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華卿晴      更新:2022-08-02 15:49      字數:9434
  第97章

    “老爺, 你聽聽對方的態度,一口咬定不樂意和離。”二太太趙氏的目光是瞧向枕邊人。範天賜聽著嶽母的話,他的目光也是望著一直待他算和和氣氣的嶽父。範天賜一下子跪下來,他跪到杜家二老爺的跟前。

    “嶽父大人, 請您一定給我一次機會, 我往後一定會好好待內子。嶽父大人,這裏麵一定有誤會。”範天賜對著杜家二老爺就是開口求話。

    杜家二老爺望著麵前自己挑中的女婿。杜家二老爺以自己的看法, 站在男人的角度, 他真沒有覺得女婿有多大的錯誤。畢竟似杜家二老爺這等人物,他也是娶妻納妾。

    若二太太趙氏進門好些年, 一直沒給杜家生下兒子。杜家二老爺便是納妾,二太太趙氏也是不敢多講一句話。何況二太太趙氏生下兒子杜敏,也沒有阻止杜家二老爺照樣納著美妾。

    杜家二老爺這等想法,當然是站在同為男人的立場上,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可一旦落到父親這一個角度上,杜家二老爺表示, 他看中的這一個女婿,不要也罷。

    娶別家的女人進門, 那是一個要求。

    一旦自家的女兒嫁進別人的家門,那又是另一個要求。隻能說男人嘛,馳名的雙標。待人待己,那肯定不同標準。

    特別是麵前的女婿, 女兒寧寧還是下嫁。杜家陪著大筆嫁妝, 讓女兒是養著女婿一家人。高嫁、低嫁,這從來要求也是不同。

    既然結親時, 門不當, 戶不對, 這裏頭就有一些隱形的要求。彼此雙方在婚前,也是都有默契。怎麽一旦成婚後,就是想改變標準?

    杜家二老爺在心中感慨一回,他想到,這一樁婚事若不離,結果杜家不能接受的。

    杜家二老爺已經聽過大夫給的診脈意見。大夫說,因著懷的頭胎,還是被撞倒在地上落的胎。杜寧寧怕得好好休養,一時半會兒的不可能再懷上孩子。怕對身子骨有影響,更怕太急懷上,沒養好身上隱疾的話,懷上孩子容易再落胎。

    總之,杜寧寧近兩年不可能懷孕。那麽,那一位範天賜的寡婦表姐怎麽處理?這是一個難題。

    範天賜人不錯,可範家的問題很大。

    杜家二老爺也是一個男人,他知道一個二十有五的男人膝下無子,在外頭承受的壓力也頗大。無子,會成為別人攻擊的借口。

    杜家二老爺更怕的是,這一個女婿一旦繼續認下來。範家那一個寡婦表姐肚子裏的孩子,留與不留,都是麻煩。

    留下來,萬一生下兒子。這是庶長子,這還要花杜家女的嫁妝來養的白白胖胖的,將來還要培養對方進學讀書。想一想,肝疼。

    不留下來,女兒杜寧寧是小月落胎,暫時沒法懷孕。外頭人一旦聽著流言扉語的,一定會覺得杜家人太可惡,指不定一頂大帽子扣杜家人頭上。隻道杜家想讓範家絕嗣。

    無嗣,這可是天大的罪名。擱哪裏說,都叫一個沒道理。

    偏偏杜家麵對著這等麻煩,還是注定脫不開身。畢竟,範天賜的寡婦表姐真懷上子嗣。

    “女婿,你二十有五,你是你這一支的獨苗。你寡母養大你,再是送你進學,供你讀出功名不容易。不容易啊。”杜家二老爺感慨一回。

    旁邊聽著杜家二老爺這般講話的範母,那也是聽得眼淚汪汪,這會兒,範母也是抽抽噠噠的哭起來。

    這一幕瞧在二太太趙氏的眼中,她隻想冷笑。二太太趙氏最了解枕邊人,別看杜家二老爺有時候挺好說話的。可在一個大事大非的問題上,杜家二老爺從來不站錯位置。那便是杜家的利益。

    杜家二老爺哪怕是庶子出身,可他一直是站在杜家的立場上看問題。當然,更主要的原由,還是杜家二老爺一直覺得他遇上一個不錯的嫡母。

    杜家老太太這一位嫡母一直沒真想著打壓庶房。打小杜家二老爺在商賈人家長大,學會的就是用利益看人。

    “女婿,你起來。你這般做法,太兒女情長,你把養你長大的寡母是置於何地?要我講,你娘不容易,青年守寡,一人拉扯大你這一個獨子。不是把你窮養,讓你少小就去討生計,你娘是耗盡心血供你進學讀書。還是辛辛苦苦的供你考舉。這裏頭啊,太不容易,太不容易。”杜家二老爺攙扶著範天賜起身。杜家二老爺說話時,更是一派站在範家母子的立場上說話。

    杜家二老爺說道:“天賜,你這孩子人不錯,人品敦厚,學問踏實,在我眼中,你將來必定是能出人投頭。若不然,我不會招你為東床快婿。”

    “但是……”在範天賜起身後,在範母向杜家二老爺投去感激的眼神時。一句但是從杜家二老爺的嘴裏講出來。杜家二老爺的態度,這時候是真正的擺出來。

    “天賜,你的表姐懷孕了,你娘盼著抱孫子,怕是盼的眼珠子都紅了。偏偏寧寧沒福氣,她這一回落胎後,大夫請過平安脈,隻道往後得好好休養。這能不能懷上孩子,還在兩可之間。”杜家二老爺的話語裏,那是把杜寧寧的情況加重的講。

    “杜家是厚道人,不可能絕你範家子嗣。天賜,你與寧寧也是夫妻一場,你也體諒一下寧寧往後的苦日子。她若繼續留下在範家,往後就瞧著害她小產的母女,那是抱著庶子在自個兒麵前耀武揚威嗎?”杜家二老爺伸手,他是拍一拍範天賜的肩膀。

    “天賜,我家女兒的心眼兒太小,做不到那等地步的賢惠。我擔憂啊,若是這般境地的日子過久了,會把寧寧逼瘋。一旦寧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那時候杜家、範家就真成結下殺子之仇的冤家。”杜家二老爺繼續講著後頭可能發生的事情。

    “親家母,這是我最後一次這般稱呼一回。還望你是勸一勸天賜。我也是盼著咱們兩家人,能和和氣氣的解決這一回的事情。免得鬧到後頭太難堪,雙方都是沒得一份體麵在。杜家是讀書人家,範家也是讀書人家,大家都是要臉麵的人家。”杜二老爺是把話頭指向屋中的範母。

    範母聽懂了杜家二老爺的暗中威脅。

    什麽把杜寧寧逼瘋,這就是赤果果的威脅。一旦杜家沒如意,杜寧寧有陪嫁丫鬟與陪嫁婆子,真想鬧出事情來,範家人丁單薄的,可真是防不住。

    範母將心比心,她能想像到杜寧寧的心態真可能向兒子嶽丈所講的不平衡。自己被人害得小產了,往後沒得生。

    害自己的人住在自己家,分享自己的丈夫,自己還要拿著嫁妝培養仇人所出的庶子。光想想,頭皮就得發麻。

    範母覺得杜家二老爺的話有道理。這真是把一個女人逼瘋了,哪有什麽狠心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兒啊,你表姐真懷上兩個月的身孕。你都是二十有五,你若膝下無子,娘沒臉見範家的列祖列宗。依你嶽父大人的話,和離吧。”範母在勸兒子。

    範天賜瞧著滿屋子的人,人人都是要他和離。

    範天賜真的很傷心,可他真不是什麽狠心的性子。範天賜的心思是左右搖擺。這時候二太太趙氏是說話了,她說道:“天賜,你娘說的對,你年歲大了,將來鬧一個絕嗣的名聲不好聽。這會讓你家地下的列祖列宗不安生。和離,咱家女兒給你的未來子嗣騰位置。也免得你擔一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無子大罪名。”

    無子,絕嗣。這等字眼兒一出來。

    範天賜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他的眼睛紅紅的,他一個大男人當然哭不出來。隻是眼睛太酸澀,心頭太苦。

    “我同意和離。”範天賜最後應下這一話。

    “天賜,你同意,這就好。”二太太趙氏這時候反應很快。眾人本人就在書屋,這裏最不缺著筆墨筆硯,於是範天賜當場提筆,那是寫下和離書。再是畫上押。

    杜寧寧的屋中,她接到書房的消息,她的丈夫範天賜已經同意和離,和離書都已經寫好。杜家人拿到和離書後,由杜敏親自送往衙門,這要在衙門裏消掉兩家的姻親關係。

    “三妹妹,咱們回家吧。回娘家。”杜綿綿這時候走上前,她伸手,然後握住杜寧寧的手。

    杜寧寧哭了,這一回,她是真忍不住。明明出嫁時,以為這一處小院子就自己往後的家。哪料想,最後成為和離的女人,還要再回娘家。

    “三妹妹,你不必多哭,這對你是好事兒。回到娘家後,你是好好的養身體。有杜家的門楣在,你往後再尋著一樁更好的婚事。一定讓範家人瞧一瞧,離開範家你會過得更好。”杜綿綿繼續勸著話。

    “對,三妹妹,二妹妹這話說的對。”杜貞貞也是附合著堂妹杜綿綿的話,實在是她覺得這話有道理。

    杜寧寧性子是軟,她是任人拿捏的主兒。可到底不是傻子。她知道有娘家替她撐腰,她就不是真的無依無靠。

    杜寧寧最後坐上杜家的馬車,她是在娘家人的陪同下,那是離開如今範家住的小院。

    杜敦與杜家二老爺留在最後。

    杜家二老爺瞧著範天賜,隻是歎息一回。他不再多話。杜敦卻是說道:“天賜,往後咱們兩家不是親家,也不是朋友,隻當是陌路人。如今我杜家留下來的仆人是會守好三妹妹當初陪嫁的嫁妝。另,此處小院亦是我家妹妹的嫁妝,既然做不成姻親,還望貴家早些搬離。”

    “不再多打擾,告辭。”杜敦拱手一禮,然後,他又客氣對杜家二老爺說道:“二伯,咱們先離開吧。也不打擾範家的搬家事宜。”

    “對,對,敦兒你說的對。”杜家二老爺愰然大悟的模樣。然後,杜敦與杜家二老爺一起離開。

    範天賜立在當場,他是愣了許久。

    這時候的範天賜想起來,他家還有什麽家當嗎?沒有。當初他家窮,所以,聘禮真是掏空家底兒。後來杜寧寧嫁進範家,範家的生活是一日千裏的進步。這當然不是花銷得範家的錢財,這是杜寧寧掏的嫁妝銀子。

    現在範家隻是一個空架子。範天賜自己是沒有積蓄的。若是可能有積蓄的人,便是範母。

    範天賜一想到這些現況時,他是愣在當場。人窮誌短,馬瘦毛長。這好日子過久了,範天剛對於當初的苦日子,他真就是快要忘記了。

    可現實就是他又得過回窮苦日子。因為他如今沒有一個嫁妝豐厚的媳婦。

    範天賜拖著沉重的步伐,他走回屋內。

    此時的範母沒哭了,她是神色挺複雜的。範母望著失落的兒子,她勸道:“天賜,你還年輕,你往後還能娶一個能幹的媳婦。隻要你科舉有成,什麽樣的好人家都會樂意嫁閨女進咱範家。”

    範母在勸話。她不想兒子繼續低落下去。別懷疑,範母是想抱孫子,但是她沒想著真讓兒子娶一個寡婦,還是一個沒嫁妝帶拖油瓶的寡婦表姐當正妻。

    這怎麽可能?

    範母又沒老糊塗。對於兒子的妻族,範母還是看重的。

    範母想抱孫子,至多就是讓外甥女當兒子的妾室。至於兒子一時娶不上好人家的女兒,那也不著急。隻要兒子能高中舉人,到時候什麽樣的人家挑不中。

    一切要看的,還是兒子的科舉前程。

    範母的話,這當然是傳到屋中,一直在偷聽的範家表姐耳中。當然,也是落進範家外甥女的耳中。這一對母女一直盼著雀巢鳩占。從來沒想過,這一直對她們母女和善著的範母,居然還有這般的心思。

    範家外甥女當時就是氣得傻眼。範家表姐也是一臉的難過。隻是範家表姐不敢從屋裏出去。實在是今個兒的事情鬧得太大。

    如今這院中還有杜家留下來的仆人,這時候鬧起來,範家表姐最清楚,她的名聲如今毀了。她不入範家門,哪還有她的容身之所。她若不尋一處生存的地方,她的女兒怎麽辦?還有她腹中的孩子怎麽辦?

    “娘。”範家外甥女瞧著一直握緊自己手腕子的親娘,她輕輕喚一聲。

    “咱們不能就這麽算了。”範家外甥女說道。

    “你出屋鬧騰也沒用。娘是寡婦,又是懷孕。娘除著範家外,沒其它的活路。一旦繼續鬧下去,姨母與表弟一定得不著好,可我們母女也會鬧得沒活路。”範家表姐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再鬧下去,真可能雞飛蛋打。

    真當寡婦懷孕,這是好名聲嗎?範家不認帳,一旦怪她汙陷的話,她的娘家再出來清理門戶。依著鄉約民俗,那些舊規距能吃人的。

    範家表姐也就是仗著在京都,沒生活在娘家所在的鄉下。若不然寡婦懷孕這一條,都可能讓族老給弄到沉塘的地步。

    這一個時代是非常野蠻的。規距從來就是施在弱者的身上。因為這些規距,本來就是強者用來統治弱者的。

    而女人在男權的世界,自然就更是弱者。特別是一個窮困的,沒靠山與背景的女人,那是弱者中的弱者,是風一來就會倒地的草芥。

    “……”範家外甥女聽著親娘低聲的話語,她是不再倔強的準備再折騰。她也不是真傻。

    此時,外頭的範家母子還在繼續說話。

    “娘,咱們今天搬家吧。”範天賜抬頭,他的目光是望著親娘,他的眼神裏全是疲憊的說道。

    “啊。”範母愣神片刻,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咱們如今住的是寧寧的陪嫁院子。這院中的仆人,也全是杜家的陪嫁。如今範家、杜家已經和離。不再是姻親。這院子咱們不可能繼續住著。杜家把和離書送到衙門。所以,咱們不要等著別人來掃地出門。咱們不必再自討沒趣。”範天賜對著範母如是說道。

    範母這時候也是反映過來兒子的話。範母活到這一把年紀,她當然知道兒媳的嫁妝,那是對方的私產。一旦和離後,這些全是杜家的產業。跟範家沒一毛錢的關係。

    隻是這住久了,就真的把這一處小院當成自家的。此時,範母心頭要說後悔不後悔?

    範母隱隱的開始後悔了。

    她不應該收留寡居的外甥女和她的女兒。瞧瞧,想抱孫子,如今鬧得兒子是和離。明明兒媳又不是不能生。

    唉,現在的結果,在範母眼中就是苦果。畢竟享受過好日子,再是重回苦日子,那叫一個難熬。

    一直苦,還能安慰自己未來在遠方。

    可一旦享受過,人啊,來自骨子裏的那一種懶惰情緒,那等好逸惡勞的本性,那真是覺得不習慣,會覺得整個世界沒了光明。

    範母這時候歎息一回。範母說道:“我還有一些積蓄。那就先暫時租一個院子。咱們今天搬,那是搬不成。還要尋新住處,明個兒搬吧。”

    範母這時候得忙碌起來,她要去尋著合適她家的新租屋。

    不管範家這一邊是如何的從好日子裏墜落,那是要墜落到清貧的苦日子裏。

    杜家。

    杜家一行人歸來後,杜寧寧沒有住回以前的屋子。她是暫時住進杜家老太太的院中。依著杜家老太太的話,她這兒空屋多,還能夠讓孫女陪一陪她這一個老祖母。

    對此,杜家人當然沒異議。杜寧寧繼續坐小月子。

    杜綿綿這兒,也是關心過三妹妹杜寧寧一回後,她又去祖母的屋中。她與祖母講一回今個兒事情的經過。

    杜綿綿與杜家老太太說一些話,已經把著和離事情講完時。杜貞貞也是進屋來。她先向杜家老太太福禮。

    杜家老太太擺擺手,示意孫女不必多禮。

    “我來得不巧,是打擾祖母和二妹妹了。”杜貞貞謝過話,起身後,她是這般說道。

    “大姐姐說笑了,自家人哪有什麽打擾的。”杜綿綿客氣的回一話。

    “你妹妹來,是與我講一講寧寧和離的事情收尾。”杜家老太太開口了。她一說,杜貞貞自然是陪著笑容。

    “還是二妹妹心細,事情一解決,就來給祖母回複話。我這兒倒是一下子在三妹妹屋裏多擔擱,也是忘記這麽一樁事情。”杜貞貞捧一回話。

    “你多關心一下寧寧,也是盡著長姐的心思。來不來我這兒講一講事情,也不重要。”杜家老太太表示不在意。

    “寧寧那兒,如今就是養好身體要緊。其它的,我瞧著也不甚重要。你們姐妹不妨多與她說說話,開解開解她。”杜家老太太這般交待道。杜綿綿、杜貞貞自然都是應下話。

    就是這會兒,外頭有丫鬟來稟話。

    杜綿綿這時候知道了,原來是丈夫司徒弘光來到杜家。杜貞貞瞧一眼堂妹,瞧著堂妹嘴角含笑,一臉歡喜。

    杜貞貞心頭莫名不是滋味。杜貞貞要說對司徒弘光有感情嗎?也有一些,可能真不深。畢竟那些年裏在忠勇侯府時,她隻覺得這一個丈夫是一個窩囊廢,有著侯府的家世背景居然還是一個白身。最後還落得一個抄家的結局。

    擱著杜貞貞的心頭,這當然就是天糊的下場。

    杜貞貞對朱弘光是看不上眼的。可如今又不同,她與堂妹杜綿綿的處境一比較,杜貞貞覺得自己落到下風。

    杜貞貞當然就會萬般滋味在心頭,她自己都不會承認,她就是嫉妒了。

    杜家前院。

    司徒弘光見過杜家長輩與同輩,他來的用意也便是問一問,他這一位杜家女婿有沒有什麽能幫襯上的。

    杜家二老爺瞧著這一個侄女婿,這是越看越順眼。

    “我那不成器的閨女已經和離。這一回,還是勞侄女婿你來杜家一趟。你這好意,二伯就是受領了。”杜家二老爺知道對方的好意,這是口頭上的好話還要講一講。惠而不費的事兒,杜家二老爺很樂意做一做的。

    “二伯,我就是盡一盡小輩的責任。”司徒弘光在杜家二老爺跟前,自然還是擺正自己小輩的身份。到底是妻子的娘家長輩,司徒弘光很給杜家二老爺體麵的。

    司徒弘光哪怕是侄女婿,也是官老爺。瞧著司徒弘光的態度,杜家二老爺在心頭感慨,這若是他的女婿就好了。

    女婿也是半個兒嘛。

    這一個道理,杜家二老爺還是知道的。奈何他的兩個閨女,老三杜寧寧真是性子太軟,連在範家這等人丁簡單的家中都是拿捏不住。杜家二老爺真不想承認,這是他的種,太無能了。

    可偏偏這就是他的種,杜家二老爺還得給女兒收拾爛攤子。

    至於老四杜婉婉,這是杜家的驕傲。奈何桂王爺是什麽身份?那是龍種,那是皇家的藩王。杜家二老爺連桂王的麵,那都難得見一回。

    當然真是見著了,杜家二老爺一個白身,也是要行跪拜大禮。這一位是皇子,他的女兒杜婉婉隻是庶妃。杜家隻有借著桂王的勢,還真不是桂王的正緊嶽家。

    桂王的嫡妻出身鎮國公府,桂王真正的嶽家,那是鎮國公府。

    更不肖說,如今的桂王還去南邊就藩了。這能給杜家的幫襯那是在減少。可杜家三房的女婿,司徒弘光又不同。

    司徒弘光是光祿寺的從七品官老爺。在高門大戶的眼中,這當然是芝麻大的小官,那是不正眼瞧一回。可擱著杜家這等從商賈人家轉型過來的,那從來是高看不止一眼。

    在杜家二老爺的眼中,侄女婿司徒弘光不光自己是官老爺。這背後還有忠勇侯府撐腰,這妥妥才是杜家攀著,就是能一直攀住的金大腿。這能光明正大的借一借忠勇侯府的光彩。

    忠勇侯府能不認杜家,忠勇侯還能不認司徒弘光這一個親弟弟?那不能的。

    杜家這兒,司徒弘光走一趟,這態度是表明著親近。那是正大光明的就站在杜家這一邊。當然司徒弘光的好意沒用上。實在是範家太軟,一下子同意和離。

    既然範家同意和離,杜家當然就不能把事情做絕。畢竟杜家如今是讀書人家,最講一個臉麵。

    這不,二房的夫妻在一起時。二太太趙氏就對杜家二老爺說道:“嫁出寧寧這一回,在範家身上,咱們真是吃著一個大悶虧。”

    “我讓人跟寧寧的陪嫁婆子大概對過帳。寧寧的嫁妝已經花銷掉大半。唉,咱家真是虧慘了。”二太太心疼銀子。要知道,杜寧寧的嫁妝在二太太趙氏的眼中太豐厚。

    偏偏這一個庶女沒能耐,連自己的嫁妝都是守不好。最後還是娘家來出頭,讓她和離,還給範麵留一份體麵,免得雙方撕破臉。傷害到杜家的讀書人身份。

    “這一回的處置,到現在瞧來已經不錯了。好歹是和離,不是休妻。能拿回來的嫁妝,便是拿回來。實在花銷掉的,咱家就得認。”杜家二老爺是知道杜家的底子。不置於連一個庶女的嫁妝,就真是出不起。

    “老爺倒是大方的很。”二太太趙氏不高興。

    “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多給敏兒添一份聘禮銀子。好歹兒媳嫁進來,她的嫁妝銀子將來還是留給咱家孫兒的。”在二太太趙氏的眼中,那當然是庶女不如孫子重要。

    “那是糊塗了,我瞧走了眼。哪料想範天賜沒壞心思,就是和寧寧在子嗣上這般難。若是寧寧能早生下兒子,哪會走到這一步。主要是他倆成婚太久沒孩子,範天賜又是一根獨苗,他那寡母豈能不著急?”有一說一,杜家二老爺真不覺得想抱孫子有錯。畢竟,沒兒子這一等事情,在這一個男權社會裏,那會被人吃絕戶的。

    被吃絕戶的人,當然是一個慘。

    範母經曆過失去丈夫的慘痛日子,她肯定想早些抱上孫子。誰讓範天賜的年歲大了。在這一個時代裏,與範天賜同年歲的人,可能兒子都要說親的年紀。

    “哼。”二太太趙氏是冷哼一聲。

    “寧寧是低嫁。範家是用寧寧的嫁妝在過日子。範家既然享受了杜家的好處,就不應該生出歪心思。若不是範天賜的寡母心眼兒壞了,她不接範天賜那寡婦表姐進家門,寧寧豈會小產。說到底,還是人心不足,太貪心了。樣樣都想占,樣樣都想好。這世道裏,我就沒瞧見過十全十美,什麽都占全的人物。”二太太趙氏卻是一針見血,那是戳破範母的小心思。

    在二太太趙氏瞧來。當初範家保證的太好,既然做不到,和離也是便宜範家享用過一回杜家的銀財銀子。

    太便宜對方了。

    “這事情就這般算了,寧寧吃得這一個虧,我都替寧寧哽不下。”二太太趙氏說道。她隻要想一想杜寧寧少掉的嫁妝銀子,杜寧寧心痛不心痛,二太太趙氏不知道。二太太趙氏知道的,就是她心疼的飯都少吃幾碗。

    “這一個虧,杜家當然得咽下去。杜家如今出了舉人老爺,再是不依不饒,就會壞掉杜家的好名聲。不過嘛……”杜家二老爺沉默一下後。

    杜家二老爺又是說道:“範天賜往後過著苦日子,我瞧著,他家未必有銀子繼續供他求學。一個沒家世背景,又沒靠山後台,再是求不到名師指導。我覺得他一定沒前途。真當考中舉人是容易的事嗎?”

    “咱們三侄兒就是榜樣,考了多少年。在書院裏也是努力上進的。最後能考上,還不是他嶽父的指點。”杜家二老爺心頭在冷笑。他沒跟妻子二太太趙氏講的話,便是杜家、範家和離了。

    憑什麽都不會再讓範家出頭。

    範天賜出頭,那不是讓人議論杜家有眼無珠。

    杜家二老爺心頭早有計較。他不跟枕邊人講,不過是覺得枕邊人的嘴太鬆,這是守不住秘密。別看杜家二老爺在範天賜跟前,那是和和善善的好嶽父。那是因為兩家是姻親,杜家二老爺樂得一個女婿半個兒的捧一捧自己家的女婿。

    一旦姻親做不成,杜家二老爺自然會下黑手。憑著杜家二老爺在生意場上的見聞,隻知道一個道理。

    親家做不成,仇家是必需的。

    既然是仇家,就得打倒在地,然後狠狠的踩上幾腳。一定讓對方一輩子都是翻不起身。至於如何讓對方翻不了身?

    那自然就得看杜家二老爺的做事情法子。裏頭的謀算,杜家二老爺自然要仔細的再琢磨一下,然後是尋著和離的事情是淡化下去後,就算範天賜出事情,也是讓人聯想不到杜家的身上後,那才會去實施。

    司徒宅。

    杜綿綿與丈夫一起歸家。杜綿綿回家後,司徒老太爺還是關心一回杜家的情況。司徒弘光就是簡單的說一說。

    司徒老太爺聽後,他說道:“杜家這般做法,也是有道理。這等人家,不是良配。繼續糾纏下去就是麻煩纏身。還不如現在這一般的退一步。”

    “祖父說的對,我娘家也是這般想的,這般做的。盼著退一步海闊天空。”杜綿綿回著司徒老太爺的話。

    “你那妹妹,也是一個可憐人。”司徒老太爺搖搖頭。沒法子,這世道的可憐人多著呢。在司徒老太爺瞧來,孫媳的娘家是厚道人。

    沒像著許多人家,那是不會樂意出嫁的女兒和離回娘家。女兒一旦和離回娘家,對於娘家人也是影響很壞的。

    這是一個對男人寬鬆,對女人苛刻的時代。一旦出現和離,別人不會覺得做丈夫的錯了,隻會覺得做妻子的不夠好。

    當然,也是因為杜家、範家的家境不平等。好歹這能給杜家一些扳回局麵的機會。哪怕待男人寬鬆的時代裏。也要看家世背景的。

    更多的時候,強權的一方就是贏家。世道總是偏愛強者的一方。弱,就是沒理。

    “還好,我娘家如今就是敦弟的膝下有一個小侄女。小侄女年歲小,等著說親還要十幾年。十幾年後,什麽風波都淡了。”杜綿綿感慨一回。

    為何許多人家的媳婦在婆家過得不好,娘家也不會容忍離婚。那是世道就是這般規定的。沒什麽合理不合理,隻看朝廷的需要。

    朝廷需要人丁,農耕時代,人口就是最大的資源。所以,朝廷有需要時,弱者的聲音注定被聽不到的。

    當然,杜家勉強算得有一些家底。這才能給杜寧寧撐腰。更主要還是範家也不是什麽有能耐的人家。

    若不然,那局麵又是大不同。

    當晚,杜綿綿與丈夫司徒弘光在歇息前。杜綿綿是與丈夫說道:“寧寧是可憐,可她的性子唉,還盼著改一改。若不然的話,娘家又不能一輩子替她做主。”

    “打從三妹妹寧寧的身上,我就得出一個結論。咱們的女兒一定不能養成這般軟的性子。我原來還擔憂瀅兒是不是太要強一些。現在看來,要強比著耳根子太軟立不起來,我還是覺得咱家瀅兒的性子不錯。”杜綿綿是把話頭挪到女兒的身上。隻能說,一比較後,在杜綿綿這一個當娘的眼中,女兒司徒瀅瀅身上的一些小缺點也是變得可愛起來。

    這便是襯托。優點,也是需要對比才成顯現出來的。

    “放心,咱們瀅兒是一個有主見,也能做主的好姑娘。”司徒弘光寬慰著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