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作者:the上      更新:2022-07-30 14:38      字數:7139
  第三十二章

    宋公子很快將量製好的衣裳送過來。

    遼袖穿上了新製的鵝黃衣裙, 灑金釵飾,烏發間熠熠生輝, 病好之後, 她回了一趟淮王府,自然是不想老祖宗太擔心。

    老祖宗將她抱在懷裏:“若是外頭太苦,還是回來吧, 你以後出嫁,肯定是要在府裏, 怎麽能在外頭呢。”

    遼袖詫異抬頭:“出嫁?”

    “其實我早看出來了,你急著搬出王府, 就是怕鳳真是不是, 他雖然脾氣反複不定,臉上瞧著冷,倒不會害你。”

    此事連老祖宗也猜透了, 遼袖垂首。

    老祖宗慈愛道:“首輔家已經上門提親過了, 隻等你鬆口, 那邊立即可以準備聘禮,宋公子說你不喜歡人多, 性子內斂,大家族繁文縟節多,等成婚後, 他買一個七進七出的大宅子, 和你搬出來住。”

    遼袖沒想到,他會替她想得如此周到。

    “你願意跟首輔家訂親嗎?”

    她垂下眼簾,臉頰微紅, 細聲細氣:“自然願意。”

    她忽然想起什麽,又抬頭:“老祖宗, 我想著定親這件事……不必太過鋪張,我不想出風頭,最好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是不為人知……”

    老祖宗疑惑道:“你這是在說胡話了,你雖然是孤女,不必妄自菲薄,做他們家的正妻怎麽了,你如何配不上,若你娘沒出那件事,你就是京城裏頭號尊貴的大小姐,有我給你後頭撐腰,當然要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訂親,讓滿城都知道你是惹不起的,他們首輔府若是有絲毫怠慢,我都不會答應。”

    老祖宗誤會了,遼袖漲紅了小臉,連忙說:“不是的……”

    聲音越來越小,她一咬牙,終是說出口:“我是怕殿下……”

    老祖宗緘默片刻,鳳真一向不喜歡她,因著她娘親的事跟她有過節,倘若他突然發了性子,攪合這樁美事就不好了。

    遼袖身世已經夠孤苦了,眼見要享福了,此事不能出差池。

    老祖宗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訂婚這事兒,我不叫他知道。”

    遼袖稍稍安心,問起了她一直不敢問的事:“我來京城這些日子,聽說娘親逝世前,將一封遺書寄往了淮王府,真有這回事嗎?”

    老祖宗麵色凝固,寬言道:“沒有遺書這回事,你娘她自從去了東川,便再也沒跟我們有來往了。”

    遼袖雖未表現出來,心下有些失望。

    她以為娘親真的有一封遺書,可以告訴她爹爹是誰,哪怕她不會認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也想知道他是誰。

    老祖宗立刻叫來了進祿,她斂去笑容,麵容肅穆:“進祿,您近日在跟前伺候得可盡心?”

    一張口不善,進祿連忙下跪,顫顫巍巍,不知犯了什麽錯,冷汗直流。

    “回老祖宗,咱們一向盡心盡力,不敢怠慢,殿下近日就是胃口有些不好,老奴該死,老奴立刻整治廚房去。”

    老祖宗冷哼一聲:“滑頭滑腦的奴才,殿下胃口不好,你們就不能想著法子讓他開心嗎。”

    下馬威也立了,她正襟危坐,語氣嚴厲。

    “遼姐兒要定親了,這事還沒定,不宜弄得滿城皆知,你們這些愛嚼舌根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麽德行,一點動靜就跟他說,那麽我告訴你,這事說不說得?”

    進祿被唬得捂住嘴,連忙搖頭。

    老祖宗麵上寒霜漸退,不緊不慢飲了口茶。

    等進祿跪得腰酸腿軟,她才溫言道:“好了,這事隻要不是你說的,就割不了你的舌頭。”

    進祿膽戰心驚地退下。

    他左思右想:殿下有那麽多蛛網探子,到時候若是知曉了,到底算誰頭上呢,老祖宗還不得怪他。

    不成,此事怎樣都得瞞住。

    進祿麵生疑惑之色,這麽防著殿下做什麽?平日也沒見殿下對遼姐兒有多上心啊。

    遼袖出來時,隻見天氣澄明,說不出的愜意。

    重生到現在,沒想到上輩子許多人的命運軌跡都改變了。

    信國公府和涼侯府前世趾高氣揚,作威作福,如今一個成了破落戶,一個被降格。

    她搬離了王府,還能嫁給被譽為明珠的宋公子。

    遼袖撫著懷裏的光陰,心頭生出點點光彩。

    *

    馮祥正指揮下人將遼姐兒院子裏的東西,一件件搬出去。

    他踏進門檻,腳步不由輕了。

    那日遼袖與宋公子約好去祈福,殿下可是親眼瞧見了,上回他將梨林燒了,這回難道還能把法隆寺拆了不成。

    殿下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他麵色如常,隻是胃口不好,送進去的飲食,差不多原封不動送出來,馮祥心焦得很。

    他在朝堂上也總走神,好幾回禦史大夫是他冷嘲熱諷,他鳳眸微斂,半晌才慢悠悠回了一句,不痛不癢,絲毫不見往日的刻薄。

    人人背後揣測,是哪個花樓的姑娘,把他的腿給絆軟了?

    文鳳真將兵書一擱,瞥見院子外頭遼姐兒的物件。

    “誰讓你們清了她的屋子。”

    他問得不鹹不淡,馮祥小心道:“遼姐兒不是搬出去了嗎,咱們想把屋子騰出來。”

    他沉默片刻,落下一句。

    “留著吧,萬一哪天奶奶想接她回來,免得沒個落腳的地方。”

    他不耐煩地拋了兵書,山勢走陣圖在他眼裏,頓時索然無味。

    從衣襟內摸出一塊指甲大小的金片,並非純金,顏色消退暗舊,斑駁不堪。

    當年他守著東川的邊境線,臨走時被東川百姓塑了金身漆像,臨了隻剩這麽一塊,不住摩挲,若有所思。

    他這些天屢屢做夢。

    浴房裏,少女顫抖不停,攜著薄溫的指腹,不停摩挲她腰側的紅痣,上了癮似的。

    她畏怯地瑟縮,戴著一隻小兔子麵具。

    水聲濺灑,一圈圈漣漪散開,重複開合,恨不得將她揉進去,從未嚐過這樣的滋味。

    文鳳真一把揮開硯台,心念亂了。

    外頭,馮祥捧著食盒,愁眉苦臉:“殿下昨日吃完了飯,今日又沒吃了,這樣下去,殿下要做神仙不成。”

    進祿歎氣:“按理說,殿下自少年時起,也沒有這樣多次陽元泄溢,男子陽元是根本,這樣下去不行,聽說東苑那邊來了一個西域的美人,高鼻深目,滿身金玉琳琅,露著一截酥腰,極上道,不若在二月二送給殿下,有總比沒有好嘛。”

    馮祥瞥了他一眼:“那你小心辦事吧。”

    *

    老槐樹枝繁葉茂,綠蔭盎然。馮祥站在院子外頭,等著遼袖,一見著她,笑臉相迎。

    “遼姑娘,那份謝禮殿下已經想好了,他想請您二月二龍抬頭那日,與他一塊兒看廟會。”

    遼袖心下略微驚訝,既是鬆口氣,他沒有提出太過分的要求,又是覺得他這人太過麻煩,簡直像故意的。

    他這樣掐準了日子,一定是得知了她與宋公子的約定。

    遼袖問:“二月二那日,我已經有約了,可不可以,”

    馮祥歎氣:“遼姐兒,您明白這位主兒的脾氣,實不相瞞,倘若你跟他出去倒好了,您跟宋公子一塊兒祈福,隻怕祈來的可不是什麽好福氣。”

    遼袖麵色一頓,關上門之後,她想了好久,隻能與宋公子另約日子。

    她明白文鳳真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有些慍怒,難道他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二月二這日,錦呢軟轎停在院子外頭。

    這座轎子比普通轎子規製大許多倍,錦欄雕花,金線編織的花鳥栩栩如生,陽光折射下五彩斑斕。

    遼袖掀開車簾,一腳踩上猩紅的地毯,軟綿綿發不出一絲聲響。

    轎子裏頭竟然像個小屋子,設了軟榻,擺著書案,嫋嫋電香。

    文鳳真坐在裏頭,白袍金蟒,麵容清淨漂亮,唇色殷紅,被春日的暖意烘出幾分豔麗,像盛極的芍藥。

    他一見到她眸子立刻就亮了。

    恍然以為沉悶的轎內,透過來光線,鮮活顏色湧動。

    他笑盈盈地攤開手,極盡斯文。

    “遼姑娘,你知道,我不喜歡做強人所難的事。”

    遼袖心裏腹誹了幾句,他就是隻笑麵虎。

    等她坐定,他又輕聲落下一句,嘴角莞爾:“遼姑娘,你願意陪我,我真的很高興。”

    遼袖一眼也沒看他,人人都不高興,他便高興了。

    馮祥在外頭張著耳朵,隻覺得奇怪,不知何時起,殿下不再自稱本王了。

    酬神廟會是開春第一件繁華事。

    長街上喧喧嘩嘩,百貨雲集,處處裝扮得朱梁畫棟,門臉兒有大有小,都收拾得極有韻致,樓上傳來吹簫弄笛之聲。

    酬神的隊伍浩浩蕩蕩,傘蓋遮路,兩列摩肩接踵,無不伸長了脖子張望。

    文鳳真抬眸,遼袖粉膩的脖頸滲出汗珠,漸漸悶熱,隻想讓人用指腹碾碎,留下紅印子。

    睫毛微微顫著,捕捉不住的蝴蝶,隻一眼便讓人心裏躁得壓不住。

    她無意間目光與他觸上,連忙垂眸低頭,叫他嘴角笑意凝固。

    轎子行至法隆寺,進祿瞅著眼色,連忙將準備好的西域美人奉上。

    鼓台上,樂工奏起了悠揚的樂聲。

    名叫“蘿勒”的西域女,梳著中原的雲髻,一襲緋紅長裙,手持一柄寶劍,簪子、耳垂一排亮晶晶的垂珠。

    裙幅旋轉,挽了無數個漂亮的劍花,搖搖晃晃間光彩奪目。

    蘿勒每揮出劍尖,那雙嫵媚風情的眸子,大膽熱烈地盯著文鳳真。

    百姓竊竊私語,這個西域娘們兒生得跟文鳳真挺配的。

    一樣的高鼻深目,不過文鳳真樣貌更多世家子的溫潤蘊藉,一樣的熠熠生輝豔到無法逼視,一樣的擅長弄劍。

    文鳳真她娘不就是西域的絕色戰利品嗎?

    他娘是老王爺征戰途中收下的,說起來,他也有份卑賤血脈,哪有這麽多天潢貴胄,誰也別瞧不起誰就是了。

    馮祥眯了眼,對進祿說:“你這事兒辦得還行。”

    說不定這個西域小娘子真的符合殿下的心意。

    遼袖看得沉浸投入,這個西域小娘是個練家子,她能看得出來。

    從前文鳳真教她練劍。

    趁著教她練劍,把著她的雙臂,有時碰她的腕子,撚弄不鬆開,有時埋在衣領嗅她的香氣,有時拍了拍她的腰臀。

    “你身子骨弱,就是因為成日不事勞動,如今鬆泛筋骨,對你有好處,你還要給朕生個孩子呢。”

    她驀然一驚,臉色緋紅。

    他的配劍沉甸甸極了,每回手酸紅腫,他替她揉著小手,抿起嘴角:“這就受不住了。”

    他耐心不好,每回做錯了劍式,她口裏說不練了不練了,實則是怕他責罰。

    他一雙眸子格外冷冽:“那就不練了。”

    冷冽轉為熾熱,他將她抱上石桌,腳腕掙脫不開,叫金鐐銬牽住了……

    人人望著鼓台,口幹舌燥,沸騰聲中,文鳳真一雙鳳眸,不動聲色地轉向身側。

    她看得如癡如醉,興起時還會跟著百姓鼓掌,一笑起來,唇紅齒白,流露出幾分少女獨有的明媚嬌憨。

    從前在王府的時候,怎麽沒見她這麽活潑靈動呢。

    一劍舞畢,蘿勒一襲紅裙,在劍上遞了盞酒,眾目睽睽下,遞送給文鳳真。

    她嘴角尖尖,嫵媚得像隻貓,渾然沒有羞澀,直勾勾地盯著他。

    文鳳真站起身,鼓完掌,極其有禮:“當賞。”

    他一招手,讓馮祥賞了她一百兩銀子。

    蘿勒怔怔站在原地,渾身血液都涼透了,劍尖“咣啷”跌落在地,她費盡周折一曲劍舞,就為了這一百兩銀子嗎?

    “殿下……”她追出去,口出笨拙的中原語言。

    卻見文鳳真側頭,麵無表情。

    “賞錢不夠?”他問。

    殿下冷得讓她勒住了腳步,與方才的溫潤判若兩人,進祿連忙將她請了出去,心裏也摸不著頭腦。

    法隆寺正是祈福的時候,大殿內莊嚴肅穆,跪滿了香客。

    遼袖跪坐在蒲團上,心緒紛紛,有太多想求。

    再一睜眼,她見到流丹絢紫,晶瑩琉璃,嫋嫋升起的檀煙中,文鳳真站在佛側,長睫若羽。

    他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得清晰。

    “人若是有心,其實壓根兒不用求神拜佛,我這人從不信神佛,也不信有什麽前生來世。”

    “倘若真的靈驗,你現在便不該在這裏,可見人定勝天,哪怕強求,不過遼姑娘,我沒強求你吧。”

    他語氣仍是可拒絕的,從容有禮的,愈是這樣,愈為溫水圈套。

    “耽擱你一天了,遼姑娘,你想去什麽地方?”他笑眯眯地轉頭。

    遼袖立即慌張地垂下眼簾。

    出了法隆寺,她想了又想,終是鼓起勇氣,喚住了文鳳真。

    她怯生生的,從袖口掏出一串紫楠佛珠。

    方才她從法隆寺中求來的,她靜靜說:“送您這串佛珠,願您,”

    難堪的話,她已不能再說下去了,閉了嘴,文鳳真心領神會。

    他竟沒有慍怒,或許心底已經氣得不行了,仍佯裝溫潤。

    他揚起嘴角,將佛珠撚在手裏:“願我不要再戾氣深重,平心靜氣,是不是?”

    良久,遼袖微微點頭。

    文鳳真低頭,非要看著她的眼睛,若有若無的笑意:“遼姑娘,你的提議,我會考慮的。”

    “以後我不高興的時候,就撫弄佛珠。”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新衣裳上,莫名的不耐煩,撫弄了手中的佛珠幾下,暫時壓平躁意。

    他一抬手:“去綢緞莊子。”

    瑞祥霞是京城第一大綢緞莊子。

    一應麵料服飾,從上千兩銀子奢侈到瞠目結舌的上等絲綢,到小門小戶消用得起的七文布,蜀繡蘇錦,上等的流光布與貢絨,應有盡有。

    “遼姑娘,你身上這衣裳不襯你,你自己挑選。”他翹起嘴角。

    小二一見是淮王殿下,立刻回頭報了老板。

    瑞祥霞的老板大吃一驚,連忙出來,擠著笑臉迎接,不一會兒,將旁人全部清出去。

    “貴客臨門,快往裏邊兒請!”

    遼袖有些手足無措,老板眼尖,除了招待淮王這位貴人,給她也奉上了茶。

    老板一眼瞧出她的特別,淮王殿下從不帶女人出來。

    這位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嬌嬌弱弱,跟在他後頭,殿下想必對她極有興趣,可不得趕緊伺候好了。

    遼袖回頭望了一眼文鳳真,他正坐著用茶,就像個尋常等女人買東西的男子。

    他處事圓滑,與綢緞莊老板也談笑風生。

    他溫和問了一句:“你瞧遼姑娘身上那件,沒見過吧。”

    老板瞅了一眼:“別說京裏,江南幾大布行都沒這個貨色。”

    文鳳真笑著敲了敲指節:“那是坐了船從海上來的。”

    老板被唬住了:“朝廷最近不是禁海嗎?我是知道海上有私船,隻是這能進來?”

    文鳳真淡淡道:“禁不住利頭多。”

    遼袖咬牙,她隨意指了幾件,小二將這幾匹布料取下來。

    小二問:“姑娘,您喜歡這幾件嗎?”

    遼袖沒回答。

    她一瞧見文鳳真那副悠閑得意的模樣,有些不高興,小臉通紅,她是他的什麽人呢?他為什麽要帶她買衣裳?

    文鳳真站起身,問道:“遼姑娘,你選好了?”

    遼袖回頭:“嗯,選好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盯著他,剛好滿室都能聽見。

    “除了剛才挑出來的幾匹不要,其他的全要了。”

    文鳳真手中的茶盞略微一頓。

    老板嚇得戰戰兢兢,這小姑娘獅子大開口,讓殿下見血啊,真是個笨女子,不知道慢慢要錢,一下子將貪婪本性展露無遺。

    這麽沒眼力見兒,殿下還不得把她甩了。

    遼袖想起他方才說:不喜歡強迫人。

    她如今也沒有強迫任何人,學著他的法子,果然令人身心舒暢。

    良久,文鳳真嘴角微揚:“馮祥,給遼姑娘包上。”

    今日比廟會還轟動京城的,便是淮王殿買空了京城第一綢緞莊子的布料,他要這麽多布做什麽?

    都說他出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戴帷帽的女子。

    眾人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原來是哄娘們兒啊

    饒是巨富之家,這回也肉疼啊。

    人人湊在長街外頭看熱鬧,一件件打包搬上馬車,足足搬了十八輛馬車。

    遼袖忐忑不安,攥緊了袖子,她本想給他個教訓,叫他知道,不要再隨便招惹她了,此刻緊張得心神不寧,他不會懲罰她吧。

    她回頭,望著一輛輛綢緞,有些後悔了。

    文鳳真上了馬車,瞧見她慌張的小模樣,嘴角幾不可察地一牽,湊近了,愈發想嚇唬她。

    “遼姑娘,花我這麽多錢,是有代價的。”

    她驀然抬頭:“殿下,退了吧,我一輩子也穿不完。”

    他認真地說:“買了的怎能退,你想讓我淪為個笑話?”

    文鳳真拍了拍她的肩,語氣意味不明:“反正聘禮裏也需要這麽多綢緞,就當是,”

    這話什麽意思,她更被驚著了,脊背往後一貼,腦袋被撞得生疼,他被她逗樂了,鮮見地戾氣四散,不願再嚇唬她。

    “餓了吧。”他抬了抬下巴。

    他請她在升平酒樓吃飯。

    他跟宋搬山截然不同,宋搬山也願意吃街頭小巷的餛燉鋪子,他這種二世祖,還是更願意出入富麗堂皇之地。

    一碟荷花樣子的綠酥遞上來,遼袖眸光一動,這是幼時在東川,文鳳真賞她的點心。

    他是什麽意思,他還記得在東川廟會上遇見過的小菩薩,那時她滿臉油彩,淚水糊麵,髒兮兮,他怎麽會記得呢?

    “嚐一口。”他語氣柔和下來。

    遼袖硬著頭皮,拿在手裏,咬了一口,軟糯得入口即化,她立刻放下,輕聲說:“不喜歡。”

    燈火下的遼袖,一張小臉暈紅,格外撩撥心神。

    他本就難以克製,夢裏已經發生過無數回了,那隻小兔子麵具。

    跟她十指交叉。

    親她的鼻梁,咬破她的嘴唇。

    握著她的小腰,掌心摩挲那顆小紅痣。

    把她按在枕頭上……連碧鳳穿珠的小衣都這樣清晰。

    他有些失神了,忘記這並不是在夢裏。

    文鳳真抿起嘴角,竟然伸過手指,撫弄她柔軟的櫻唇,炙熱得讓人煎熬,力道時輕時重,故意磨蹭著她,讓她整個人一下子緋紅緋紅,火燒雲似的,滿臉紅霞。

    他還在漫不經心地替她擦掉嘴角的糕屑。

    “那就吃你喜歡的。”他的聲音如蟻咬噬。

    遼袖食不下咽,哪有被人盯著吃飯的,偏偏他眼眸一眨不眨,配著窗子外萬家燈火,璀璨如星,真是一絲都不肯放過。

    遼袖勉強吃了幾塊胭脂鵝脯,起身想走,被他一道嗓音喚住。

    “身上衣裳脫了。”

    她猝不及防地一怔,又見他眸光清淺:“把新衣裳換了再走。”

    她小聲道:“我把衣裳換了,就可以回家了嗎?”

    “嗯。”

    遼袖拿起一件衣裳,在廂房裏換衣裳,窸窸窣窣,一個嬤子進去幫她。

    燈火昏黃,透過薄薄窗紙,他在外頭聽到動靜,清晰可聞,知道她正解開腰帶,脫了繡鞋,解開中衣……讓人莫名升騰火氣。

    不一會兒,嬤子輕手輕腳出來。

    他神情不辨地問:“有嗎?”

    嬤子回道:“遼姐兒的腰上,不大不小,正好有一顆紅痣。”

    他不言不語,良久,明淨的麵龐攜了淡淡笑意,鳳眸像被攪動的湖水,碎得波光粼粼。

    “我就知道。”他說。

    修長手指上殘存著她嘴角的糕屑,方才抹下來,夜色沉沉,神使鬼差,他輕輕將指頭送在唇邊,微微一抿,似乎留著她櫻唇的溫度。

    糕屑一點都不好吃,太甜了,與白糖並無二味,難怪她不喜歡。

    馮祥小心翼翼地往裏頭瞥了一眼,遼姐兒還在換衣裳。

    殿下孤身一人坐在窗邊,一向沒有胃口的他,破天荒的,把她不愛吃的糖糕一塊塊全吃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說一下~

    前世的每一個道具都是鏡麵,很多爭議點暫時沒寫到

    文案部分快了,隻是想鋪墊情緒

    袖和鳳目前的剪影,隻是暫時拋出的信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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