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羲玥公子      更新:2022-07-23 19:23      字數:6065
  第55章

    “對了, 稚言,你之前讓我查宋靖恒律師以前的同事,我查到了一個, 他十年前就轉行當老師了, 我晚點把他的聯係方式發給你。”

    十年前的舊案,稚言還在繼續查, 她手上的卷宗並不能幫助她翻案,在沒有找到新證據之前,那件舊案也不能重審, 她也就不能名正言順地審問湯嘉睿關於舊案的問題。

    宋靖恒是個關鍵人物,找到他或許就能得到有利的證據, 可惜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後來稚言又托了嶽東海去查他以前的同事, 現在終於查到了一個。

    “東海哥,謝謝。”

    “客氣什麽, 而且,我有預感,十年前的舊案一定跟現在我們查的案子有關係。”嶽東海想到什麽,“對了,你如果去找這個人,我跟你一塊去。”

    “好。”

    ,

    他們要找的人名叫楚霖,是宋靖恒的助理律師,當初這件案子就是他協助宋靖恒辦理的。

    宋靖恒的律師事務所在那件案子結束之後就關了, 他的助理律師也轉行,半年後, 宋靖恒葬身火海。

    這一切實在有些蹊蹺。

    楚霖在一間初中教學, 教的是政治。

    得知刑警和檢察院的人找他, 他還有些驚訝。

    為了避免學校的人做無端遐想, 楚霖帶著他們去了附近的涼亭。

    涼亭裏,他們三個人圍著石桌坐下,稚言開門見山地說:“楚先生,我們今天找你其實是想了解一下十年前的一樁舊案。”

    提起那一樁舊案,楚霖第一想到的是那件案子,他不確定地問:“是當初湯氏集團董事長被殺的案子嗎?”

    “沒錯。”

    “那不是已經結案了嗎?還是有什麽新的發現?”

    “暫時沒有,我隻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況。”

    楚霖推了推眼鏡,“過去那麽久,很多東西我自己也忘了,而且我隻是個助理,接觸到的東西不多。”

    稚言道:“沒關係,你把知道的還記得的告訴我就行。”

    “那你想知道哪方麵的?”

    “當初宋靖恒會見湯嘉豪,湯嘉豪大致都說了什麽?”

    楚霖道:“這個我不知道,每次見當事人,宋律師都是自己去見的。”

    “嗯,那關於這件案子,你接觸哪些東西,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楚霖想了想,“我記得宋律師接這個官司,是因為湯嘉豪的母親,他母親是宋律師的同學,後來癌症去世了,湯嘉豪也被他爸接了回去。”

    稚言問:“當時宋律師堅持湯嘉豪不是凶手,他到底掌握了什麽證據?”

    “這個具體的我不清楚,不過當時宋律師說過,湯嘉豪一定是親生的,因為他是私生子,出生就姓了湯,湯連斌這樣的老狐狸,不可能不做親子鑒定就讓他認祖。”

    嶽東海摸了摸下巴,“所以,他當時就已經懷疑,湯連斌做的那份親子鑒定根本不是針對湯嘉豪,而是他另外的兒子,那就是湯嘉睿?”

    楚霖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清楚,但總之宋律師就是堅持湯嘉豪不是凶手,一直也在搜集證據。”

    當初這件案子沒開庭,湯嘉豪就因為越獄被槍殺,而宋靖恒提交到法院的證據並不齊全,所以稚言才想著查出當年他找到的證據。

    稚言問:“他收集的證據有哪些?”

    楚霖搖了搖頭,“他沒怎麽告訴我,但是他叫我去辦過一件事。”

    “什麽事?”

    “做一份匿名的親子鑒定。”

    稚言問:“是誰的?”

    “他沒說,他隻是讓我跑腿去做了這件事,鑒定結果我拿回來後直接交給他了。”

    稚言若有所思,宋靖恒當初匿名做過親子鑒定,是為了證明湯嘉豪是湯連斌親生的?還是想證明湯連斌的其中一個兒子不是親生的?

    “對了,宋律師拿到報告那天,具體是哪天?當時有沒有什麽事發生?”

    楚霖歪著頭想了想,“那天他倒沒什麽事發生,不過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察被貨車撞進了江裏。”

    稚言一愣,聽到這句話,她的頭皮發麻,腦海裏再次回想起父親臨出門時的樣子。

    她大概明白了,當初打電話給父親的就是宋靖恒,他一定是從那份親子報告中看出了端倪,所以打電話讓稚鴻從這個方向去偵查,而稚鴻因為還不確定,所以並沒有將那件事公布。

    這麽一推測,當初宋靖恒做的那份匿名親子報告或許就是證明湯家的一個兒子並不是湯連斌親生的。

    那個人,或許就是湯嘉睿。

    嶽東海看稚言臉色沉重,他輕拍了拍她,“沒事吧?”

    “沒事。”稚言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如果當時稚鴻因為知道了這個秘密被殺,那當時宋靖恒一定也受到了威脅,所以他才關閉了律師事務所。

    但沒想到半年後還是葬身火海。

    稚言又問:“宋律師當初關閉律師事務所,是因為什麽,你知道嗎?”

    “他沒跟我細說,隻是給律所每個人都很大一筆補貼,就這麽解散了。”

    “那他就沒有別的親人嗎?”

    “有的,但是那時候他兒子在美國上大學,她妻子也過去那邊了,那段時間就他一個人在國內,我當時還以為他關閉律所是想去美國,但他沒去,去了南大教書了,再後來,沒想到人沒了。”

    稚言聽完後,心情有些沉重,宋靖恒和她的父親一樣,都是知道真相的人,最後都落得悲慘的結局。

    這背後的幕後黑手行事陰狠歹毒,她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

    當年這件案子由於犯罪嫌疑人死亡,並沒有上法庭審理,檢察院也因此結案。

    如果想要重新翻案,那就需要有新的證據,並且向上一級檢察院提起抗訴。

    稚言作為檢察官助理,還沒這個權限,她隻好求助於趙業城。

    “趙檢,當年湯氏集團董事長湯連斌被殺,最終鎖定的嫌疑人是他的私生子湯嘉豪,並認為他的動機是為了阻止湯連斌修改遺囑。但從霍秀雅被殺這一件案子來看,湯嘉睿才是最有可能不是湯連斌親生的。那當年的結論就存在漏洞,如果湯連斌被殺是因為發現其中一個兒子並非親生,那最有可能作案的,應該非親生的那個。另外,我去拜訪了當年這件案子的被告代理律師助理,他告訴我,宋律師曾也做過一份匿名的親子鑒定,並且我推斷,我父親出事那天晚上接到的電話就是宋靖恒律師打給他的,也就是在親子鑒定出來那一天,他告訴了我父親親子鑒定的真相,並且也是那天,他遭到了不測。而同樣知道真相的宋靖恒律師,也在半年後葬身火海,這一切不會是巧合,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對十年前那一樁舊案進行重新調查。”

    趙業城十指交叉放在麵前的辦公桌上,聽完了稚言的話,他沉聲道:“舊案重查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畢竟時間過去太久。”

    “雖然過去十年,但是我們目前偵查的案子和這件案子有所關聯,我想這也是最好的時機。”

    “如果申請重查,那你說說你的思路。”

    “十年前的案子,取證會很困難,現在唯一的切入點是湯嘉睿,我想先對他進行審問,再根據他的供述進行下一步計劃。”稚言頓了頓,“隻是,在審問之前,需要走抗訴的程序。”

    趙業城道:“抗訴程序就由我來操作。”

    稚言心裏幾分動容,“謝謝趙檢。”

    “不用謝,當年你父親的死我也覺得很蹊蹺,隻是當時我還沒那個能力,現在我也隻是盡一點微薄之力。”

    “無論怎麽樣,還是謝謝你。”

    ,

    看守所。

    湯嘉睿刮了胡子,看上去比上庭的時候整潔了一點。

    他坐在椅子上,沒骨頭似的靠著椅背,“你們到底還要問我多少次?我最後再告訴你們一次,我沒殺霍秀雅!”

    稚言看著他,“我今天提審你,不僅僅是衝著霍秀雅被殺的案子來的。”

    湯嘉睿冷笑一聲,“還有什麽?”

    “十年前的那一樁舊案。”

    湯嘉睿臉色有明顯的變化,稚言將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確切地說,是你父親被殺的那件案子。”

    湯嘉睿問:“還有什麽好問的?”

    “我希望你可以再複述一遍,案發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

    湯嘉睿偏開臉,“過去那麽久,早忘了。”

    很明顯,湯嘉睿在故意回避。

    “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稚言道:“當年你的父親湯連斌在家中被槍殺,凶器是一把□□,最終在你同父異母的弟弟湯嘉豪房裏找到,警方發現湯連斌在被害的前一天做過兩份匿名的親子鑒定,分別用一號和二號代替,可惜他並沒能看到這份親子鑒定的結果,這兩份親子鑒定的結果是,一號是非親子關係,二號是親子關係,當時警方認為,湯嘉豪是非親生的,他殺害湯連斌是為了防止被他發現自己非親生,並修改遺囑,後來他被警方拘留,並以殺害你父親的罪名被公訴。但時隔十年後,霍秀雅卻告訴你,你才是非湯連斌親生的,對此,您難道沒有想說的嗎?”

    湯嘉睿聞言,怒道:“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殺了我爸?”

    稚言道:“我沒這麽說,但那件案子存在疑點,已經進入重審程序。”

    “當初槍是在那個野種房裏找到的,並且他還吸了毒,不是他還會有誰?”

    稚言道:“你還記得一些細節,所以你也不是完全忘記了,不是嗎?”

    湯嘉睿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想怎樣?”

    “如果當年湯連斌真的是因為要去查自己的兒子是否親生而被殺,那其實嫌疑最大的應該是非親生的那個。”

    “所以你們是瘋了嗎?一下說我殺了霍秀雅,一下說我殺了我爸,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我沒殺!你們實在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沒本事,那就回鄉下種田,總拿我來懷疑,別以為我是好惹的軟柿子!”

    稚言依舊保持從容,“湯嘉睿,你應該是個聰明人,你說你不是凶手,但卻有證據指向你,而你卻遮遮掩掩,不肯說出實情,你要知道,凡是隱瞞實情的嫌疑人,都會加重嫌疑,難道這點還要我教你嗎?”

    “那我說了不是我,你們信了嗎?”

    稚言道:“不信你是因為你說的話沒有可信度,你說的跟我們得到的證據是相悖的,你說昨天下過雨,可偏偏昨天是晴天,你要我們怎麽相信你。你如果真的覺得自己是冤枉的,就該毫無保留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和細節都說出來,讓警方調查清楚,自然會還你公道。要是你胡說八道,這難道不是你想掩飾什麽?”

    湯嘉睿重重呼出一口氣,莫名煩躁,“我都說了,十年前那件案子不是我幹的,我那天在外麵有聚會,所有人都能給我作證。”

    “那你回到家之後,看到了什麽?”

    “我回到之後家裏一片黑,我能看到什麽?”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

    湯嘉睿回想了一下,“我進了屋,摸著黑上樓,在樓梯口聽到我大哥呼救。”

    “然後呢?”

    “他跟我說他聽到樓下有槍聲,想要下樓來看,有個黑影開槍襲擊了他,那個黑影是往樓上跑的,而那個野種剛好就住四樓,作案工具也在他房裏,不是他還有誰?”

    “一開始,是你指證他的,對不對?”

    湯嘉睿道:“沒錯。”

    “就是因為他住樓上?”

    “還有就是我們家沒有外人,除了他,隻有他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所以,他當時根本就是看湯嘉豪不順眼,所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在湯嘉豪房裏搜出了槍,除此之外還搜出了毒品,通過血液檢查,他當晚吸了毒。

    吸毒後會產生幻覺,如果因此而發瘋殺人也能說得過去。

    但宋靖恒拿到親子鑒定結果那天,稚鴻接了電話後說了句‘我們都被誤導了’,出門後不久就被害了,之後湯嘉豪也因越獄被擊斃,半年後宋靖恒也葬身火海,這一係列的意外都不像是那麽簡單。

    如果要將這一切做到像意外一樣,那幕後的人一定心思縝密,並且他還有一股黑暗勢力在幫助他。

    “當年你父親的遺囑內容,你還記得嗎?”

    湯嘉睿道:“具體不大記得,大概就是他想讓我大哥來管公司的經營,我和那個野種協助,股份的話我大哥30%,剩下的我和嘉韻還有那個野種平分。”

    稚言道:“但最終還是由你坐上了董事局主席和總經理的位子。”

    “我說我根本不想,你信麽?”湯嘉睿吊兒郎當地笑了一下,他在商場上經過多年曆練,看上去已然有幾分穩重,但明顯那是他裝出來的,他骨子裏還是玩世不恭,“當年我們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我大哥腿廢了,他那段時間人也很頹廢,隻有我來管了。”

    從這段時間稚言對湯嘉睿的觀察來看,這人是有些痞氣,並且還很張揚跋扈,完全就是紈絝子弟,不像是能策劃那麽縝密的布局的人。

    如果不是他,那到底是誰?

    ,

    稚言從審訊室出來,在外麵的嶽東海迎了上來,“怎麽樣?問出什麽了?”

    稚言道:“他的供述跟十年前錄的口供差不多。”

    “他的口供最多就隻能信一半,不,一半都多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在法庭上說自己是被逼的。”

    對於湯嘉睿的話,稚言也知道不能全信,但現在來說他也算是個突破口,“如果說他做的假口供,十年前和十年後重新複述,稍微一問,很容易出現漏洞,但我從他的言語和表情裏看得出來,他應該沒說謊。但也隻是推測,我們必須找到更多證據。”

    “那接下來怎麽打算,我聽你的。”

    “我想去見湯嘉航。”

    “現在?”

    “他現在是湯氏集團的董事,貿然去公司找他不妥,先打電話預約。”

    “嗯,這個我可以讓手下人去辦。”

    稚言道:“對了,我還想去一趟墓園,你先回去吧。”

    “去墓園做什麽?”

    “我查到了宋靖恒律師的墓地,我想去祭拜一下。”

    “反正我也順路,一塊去唄。”

    “嗯。”

    宋靖恒的墓地和稚鴻的在同一個墓園,稚言買了兩束花,一束給自己的父親,一束給宋靖恒律師。

    稚言來到了宋靖恒的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這墓碑是他的恩師為他立的。

    她幾乎每年都來給父親掃墓,但她從來不知道,和他同年遇害的宋靖恒律師,墓地距離她父親的墓地直線距離不過五十米。

    她也隻是心血來潮想要來祭拜一下,沒停留太久,放下花之後,便離開了。

    稚言一邊走一邊思索,如果當初宋靖恒憑借一份親子報告就知道了真正的凶手,那她能否複刻一次?

    想到什麽,稚言忽然道:“東海哥,我有個想法。”

    “你說。”

    稚言一邊走一邊說:“我想申請對湯嘉睿和徐美瑜做個親緣關係鑒定。”

    嶽東海看著她,“可他們同父異母,這能鑒定出來嗎?”

    “可以證明這兩人到底有沒有親緣關係。”稚言道:“我思來想去,這件案子從頭到尾引導著我們追查的是霍秀雅的聊天記錄,她說湯嘉睿是徐振林的兒子,可她並沒有給出準確的證據。如果她真的有那份遺囑,她大可以大方地截取重要部分展示給湯嘉睿看,而不是遮遮掩掩,隻截取了徐振林一部分的視頻。”

    這份證據是從霍秀雅的聊天記錄裏提取的,由於當初判定這是湯嘉睿作案的主要動機,他們並沒有懷疑霍秀雅說的是謊話。

    如果說霍秀雅說謊了呢?

    “行,我可以安排。”嶽東海還有疑問,“那如果查出,湯嘉睿和徐美瑜不是親兄妹,那也不能證明,湯嘉睿不是殺害霍秀雅的凶手啊。”

    稚言道:“如果湯嘉睿不是徐振林的兒子,那有可能就是湯嘉航。”

    嶽東海恍然大悟,“對,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徐振林的視頻說到過,他有個兒子,是他的初戀替他生的!那他的初戀就生了兩個兒子,湯嘉睿和湯嘉航!”

    稚言道:“沒錯,霍秀雅說的話可以騙人,但徐振林的遺囑視頻不會騙人。”

    嶽東海對稚言的邏輯能力表示佩服,“稚言,有時候我覺得你更適合當刑警。”

    稚言道:“先別誇太早,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想,還沒破案。”

    嶽東海道:“如果去找湯嘉航,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詢問他。”

    “我會先讓他複述當年他的見聞,再提議他跟湯嘉睿做個親緣關係鑒定,取得他的DNA。”

    “他們兩就算不是同父同母,但也是同母異父,這很難查。”

    “不,我查的是他和徐美瑜的。”稚言頓了頓,“我估計他大概率不會答應,總之,我必須要會會他。”

    作者有話說:

    故事已經將近尾聲啦*^_^*

    有讀者問為什麽一開始不讓湯嘉睿和徐美瑜做親緣鑒定,首先,一開始偵查方向是尋找霍秀雅的凶手,當時有完整的證據鏈指向湯嘉睿,就算鑒定了,也不能證明湯嘉睿不是凶手,而隨著後麵把十年前的舊案結合起來,一些關鍵線索浮出水麵,才覺得有必要做親緣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