,元佑就值得托付嗎?

    殊麗心裏很亂,不願再去思考情/愛的事,起身小跑過去,用力抱住了晚娘。

    木桃趴在窗前,看著相擁的兩姐妹,擦了擦眼角的淚,她就知道,好姐妹是不會因為一個壞男人翻臉的。

    作者有話說:

    麗麗:嗚嗚嗚

    寶貝不哭,你會反虐回來的,抱住!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子醬、承太郎太帥啦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渣女全都愛 12瓶;哈哈 10瓶;雲出岫、搖光、芝士不知世 5瓶;寥麓i 3瓶;daisy、LikeK、佳、颯墨 2瓶;黃阿欠、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咦咦咦、妍妍不熬夜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