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張小素      更新:2022-07-31 17:22      字數:5136
  第18章

    謝呈在距離巷口兩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坐在一側牆邊:“這裏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林音坐在謝呈對麵,抬眸看著他。

    小巷又小又窄,月光照不進來, 想必白天也是見不到太陽的, 牆邊的石縫裏長了草,男人穿著昂貴的西裝, 氣質矜貴,眉眼冷峻, 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遠處傳來打架鬥毆的聲音, 有人被打了, 發出一聲慘叫。啤酒瓶被砸碎,垃圾桶滾在地上。

    聽聲音應該就在巷子深處,林音有點害怕得縮了縮身體。

    很快, 遠處的鬥毆聲消失。幾個年紀不大的小混混從裏麵走出來, 為首那人唇角出了血, 牛仔褲膝蓋被磨出洞,嘴裏罵罵咧咧。

    其中有人穿著校服, 上麵印著某中學的標識。

    林音看著他們走過去,抬眸問道:“這裏經常發生打架鬥毆事件嗎?”

    謝呈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指關節, 低聲:“嗯。”

    林音沒說話,等著謝呈繼續往下說,聽他講述他們的愛情故事。

    男人靠牆坐著,右腿膝蓋曲起,右手手肘擱在膝蓋上, 姿態看上去吊兒郎當, 跟剛才走過去的那群人像是同一類人,隻要脫掉身上熨燙整齊的西裝就能融入他們。

    他整個人坐在一團黑暗中, 隻有腳尖被月光點了一下。他的聲音的夜色中顯得低沉,充滿磁性。

    林音忍不住被他們的愛情故事吸引了,聽到情深處,眼眶微微濕潤。

    謝呈起身走到對麵,坐在林音身側,喊了她一聲:“小哭包。”

    這些年來,他之所以找不到她,一方麵是林琛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另一方麵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喊她的時候都是叫她小哭包。

    林音腦海深處最遙遠的記憶終於被喚回來一點,她覺得這個稱呼很熟悉,的確曾經有人這麽喊過她。

    林音轉頭看著謝呈:“如果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那我是怎麽稱呼你的?”

    男人低聲笑了一下,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神色愉悅,帶著幾分吊兒郎當的不正經,聲音低啞曖昧:“你叫我,哥哥。”

    林音驚得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睜大眼睛看著謝呈:“真的?”

    在她心裏,隻有林琛和林瑜是哥哥,她應該不會喊除了大哥二哥以外的人哥哥。

    謝呈垂眸看著眼前的女人,視線落在她瑩潤飽滿的嘴唇上,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我騙你做什麽,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林音靠在牆邊,梳理了一下謝呈剛才講述的那個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

    他跟人打架受了傷,坐在小巷裏,她和家人吵架跑出來,在小巷遇到他。見他受了傷,給他買了消毒藥水和創可貼。

    他們對彼此一見鍾情,愛得昏天暗地。

    他們像所有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牽手、擁抱、奔跑,隻差一個正式的表白就能戳破那層窗戶紙。

    相識的第三天,他們約好在這裏見麵,他穿著最喜歡的一雙白球鞋,早早來等她。

    約定時間已經過了,他想,可能是她有事耽擱了。

    他手上拿著準備送給她的舞蹈鞋,從天亮等到太陽落山,心裏的熱切一寸寸變涼。他一動不動,像一塊石頭,固執地看著路口。

    他不願意相信她會欺騙、玩弄他的感情,直到最後一縷陽光也被漸漸暗去的晚霞遮掩,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短信發出去之後,沒人回應,打過去的電話也被無情掛斷。

    他緊緊攥著手上的舞蹈鞋,險些把自己的牙齒咬碎,在手機上打字:“我隻想要你一個解釋。”

    這一次,他的電話被拉黑了。

    他有想過,她是不是迷路了才沒來赴約,她是不是在來的路上出事了,是不是忘了帶手機,就像人死了沒找到屍體一樣,這樣他就可以自我麻痹了。

    一旦被拉黑,就代表著她的一個回應,對他來說就是死要見屍,見到了那個屍體。

    他那時候十七歲,讀高二,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動心,那是他的初戀。

    初秋的晚風掃過巷口,林音把故事梳理完,別說謝呈了,就連她自己都想罵自己一聲渣女。

    玩弄別人的感情,在人心口上很插一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簡直就是渣中之渣。

    那次之後謝呈再也沒見過林音,再次見麵是在她和別的男人的訂婚宴上。

    林音被謝呈的死亡凝視盯得頭皮發麻,隻能替自己解釋:“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不可能玩弄別人的感情的。”

    謝呈:“你出車禍失憶了。”

    林音轉頭看著謝呈,認認真真地把他的長相看了一遍,發現的確是有那麽幾分眼熟。

    林音從牆邊起身,輕輕拍了拍裙擺沾上的灰塵:“我現在腦子有點亂,你等我再想想,回頭給你答複,好嗎?”

    兩人上了車,林音把自己暫時能記起來的東西跟謝呈對了一下:“我應該是見過你的,我也的確在七年前出過車禍,等回頭我查一下病曆,問問我大哥二哥,看看他們有沒有動過我的手機。”

    車子開出小巷,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方向盤:“嗯。”

    很快到了酒店,謝呈伸出手,林音乖乖把身份證放在他手上,睜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著他幫他開房間,跟在他身後讓他帶著上電梯。

    任誰看了都覺得這是一對甜甜蜜蜜來開房的小情侶。

    林音被謝呈送到房間門口,看著他轉身離開,刷卡進了房間,洗手的時候給自己洗了把冷水臉。

    然後躺在床上,拚命回憶謝呈的話,又給溫倩打了個電話,把今天晚上的事簡單講了一遍。

    溫倩懵逼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現在居然還活著,訂婚宴那天沒被大佬當場把脖子掐斷也是奇跡。”

    甚至在之後的相處中,謝呈雖然對她態度冷淡,也是幫了她很多忙的。林音:“我也沒想到我會這麽渣啊。”

    溫倩:“我也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謝呈誤會什麽了啊,他不會在編故事騙你吧?”

    林音蹙了下眉:“他的樣子不像是在編,要真是編的,我一查病曆發現腦子沒受過傷沒失憶,他不就暴露了嗎。”

    “他說他給我發消息了,還說我把他拉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林音仔細想了想,“我出車禍後在醫院躺了好幾天,我的手機是我大哥幫我拿著的。”

    溫倩:“這不就對上了,肯定是你大哥以為你早戀了,你還還在赴約的路上出車禍受了這麽重的傷,謝呈又在那個時候發那種消息過來,你大哥一氣之下把他拉黑了,然後他就誤會了,以為你幹的。”

    “辛辛苦苦寵大的小白菜被不知道來路的野豬給拱了,換成我是你大哥,拉黑都算輕的,我非得找人打他一頓不可。”

    林音站在窗邊:“我再想想,回頭我聯係我大哥問問。”

    要不是她還在為了捍衛自己跳舞的權利離家出走,她現在就想好好問問林琛。

    現在她隻能靠自己回憶。

    林音洗好澡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終於被她想出來了一點端倪,記憶中她好像確實認識過一個少年,相處的時間不長,也不熟。

    七年前的事情了,她已經記不清他的長相了,隻記得他臉上和身上總是帶著傷痕,長著一雙野獸般桀驁不馴的眸子。

    難道他就是謝呈?

    可這跟謝呈講述的戀愛故事不一樣啊,根本就是兩個南轅北轍的版本。

    林音想得腦袋都快炸了也沒想出來自己以前竟然談過戀愛還把人給渣了。謝呈給她發短信的事她更是見都沒見過。

    要想把這件事情弄清楚必須要問林琛,車禍後她的手機一直在林琛手上。

    第二天,林音打了個電話給林琛的助理,得知林琛最近很忙,昨晚更是連家都沒回,在公司呆了個通宵。

    林音敏銳地感覺出了什麽:“趙助理,公司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趙助理在電話裏笑了笑:“沒事,公司能有什麽事。”

    要是沒事林琛不可能連都家都不回的,林音蹙了下眉:“是不是顧家對我大哥發難了。”

    林家退婚,顧家長孫劈腿女明星,往林音身上潑髒水沒成功,昔日的名門世家臉麵盡失,成了宛城最大的笑話,很難不把這口氣撒在林家身上。

    趙助理改口:“是出了點事,林總很快就會解決的,您別擔心。”

    林音心下了然,顧家是真的對林家發難了。

    她心裏愧疚極了,要不是因為她,大哥根本不用這麽辛苦。他一個人勢單力薄,要被顧家聯合他們那幾個大家族一塊欺負。

    林音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林琛,隻能先把謝呈的事按下來,姑且就當她真的失憶了吧。

    林音照常去歌舞團上班,晚上下班,歌舞團門口停著兩輛豪車。

    一輛是黑色的勞斯萊斯,一輛是黑色的卡宴,一出現就低調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通過這段時間的吃瓜,歌舞團內部的人幾乎都知道,勞斯萊斯是謝總的,卡宴是顧總的,謝總是新歡,顧總是舊愛,兩人都是來接林音下班的。

    不少人連都家都舍不得回了,站在一旁圍觀修羅場,猜測林音會上哪輛車。

    林音從大門裏出來,兩輛車的車門同時被打開。

    謝呈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黑色西裝褲,靠在車門邊,姿態慵懶,眉眼冷峻,隱隱帶著一絲威壓。

    顧逾明穿的藍襯衫,戴著一副銀邊眼鏡,手上捧著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一絲不苟地盯著歌舞團的大門。

    這兩人林音現在一個都不想見,顧逾明不用說了,那種渣男,應該有多遠走多遠才對。

    至於謝呈,林音一看見他就想到自己對他始亂終棄的整個過程,覺得自己得馬上嫁給他,跟他入洞房才能彌補對他的傷害。

    林音既不想跟渣男走,也不想跟人入洞房,選擇從兩輛車中間走過去。

    顧逾明扶了下鼻梁上的銀邊眼鏡,上前兩步,溫聲叫住林音:“音音。”

    林音聽見顧逾明的聲音,沒理,繼續往前走,又被顧逾明攔住。

    他一邊把一大束百合花塞進她懷裏,一邊說道:“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林音把花還給顧逾明:“談什麽,談你跟楊沁羽是怎麽上床的嗎。”

    周圍人立刻露出八卦吃瓜的眼神。

    顧逾明往一旁看了一眼,神色一暗,微微皺了下一眉:“音音,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一向對人最溫柔,說話從來不會陰陽怪氣。”

    林音看了顧逾明一眼:“我不用你來教育,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她的溫柔隻給對自己好的人,不給渣男。

    顧逾明低聲解釋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不可能跟楊沁羽發生什麽,那張床照是她偷拍的,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林音覺得好笑:“那張別墅門口的照片呢,你們是沒抱還是沒親?”

    顧逾明緊緊攥著手上的百合花,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我們找個地方,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的。”

    想到顧家對林家的經濟製裁,林音的臉色更冷了:“你能別再纏著我了嗎,也別再給我大哥使絆子,不然我看不起你。”

    “隻要你願意恢複聯姻,我保證林琛將不會再遇到任何麻煩。”顧逾明伸手想去抓林音的手腕,胳膊被人攥住,又被用力往後一甩,他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鼻梁上的眼鏡掉在了地上,一邊鏡片被摔得四分五裂,狼狽至極。

    顧逾明轉頭看著謝呈,咬了下後槽牙,維持著表麵上的斯文:“謝總,我跟我未婚妻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用詞嚴謹點,是前未婚妻,”謝呈慢條斯理地卷了卷襯衫袖口,偏頭看了顧逾明一眼,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再嚴謹點,是沒有感情的聯姻對象。”

    顧逾明:“怎麽都好過你,我跟她訂過婚,你跟她有什麽?”

    “我跟她有什麽?”謝呈笑了,“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

    周圍人吃驚地看了看謝呈,竟然是真的,傳說中的白月光小戀人不是認錯了人,是真的!

    “少年戀人,這種感情是最純粹最深刻的。”

    “那肯定比聯姻的有感情。”

    “我一直以為謝總是後來的那個,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是贏在了起跑線上。”

    “顧總看上去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的樣子,沒準中間真有什麽誤會呢。”

    “看林音會上誰的車不就知道了嗎。”

    這時,又一輛豪車停在了歌舞團門口,是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門打開,裏麵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英俊沉穩的男人:“音音。”

    眾人:“臥槽,這是什麽情況?!”

    林音從勞斯萊斯和卡宴車旁走過去,上了賓利車前,係上安全帶,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低低喊了聲:“大哥。”

    林琛看了看林音:“趙助理說你給他打電話了,有事要問我?”

    見林琛沒提跳舞的事林音就知道,這事依舊沒得談,她便也沒提,不然又得吵起來。

    林音:“我想問一件七年前的事,我當年出車禍的時候腦子受過傷嗎。”

    這關係到她跟謝呈究竟有沒有在一起過。

    “還有,我出車禍昏迷的時候,手機是你保管的,那天有人給我發過消息嗎?”

    這關係到她是不是真的渣了謝呈。

    要真是她渣了他,往他心口捅了那麽深的一刀,她真得好好考慮一下怎麽彌補對他的傷害。

    聞言,林琛打了個電話給趙助理,讓他把林音的病曆調出來。

    很快,林音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林音點開趙助理發過來的七年前車禍的腦部CT檢查圖片看了看,結果出乎預料。

    她的頭部隻是受了表皮傷,ct檢查一切正常,不存在喪失記憶的可能性。

    林音:“,,”

    此時,她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突然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整個人仿佛置身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中。

    巨大反轉,她沒失憶,她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謝呈!

    林音被林琛帶到一家餐廳,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大哥,你快跟我講講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呈的版本就類似於《三生三世虐戀情深之無疾而終的初戀》,她回憶中的版本是《我和我曾經認識過的一個不太熟悉的朋友,並且我轉頭就把他給忘了》。

    她想知道林琛是怎麽說的,三個人的版本拚湊、篩選一下,就是板上釘釘的真相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更新時間是每晚六點,謝謝大家,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