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6725
  第37章

    道歉或嘬淨?

    像是聽了刺耳的話, 殊麗更為惱火,誰要給他道歉或,那兩個字她都不好意思講出口,光是想想就覺得難堪。

    果然是風月場上的老手,竟挑下作的話講。

    僵持了會兒, 元佑看向被自己桎梏住的小姑娘, 發現她臉上流露出了惱羞、鄙夷, 還有點冷冷的清傲,交織起來匯成了呆呆的樣子, 一時消了氣性,掐住她的腮往外扯了扯, “心裏罵我呢?”

    殊麗推開他的手。

    元佑沒順著她, 又掐住她另一側腮幫, 如願看到她皺起了秀眉。

    “給你選擇了,快點。”

    “誰要給你道歉!”

    “那嘬掉。”

    殊麗做了一個深呼吸, 點點頭, “好啊。”

    這回, 換元佑愣住, 她會聽話?

    殊麗抬起他的手,先是掏出帕子在傷口上使勁兒擦了擦,隨後瞥他一眼, 眼尾帶著點點犀利,忽然張開嘴, 咬在那處傷口上。

    痛意在手背上蔓延,元佑擰下眉, 任她可勁兒折騰, 臨了, 還不忘問一句:“舒坦了?”

    殊麗抬眸, 對上男人廣袤似星辰的鳳眸,悶悶的“嗯”了一聲,算是舒坦了。

    元佑偏過頭笑了聲,笑音醇厚,帶著殊麗不懂的愉悅,“你舒坦了,換我了。”

    “?”

    沒等殊麗反應過來,男人忽然抓起她的右手,對著與自己手背上相同的位置,毫不憐惜地咬了一口。

    殊麗疼得臉蛋發白,感覺他有顆很尖利的牙齒,可從表麵上,他的牙齒整齊潔白,沒有虎牙,暗想那就是裏麵的牙齒尖利了。

    屬狼,狗的?

    看著女子白皙手背上的兩排牙印,元佑滿意了,拽開染了汙漬的中衣,丟在她肩頭,“附近有溪流,拿去洗。”

    殊麗才不會順著他,扯下肩上的中衣丟在小塌上,坐回對麵的長椅,扭頭看向窗外,一副誰也別理誰的架勢。

    多少有點在宮裏看不到的任性和別扭。

    元佑靜靜看著她,還是覺得這樣的她才鮮活。

    車隊行駛了小半個月,路過一座僻壤小城時,殊麗隨欽差們下榻在城中驛館。

    雖入了賤籍,但她是天子近侍,禮部尚書不敢怠慢,讓驛工也給她安排了上房。

    終於可以舒舒服服泡個湯,殊麗讓驛工準備了熱水和吃食,準備夜裏不再外出。

    看她是女子,驛工好心提醒道:“姑娘夜裏鎖好門窗,聽見動靜也別開門。”

    殊麗一邊打開包裹一邊笑問:“為何如此謹慎?”

    “我們這兒來了一幫馬賊,住在城外十裏,無惡不作,官府多次派兵圍剿都铩羽而歸,姑娘生得美,可別出去閑逛,若是讓進城的馬賊盯上了可就糟了。”

    自古馬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殊麗不寒而栗,道了聲謝,落了門栓。

    客房外,眾欽差正在客堂用膳,也聽驛工說起了馬賊,眾人麵色沉沉,互視了幾眼。

    元佑沐浴出來,肩頭還搭著一條臉帕,聽樓下驛工講完,雙手撐在欄杆上,低頭問道:“他們滋擾這裏多久了?”

    驛工歎道:“初夏來的,沒多久,可城中不少百姓遭了殃,當地的首富還被他們殘忍殺害,府中女眷被擄,怎一個慘字了得。”

    元佑走下樓梯,坐在窗邊,提起銅壺給自己倒茶,“你們這裏呢,可曾被劫過?”

    驛工一邊抹桌子一邊苦笑,“我們這裏是朝廷的驛館,沒有客商,倒也好還,不像附近的客棧,被打劫了不知多少回,嚇得客商都不敢逗留此地了。”

    “當地縣令沒想過搬救兵?”

    “不瞞大人,那些馬賊精明狡猾,攔截了不少信使,將他們的頭顱懸在寨子上,還威脅縣老爺,若是再敢搬救兵,就屠了一座城!”

    禮部尚書擰了擰濃眉,看向欽差們,“客棧是最容易被打劫的地方,諸位夜裏多加小心,若遇賊人,可先斬後奏。”

    “那是自然。”龐六郎最先開口,摸了摸腰間的短刀,“我倒希望他們能來送死。”

    禮部尚書可不希望惹上這個麻煩,他們僅在此住上一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馬賊何其凶悍,即便能製服他們,也是自損八百,他深受皇命帶隊,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要不,現在就走?

    沉思片刻,他湊近元佑,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賢弟覺得如何?”

    “馬匹太累了,城中又買不到好馬,必須歇上一晚,做好應對準備吧。”元佑沒什麽情緒地起身,“勞煩大人修書一封,快馬送往附近城池,請求那邊的郡守立即派兵增援。”

    “剛不還說,無人敢去送信,咱們人馬不足,會不會出事啊?”

    話落,元佑徹底冷了語調,“車隊中有數位驍勇善戰的上將軍,以一頂十,別說是喬裝甩開城中馬賊的幾個眼線,就是從他們的窩點突圍也非難事,大人何必助長他人氣焰?!”

    “賢弟說的是!”禮部尚書連連點頭,“我這就修書一封。”

    深夜,花枝疏影,映在緊閉的支摘窗上,殊麗被一陣腳步聲驚醒,心口突突直跳。

    樹大招風,他們帶了那麽多物資路過,很難不引起馬賊的注意。

    她裹起被子,掏出放在枕頭下的匕首,窩在床邊盯著房門。他們是欽差,當地官府自然會派兵保護,但聽說兵力不足以對抗馬賊,不知禮部尚書他們可想好了應對之策。

    驀地,門縫被嵌入刀片,在微弱燭火下泛著銀光,殊麗顫下睫毛,赤腳下地走到門前,“是誰?”

    若是馬賊,她隻得喊人了,也好過被擄走啊。

    門外之人沒有回答,將門栓向上一挑,推開了門。

    殊麗在他推門的一刹已認出了他的身份,可已然控製不住手上的動作。

    手腕被扼在半空,元佑側身走進來,稍一用力,掐開了她握刀的手,“敵我不分?”

    匕首落地時,他用另一隻手接住,反腳踢上門。

    殊麗驚魂未定,小聲道:“屋頂有人。”

    “嗯。”元佑鬆開她,上了門栓,將她帶到衣櫃前,“進去,聽見三次間隔的叩門聲再出來。”

    不由分說地,他將她推入空櫃中,又將匕首遞還給她,“記住,即便落入敵人之手,也不能自戕,你手裏的刀,是用來送敵人上路的。”

    在宮裏呆得久了,哪經曆過廝殺,縱使殊麗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們堅韌一些,也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遇見這種情況難免心驚肉跳,“若我被擄走呢?”

    後果不堪設想。

    “那也不能。”元佑從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這一刻,看著女子眼中的驚慌,他緩緩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無論如何,也不能尋短見,等我去救你。”

    說完,他雙手一合,將櫃門徹底關嚴,引著侍衛進入了這間屋子。

    在那個瞬間,殊麗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十七年來,唯一給過她安全感的人是她的父親,此刻竟成了這個討厭的人,

    馬賊潛入驛館時,並未察覺到潛伏的欽差和衙役,他們以口哨為信號,有條不紊地走到各間房門前,吹入了迷煙。

    默了片刻,為首的人高嗬一句“來活兒了”,就狠勁兒踢開了一間房門。

    他們是馬賊,不是刺客,大張旗鼓的燒殺搶掠才是他們的本性。

    “小的們,挨個屋子砸,把男人殺光!”

    他率先衝入屋子,對著垂落帷幔的木床刺去,身體卻撲了個空。

    暗罵一句後,他環顧四周,察覺出不妙,無人的房間為何垂下帷幔?

    “娘的,有詐!”

    另一批馬賊也相繼撲空,直到他們轉移到二樓,兵刃聲響才激烈地響起。

    馬賊們一邊大罵朝廷來的兵使詐,一邊露出鄙夷的笑,“小的們,別畏懼他們的身份,不過是幫養尊處優的繡花枕頭,給老子殺光他們,片甲不留!”

    “砰!”

    “砰砰砰!”

    幾聲巨響過後,那幾個衝入客房的馬賊被前後踹了出來,砸歪了二樓的欄杆。

    禁軍衝了出來,與之正麵交鋒。

    馬賊們也源源不斷地湧入,以為片刻就能控製場麵,卻不想這批他們眼中的“繡花枕頭”身手如此了得,致使他們節節敗退,退到了驛館之外,而且,他們好像陷入了一個局,一個無形的局,腹背受敵,衝不出去。

    有經驗的老馬賊站在高處,看著對手的走勢,暗道糟了,“不好,這是兵法布陣啊,他們是武將!”

    因著這批欽差過於低調,馬賊們隻探得隊伍中有禁軍,卻不想一半以上都是武將!

    聞言,馬賊頭目們瞪大眼睛,有的建議撤退,有的越發興奮。

    “撤個屁,回去怎麽跟老大交代?再說,他們帶了那麽多好貨,不搶白不搶,給我衝!!!”

    有投機的馬賊從後院翻入,重回到驛館內,見防守薄弱,吹了幾聲口哨,之後,大批馬賊翻了進去,跑上二樓開始縱火。

    “負責布局的主將肯定在屋裏,小的們,擒賊先擒王!”

    “哐!”

    一名老馬賊踹開了殊麗的房門,朝大床砍去,卻被帷幔中突然探出的刀尖刺中眉心。

    隨著他倒地,其餘馬賊揮舞屠刀衝了進來,與潛藏在屋裏的禁軍和衙役們打了起來。

    正當一名馬賊和一名衙役倒地肉/搏時,一聲銃響蕩開在黑夜中,威懾力過強。

    肉/搏的馬賊背部中彈,倒在血泊中打滾。

    元佑坐在衣櫃前,再次點燃了引線。

    一連射中幾個馬賊,元佑眼眸漸深,似有肆殺的焰火在體內蘇醒,他拔開削鐵如泥的佩刀,毫不顧及地將一個個衝過來的馬賊斬於刀下。

    他一個也沒有殺死,卻讓他們更為痛苦,“注意,留活口。”

    輕緲一句話後,鋼刀閃過,濺出一泓鮮血。

    透過細縫,殊麗仿若看到了剛從沙場回來的辰王陳述白,宮變那日,他一身銀鎧,托著鋼刀走進內廷,掐住前太子的脖子,將人高舉起來。

    眼下,元佑正舉著一個馬賊頭目,站在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中,與彼時的場景重合。

    隻不過,陳述白沒有傷及前太子,而元佑將馬賊狠狠擲在地上。

    這時,窗外響起了馬蹄聲,想必是臨城前來增援的官兵,

    半個時辰後,馬賊們被迫撤退了,元佑站在驛館前舉起手中鋼刀,攔下所有官兵,“窮寇莫追,待審訊過後,知根知底,再一網打盡。”

    欽差們看著他偉岸的背影,不禁暗歎,難怪這個年輕人能成為天子近臣,遇事冷靜,果斷殺伐,乃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不過,審訊的事,不該由欽差們代辦,元佑招來附近幾座城池的郡守,亮出了天子近臣的身份,與他們商議剿匪事宜後,就帶著車隊離開了小城。榆林鎮那邊形勢緊急,耽擱不得。

    天將亮時,車隊繼續前行,殊麗盯著塌下的藥箱陷入掙紮,對麵的男人小腿受了刀傷,她要不要出聲提醒一下?

    這人也是,為何不知道抹藥?

    元佑支起一條腿踩在椅麵上,手臂搭在膝頭,顯得十分隨意。他小腿上的刀傷不算深,卻染紅了褲腿和靴子。

    “你,”殊麗指了指被血染紅的地方,“要不要上藥?”

    元佑懶懶抬眼,“在關心我?”

    殊麗不想理他了,半晌才道:“昨晚,多謝。”

    昨晚的廝殺中,他寸步不離她藏身的衣櫃,是為了保護她吧。

    元佑低笑,笑得胸膛震蕩,笑得殊麗坐立不安,“這就感動了?”

    殊麗板下臉,“你能閉嘴嗎?”

    元佑收了笑,忽然附身逼近她,逼得她不得不別開臉,盯著路邊一晃而過的風景。

    靜靜凝睇了會兒,元佑從她身側的包裹裏抽出那把匕首,顛在掌心,“為何會帶匕首?”

    “防身。”殊麗呼吸不順,推了推他。

    元佑坐回對麵,拔去刀鞘,碰了碰刀刃,“這刀原是為了防我吧,可惜不夠鋒利。”

    說著話,他從箱櫃的抽屜裏取出一把袖珍刀,比手指長一些,扔給殊麗,“以後用這個,便於攜帶。”

    他指指腰側,“誰要挾持你,反手往這裏捅。”

    深夜,車隊沒有找到適合落腳的客棧,隻能宿在林中。

    馬車悶熱,沒有一絲半點的涼風,坐在馬車裏,遠沒有宿在車外愜意。

    殊麗忍受不了蚊蟲的叮咬,翻出一個驅蚊的香囊掛在腰間,攏著手臂斜靠在長椅上。

    坐在對麵的元佑看向空蕩蕩的小塌,用靴尖踢了一下殊麗的繡鞋,“去塌上躺著。”

    殊麗念他小腿受傷,沒有以牙還牙,“你去吧,我坐著就好。”

    林子裏蚊蟲過多,飛入卷起的窗帷中,根本沒辦法入睡,元佑忍了忍,還是走出馬車,尋到粗壯的樹杈,幾個健步蹬了上去,仰麵躺在上麵,任綢緞衣衫垂落半空。

    車廂內少了一個人,立馬變得寬敞,殊麗借機伸展四肢,探身瞧了一眼黑漆漆的林子,見元佑沒有要回來的意思,索性躺在了小塌上。

    驀地,車外電閃雷鳴,醞釀起一場夜雨。

    林子容易招雷,禮部尚書招呼欽差們牽馬離開。

    浩浩蕩蕩的人馬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終於在一處山穀尋到了洞穴。

    “這些不會是狼窩吧。”龐家一個庶出公子問道。

    隨即,他解釋道:“山穀會有狼群出沒,這些山洞很可能是狼的窩穴,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龐六郎作為這次出行的龐家唯一嫡子,很不待見三個庶出兄長,“沒你說話的份兒,閉嘴吧。”

    庶出公子一噎,甚覺失了顏麵。

    禮部尚書觀望了會兒,又詢問起車隊裏的將領,“你們比較有野外的經驗,這些山洞會是狼窩嗎?”

    將領們點點頭,“狼群喜歡棲息在隱蔽處,山洞很好避敵,估摸是了。”

    雨勢漸大,實在不宜趕路,必須找到歇腳之地,禮部尚書又看向元佑,“賢弟覺得呢?”

    元佑撿起地上的石頭子,走到一個山洞前,拋了進去,隻聽見了石頭子的回音和雨聲,並沒有狼隻發出的警告聲。

    “這裏應該是廢棄的獸洞,咱們夜裏輪流生火,驅趕附近的走獸,不會有事的。”

    有了這句話,將士和欽差紛紛拉著馬車走過去,三五成群地鑽進山洞。

    元佑回到馬車前,拉過徘徊不前的殊麗,帶她進了最小的洞穴,小到隻能容下兩個人。

    洞口傳來簌簌的風聲,殊麗蜷縮一團,望了一眼各處燃起火堆的山洞,“咱們不燃嗎?”

    “此處太窄,燃不了。”

    元佑在洞口散落了一些釘子刀片,又灑了一把驅獸的藥粉,席地坐下,“你睡吧,我看著。”

    偷瞥一眼他受傷的小腿,殊麗於心不忍,“淋過雨,會感染吧。”

    元佑伸直腿,擋在洞口,漫不經心道:“小傷,無礙。”

    殊麗沒親眼瞧見傷口,又聽他這麽說,也就沒再糾結。

    洞裏蚊蟲比馬車上還多,時不時爬出黑乎乎的多爪蟲子,殊麗有點不適,借著月色來回地觀察。

    “你怕蟲子?”

    “怕毒蟲。”

    元佑丟給她半包藥粉,示意她撒在腳邊。

    殊麗將藥粉丟還給他,不想再欠他的人情,“你受了傷,傷口會引來吸血的蟲子,還是留著自個兒用吧。”

    知她見外,元佑嗤了一聲,扯開藥包,一股腦倒在她腳邊,就跟藥粉很夠用似的,毫不吝嗇。

    殊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感覺自己被照拂了,又感覺不該接受他的關照。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再不願接受,也隻能別扭地道聲謝。

    昨晚至今,她謝他的次數屬實有些多了,元佑盯著她被月光映亮的瓜子臉,勾唇道:“嘴上說謝多沒意思,以身相許吧。”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加上對方慢條斯理的調笑,有種暗昧在空氣中流竄,避無可避。

    殊麗捋捋散落的發,很想懟回去,說他別自作多情,可一想到他的傷,沒好意思說出口。

    他也隻是嘴毒些,輕浮了些,殊麗埋頭在雙膝上,思緒異常混亂,輕浮還不算惡劣麽,自己怎麽忽然替他開脫了?

    一想到那幾次的經曆,殊麗又鑄好心壘,提醒自己不能對他心軟。

    大雨初歇,水洗的夜空格外墨藍,星月璨爛,幾個有才情的欽差走出山洞,去馬車上取來酒水,開始對月抒發情懷。

    山洞裏響起同僚們的捧場聲,又是撫掌又是起哄,更有甚者,還提出要臨時舉辦一個類似曲水流觴的詩詞接龍。

    可附近沒有河渠,連條小溪都無,隻能由一人擊鼓傳花了。

    眾人興致勃勃,唯有元佑不願參與,可出乎意料,他願意做那個擊鼓的人,欣賞同僚所作的詩文。

    不僅如此,在聽見絕妙的詩句,還會用樹枝在地上記錄下來,再自顧自地道上一句“妙哉”,並會詢問禮部尚書,作詩之人的名字,若是生麵孔,還會主動過去與之交流。

    殊麗站在洞口,不覺得他是個會臣服於他人才情的謙遜之人,可此刻,他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惜才的一種表現。

    殊麗愈發看不懂他是個怎樣的人,怎能做到時而冷漠刻薄,時而古道熱腸。

    自娛自樂後,眾人回到山洞歇息,元佑燃起風燈,將地上的詩文默默記在心裏,並整理了那幾個新晉官員的名單。

    “你要為陛下引薦他們?”

    禮部是個聚攏才子的官署,但很多才子因為品階低沒有機會麵見天子,元佑是天子近臣,很可能受天子之意,隨時隨地擇選人才。

    “算是吧,你有才情麽,也可以向我展示。”將薄冊放在膝頭,元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殊麗覺得臉熱,接著夜色掩飾窘迫,破罐子破摔道:“跟才情沾不上邊,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本以為會換來男人的不屑和嘲笑,可對麵的人隻是淡笑一聲,中肯道:“你進宮太早,不怪你。”

    那語氣與天子特別像,殊麗怔愣,壯著膽子瞧了過去,又覺得他們並不像。

    天子內斂低調,他肆意乖張,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除了刺繡,你還喜歡什麽?或者說,有什麽心願?”

    不知他今晚怎就話多了,殊麗仔細想了想,仰頭盯著洞口外的星辰,“我想開個刺繡坊或布莊,自己做掌櫃。”

    元佑收好薄冊,深眸泛起不知意味的流光,“你手藝好,但沒學過經商,未必能撐得一家店鋪。可先在別人的店中練手,等拉到主顧,再出去單幹。”

    殊麗詫異於他會給出中肯意見,而今夜的他也格外隨和溫厚,與平時截然不同,“你不覺得我是在癡心妄想?”

    “事在人為。”

    “,多謝。”

    元佑似笑非笑,“又謝我,真不打算以身相許?要是以身相許,我很快就能為你實現心願。”

    又開始不著調了,就不該對他和顏悅色,殊麗側靠在洞壁上,不再搭理他。

    有些人,總是得寸進尺。

    作者有話說:

    元佑:不該以身先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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