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作者:荷風送      更新:2022-07-29 15:00      字數:6290
  第四十章

    梁晴芳左右望了望, 覺得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兒,便笑道:“餘公子可用了朝食?這附近有家小館子不錯,不若去那裏坐著, 邊吃邊聊如何?”

    餘豐年已經吃過, 正要婉拒, 便聽那邊梁晴芳又道:“昨兒公子請我喝了茶,禮尚往來, 今兒我請公子吃早點。”突然又嚴肅了許多, 道, “公子, 我是真有要事相商, 還望莫要拒絕我。”

    餘豐年是個溫和人,在這之前又從未同女子打過交道,這會兒不免局促。心內知道孤男寡女一再的共處一室不好, 他該拒絕, 但見她神情如此懇切, 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來。

    最終一番躊躇之後,隻能點頭同意道:“那就依娘子之言。”

    梁晴芳立馬又露了笑臉, 可笑著笑著, 雙頰卻漸漸染了紅暈。

    趁餘豐年沒在意, 她悄悄抬手摸了摸滾熱的麵頰, 然後趕緊將兩側撩起的麵紗又放下,遮蓋住了臉。

    盛京城極繁華, 即便是一清晨,街邊商鋪也早早都開了門。食店內更是高朋滿座, 十分熱鬧。

    梁晴芳過去, 讓婢女直接拿銀子去要了間包房。一樓是大堂, 包房在二樓,待掌櫃的過來親迎後,梁晴芳則轉身看向了餘豐年。

    “餘公子先請。”

    帷帽垂下來的紗巾薄薄一層,紗巾後的那張嬌顏影影綽綽。半遮半掩,反倒更有一種朦朧美。隱約瞧見了嬌顏上的表情,餘豐年突然有些意識到了什麽,他微蹙了下眉。

    怔愣恍惚片刻後,餘豐年這才後知後覺又朝梁晴芳抱手含腰,表示叫她先請。

    梁晴芳這會兒沒再客氣,先登了階梯,然後轉身看,見身後餘公子也跟上了,她這才心安著繼續往前去。

    今日,她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隻要他願意,她便會同他共同進退,共赴難關。

    包間內,小娟也在,不過小娟隻站在了門口,而梁晴芳則請著餘豐年去了窗邊的木桌旁坐。支摘窗開了臂膀粗的一條縫,從這往下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也連綿不斷。

    看了一會兒外麵後,梁晴芳總算將目光收回來了。但她突然沒有勇氣看坐在對麵的餘豐年,隻垂著腦袋望著桌麵說:“餘公子,你可知我今兒為何又突然來尋你?”

    餘豐年心裏模模糊糊著,隱約有個答案,但憑他如今的身份,他是如何都不可能有那樣的自信的。並且當那個答案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時,他覺得自己是瘋了。

    哪怕沒說出來,隻是有那個猜測在,他都覺得是褻瀆了眼前之人。

    不免也有些難為情,他也避開了目光,隻輕輕搖了搖頭。

    “不知道。”

    梁晴芳說:“那日午後,陽光正好,忠肅侯府初見,我便對公子一見鍾情。之後所有的相遇,都是我刻意安排的,並不是什麽巧合。我原以為隻是自己一時興起,或許過幾天興頭過了,就會把公子忘了。可不是這樣。每一次和公子接觸,我都能更深一點的了解到公子的好,我喜歡你的溫和寬厚,喜歡你溫文爾雅的模樣,也喜歡你做事認真的樣子,更喜歡你的才情,還有你為你們家的付出。你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歡。”

    起初難為情,但話既說了出來,梁晴芳隻想等他一句話,也就顧不得羞澀了。

    她望著他,從此刻開始,她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奈何餘豐年低著頭,除了他的眉眼,她再看不到他多餘的神色。他一聲不吭,隻沉默著。

    半晌才說:“隻怕要辜負娘子的錯愛了。”他聲音倒還算平靜。

    “為什麽?”梁晴芳有些失望,但仍在堅持,“我知道,你鄉下並無妻室,也沒有談婚論嫁的對象。”

    “不是這個原因。”餘豐年終於抬了頭,他素來穩重,就算方才有些因承不得這份厚愛而局促不安了一陣,但這會兒也撫平了,他恢複了昔日的平和,隻笑著說,“梁娘子,你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我隻是衙門裏的一個仵作,你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

    “我不在乎!”梁晴芳怕他會以為自己瞧不起他的出身,忙急切道,“我從一開始就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的,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可餘豐年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郎,哪怕他十幾歲時,他也是一直都循規蹈矩,沒做過什麽出格之事。十歲開始試圖要撐起整個家,到如今十二年過去,他早在歲月的淬煉中早早的成長成了一個極穩重又可靠的郎君。

    從不會做什麽美夢,也不敢奢求原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就算未來要娶妻,他也隻會在村裏尋一個,然後簡簡單單過溫馨的普通小日子。

    官宦人家的女郎那麽好,絕非他這樣身份的人能匹配得上的。

    所以餘豐年道:“我待梁娘子……十分禮遇,也十分敬重。若不是昨兒你同我說,秋穗私下裏同你說了好些話,你想說與我聽,我也不會隨你去茶樓。今日你說要禮尚往來,我才隨你出來的,原以為你也是有正事的……”越說到後麵餘豐年越冷靜。

    最後臉上柔情再不見,隻剩疏遠和嚴肅了。

    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梁晴芳的心一路沉到了底。

    原來是她太瞧得起自己了嗎?官宦人家的女郎又如何?並非所有郎君都想高娶的。

    尤其是他這樣品性的一個人,他又怎會允許自己去高攀官家千金呢?

    本來就隻是她一個人的一場戲,可夢碎了,她還是很難過的。

    原想著立即捂臉逃開的,可既然已經丟了臉,她也想再繼續爭取一番。

    若沒竭力爭取過,之後錯過了,回頭後再細想,她想她肯定會不甘心。

    所以梁晴芳暫且收了即刻衝出去的心,仍厚著臉皮坐在他對麵同他周旋。但此刻,她早沒了自信,也不再淡定,臉上淚水滾滾,她無聲哭著,隻問他:“就算你之前從未對我有過心思,但我現在告訴你了,你可願意娶我呢?隻要你說願意,哪怕跟著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願。”

    餘豐年突然想到了同她初見時的場景,那時他被院牆內的丸球砸中,然後一群衣著華貴的貴女便從院子裏走了出來。不知是他當時的樣子很狼狽,還是他的氣質一看就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卻偏偏穿了身上乘綢緞做的衣裳,總之一群人圍在他麵前嬉笑著打量他。

    正局促不安時,人群中突然擠出了個長相甜美的圓臉女郎,她的笑和旁人的笑不一樣,她的笑帶著親和,而非探尋,她禮貌向他致歉,說是她打的球。

    對她第一次的印象自然是好的,因有這麽好的開端在,之後的幾次會麵,自然一次比一次好。

    但這樣的好,也僅限於她同妹妹的交情上,他從未起過不該有的非分之想。

    餘豐年十分理智,他清楚的知道該如何讓她徹底斷了這個念頭,於是他即便心裏也有些波瀾,但仍麵色平靜道:“梁娘子未來的夫婿,當是傅提刑那樣的人。而我未來的娘子,也當是我一樣身份的人。我對梁娘子……從來隻有敬重,不曾動過絲毫不該有的念頭,即便是此時此刻。”

    梁晴芳再呆不住,聽了這話後,起身便跑了。

    女郎一陣風似的離開,帶起一陣甜香鑽入餘豐年鼻口中。餘豐年仍靜坐未動,他突然垂首,望著自己這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裳。

    原也多少有些遺憾和惆悵,但這會兒,他看著自己的衣著,不免慶幸自己方才的決定。

    既是注定不能有結果的事兒,又何必再懷揣著那樣的非分之想去招惹呢?有些念頭,是該從一開始就掐斷在搖籃中的。

    不知一個人靜坐了多久,正要起身,原本離去的人,突然又風風火火的折返了回來。嬌俏的小娘子就這樣俏生生立在他跟前,嚇得餘豐年連退了兩步。

    腳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樣子和姿態都十分狼狽。

    去而複返的梁晴芳這會兒臉上再不見淚漬,她又恢複了往日的那張笑臉來,她雙手叉腰,故作嬌縱的樣子對在她麵前失了態的餘豐年道:“你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反正我是官家小姐,我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我要想你點頭同意,我有一百種法子。”

    又說:“反正現在我的心意你知道了,以後我就可以天天來找你啦。你現在不喜歡我有什麽要緊的?等我日日對你噓寒問暖後,我看你還喜不喜歡我。哼。”

    撂下這些“狠話”後,梁晴芳轉身,大大方方的再次離開。

    徒留餘豐年一個人懵在那兒,到現在都還沒搞明白,這梁娘子到底是怎麽了。

    *

    次日趁了個不忙的時間,傅老夫人差人去叫了秋穗到身邊來。

    也沒一來就問,而是先聊了些別的,然後才漸序聊到了這件事上。秋穗知道這事瞞不住,且主家問了,她也不能瞞,於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以及自己什麽時候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同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並不懷疑她話的真假,這點信任還是有的。但她聽後仍是歎了口氣,招手讓秋穗在她腳踏上坐下,然後才說:“你那兄長,雖我沒見過,但想必也是一表人才的,不然那梁娘子也不會看得上。改日,叫他來見見我,我倒好奇,想瞧瞧他到底是何神仙模樣,竟把我的五郎都給比下去了。”

    老太太說這話是玩笑的,既然能就這樣輕輕鬆鬆就說出來,說明她心中並不在意。

    他的小兒子又不是真到了娶不著媳婦的時候了,也不是非梁家女不娶的,何至於為這點事生氣呢?

    秋穗說:“原是該來給您老人家磕頭請安的,隻是他是外男,怕貿然過來,會攪了您老人家清靜。”又說,“老太太若真想見,那等下次奴婢兄長再進府時,奴婢親自領他來拜見您老人家。”

    老太太笑著說好,但有些話她不好多說多問。的確是有門第之差,但說起來,此事不是餘家公子先招惹的姑娘家,是人家姑娘先動的心,怪不上餘家兄妹,所以她就不好多說什麽了。

    隻是想到了秋穗家裏父親兄弟都是秀才公一事,老太太不免也問了幾句她哥哥的情況。

    秋穗細細說與她老人家聽了後,老太太點了點頭,心中也很惋惜道:“這麽說來,你的兄長的確是個極有才情的郎君。隻是可惜了,家中遭了難,他也斷送了前程。”

    又問:“沒想過再考嗎?”

    秋穗回說:“之前因幾年都見不上一麵,奴婢也勸不上。這次他來了京中後,奴婢能時常同他相聚了,便時常勸他。郎主也勸過他一回……”秋穗想到那日傅灼對她說的話,便也如實道了出來,“奴婢人微言輕,哥哥未必願意聽,但郎主勸了,想必他或許心裏也有一番思考。”

    “五郎也是個惜才之人。”老太太不住點頭,“若你哥哥回家去後能繼續讀書,考取功名,那他同梁家那娘子倒還是有希望的。”

    每次科考完皇榜張貼出來時,可不少人家等著榜下捉婿呢。但凡能有功名在,那也就沒了門第之差。

    秋穗腦子轉得也很快,她每有機會,幾乎都是見縫插針似的明著暗著想討回身契。

    既話說到了這裏,秋穗自然趕緊接了話,順勢道:“若兄長真能考得功名,也是他的造化。隻是……奴婢……奴婢這樣的身份……”她話沒說全,但她知道,老太太肯定是聽明白了。

    從前沒有這樣的事,老太太會覺得,留她在府上做個良妾,也是個不錯的前程,不比她回鄉後在鄉下隨便尋個漢子嫁了的差。但如今人家哥哥既有這樣的一份姻緣在,老太太也是仁善之心,到底也會站在人家的立場去考慮。

    若她□□後真飛黃騰達了呢?屆時同五郎同朝為官,他的妹妹卻是五郎的妾,豈不尷尬?

    何況老太太還思慮到了另外一層,妾的娘家若是壯大了,妾在夫家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到時候,妾得勢,反倒是會害了正頭娘子。

    五郎若是再偏心貴妾的話,那人家正頭娘子後半生的日子可怎麽過?

    她的夫君也是有過貴妾的人,郎君的心一輩子都在她這邊,她尚且還過得不是很稱心,何況若郎君的心不在自己這邊呢?

    她相信秋穗的人品,可權勢這種東西,它是不由人的。就算到時候秋穗仍安分守己,但也不能保證她身邊、她手下的人不會挑唆。

    老太太雖然仍很不舍秋穗這個人,但此時此刻她心中一番思量過後,自然也有動搖。

    她心裏也有了別的打算。

    不過老太太暫時沒說什麽話,也沒給承諾,隻是道:“找你來就是問這事兒的,現下我既知道,心下自會再好好掂量。你先回去吧,好好侍奉五郎。”

    秋穗聞聲適可而止,沒再進一步,隻應說是。

    秋穗被叫來閑安堂說了好一陣子話這事兒,自然沒能瞞得過傅灼。晚間秋穗照例給主家傷處敷藥包紮時,傅灼不免問了此事。

    秋穗做事聚精會神,她是十分在意傅灼身上的這處傷的。所以每次敷藥,她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生怕哪裏做錯一步,之後會害得主家身上留下這個疤。

    所以即便這會兒郎主問她話,她也一時沒答,隻待等包紮好,又替他闔了衣後,秋穗這才回說:“老太太知道了奴婢兄長同梁娘子的事,說是侯夫人去找過她了。奴婢如實說了後,她老人家倒沒說什麽,隻是問了幾句奴婢兄長的近況,還說,下次待兄長再進府來,引去給她老人家瞧瞧。”

    傅灼聽後卻並不詫異,應道:“這事是瞞不住的,早點鬧出來也好。不破不立,彼此都說開了,也能叫你哥哥知道接下來一步該怎麽走。”

    *

    梁晴芳如今已經什麽都不怕了,話既說出了口,她之後幾日還真是說到做到,幾乎日日去提刑司衙門門口等餘豐年。一日如此,兩日如此,當三日四日仍還如此時,吳氏也坐不住了,直接去了梁府,將這事完完全全告訴了梁夫人。

    她若不知情也就罷了,既知情,又豈有不告訴人家父母的道理?

    晴兒不聽話,且越來越過分,行事越發出格,她怕自己再幫著瞞下去,之後真會鬧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如今把事情真相告訴了姨母,至於梁家會怎麽對待這件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梁夫人自然不知道這事兒,當即就氣得險些暈過去。待吳氏離開後,她更是火冒三丈,即刻就沉著臉命人去將小姐叫過來。

    被差使了去叫人的婢女很快又匆匆去而複返,回稟說:“娘子這會兒不在府上。”

    梁夫人一向溫和的人,這會兒也氣得拍起桌子來,她怒吼道:“不會去找嗎?速速去將人找回來。”又說,“再將她院裏伺候的人都給我叫來,我要好好審一審。”

    府內一番兵荒馬亂後,梁晴芳終於回了府。

    她還不知道家裏母親已經知道了這事兒,回來時還高高興興的。直到被守在二門上的嬤嬤拉住,肅著臉說是夫人叫她過去,她才知道,表姐怕是把什麽都同母親說了。

    這樣也好,倒省得她自己說了。

    事到此步,梁晴芳也不懼怕。反正遲早是要同爹娘講的,如今趁著餘公子回鄉前說,倒是正合適。

    父母素來疼愛自己,梁晴芳相信,隻要她好好說,父母未必就不能鬆口答應。

    *

    傅灼也就是受傷的前兩三天好好的居家養了傷,但家裏時間呆久了,他也怕老太太會疑心。所以,當手臂上的傷勢沒怎麽大礙時,他便又日日去了提刑司衙門。

    如此,自然梁晴芳幾乎日日登門尋餘豐年一事,他也知道。

    回來時,也會就此事同秋穗說幾嘴。說梁娘子攻勢很猛,且就等著看她兄長何時守不住舉手投降了。

    因都是些可愛的舉動,二人笑談起時也覺溫情。彼此心裏也都會因此事有感而發,原來,喜歡一個人可以令一個人這麽勇敢。

    真心喜歡一個人,原來也是可以這麽快樂的事。

    不過這日傍晚回來,傅灼不再是往日那樣麵含三分笑,一進院子門瞧見秋穗就同她匯報她兄長今日的窘態。而是沉著臉,似有心事般,麵色凝重。

    秋穗察言觀色,知道郎主定是為公務上的事而煩愁,所以隻體貼的沉默著端茶送水,並不多言。

    傅灼晚飯也沒吃幾口,飯後叫了秋穗到跟前來,倒是同她說了實情。

    “聖上已啟程回京,明日一早,我會帶你哥哥進宮。”傅灼告訴她實情,但也安撫道,“此事雖凶險,但事已至此步,隻有迎難而上才能解除你兄長的危機。不論最後這件事聖上欲如何處置,我都會在禦前替你兄長求一道能夠護身護命的口諭。有這道口諭在,之後就算他回了鄉下,也是安全的。”

    秋穗心裏萬分感念,想要跪下替兄長謝過他的周全和恩賞,傅灼卻撐住了她手肘。

    稍稍提力,便迅速將人又提站了起來。

    傅灼說:“此事是因我他才卷入的這場風波,我闔該護他周全。”又望向秋穗解釋,“因上次回程時你也跟著受了驚嚇,所以此事後續當如何,也闔該告訴你一聲。明日之事,你大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跟著擔驚受怕。我向你保證,你們兄妹二人都會安然無恙。”

    秋穗自極信他的話,聞聲就笑了起來,回道:“郎主這般厲害又周全,奴婢和兄長有郎主的庇護,定能遇難呈祥,逢凶化吉。”

    傅灼沉沉黑眸一直盯著她看,聞聲卻突然輕笑了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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