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作者:荷風送      更新:2022-07-29 15:00      字數:6941
  第四十一章

    見他本來嚴肅著一張臉的, 突然就笑了,秋穗不明所以,便也定定看著他。

    “郎主笑什麽?”秋穗問。

    傅灼說:“笑你說這樣的一番話, 到底是出自真心呢, 還是隻是拍馬須溜。”

    秋穗不答反問, 反客為主,問他:“那郎主覺得奴婢是真心的, 還是隻是阿諛奉承, 以討主家歡心呢?”

    傅灼或許是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反問, 又朝她望了過去。他黑眸沉沉, 深不見底, 這會兒不嚴肅放鬆下來的時候,那雙含了點笑意的黑眸,似是溫情的。不像平時那樣, 擺著冷肅的一張臉時, 那眼睛隻會叫人害怕。

    “我正是不知道, 所以才問的你。”傅灼自然不會被她鉗製住,受了她擺布去, 自然又把問題拋了回來, 並追問了一句, 大有必要她給出個答複來的架勢, “所以,你倒是說說看。”

    秋穗這會兒自是不敢再反客為主了, 她行事自有分寸在,所以這回隻認真回答了他的話:“不是阿諛奉承, 是奴婢的真心話。”

    傅灼沒有任何的懷疑, 聽後點了點頭:“我信你的話。”

    二人一番較量下來, 一時忽然都沉默住不再說話。氣氛突然有些尷尬起來,秋穗抿了抿唇,然後主動說:“郎主若無吩咐,那奴婢先退下了。”

    傅灼卻留了她,半真半假道:“你還真想一直偷懶下去?本是體恤你,準了你兩天假,叫你無需守夜,夜裏也能睡個好覺。你呢?舒服慣了,就不想著再回來繼續當差了?我若不提,你也不主動提?”

    秋穗窘迫,她難為情道:“奴婢等著郎主的吩咐呢,郎主沒開口,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她想的是,郎主若有需求,自然會說。而若郎主不提此事,想必是暫且不需要她貼身伺候,哪裏又有她一個婢女上趕著去幫主家做決定的道理?

    傅灼聽後略有一愣,但很快便自嘲著搖頭一笑。

    “算了。”他說。

    他怎麽就閑到要去同她計較這個了?

    何況她說的不無不對,她所言所行,都在本職之內。反倒是他,近來倒越發會做出,或說出一些奇怪的事和奇怪的話了。

    因還有宗大事盤亙在心頭,傅灼也不願細想這些小事,隻對秋穗道:“既然現在我親口對你說了,你便再搬回來當差吧。”

    “是,奴婢遵命。”秋穗自無不從命的。

    二人一時間,似又恢複到了從前。飯後同室而處,一個仍忙著公務,準備著明日早朝時需要上呈的奏疏,一個則坐一旁角落看書,安安靜靜的,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傅灼需要研墨,或是需要吃茶時,秋穗則即刻撂下手中書,去親自倒了熱茶來給他奉上。他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則再退回來靜靜坐著看書。

    這一夜傅灼一夜未曾闔眼,秋穗自然陪了他一夜。待次日卯初時分,秋穗便服侍著主家梳洗換衣裳。

    如今已是濃秋季節,天兒越發的冷了。之前夏時卯初時刻天已有些蒙蒙亮意,而如今,外頭仍是濃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天漸冷了,一打簾出門,呼吸都帶著白霧。

    秋穗親自送了人到院子門口,傅灼立在門廊下,沒立即離開,仍駐足做了最後的交代,道:“你隻安心在家等消息就行,萬不會有事,切勿擔心。”

    秋穗心中是極信他的,聞聲朝他一蹲身,回道:“郎主之教誨,奴婢心中記下了。”

    見她臉上的確沒有擔驚受怕的樣子,傅灼心道倒是小瞧她了,於是笑了笑,沒再說什麽,隻轉身迅速離開。

    秋穗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待徹底瞧不見了,這才轉身回了園子。

    回去後,回屋眯著小憩了會兒。再睜眼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這會兒秋穗還不能睡,所以便收拾了下又起了床。才出門,就聽兩個女婢倚在門邊閑聊。

    “今日一大早,梁家夫人便登了門來。平常都是梁娘子常往咱們府上跑的,奇怪今日竟不見她來。且瞧梁夫人行色匆匆,臉色也不大好,倒像是有急事的樣子。隻是不知是什麽事……你說能是什麽事呢?”

    另一個道:“左右同咱們無關。”又提醒說,“你忘了之前秋穗姐姐交代咱們的了嗎?主家的事咱們還是不要妄議的好,我們隻做好我們分內之事就好了。”

    先頭說話的女婢撇了下嘴,倒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而秋穗聽到這些,無疑是猜到了怕是梁夫人已經知道梁娘子同哥哥的事了。

    她不同意梁娘子同哥哥的事,秋穗自然很能理解。隻是秋穗不知道,這會兒一大早她來尋老夫人,到底所為何事。此事說到底,同老夫人又有什麽幹係呢?

    怕是衝她來的,覺得她心思不在,暗中撮合了梁娘子同哥哥?

    *

    老夫人那邊,送走梁夫人後,就即刻差人到修竹園來叫了秋穗過去。

    秋穗不知道老夫人如今聽了梁夫人所言後態度如何,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但到了閑安堂老夫人上房後,卻見她老人家臉色倒還算好。

    瞧見秋穗來,傅老夫人隻是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秋穗見狀,忙貓著腰靠近去了些。

    老夫人在近處打量著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似一處也不願漏看一樣。打量完後,她又握住了秋穗手,懇切道:“你八歲上下就到我跟前服侍了,我是看著你長到這麽大的。我呢,原是有些私心,舍不得你,不肯放你回家,隻想一直留著你在身邊,這樣日後若哪日想你了,可隨時都能見著你,就像如今的春禾一樣。”

    “可我心裏清楚你不願留在府上,你想回家,想同你的親人團聚。如今呢,又有了你哥哥這樣的事,我是再不能強留你了。若再強留你,可真算是黑了心肝。所以,我想如了你的願,放你回家。”

    老太太心中很是不舍,說到最後竟是落了淚來。

    一個個都離她而去了,香珺走了,如今秋穗也要走。香珺是咎由自取,她可惜了一陣子,也就算了,但秋穗這樣好的孩子,她還是很舍不得的。

    如今一別,日後再見,怕是遙遙無期了。

    但沒辦法,她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

    今日梁夫人找上門來,說是來打探一下秋穗的情況,但她知道,怕是大郎媳婦在她跟前說了秋穗的不好,梁夫人心中便認定秋穗是有心機之人。親自貿然的來找她,心裏也是希望她能幹預此事,讓秋穗不要再有這樣的盤算。

    但秋穗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女婢,她好不好,她難道不知道?隻是有些話她也不願同梁夫人強辯,她先入為主認定了一個事實,哪怕她再多言,甚至以身份施壓,那都是毫無意義的。

    左右她如今放了秋穗回家,那秋穗就是清清白白的良民,是秀才公的女兒了。至於那梁娘子同秋穗的□□後如何,就與她不相幹了。

    反正她給了秋穗自由之身,秋穗的身份也就成不了梁娘子和餘公子之間的阻礙。日後就算梁娘子與餘公子之事不能成,也萬怪不到她和秋穗身上。

    老人家不舍得哭了,秋穗也早淚流滿麵。這會兒在老人家腿邊跪了下來,以額點地,行匍匐大禮。

    “奴婢很想念家中爹娘,但也十分不舍老夫人您。奴婢八歲到您身邊伺候,到如今十二年過去,奴婢在您身邊侍奉的日子,要比在家中陪伴爹娘的日子還要長。您待奴婢的好,奴婢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如今一別,不知之後何時再能相見,容奴婢多給您磕幾個頭。”

    說罷,秋穗一下一下給老太太磕起頭來。

    老太太哪裏舍得她這樣磕下去,很快扶了她起來。

    老人家倒是也挺會寬慰自己,她拉了秋穗手握住掌中,笑著道:“左右你的家葉台縣離京城也不遠,你若有心,自會想著來看看我。日後你我二人一年能見個一二次,也足矣。”

    “是。”秋穗自然滿口應下,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她鄭重說,“日後奴婢定年年登門來給您請安。”又玩笑說,“隻怕日後奴婢常常登門,您老人家倒是要嫌奴婢叨擾了。”

    老太太說:“你要說這話,可就是沒良心了。你日日在我身邊呆著時,我又哪次嫌你了。”然後拿著帕子給秋穗擦臉上的淚。

    哭過一場後,主仆彼此心中對這場離別,倒更坦然和敞亮了些。

    所幸離的不遠,日後也還能有再相見的機會。

    老太太說完這些後,便把一旁案上的梨花木盒子打開,拿出裏麵秋穗當年賣身進侯府的身契給秋穗看了眼。然後點了蠟燭,當著秋穗麵將她身契給燒了。

    燒完後,又將那盒子闔上,整個遞到秋穗手中。

    “你伺候我一場,也算是緣分,如今你要歸家去,日後你嫁人我自然是不能給你添嫁妝了。這裏是我給你的嫁妝銀子,共二百兩銀票,你去任何一個銀莊都能兌換。另有幾件我用舊了的首飾,一並給你。”

    秋穗不敢收,忙磕頭說:“奴婢日後都不能在您老人家跟前伺候了,又怎能再收這些?老太太您還是收回去,奴婢萬不能要的。”

    何況,當年春禾成親,嫁的還是莊嬤嬤兒子,老太太不過給了一百兩嫁妝,也無首飾添補。怎好到她這裏,卻是又翻倍又給首飾的,她怎麽能要這個錢?

    老太太自然也有她的一番說辭在,她老人家道:“正是因為以後不在我跟前伺候了,我才一次性給足了。春禾雲間她們都不走,日後我有的是機會貼補。我知道你心中想什麽,你定是想春禾成親時我才給一百兩,你怕莊嬤嬤心裏有意見。你這樣想她,可是小瞧她老人家了,她跟了我大半輩子,如今也是有些家業的,斷瞧不上這些。”

    莊嬤嬤就在邊上,見老太太提自己了,她就笑著接話道:“一來是你日後不在身邊伺候了,老太太一次性給足也是對的。再則,你自小就比春禾雲間幾個機靈,更能為老太太分憂解難一些,隻憑這個,你也該得老太太的偏疼。”莊嬤嬤一邊說,一邊扶起了秋穗,然後繼續道,“再說五郎主院兒裏的事一直都是老太太心頭的一塊病,你如今解了老太太的心頭病,難道不該得這份酬勞嗎?快快收下,莫冷了她老人家對你的一片惜愛之心。”

    提起幼子來,老夫人便道:“隻是如今五郎習慣了你在身邊侍奉,我卻又突然放了你自由身,待他回來後不知會如何想。”

    秋穗細忖了下,斟酌著道:“其實郎主一直都有放奴婢歸家的意思,奴婢在征得他同意後,培養了九兒。若奴婢走了,九兒可代奴婢之位侍奉郎主。”

    “九兒?”老太太對這個女婢也頗有些印象,知道她一直是五郎院兒裏的女婢,生得也頗周正,行事也規矩,便說,“她也好。你既選中了她,五郎又答應,想必是個不錯的。”

    離開老太太身邊前,秋穗又堅持給她老人家磕了頭,之後才依依不舍離開。閑安堂眾姐妹都是差不多和秋穗一起長大的,這會兒知道她要走,個個都很不舍。

    秋穗挨個握手淚別了一番後,拉了春禾到一處單獨說了話。

    春禾這些日子清瘦了些,隻是秋穗隻眼瞅著她消瘦下來,卻再不見她對自己訴苦。秋穗很想關心一下她如今的近況,可每每帶了話頭去了莊少康那兒,也能被她再繼續把話頭繞開。

    很顯然,她是不想說這些的。

    既是不想,秋穗也不好強行插手去管人家夫妻間的事,隻能不再過問。

    隻是如今她要走了,怕日後萬一春禾被欺負,她卻連個訴苦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怕她會想不開。所以秋穗臨別前,不免要交代她一番,道:“那日同姐姐說的話都是真的,並未誆姐姐,我是真的想日後再回盛京城開個酒樓。等我哪日真成了,姐姐若也厭倦了府裏的生活,就來幫我的忙。”

    春禾聽著,跟著笑起來:“我知道你一定能成,那我就等著你飛黃騰達後帶我飛了。”

    秋穗十分鄭重點頭道:“一定。”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秋穗希望即便是她離開了侯府,日後春禾也還一樣能拿她當姐妹待。萬一真遇著了什麽難過去的坎兒,她希望春禾能同她說。

    “你我相識一場,又說得投契,是命裏有緣分。嘉哥兒可是我外甥,日後你教他說話時,可萬要教他怎麽叫‘姨母’二字,也要告訴他,有我這麽個人在。你和嘉哥兒若有任何事,隨時可給我來信,萬不要斷了聯絡才好。”

    春禾忍淚,不住點頭。

    秋穗笑著替她擦淚:“我答應了老太太,以後每年都回來給她磕頭請安,所以,你我再見不過是數月之事。我日後若有過不去的坎兒,定會告訴你,還指望你幫我排解呢。”

    春禾懂秋穗這一番話的意思,她是在一遍又一遍告訴她,不論生活中發生了什麽,都要把她當成親人來哭訴。她身邊的親人,就算一個又一個的拋棄了她,她也不會。即便日後不在京中了,她也可給她書信向她訴苦,找她排解。

    可正是因為懂,所以春禾心中才更難受。

    她舍不得她走,可又真心為她能獲得自由身、能回家同父母團聚而高興。

    “還記得我名字是怎麽來的嗎?”春禾哽咽著,突然提起這個,“那年初進府時,我聽你說你叫秋穗,便覺得你這名字又好聽又有寓意,所以我便比著你的名給自己改叫了春禾。老太太還誇我呢,說我雖未讀過書,但比著別人名給自己取的這個名倒不錯。”

    “之後我想認字讀書,你閑暇時候便會教我。能識些字是真好啊,如今我也不是曾經的我了,我能有今日這樣,其實多虧了秋穗你。”若無秋穗像指路明燈一樣在前頭引領著她,就憑她悶悶的性子和再普通不過的資質,是萬做不到老太太身邊一等婢女這個位置的。

    又哪裏還能有如今這樣的體麵呢?

    自幼父母雙亡是她的不幸,但此生能認識秋穗一場,卻是她的大幸。

    *

    在閑安堂同眾姊妹哭別一番後,回了修竹園,自又有一番淚別。

    秋穗一直想贖身回家一事,修竹園內的婢女是沒一個知道的。包括九兒在內,都以為她將來是要給郎主做妾的。這是老太太定了的事,且郎主也接受了。

    隻是不曾想,事情竟然會變得如此之快,突然的老太太就改了注意,打發了秋穗回家去了。

    修竹園內,九兒同秋穗感情最深,一時接受不了她今日就要走,便哭了起來。秋穗拉她到一處單獨說話,又特特交代了幾句,說自己日後不在府上當差時,她定要挑起大梁,定要幫郎主將修竹園內上下都打理好,以保證郎主可以安心應對外麵的事,沒有後顧之憂。

    從前是伺候在老太太身邊的,所以秋穗並不太能明白郎君們在朝為官的難處。在郎主身邊伺候的這段日子,她跟著他一起經曆了許多,甚至是生死。所以,叫她清晰的知道,郎君們外頭應酬周旋,也是極不容易的。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既是身在其位,定要擔其責。不求能幫主家應酬外頭的事兒,但自身分內之事定要盡全力去做好。

    秋穗所言,九兒一一都牢記在了心中。

    她認真點頭說:“姐姐放心,我定會如姐姐在時一樣認真做事。定不會偷懶,定會學著穩重妥當一些。隻是,姐姐為何走得如此突然?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前不是都定了姐姐給郎主做妾麽?”

    事到如今,秋穗也沒什麽好瞞九兒的了。

    她笑著道:“其實從一開始,郎主和老太太都是知道我的心思的。老太太差我來郎主身邊侍奉,自有她的一番用意在。而如今她老人家也想通了,願意放我回家了,我心中自是萬分感念主家的這個恩典。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以為我是被趕走的對不對?其實我這會兒心裏很高興,雖然對你們很不舍,但很快就能回家見到父母兄弟,我是非常開心的。”

    九兒能懂,但又有些不懂。

    “姐姐歸心似箭我明白,可做郎主的妾不好嗎?待日後郎主迎娶了正頭娘子,姐姐也升了姨娘,屆時也可以見父母兄弟啊。若姐姐再得郎主寵愛一些,直接接了鄉下父母到京中來住,這也算是對父母的孝敬。”

    秋穗認真想了想,然後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過那樣的想法。何況……”

    “何況什麽?”九兒問。

    秋穗心內琢磨了一下,然後說:“咱們郎主這樣的年紀了,擱在別人家,早娶妻生子了,可他卻沒有。這說明,在他心中,娶妻立室不是很重要,前程仕途才最重要。這樣看重前程的人,日後對妻子都不一定會知冷知熱,何況是妾呢?可見他不是個能疼人的。我呢,並不敢奢望太多,唯願日後我的夫婿能打心眼兒裏憐我、疼我、愛惜我。要把我放在心尖兒上,把我和前程看的一樣重要。”

    九兒認真思忖著,也認同著點頭附和:“姐姐說的也對,郎主那脾氣……的確是難以承受了些。”又道,“那姐姐這樣說,我就明白了。既姐姐是心甘情願被放出府去的,我打心眼兒裏為姐姐高興。”

    秋穗握住九兒手,不無遺憾說:“其實你我挺投緣的,隻是可惜,也沒共事多久,就要離別了。”眼瞅著九兒又要傷心失落,秋穗忙又說,“但也無礙,我答應了老太太,以後每年都進京一趟給她磕頭的。所以,必會再有相見的日子。”

    聽秋穗這樣說,九兒便又開朗起來,十分鄭重著點了頭。

    秋穗沒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收拾,又有九兒幫她,所以沒一會兒就收拾停當了。仍沒走,是想著等郎主下朝來,親自同他道個別再走的。隻是眼瞅著就要到中午了,也還不見郎主回來,秋穗不免有些焦急起來。

    很快,九兒帶了個好消息過來,九兒說:“方才聽老太太房裏的人說,咱們郎主被聖上留在宮裏用飯了。說是貴妃娘娘在家時同郎主姐弟感情最好,要咱們郎主多陪陪貴妃。今兒怕是要晚間才能回來,所以聖上特意差了人來府上說了一聲。老太太他們才接了口諭送宮裏宦人出去,這會兒都高興著呢。”

    秋穗心想,那她怕是等不到晚間了。

    若郎主能正常時辰回,她還可磨蹭著收拾,稍稍等他一等。若硬等他到晚間,不說又得耽誤一天,明兒才能再見到父母外,且也實在不合規矩。

    從前她還是府上婢女時,倒有這個資格。如今她已被放了良,已不是侯府的人了,更沒必要再上演什麽主仆情深的戲碼。

    既然如今能幹幹淨淨離開,她自然也不想再同郎主這個舊主有什麽牽扯。

    從此一別,以後想也少能再見麵。又或者,再見時也隻是陌生人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他又不是同春禾九兒一樣的人,還能同她有交情可再續。他是主家,又是郎君,此別怕就是永遠,日後再無交集之處。

    但畢竟侍奉了一場的,且郎主待她也極不錯,臨離別,秋穗多少心裏也有些感懷。

    不過秋穗腦袋很清醒,雖有些感懷,但也僅限於此。她很快便按捺下這種情緒,隻笑著對九兒說:“既如此,那我就得趕緊走了。待之後郎主回來,你記得替我向他告個罪啊,不能親自給他請安道別了。”

    作者有話說:

    繼續掉30個紅包~

    好啦,新篇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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