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影帝的佛係，在圈內是出了名的。不拍電視劇，不參加綜藝，一年隻接兩部電影。

  　　而在電影之外，除了廣告商活動和雜誌封麵，以及零星采訪，粉絲觀眾想看到他，比登天還難。

  　　沒辦法，人有佛係資本，十九歲出道，第一部 電影就拿下三金新人獎，此後九年，十六部電影，一半拿獎拿到手軟，一半票房逆天。

  　　票房口碑兩開花。

  　　這幾年自己投資當製片人，眼光精準，投的幾部新導演小製作，全都成為同時期的票房黑馬。

  　　二十八歲，三金影帝，柏林影帝，演員總票房第二——排第一那位影帝，比他出道早二十年年，作品多幾倍。

  　　但誰嫌名氣大賺錢多？

  　　尤其是流量為王的時代，新人輩出，圈內搶資源，比野狗分食還瘋狂。

  　　老板可以佛，但顧川這個經紀人可不敢太佛。

  　　顧川拿著幾個劇本進來時，宋墨正靠沙發看手機。

  　　“老板，這段時間送來的劇本，我先篩選了幾個，這三部都是名導演大製作，你看看哪個感興趣？”

  　　然而他說完這話，宋墨卻仿佛是沒聽到似的，眼睛依舊盯著手機屏幕，一動不動，像是撒癔症一樣。

  　　“老板！”

  　　“墨哥！”

  　　“宋墨！”

  　　一連換了幾聲，宋墨終於有了反應：“行，放這裏吧，我有空再看。”

  　　這個「有空」就很微妙了。

  　　畢竟這位影帝，隻要不在劇組，有空沒空那就是相當隨性。

  　　就在不久前，他以沒空為由，拒絕過以為圈中頂級大佬的私人聚會，而那天實際上他的沒空，是一個人跑去野外釣魚。

  　　鑒於他種種前科，顧大經紀人不敢掉以輕心：“王導和張導遞來的劇本，我看過了，都很不錯。據說王導準備衝擊明年戛納，前年你拿了柏林影帝，明年要是能在戛納得獎，那你就直接登頂，創造曆史了。”

  　　宋墨淡聲道：“創造曆史的事不急，我還不想太早獲得終身成就獎。”

  　　顧川：“……”

  　　行吧，人有狂妄的資本。

  　　但顧大經紀人沒放棄，繼續說：“現在好本子可遇不可求，這兩角色多少人想拿呢，王導說了你不用試戲，覺得本子合適，就直接簽約進組。”

  　　他原本心思都在如何說服宋墨早點確定劇本，沒太在意對方是在看什麽，說完這句才發覺不對勁。

  　　對方手機裏發出的聲音，分明是短視頻常見的配樂。

  　　這位影帝一向視當下流行的短視頻為精神汙染，每次自己刷，都會引來對方的嗤之以鼻。

  　　今天吹的什麽風，大影帝竟然也刷起短視頻來了？

  　　不僅刷，而且眼睛一直盯著手機屏幕沒離開。

  　　顧川不敢相信，狐疑地伸長脖子，朝對方手機看去。

  　　隻是剛掃到一眼屏幕上穿著古裝的年輕男孩，宋墨忽然深呼吸一口氣，便將手機息屏，揉了揉眉心。

  　　宋影帝的心情有點煩，剛剛打開手機刷新聞，忽然彈出一個熱點，隨手點進去，看到是人拍攝的短視頻，裏麵一個穿古裝的年輕人，救下兩個差點被樹砸中的女孩。不管是為了熱度的擺拍，還是真的見義勇為，他對這種無聊的熱點都毫無興趣。

  　　然而在不經意看到年輕男人那張俊朗的臉時，雖然隻有短短幾秒，他的心莫名一緊，一股不可名狀的痛苦忽然湧上來。

  　　為此他重複播放了半個小時，最終確定自己與視頻的年輕人素不相識。

  　　他有些不耐地道：“拍完林導的戲，我想換個心情，你幫我找個綜藝吧。”

  　　“啊？綜藝？你不是說不打算參加任何綜藝嗎？”

  　　宋墨抬頭看了眼對方，道：“這些年太緊繃，該放鬆一下了。”

  　　顧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行，我去安排。不過這幾部戲……你真不考慮？錯過還挺可惜的。”

  　　宋墨搖頭：“也得給別人機會。”

  　　顧川：“……”

  　　A市影視基地。

  　　秦朗這兩天拍完了自己這小配角的戲。導演原本對這種隻有幾場戲的美男角色沒做指望，找到符合形象的就是萬幸，反正也隻是小配角。

  　　不想秦朗竟然完全超出他所料，沒想到不僅形象好，演戲竟然非常得心應手，絲毫不像沒有經驗的，包括出場的威亞戲，都是一遍就過。

  　　加上秦朗性格爽快，他瞧著實在喜歡，拍完就承諾下部戲就給他安排至少男三的角色，雖然是空頭支票，但說這話時候至少是真心的。

  　　連帶著鍾意也被狠狠表揚了一番，說他有眼光。

  　　秦朗沒想到自己重回影視城，竟然這麽順利。

  　　他將一切歸功於鍾意，等劇組收工，便拉著人去附近大排檔喝啤酒。

  　　“鍾哥，謝謝你啊！”

  　　“謝什麽啊！你形象好，還會演戲，想走這條路，遲早會紅的。李導不是說了嗎？下部戲至少給你男三號，說不準還能男二呢。回頭你再簽個好的經紀公司好好幫你運作，肯定能大紅。”

  　　秦朗笑：“別說男三號，能讓我演男八號，我就滿足了。不管男幾號，都要感謝你鍾哥。”

  　　雖然才認識兩三天沒，鍾意已經對他這種稱兄道弟的語氣習慣，也不覺得對方年輕沒大沒小，反倒讓他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他灌了一大口啤酒：“老弟，你好好幹，哥眼光不會錯，你來日絕對能大火。”說著，忽然悵然歎了口氣，“咱倆也算是有緣分，我以前有個哥們兒，也叫秦朗，長得跟你一樣帥。”

  　　秦朗故意笑說：“是嗎？那咱倆還真是有緣分。”

  　　鍾意點頭，喝了點酒，忍不住有些觸景傷情：“可惜我這哥們沒你好命，當了幾年替身，沒露過一次臉，最後年紀輕輕出了事故，人沒了。”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其實他原本是有機會的……”

  　　秦朗：那個……我人還在。

  　　鍾意說到這裏，欲言又止地又擺擺手：“算了，快二十年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提也罷。今天難得收工早，喝完這杯我就得回去，老婆女兒等著我一起吃晚飯呢。”

  　　秦朗不由得額感歎，幾天沒見，鍾意都有等回家吃飯的老婆女兒了。

  　　他點點頭：“行。”

  　　兩個老弟弟也等他回去吃飯呢。

  　　豪華別墅裏的秦子麒和秦子麟確實在等大哥回家。在等在過程中，因為秦曉星沒有完成輔導老師布置的作業，此刻正本他爹瘋狂。

  　　秦朗進屋的時候，看到就是秦子麒將一本書狠狠砸在少年頭上，少年吃痛地驚叫一聲，白皙的額頭瞬間出現一抹紅痕。但是因為對父親的畏懼，隻能戰戰兢兢地眨眨眼睛，一句話都不敢說。

  　　秦朗眉頭一皺，輕喝道：“這是幹嗎呢？”

  　　秦曉星一見他進來，淚水頓時在眼眶打滾，別提多委屈。

  　　秦子麒冷著臉道：“這孩子快氣死我了，這兩天我忙，沒空盯著他，問他輔導課作業做完了沒有，都說做完了，剛剛老師打電話，才知道一個字兒都沒寫。”

  　　秦朗道：“那你也不能跟孩子動手啊！”

  　　秦曉星小聲咕噥：“就是！”

  　　秦子麒臉一沉：“我看是我最近對你太鬆，亨瑞，把我的馬鞭拿來。”

  　　秦曉星頓時嚇得滿臉慘白，悄悄挪到秦朗身後。

  　　站在一旁的管家王瑞猶豫著還沒動，秦朗已經先揮揮手，眉頭一擰，輕斥道：“馬鞭？老二你這是準備家暴啊？”說著拍拍秦曉星的腦袋，“曉星，你上樓去吧，我和你老爸有點話要說。”

  　　秦曉星看向老爸，看到對方點點頭，如蒙大赦一般逃竄上樓。

  　　“大哥……”秦子麒無奈道。

  　　秦朗擺擺手，在他旁邊坐下，王瑞趕緊倒來水。

  　　“大哥，要不是曉星這孩子太調皮，我也不會對他這麽嚴厲。”

  　　秦子麟在旁邊小聲弱弱道：“其實曉星挺乖的。”

  　　得來雙胞胎哥哥一個刀眼，他立刻識相閉嘴。

  　　秦朗道：“我知道你工作忙，當爹又當媽不容易。但孩子有他獨立的人格，也有自尊心，你可以批評他講道理，但萬萬不能動手。你們自己想想，我把你們帶大的那些年，有沒有動過你倆一根手指頭？就是子麟這麽調皮的，我有沒有真的打過他？”

  　　雙胞胎齊齊點頭。

  　　大哥這人其實挺凶的，在外麵幹架一點不含糊，但回到家裏，兩人做錯事，頂多生氣罵他們幾句，嘴上說信不信我揍你，實際上一次都沒揍過，最嚴重也就是揪揪耳朵。

  　　秦朗繼續道：“因為我知道，暴力隻會讓小孩子產生逆反心理。無論是兄弟，還是父子，最重要的是溝通。曉星為什麽不願寫作業，你問過原因沒有？何況，現在是初三暑假，你把孩子逼得這麽緊幹什麽？就不能讓他好好玩玩兒？”

  　　秦子麟深以為然點頭：“大哥說得沒錯，我也跟二哥講過好多次，曉星這個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你不能總讓他學習，勞逸結合才正確。況且，你這麽努力工作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孩子能過得好過得比我們以前輕鬆？”

  　　秦子麒瞪他一眼：“不管我賺多少錢，他也得有自己安身立命的能力才行。”

  　　秦朗道：“安身立命的定義是什麽？是都得像你們這樣上富豪榜精英榜才行？養孩子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讓他過得開心？”

  　　秦子麒抿抿嘴：“道理我都懂，他媽媽離世前也是這樣給我交代的，說他過得開心就好。但是看他那皮猴子樣，我就忍不住。”

  　　秦朗道：“那從現在開始，就給我忍住。”

  　　秦子麒嚅囁著嘴，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老實點頭：“我試試吧。”

  　　正躲在二樓樓梯口的皮猴子，看到活閻王一樣的老爸，被大伯治得服服帖帖，樂得嘴巴快咧上眼角，忍不住叫道：“大伯，我愛你！”

  　　秦子麒怒吼：“秦！曉！星！”

  　　又被秦朗鎮壓下去：“行了！”

  　　“秦先生，小秦先生回來了，是不是該開飯了？”管家王瑞適時開口。

  　　子麒子麟齊齊點頭，又不約而同道：“大哥，今天專門讓廚房準備你喜歡吃的東坡肉。亨瑞，你安排廚房上菜吧。”

  　　王管家點點頭，去了廚房安排，他已經習慣這兩兄弟對秦朗的「大哥」稱呼。這大概就是個特別的綽號叭。

  　　如果兩位Boss對小秦先生的態度不這麽恭敬，那就更像綽號了。

  　　到了餐桌坐下，秦朗想到什麽似的，對雙胞胎道：“你倆現在是大忙人，不用每天等我。而且我以後可能也很忙，晚上不一定回來吃飯。”

  　　這兩天的戲恰好是在白天，若以後真有戲拍，免不了有夜戲。

  　　子麒和子麟對視一眼，小心翼翼開口問：“大哥，這兩天都在外麵忙什麽？”

  　　秦朗想著自己這兩天拍的戲，總共六場，隻要導演後期不會一剪沒，加起來大概會有十分鍾的戲份。

  　　而且導演承諾自己下部戲用自己，就算反悔，還有鍾意給自己介紹角色呢。再不是之前的替身和龍套。不說大紅大紫，至少這碗飯應該是能吃上了。

  　　於是他坦然道：“我去找工作了。”

  　　“什麽工作？你要想工作，跟我和子麒說一聲就行，我們兩人的公司，肯定有適合的職位。”

  　　“我去影視城做演員了。”秦朗喝了口湯，道，“我學的東西，擱現在全都過時了，我現在也就相當於一個高中畢業生，能去你們公司幹什麽？想了想，我還是覺得去演戲比較適合我。”

  　　“大哥……”秦子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你拍戲吃過多少苦？你現在又不用賺錢，知識可以再學，當年你的成績，考研也是綽綽有餘，要不然我幫你聯係學校，你去讀書。”

  　　子麟也悶悶附和：“當年要不是拍戲，你也不會失蹤十八年。”

  　　過去十八年，兩兄弟一直很自責。如果不是為了賺錢養家，大哥也不用去影視城兼職，不去影視城，就不會掉下河中失蹤。

  　　因此兩人對秦朗拍戲這件事可以稱得上PTSD。

  　　秦朗看兩個弟弟這急赤白臉的模樣，自然也想到這層，心下便有些猶豫了。如今以兩個弟弟的經濟狀況，他確實不用急著賺錢。

  　　去重新讀書，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隻是剛剛拍完那幾場露臉的戲，之前放棄的夢想，不免又開始蠢蠢欲動。他猶豫片刻還是道：“我就是想現在時代不同了，我也還年輕，說不準還有機會。你們也知道，其實我挺喜歡拍戲的，不然當初也不會那麽拚。”

  　　雙胞胎自然也記得這事。

  　　秦子麒經他一提醒，想起當年自己還說過，等自己有錢了，就給大哥開辦一間影視公司。

  　　既然大哥愛演戲，現在不正是彼此願望實現的時候麽？

  　　他點點頭道：“如果大哥想做演員，我們當然要支持的。這樣吧，我和子麟馬上開一間影視公司，給大哥投資拍電影。”

  　　“沒錯，”子麟附和，“大哥想拍什麽電影，我們為你量身打造，找最好的導演最好的編劇最好的團隊。”

  　　秦朗：“……”

  　　忽然變成資源咖？

  　　作者有話說：

  　　三萬字啦，等周四上榜，明天就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