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買豬

  　　童生試是在每年的二月初開始舉行。

  　　王縣令之前說的“府衙事多”，其中有一件事，便是在忙這個童生試的第一階段縣試，而錢家三郎此次考中的也是這個，之後還有隨之來而的四月府試。

  　　其實嚴格一點來講，錢家三郎得把四月的府試考完，才算是獲得正經的童生身份。但架不住之前一直是戰亂，皇朝新建至今也才剛剛十五年，以至於在林家村這裏，便是如錢家三郎這般考中第一步縣試的學子都寥寥無幾。

  　　因此錢家三郎這次考中，在村裏引起的轟動也委實不小。錢家老爺也在高興之下，便給自家兒子辦了這場席麵。

  　　他除了將林家的人請來了，還恭請了周夫子，以及邀請了與錢家三郎一同在學堂裏念書的同窗學子們。

  　　林立澤便也來吃了這個席麵，但他並未與林家人坐在一塊，而是同學子們一起坐著。

  　　“不過是養了一頭豬，且將豬養得肥碩了一點，竟就得到世人如此追捧，當真可笑至極！”一學子吃到一半，又因著喝了點酒，此刻酒意上來，再縷縷瞧見不遠處的席麵上，被人維擁著的詢問豬蹄的林立文，麵上頓時憤憤不平的說道。

  　　“羅五郎你今日吃醉了，且先坐下吃幾口菜緩緩。”同桌另一學子目光瞥了一眼同桌坐著，麵色已經帶上幾分不悅的林立澤，一邊輕聲勸道：“這可是錢家給三郎辦的席麵……”

  　　“正是給錢三郎辦的席麵，我才要如此直說！”被喚作羅五郎的學子越說越大聲，甚至還站了起來說道：“不過是一對肥碩點的豬蹄，它若真有如此效果，那林家大郎過去那麽多年怎沒見得考中，反倒還被夫子痛斥“朽木”，並趕出學堂！”

  　　這下好了，周圍人的注意全都被吸引了過來。

  　　原本還想勸解他的同窗好友見狀，此刻也隻能皺緊了眉頭，內心長歎氣。

  　　他心裏很明白，自家這好友倒不是說非要針對誰。隻是此次他們幾個同去參加縣試，但最後過了的，卻隻有錢家三郎一人。

  　　都是一同苦學多年，拜了同一個夫子的同窗，平日裏的學問他們這幾人能去參加縣試的，也是相差不多的水平。

  　　唯一不同的，便是錢家三郎在這之前得了林家贈送的一對從未有過的肥碩大豬蹄！於是就有消息傳出，說就是因為吃了這對豬蹄，錢家三郎才得中的！

  　　這讓羅五郎聽了，心裏如何能接受得了！

  　　所以也不止是羅五郎心裏不舒坦，便是他心裏也有一些不得勁的。

  　　而羅五郎此刻的心態便是，寧可承認是自己此次時運不濟才落選，也不願意接受他失敗在一對豬蹄上！

  　　而這般大的動靜鬧出來，林立文想不注意到也不行了。

  　　“羅五郎說的在理！”麵對羅五郎的忿忿不平，林立文顯得格外的平靜：“三郎此次考中，全賴夫子悉心教導，他本人勤學勉勵！與我贈予的那對豬蹄，委實沒有什麽關係。”

  　　聽他這般說話，原本有些皺眉的錢家老爺臉上頓時又堆滿了笑容，還有被恭請坐在了首座上的周夫子看向林立文的眼神，也難得的帶上了一絲滿意，覺得林立文被趕出學堂後人倒是變得有些實在了。

  　　而錢家三郎，他不過是一個跟林立文一般年紀的少年，心性城府尚未修煉到家。在被這麽誇讚後，便如同往日的林立澤被誇讚時那般，羞赫到雙頰微紅了起來。

  　　至於站立在那的羅五郎，被眾人這麽一注意，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內心也開始後悔了起來，隻匆匆的回了林立文一句：“你知曉便好！”後，神情狼狽的坐了下去。

  　　一場小鬧劇便就此撫平。

  　　然宴席結束的第二日一早，錢家老爺又親自登門林家。而他這次過來的目的，還是來求豬蹄的。

  　　林立文是真覺得錢三郎能考中與他那對豬蹄無關，也十分認可羅五郎昨日宴席上說的話。隻羅五郎當時失了點分寸，便是心裏不舒坦，但他也不該在人家宴席上把那事鬧出來。

  　　因此麵對錢老爺的到來，林立文依舊說道：“三郎入學多年，且平日素來勤勉努力……便是沒有我那對豬蹄，他也一樣能考中！”

  　　這話錢老爺是十分愛聽的，他便爽朗的笑了笑，但仍舊表示，他想要再購買一對豬蹄。因為下個月，錢家三郎還要去參加府試。

  　　府試若是過了，錢家三郎才能算正式擁有童生的身份。

  　　也知曉林家暫時沒有殺豬的打算，因此家產頗豐的錢老爺又說道，他可以將一整頭豬都買下。

  　　林立文該說的都說了，買家卻還是打定主意執意要買不說，且這買家還極有可能是他未來嶽家。

  　　畢竟當初林立文一心想要退親，主要還是因為這親是原身設計來的，錢家定的並不情願。可現在瞧著錢家已經從心底認可這門親事了，林立文還一門心思的退親便是害了那位錢家小姐。

  　　須知這裏是古代，世人思想封建。當初錢家被迫答應親事，不也是懼怕這些麽？

  　　而林立文從穿越成為林家大郎的那一刻起，那麽原主的所有事情，他都該一並負擔起責任來。

  　　父母親人如是，那位錢家小姐亦是如此。

  　　如今錢家老爺要購買豬蹄的事，無非是家長重視想要買個吉利好兆頭來圖個心安，林立文雖不認同，但是卻也十分理解的。

  　　這件事於情於理，林立文都沒法說拒絕，索性便答應了。

  　　“既如此，那世叔可要隨我去豬圈，親自挑選一頭？”林立文算了下，眼下已是春三月了，去歲抓的那六頭豬養到現在已經接近三個月了。雖還未到最合適的出欄時間，但也不是說不能宰殺了。

  　　而林立文對錢老爺世叔這個稱呼，是自打年底送出那對豬蹄後，錢老爺主動要求的，也是錢家真的認可這門親事的一個態度。

  　　錢老爺對於能親自挑選豬的事，顯然是十分高興的。隻是等進了豬圈後，瞧見那六頭幾乎相差無幾的肥豬時，麵上便難免帶上了幾分艱難。

  　　“大郎啊，我瞧著這些豬都很是不錯，實在難以挑選……若不然，你來幫我選吧！”畢竟這些豬可都是林立文養的，哪頭豬更好些，他絕對比常人更有經驗。

  　　在選豬上，林立文確實有經驗。

  　　考慮到這年代的人都喜歡豬膘肥厚一些的，林立文的目光將六頭豬都仔細打量了一遍後，指著其中一頭腿短，腰大且肚子最為下沉的一頭豬，建議道：“我瞧著這頭還算不錯，若不然世叔要這頭？”

  　　錢老爺湊過去瞧了瞧，心裏也覺得很是滿意，便笑道：“一切都聽大郎的！”

  　　這樣豬便算是挑選好了。

  　　隻是錢老爺說要購買一整頭豬的事，林立文卻說道錢老爺按需購買即可。

  　　畢竟他這豬雖未到最適合出欄的時間，但體重也算是上來了。林立文還在裏麵挑選了最為肥碩的一頭，且根據他的經驗來看，怕是也在兩百斤上下了。

  　　這麽大一頭豬，錢家又隻是為著一對豬蹄而來的，確實沒必要一起買下。

  　　再說自打過完年後，林家便再也沒去買過豬肉來吃了，林立文實在是饞肉許久了。這次殺的還是他自家喂養的豬，不留點肉給自家食用，委實也有點說不過去。

  　　又與錢老爺商定好殺豬的時間後，林立文便對外放出了消息。他家將於三日後的清晨開始殺豬，若有需要購買豬肉的村民們，可與那一日趕至他家！

  　　這年頭村民們養豬的人甚少，往日大家若是需要購買豬肉，至少得趕至鎮上才有。更別說林家大郎養的豬那可是比其他人養出來的更為肥碩，更為味美的！

  　　因此大家聽說林家即將要殺豬售賣，好些人都動心了。

  　　“大郎，剩下的這對豬蹄當真不賣了？”剛一得了消息，就有人在林家還未殺豬之前便趕來想要求購剩下那對豬蹄。

  　　對方是其他村裏尋來的，家裏麵也是有四月即將參加府試的兒郎。之前就聽聞了林家大郎養豬的名號，這才巴巴的趕來求購買。甚至在林立文剛拒絕之時，對方還甚至表示願意加價！

  　　奈何林立文拒絕的理由讓對方也無法再開口求下去：“……剩餘那對豬蹄，乃是欲留給我家二郎的。”

  　　童試三年可考兩次，林立澤雖入學時間短，但他之前已經偷學幾年了。且他作為男主，在讀書這事上格外聰慧，人又勤奮努力，因此錢夫子在今年開春之際就與他說了，讓他再好生努力些，待明年二月或可下場一試了。

  　　林立文不想大家盲目的追求他家的豬蹄，於是之後不管誰上門來求，都說剩餘的那對豬蹄，他是要留給他家二郎的。

  　　“萬沒想到，大郎竟對我的二郎這般重視。”林楊氏在知曉了林立文拒絕的原因後，私下裏感慨萬分的對著林老二說道。

  　　若說林立文給家裏掙錢，是讓林楊氏開始喜歡這個侄子。那麽這次林立文為林立澤留豬蹄的事，便是徹底觸動了她的心。

  　　“大郎這是重手足之情！”林老二也不由得的感慨出聲。

  　　而作為一家之主的林老頭見著林立文這般愛護二弟，一家人因此越發和睦的相處，也是非常滿意的。

  　　到了殺豬這日，待豬分割完畢，林立文先將一對豬蹄，一個豬頭以及幾斤豬肉交於錢家老爺。之後他又讓林老二把剩餘的那對豬蹄拿去與林楊氏做了，也好絕了一些在被拒後，仍舊表示想要購買豬蹄的人的心。

  　　這事關自家二郎的前程，林老二和林楊氏自是在乎無比的。林楊氏更是一拿到豬蹄，就先跑灶屋去開做了。

  　　她還手腳麻利到愣是在這日朝食就把燉好的豬蹄擺上了桌。

  　　兩個豬蹄尖不用說，是要留給林立澤吃的。

  　　但豬蹄其他部位卻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全家人都可以隨意食用。

  　　林立文啃著一塊大大的肉多肥略少，且還掛著一層嚼勁的豬皮位置的豬蹄，那是相當的滿足。

  　　家裏其他人也一樣。

  　　本來這年頭大家食用豬肉的機會就不多，有肉吃就不錯了。更何況林立文這豬養得確實是好，而且經過閹割後養出來的豬肉，還沒了其他豬肉的那股膻味，吃進嘴裏便更是味美。

  　　像今日這豬肉能賣得那般的好，幾乎一搶而空，便也是因為上一次有不少人嚐過林家大郎養出來的豬的味道了。

  　　待食用完朝食，林立澤眼見著就要背著書箱去往學堂之時，突然跑到林立文麵前，對著他先彎腰拜了一下，然後鄭重著一張小臉說道：“大兄待我這般好，我一定會努力念書，必不辜負大兄的厚望！”

  　　其實林立文對林立澤讀書的事，一直就沒有擔心過。因為在原文裏，原男主本就天資過人，最後更是高中探花。但相處這麽久，林立文也很是喜歡這個經常喚著自己“大兄”，稍微誇讚一句就會臉紅羞赫的孩子。

  　　人一旦有了感情後，心態就會發生變化。

  　　林立文便是如此，他先是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後，便忍不住摸了摸林立澤的腦袋，溫和的對他說道：“大兄知你素來勤勉，凡事盡了自己的努力便可……也不用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

  　　回應給林立文的，是林立澤再一次鄭重的一聲：“嗯！”

  　　林立文最後是頗為感慨的目送著林立澤背著書箱，前去學堂念書的背影。待到再也瞧不見了後，才收回了目光，轉身繼續去做他的棉花育苗事宜了。

  　　於是林立文又交於林老二一張圖紙，讓他幫忙製作一樣東西。

  　　“大郎這是何農具？”林老二盯著圖紙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林立文隻得解釋了一下，說這物件本身不算農具，但它卻可以用來製作孕育棉種的營養缽。

  　　其實就是把他小時候家裏用來自製煤球的蜂窩煤機，進行了一下改良。使它下端出煤口變小，且裏麵隻有一個孔洞。

  　　這物件製作起來不算太難，所以在林立文把一些細節又仔細與林老二講解了一番後，他便很快就將東西製作了出來。

  　　林立文拿在手裏試用了下，感覺還不錯後，便開始整理他之前從山上挖下來的那些腐殖土了。

  　　腐殖土裏麵所含肥力甚多，所以將它用與種子育苗是極好的。而育棉花苗的苗床，林立文之前便也選好了，就是那塊經過深耕和熏燒的荒地。

  　　這塊荒地他仔細查驗過的，雖被稱為荒地，但卻是因為位置在山地，樹枝雜草以及石塊眾多。眾人不便開墾才導致的。實際上，那一處的土壤並不缺水分且還較肥沃，地形還背風向陽……算是比較適合能做棉花苗床的地了。

  　　然就在林立文拿著這物件，和幫他挑著腐殖土的林家眾人們，一塊即將出發去培育棉花苗種之時，有人尋上門來了。

  　　“大郎這是欲要出門下地勞作了？”來人一見麵就十分熱情的與林立文這般打著招呼。

  　　可林立文卻對他極其陌生的很。

  　　其實也不止林立文不認識這人，林家其他人也都不認識眼前這位坐著牛車，穿著甚好且還帶著仆從而來的人。

  　　但見著對方態度友好，林立文便也笑著與他打過招呼，隨即才疑惑的詢問對方可是有事。

  　　對方立刻笑著與林立文說道：“聽聞大郎善養豬，故我特意前來，想與大郎買上一頭！”

  　　林立文之前雖然拒絕了其他人購買另外一對豬蹄的事，但別忘了，他家養的可不隻是那一頭豬！

  　　幫縣太爺養的那兩頭不能碰，可另外的五頭總該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