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張小素      更新:2022-07-31 17:22      字數:5431
  第19章

    林琛點了林音愛吃的幾樣菜, 讓她先墊墊肚子再說話。

    林音著急知道真相,吃了幾口,放下筷子:“你快跟我講講吧大哥。”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當年那個男孩竟然是謝呈, ”林琛挽了挽襯衫袖口,麵露鄙夷, 聲音低沉,“狼崽子就是狼崽子, 從小就壞, 想著拱人家的白菜。”

    林音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林琛, 等著他繼續說。

    回憶往事,林琛看著林音:“那次我把你的舞蹈鞋扔了,你跟我和你二哥大吵一架, 從家裏跑了出去, 到了晚上自己回來了。第二天我去出差, 讓你二哥看著你,別讓你再亂跑了, 一個十五歲的花季少女,在外頭多危險。”

    “你二哥當時在追同班的一個女孩, 被人迷得暈頭轉腦,把你扔在家裏,自己跑出去約會,等我趕回宛城就收到了你出車禍的消息。”

    想到當時的場麵,林琛至今都還心有餘悸。

    他接到電話趕到車禍現場, 看見小妹渾身是血地躺在街邊, 整個人一動不動。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冰涼。

    他無法想象, 倘若小妹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怎麽辦。

    救護車趕到,林音被送進醫院急救,隨身物品是他保管的。

    在搶救室門外等候的時候林音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串沒有標注的號碼,他煩躁得掛斷,很快對方又打了幾個,都被他掛斷了。

    最後發來消息“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我隻要你一個解釋。”

    他看了看林音的消息,在此之前這個號碼還發過,“你到哪了?”

    他這才明白,林音為什麽會出現在一條她平時根本不會去的街道,還出了車禍,他一氣之下把那個電話號碼拉黑、刪除了。

    林琛說道:“他給你發那種短信,我當時以為你被外麵的壞男孩哄騙了,在偷偷早戀。”

    林琛看了看林音:“好在車禍沒傷到內髒和重要器官,都是血肉傷,隻是看起來駭人。”

    “你在醫院住了兩周,出院後去過那條街道,等了一會沒等到人就回家了,之後再也沒提過這件事,”林琛說道,“我把你二哥打了一頓,扣了他一年的零用錢,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林音抬了抬眼睫,在心裏梳理了一下,把事實真相還原了個七七八八。

    簡單來講就是,她跟家人吵架跑出來,偶然認識了謝呈,把他當成了一個朋友,應該算是朋友吧。跟他短暫地相處了兩天,陰差陽錯失去聯係,然後就沒有了。

    所謂的一見鍾情,愛得天昏地暗,全部都是子虛烏有的事,至少在她眼裏是沒有的。

    吃好飯,林琛起身:“把你酒店的東西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天天住酒店像什麽話。”

    林音不肯妥協,除非林琛林瑜答應讓她繼續在歌舞團跳舞。

    很顯然,這事沒得談,一談又得吵。

    林琛把林音送到酒店,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隻有林琛偶爾說一兩句,讓她早點搬回家。

    林音抿著嘴唇不答話,她將來要找老公,一定找一個真正支持自己跳舞的人。

    林音回到酒店,打了個電話給謝呈,想約他見麵,把他們之間的誤會說清楚。

    謝呈洗好澡從浴室出來,腰間圍著一條白色的浴巾,骨節分明的手指抓著毛巾,胡亂擦著頭發,另一隻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看了一眼屏幕上亮起的“小哭包”三個字,他走到窗前,斜靠在窗邊,拇指懸在接聽按鈕上,並未摁下。

    手機鈴聲響到56秒的時候會自動掛斷,謝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響了48秒了,等到第55秒的時候再接起來也不遲。

    “小哭包”三個字不斷閃爍,鈴聲在第50秒的時候被掛斷了。

    謝呈:“,,”

    男人看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眸色跟著暗了暗,片刻後把手機扔在窗台上,掏出一根煙,偏頭點著。

    等到手機再次響起來,他接起來,聲音慵懶低啞:“剛才在洗澡,沒看見。”

    聽筒裏傳來女人的聲音:“這周五晚上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謝呈:“我看一下,回頭給你答複。”

    林音:“上次聽王助理說你工作挺忙的,要實在沒時間我去你公司找你也行,不然在電話裏也能說。”

    謝呈立刻說道:“見麵說吧,周五晚上七點,我去歌舞團接你。”

    林音:“好。”

    林音繼續上班,很快到了周五這天。

    晚上五點多,林音和同事們從外麵表演完回來,前台小姐叫住她:“林音,有人找你,已經等了一整天了。”

    林音停下來問道:“誰?”

    前台小姐往一樓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叫你姐姐,一直在問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十分鍾就跑過來問一趟,我怕耽誤你表演就沒給你打電話。”

    六七歲的小男孩?林音沒有這樣的弟弟,她連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方親戚都想了一遍,的確沒有。

    最近也真是奇怪,一會跳出來一個男人,說她是他的白月光小戀人,這會兒又跳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弟弟,非說她是他姐姐。

    “他說他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弟弟,”前台小姐看了看林音,“說實話,你倆長得不太像。”

    “對了,沒聽說你有什麽親弟弟啊,別是認錯人了吧。”

    林音肩上背著包,裏麵裝著舞蹈服和道具,挺沉的,肩上忽然一輕,包被周盼盼拿走了,看樣子是想幫她捎回去。

    林音想趕緊去看看她那個所謂的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沒有多說什麽,對周盼盼道了謝,轉身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門半掩著,透過門縫,林音看見一個長得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坐在椅子上,雙腳離地,百無聊賴地晃來晃去,一邊抬頭盯著牆上的掛鍾,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了每個分秒,嘴裏不停地念叨:“小姨,我姐姐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呀。”

    林音確信,自己不認識這個小男孩。

    她看了看旁邊那位被稱為小姨的女人,一下子想起來了,這個女人是她前不久見過的。

    前段時間她跳《莊薑》從謝呈手上拿到五百萬的酬金,去掉稅和歌舞團的分成,一共到手一百多萬,請同事們吃飯,又給溫倩買了一條項鏈當禮物,還剩下很多錢。

    她不缺錢,當時顧家也還沒向林家發難,她根本沒有存錢的概念。恰好看見一條社會新聞,一名七歲男孩被喝醉酒的父親家暴,被打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需要一筆錢款救命。

    核實信息後,林音把自己的酬金捐了出去。男孩及時得到救治,從死神手上搶回來一條命。

    林音去醫院看過小男孩一次,給他帶了很多衣服和玩具,鼓勵他好好養傷。

    那時男孩還在醫院病房裏,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全身上下全是被打出來的傷,整個人大半被包在無菌的繃帶裏,隻漏出口鼻和一雙戒備的、時常充滿恐懼的眼睛。

    他叫貝貝,寶貝的貝。

    她隻見過纏滿繃帶的他,一時就沒認出來。

    林音輕輕敲了一下門,小男孩聽見聲音,蹭得一下轉過頭,從椅子上跳下來,轉身奔向林音,仰頭看著她,大大的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光:“姐姐!”

    林音輕輕揉了一下貝貝的頭,蹲下來,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見他恢複得不錯,放下心來,臉上露出柔柔的笑意:“等久了吧?”

    貝貝小姨不好意思地說道:“打擾你了林小姐,孩子的傷已經好了,我打算帶他回老家,明天的火車,他今天一定要來找你,不然不肯回去。”

    林音是匿名捐的款,貝貝小姨在網上看見了她跳舞的視頻,才找到了歌舞團。

    林音:“沒事。”

    “你們吃晚飯了嗎,我帶你們出去吃飯吧。”

    貝貝小姨是個老實人,不想讓林音再破費了,忙說已經吃過了。

    林音點了三人份的外賣:“我用了優惠券,點外賣很便宜。正好我晚飯也沒吃,你們陪我吃完再走吧。”

    說到這兒林音才想起來,她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她約了今天晚上跟謝呈見麵吃飯,看來她今天晚上要吃兩次飯了。

    很快外賣就送到了,其中有一份兒童套餐,是孩子門愛吃的披薩、薯條、炸雞、可樂。

    林音要保持身材,加上後麵還有謝呈的飯局,幾乎沒怎麽吃,坐在一旁看著貝貝吃,幫他遞紙巾。

    貝貝吃了幾口就不願意吃了,一直粘著林音,小手攥著她的衣服下擺,從開始就沒鬆開過。

    吃好晚飯,貝貝小姨去牽貝貝的手,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的手從林音衣服上掰下來,告訴他天晚了,姐姐要回家刷牙睡覺了。

    貝貝抬起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小姨你自己走吧,我不要離開宛城,我以後要跟我姐過。”

    林音彎下腰,用紙巾給貝貝擦眼淚,柔聲道:“貝貝將來可以考宛城的大學,宛城有很多好的大學,到時候姐姐去車站接你好不好?”

    貝貝抱著林音的腿不肯撒手,哭得好像生離死別:“我想跟姐姐在一起,嗚嗚嗚,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姐姐也喜歡我,把我當成親弟弟對不對,不然不會給我錢治療,還給我送衣服送玩具。”

    有人從一旁路過,看見這一幕,嘖了一聲:“這小孩,小小年紀心眼就這麽大,還知道認有錢人當姐姐,好過上好日子。”

    貝貝哭得更凶了,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我不是!”他不是為了好看的衣服和昂貴的玩具。

    “小姨,昨天晚上我夢見我媽了,她說這就是我姐姐,親姐姐,是真的,我媽真是這麽說的!”

    路人沒走遠,聽見,鄙夷地搖了下頭:“居然還撒謊。”

    貝貝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哭得渾身都在顫抖:“我沒撒謊!”

    林音蹲下來,輕輕拍了拍貝貝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姐姐知道你沒撒謊,那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好了,回頭姐姐給你寫信,好不好?”

    貝貝小姨不好意思地對林音說道:“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爸爸隻要一喝酒就把他往死裏打,沒人疼沒人愛,看見林小姐對他好,就想拚命抓住。”

    貝貝是哭著被他小姨帶走的,他好想永遠留在姐姐身邊。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好、這麽溫柔的人,她對他這麽好,一定是他的親姐姐,他以後一定要回來跟她滴血認親。

    林音站在歌舞團門口,目送出租車開遠。

    下了班的劉曉青走過來,歎了口氣:“剛才那個小孩就是前段時間上熱搜的那個貝貝吧,被他那個畜生爸爸打成那樣,太可憐了。”

    “我記得新聞出來的時候,他右邊那個耳朵活生生被他爸給擰掉了。”

    林音不忍道:“送醫還算及時,接上了。”

    一旁幾個同事說道:“怎麽會有這種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差點打死。”

    “那根本不是人好嗎,說是畜生都侮辱畜生了。”

    “那是家暴,是犯罪!”

    “好在畜生被抓起來,撫養權也被剝奪了,他那個小姨看上去人不錯,以後應該會好起來的吧。”

    劉曉青拍了一下林音的肩膀:“我今天開車來上班了,送你回去?”

    林音:“不用,我約了朋友吃飯。”

    劉曉青笑了笑:“是謝總?”

    林音點了下頭。

    劉曉青打量了一下林音:“你就穿這身去約會?”

    今天有表演任務,林音上班挑了身好穿脫的白色運動服,方便換表演服,妝也沒化,素著顏,長發被紮成丸子頭。

    怎麽看都不像是去約會的,更像是飯後隨便出來散步的。

    劉曉青仿佛看穿了什麽:“你跟謝總已經發展到那種可以素顏以對的地步了嗎,你們這感情進展也太快了!”

    林音解釋道:“不是約會,就是說點事。”

    正說著話,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了歌舞團門口,車牌號是囂張的連號。

    車門被從裏麵打開,男人捧著一大束玫瑰花下來。

    他平時都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樣子,仿佛每時每刻都在參加商務會談。

    此時,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敞著懷,裏麵是一件白襯衫,領口慵懶鬆垮地解開,露出一截線條淩厲的鎖骨,一下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別人都在看他,他隻看著她。

    劉曉青用胳膊碰了一下林音,小聲說她:“還說不是約會?”

    “我可從來沒見過謝總穿風衣,一看就是花了時間和心思特地打扮過的,還有他那個頭發,來之前肯定做過造型。手表也是新的,是特地搭配那身風衣的。這一整套裝扮,沒個五六個小時倒騰不出來。”

    “那個玫瑰花,好大一束,看著比上次顧總送來的百合花花束大很多。男人之間的較量真是無時無刻不在。”

    劉曉青走後,林音上了謝呈的車:“你今天工作不忙?”他這身打扮的確是沒個五六個小時倒騰不出來。

    謝呈握著汽車方向盤:“還行,剛從公司過來。”

    林音轉頭看著謝呈,男人側臉輪廓優越,鼻梁英挺,唇形完美,下顎線條緊致。說話時凸起的喉結微微上下滑動,性感撩人。寬肩窄腰,開車時一雙大長腿微微叉開。

    一路上林音都沒再說話,想著一會吃飯的時候改怎麽跟他說,她不是失憶,而是根本就不記得他是誰了。

    林音輕輕吸了吸鼻子,他好像還噴了香水,柑橘調了雪鬆,幹淨清冽。

    林音悄悄蹙了下眉,這下更難辦了,讓人家盛裝打扮去赴一場分手之約,大佬一氣之下不會把餐廳給掀了吧。

    很快到了餐廳,謝呈把菜單遞給林音:“很抱歉,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愛吃什麽。”

    言外之意就是,他會從現在開始,記住她所有的喜好,當一個合格的戀人。

    餐廳空調開得低,怕她冷,他把身上的風衣外套脫掉,蓋在她的肚子和腿上。

    林音不習慣跟男人這麽親密,尤其當他彎腰幫她蓋衣服的時候,兩人的呼吸幾乎纏繞在了一起,讓她覺得臉熱。

    林音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後靠了靠。

    覺察到她的不自然,他微微頓了一下,旋即挑了下唇,一雙桃花眼彎了彎,眼裏含著無限的溫柔和耐心,半點冷血無情大魔頭的影子都沒有,連聲音都像在哄女朋友:“沒事,我會幫你回憶起來的。”

    林音看了看對麵的男人,對方正盯著她的眼睛看,似要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心裏去,目光灼灼,黏連。

    林音想起來在歌舞團選拔《莊薑》的時候,劉曉青說,端坐在評委席上的謝總眼神像在扒人衣服,讓人渾身酥麻。

    林音此時就是這樣的感覺,仿佛下一秒他們就要重溫舊夢、纏綿悱惻地滾上床了。

    她及時從他的眼神中抽身,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冷靜了一下,拿出手機,點開七年前的車禍病曆照片:“你要不先看看這個?”

    謝呈探過身:“什麽?”

    林音把腦部檢查結果放大,往謝呈眼前遞了遞:“我根本就沒失憶。”

    ,,,,

    作者有話要說:

    林音:我沒失憶,我隻是把你給忘了。

    謝呈:,,這特麽還不如失憶!

    來人,給老謝點根蠟,可憐的老謝。

    ——

    感謝norah的地雷,感謝天青色等煙雨、不倒翁!的營養液,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