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緣關係是很神奇的存在，雖然隔了十八年，雖然年齡早已錯位。但三兄弟根本不需要任何適應過程，幾乎是一重逢，就自然而然回到從前的相處方式。

  　　對秦朗來說，三十六歲的子麒子麟，依舊是他的弟弟。

  　　對雙胞胎來說，二十三歲的秦朗，依舊是他們的大哥。

  　　至於秦曉星，因為從小聽老爸和叔叔講起大伯的事，他雖然是子麒的兒子，但性格更像子麟，很快就與秦朗自來熟，一口一個大伯叫得別提多順口。

  　　唯一讓秦朗不大習慣的，是知道弟弟們的身份後，他這個當大哥的，不由得壓力山大。

  　　弟弟出息是好事，但自己年紀輕輕，總不能讓兩個弟弟養著吧？

  　　他這幾天在互聯網遨遊，對這個時代了解得差不多。

  　　要說比起十八年前，變化那肯定是天翻地覆，但有些東西又確實還沒怎麽變。

  　　比如現在傳唱度廣的歌曲，竟然大部分還是十八二十年前那些。

  　　年輕人也還在聽周傑倫陳奕迅。

  　　十八年前就已中年的華仔，依舊還在和美女演情侶，依舊還是最大牌的天王。

  　　變化最大的除了支付習慣，無非是手機電腦網絡，這一切都離不開計算機技術的發展。

  　　而他學得恰好是計算機。

  　　這意味著，他當年為了安身立命，努力學了四年的知識技能。

  　　如今基本上都過時了。

  　　他要想從事IT業，隻能重新學習。

  　　穿過來那晚之前，他還因為做替身沒出頭之日，喜滋滋地選擇退圈去當IT狗。

  　　現在，連IT狗都沒法當。

  　　當然他現在也不是太想做IT。

  　　這幾天他在網上搜了一下以前的同學，還真叫他搜到了一張幾年前的老同學聚會照。

  　　參加聚會的男同學們，全都禿了。

  　　禿頭——IT狗的宿命。

  　　他不想擁有這個宿命。

  　　不管怎樣，秦朗第一次體會到了生活的危機感。

  　　“大哥，你身份證和銀行\\卡已經辦好了。”

  　　就在秦朗窩在沙發，對自己生活憂心忡忡時，秦子麒推門而入。

  　　秦朗坐起身，接過他手裏的玩意兒。

  　　身份證是他沒見過的卡片狀，比他那壓塑的身份證看著高級。

  　　他目光落在身份證上。

  　　秦朗，1997年10月12日。

  　　79變97。

  　　七零後變九五後。

  　　他想了想，抬頭問：“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秦子麒：“還是兄弟。”

  　　秦朗；“你們是兄，我是弟？”

  　　秦子麒摸摸鼻子：“戶籍係統裏的親屬關係隻能這樣辦理。”

  　　秦朗戲謔道：“行吧，哥哥。”

  　　秦子麒趕緊擺擺手：“不不不，你永遠是我們大哥。”

  　　秦朗笑：“老二，你怎麽還這麽正經，開玩笑都不懂。”

  　　子麒也笑，又想到什麽似的，道：“對了，你現在有了身份\\證和銀行\\卡，綁定在支付寶和微信，出去就能用手機支付。卡裏存了點錢，你暫時用著，不夠我再轉給你。”

  　　“正好，在家裏待了三天，悶得不行，我出去逛逛。”

  　　子麒道：“我讓司機送你。”

  　　“行了，我隻是比你們少過了這十八年，又不是從古代穿越來的。我一個土生土長本地人，你還怕我迷路麽？”

  　　“也是，”秦子麒點點頭，“那你有事就打電話或者微信給我和子麟。”

  　　“明白。”

  　　秦子麒目送大哥出門，望著那道頎長挺拔的年輕背影，一張嚴肅的冰山臉，不由自主浮上笑容。

  　　這就是記憶中的大哥，樂觀明朗，瀟灑帥氣，永遠不會被打倒。遇到穿越這麽大的事，睡了幾覺，也就完全接受現實。

  　　遙想當年，父母意外過世，大哥也才十五歲，卻在安排完葬禮後，對哭得泣不成聲的自己和子麟說：“哭什麽？天塌下來有大哥頂著。”

  　　然後當真扛起了整個家。

  　　他的大哥，出門能揍流氓，回家能下廚房。

  　　他曾照顧他們，保護他們那麽多年。

  　　以後，也該輪到自己和子麟照顧他了。

  　　一路逛回四季裏小區的秦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大弟弟已經萌生了孝敬他，為他養老的想法。

  　　此刻，他停在小區門外一間地產中介前，看著上麵的售房信息。

  　　隨隨便便一套就是幾百萬。

  　　他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四季裏小區的房價，如今竟然高達六萬多。

  　　他家房子一百二十多平米，按著這個房價，豈不是價值七百多萬？

  　　當年父母買這個房子不過花了十幾萬，二十多年翻了幾十倍。

  　　他這是發了嗎？

  　　剛要高興，忽然想起兩個弟弟的豪華大別墅。

  　　好吧，有兩個富豪弟弟，他哪好意思惦記著老房子這點錢。

  　　他歎了口氣，繼續小區大門走，路過一家拉麵店，又好奇去看價格。

  　　差點倒吸一口冷氣。

  　　一碗拉麵竟然要十二塊。

  　　前天他的晚餐就是牛肉麵，一大碗三塊錢，還賊多牛肉。

  　　這會兒已到中午，他其實有點餓了。

  　　由於一時半會沒能接受當下物價，便隻摳搜搜買了個兩塊錢的燒餅。

  　　就這，幾天前才五毛呢。

  　　他拿了手機，掏出微信，十分不熟練地開啟了人生中第一次掃碼支付。

  　　叮咚一聲，支付成功後。

  　　他的手機也跳進一條短信。

  　　隨手點進去一看，是銀行發來的提示信息。

  　　——你尾號XXXX的儲蓄卡消費支出人民幣2，00元，活期餘額9999998，00；

  　　作為一個高考數學一百三十多的理工生，秦朗也是用手指點著一個一個數，才確定這餘額是九百多萬。

  　　也就是說，他親愛的大弟弟口中「存了點錢」，是存了一千萬。

  　　心情複雜！

  　　他默默看著手中兩塊錢的燒餅，忽然就覺得不香了。

  　　也就是這時，他驀地想起昨晚打的那輛出租車，趕緊打開微信，給子麒發了個車牌過去。

  　　——老二，我剛來那天坐了霸王車，你趕緊讓人給這個司機把錢補上。

  　　子麒很快回過來：行，我讓人去補。

  　　秦朗重重舒了口氣，司機大哥開夜車本來就不容易，還遇到自己這種理直氣壯霸王車的，真是倒了血黴。

  　　發完信息，他便直接回了老房子。

  　　上回沒仔細看，這回從進小區，就認真觀察著。

  　　確實是大變樣，從前還算新的小區，如今是個徹底的老小區了，尤其是進入單元樓後，那泛黃的牆壁，生鏽掉漆的扶手，無不昭顯著樓房的陳舊。

  　　走到三樓，他看了看對麵，恰好有人打開門出來，是個帶孩子的老人，完全陌生的麵孔。

  　　而就在前幾天，這裏麵住的是宋行嘉。

  　　也不知小嘉如今怎麽樣了？

  　　他悵然歎息一聲，拿鑰匙開門走進了自己家。他在沙發坐下，看著再熟悉不過的屋子，想到這幾天的經曆。

  　　接受事實是一回事，但接下來怎麽過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子麒子麟這兩個優秀的弟弟，他的日子是不用愁，想做什麽工作，他們應該也可以幫忙安排。

  　　但他一個做大哥的，從前都是他們依賴自己，如今要讓自己去依靠他們。

  　　確實做不到。

  　　何況，他還這麽年輕，人生原本才剛剛開始，怎麽能就此成為弟弟們的寄生蟲？

  　　枯坐了半晌，秦朗忽然靈光一閃。

  　　對了，影視城。

  　　雖然大學裏學來的東西，已經被時代淘汰，但他依舊是二十三歲，回去做老本行替身演員，應該沒問題。

  　　他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思及此，立刻一掃剛剛的頹廢，興衝衝出門打車，直奔影視城。

  　　十八年讓城市日新月異，但影視城主打古建築，除了擴建了兩條街，變化倒不大。

  　　他正要去找哪裏有需要替身演員的，還沒走幾步，手臂便被人從後麵抓住。

  　　“小夥子，你是想演戲嗎？”

  　　秦朗一回頭，麵前是個身材敦實，發麵饅頭一張臉的中年男人。

  　　然而他還是從發麵饅頭上看出了一絲熟悉。

  　　這特麽不會是鍾意吧？

  　　這中年發福男，確實是鍾意。

  　　影視城裏進進出出想來尋找機會的年輕人很多，鍾意也見識過不少帥哥美女。但這個俊朗的年輕人，在一群路人中，有如鶴立雞群，讓他一眼就注意到。

  　　他在影視城混了二十多年，如今在一家影視公司做選角導演。當然，是權力有限那種。

  　　說白了，就是給劇組選小配角和群演。

  　　這兩天他正在找一個醬油角色，戲隻有幾場，但人設卻是需要非常英俊。

  　　實在是太難找了。

  　　現在網絡發達，真正的美人，若是想混這行，很難再被埋沒。

  　　別說是大帥哥，就是許多長得普通好看的年輕男孩，靠美美顏也能去做網紅，輕鬆月入六位數，誰還辛辛苦苦跑劇組當龍套。

  　　他找了兩天，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

  　　這會兒看到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年輕人，立馬就跑過來，準備連哄帶騙也要將人哄去。見對方看著他，微微蹙眉，一臉猶疑的模樣，趕緊從口袋裏掏出名片。

  　　“我叫鍾意，是星星影視的選角導演，星星影視聽過吧？我們劇組這兩天需要一個角色，你有沒有興趣試一試？”

  　　秦朗結果名片，低頭瞅了眼。

  　　還真是鍾意。

  　　這小子挺行啊，竟然堅持了這多年，如今做上了選角導演，也算是混出頭了。

  　　“什麽樣的角色？”他笑問。

  　　鍾意道：“雖然隻是一個小配角，出場總共不到兩集，但我們這個戲，是要上星的。你形象這麽好，沒準能一炮而紅。”

  　　聽你吹牛，跑個龍套就能一炮而紅，那我早該紅了。

  　　鍾意說完這話，望著他，眉頭忽然輕輕蹙起。

  　　“怎麽了？”秦朗隨口問。

  　　人的記憶向來不可靠，何況是十八年沒見的人。

  　　鍾意當然還記得秦朗這個人，隻是對方的麵孔早已經在記憶中模糊。

  　　現下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股熟悉感本能竄上來。

  　　“你長得有點像我一個老朋友。”

  　　“是嗎？”秦朗彎唇一笑。

  　　鍾意顯然不大願意對陌生人提及往事，他是眼睜睜看著秦朗出事的，很是難過了幾天。他輕歎了口氣，輕描淡寫轉移話題：“你要有興趣，我先帶你去試妝。”

  　　“那就試試吧。”

  　　秦朗跟著鍾意去了劇組試妝，換好戲服後，便帶他去給導演過目。

  　　導演這會兒正在休息空檔，看到被領來的秦朗，雙眼一亮，笑道：“老鍾，不錯啊，你這是找到寶了？這形象，演大男主都綽綽有餘。”

  　　不怪導演這樣誇獎，實在是秦朗股古裝扮相太出挑，他本就生了無可挑剔的五官，尤其是一雙眉眼，標準的劍眉星目，英氣疏朗，扮古裝再適合不過，是如今影視市場上，難得的正小生類型。

  　　鍾意笑嗬嗬說：“運氣。”

  　　“行，”導演大手一揮，“不用試戲了，反正也就幾場戲，明天直接來拍就行。這麽好的形象難得，不會演都沒關係。”

  　　秦朗沒料到這麽順利，甚至還不是替身，而是直接露臉的角色。

  　　雖然是小配角，但鍾意說了，能在兩集裏出現呢。

  　　他歡喜地朝導演道了謝，又跟著鍾意去卸妝。

  　　因為開心，便有些得意忘形地攬住鍾意肩膀：“鍾意，謝謝你啊！”

  　　雖然不能與這家夥相認，但對方也算履行了當初說當上導演給自己角色的諾言。

  　　鍾意聽道他這話，卻是皺了皺，心說這孩子怎麽有點沒大沒小的。

  　　他隨口問：“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秦朗。”

  　　鍾意差點沒一口氣岔住，轉頭驚愕地看向他。

  　　長得像也就罷了，竟然連名字都一樣。

  　　如果不是年齡差距太大，他都懷疑是秦朗死而複生了。

  　　“怎麽了？”秦朗無辜地眨眨眼睛。

  　　鍾意木著臉搖頭：“沒事。”過了片刻，又說，“你形象很好，要是有這方麵打算，我會把你推薦給我認識的導演。”

  　　長得這麽像，還有著相同的名字，這大概也是冥冥中的緣分。

  　　兩人正邊聊邊走著，前方路邊一棵假樹，忽然傾倒，眼見就要砸在兩個穿著古裝的女孩身上。

  　　女孩失聲尖叫，卻來不及躲開。

  　　秦朗眉頭一蹙，眼疾手快衝上前，就在女孩要被砸中時，他一個前踢，準確無誤地將假樹踢了開。

  　　回過神的兩個女孩，趕緊語無倫次的道謝。

  　　在看到秦朗的長相後，原本心有餘悸的道謝，又變成了兩眼冒光的激動。

  　　“天啦！哥哥你好帥啊！你是演員嗎？”

  　　“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在拍戲嗎？”

  　　“我們能跟我們合張影嗎？”

  　　說著就要上來直接拉他的手臂。

  　　秦朗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退開。

  　　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主動奔放的嗎？

  　　他搖搖頭：“剛剛就是舉手之勞，你們不用在意。”

  　　說完，便就跟著鍾意走了。

  　　做好事不留名，深藏功與名。

  　　留下兩個被救的小姑娘，繼續在原地花癡。

  　　“天啦，真的好帥！”

  　　“你在網上見過他嗎？”

  　　“沒有。”

  　　“這麽帥怎麽網上沒有？我要趕緊搜搜。”

  　　與此同時，剛剛那一幕，被不遠處一個拍視頻的男生，完整拍進了視頻。

  　　作者有話說：

  　　依舊是武力值超高的男主。

  　　明天歇一天整理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