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羲玥公子      更新:2022-07-23 19:23      字數:5718
  第54章

    謝芫問:“對了, 稚言,你跟我老板的協議不是說任何一方提分手都能得到他的分手補償嗎?他給了嗎?”

    稚言點了點頭,“我讓他捐給了希望工程, 他已經捐了。”

    “我猜你也不會真的自己收那筆錢。”謝芫很了解稚言, 她們將近十年的友情,她非常清楚稚言並不會稀罕那所謂的分手補償。

    “稚言, 雖然我這麽說有一點不合時宜。”謝芫抿了抿唇,“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如果下一次看到他已經跟別人在一起, 不要太難過。”

    稚言的心像是被一根針刺了一下,可她其實比謝芫更清醒, 她知道顧禹謙不會為了一個人而放棄追求荷爾蒙式的愛情, 他可能很快就會進入下一段戀情。

    “放心,我知道的。時間會淡化一切, 雖然我現在還沒完全習慣,但我相信自己的適應能力。”

    “嗯嗯。”謝芫道:“不如來談談你們檢察院的帥哥吧,有沒有優質的?”

    “聽說基本都結婚了,沒結婚的都比我們小。”

    “哎喲,這有什麽,姐弟戀都很流行的啦,你多留意留意,轉移一下注意力。”

    稚言完全沒有去想這方麵的事, “其實我現在沒心情去想下一段戀情。”

    大概是遇到過最驚豔的人,經曆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 她絲毫沒有想要進入下一段戀情的意向。

    謝芫撐著下巴歎氣, “我覺得你的前任那麽優秀, 估計其他的凡夫俗子你也看不上了。”

    稚言笑了笑, 大概吧,她或許真的不會再喜歡別人了。

    ,

    稚言和顧禹謙分手後,一直沒有再見麵,信息倒是還在往來,分手的第三天,顧禹謙就以稚言的名義捐出一百萬給希望工程,用於山區建學校。

    所有的憑證和明細他都發了過來,非常細心。

    稚言隻是簡單地回了一句謝謝,他們便沒再繼續聊。

    他們再一次遇見,是在檢察院,稚言剛從外麵辦事回來,就看到顧禹謙從趙業城的辦公室裏出來。

    稚言一愣,對方看著她,唇角攜著淡淡的笑。

    他們分開不過十來天,稚言覺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顧禹謙先有了動作,他提步過來,禮貌而克製地和她寒暄,“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稚言輕抿著唇,“你怎麽會過來?”

    “過來查閱一些資料,為開庭做準備。”

    “嗯。”

    顧禹謙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稚言被他看得心猿意馬,她禮貌道:“我先去忙。”

    “好。”

    稚言進了辦公室,她在工位上坐下,抬頭往走廊看出來時,顧禹謙已經走了。

    她的心還沒平靜下來。

    對顧禹謙的感情,也變得複雜,她既想看到他,又希望不再見他。

    如果總是能和他見麵,那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淡忘他?

    顧禹謙回到辦公室,譚家文也跟著進來,他順帶把門帶上,“對了,今天阿姨給我打電話了。”

    顧禹謙見怪不怪,譚家文就是顧婉芸的眼線,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

    譚家文靠在他的辦公桌上,“阿姨問我你跟稚言的情況,我說你們兩挺好的。”

    顧禹謙抬眸看著他,“以後她問你,你就跟她這樣說。”

    “嘖,你就不怕她突然回國查崗嗎?”譚家文抱著雙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稚言分手了。”

    “聽誰說的?”

    “看出來的,我都跟你認識這麽多年了,你跟稚言談戀愛那段時間,絕對不會連續一個星期在辦公室待到十點,而且,前段時間你笑得比較多,這些天又不怎麽愛笑了。”

    顧禹謙自嘲地笑了一下,原來他表現得那麽明顯,他全然不知,他以為不會有人看得出來他和稚言分手了。

    譚家文道:“顧禹謙,你說你是不是被誰下咒了,你的幾段戀情怎麽就沒有一段超過六個月,我都不要求你談六年,六個月你都談不到?”

    “然後呢?”

    譚家文道:“然後,你跟我說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找找原因,這次是為什麽?稚言不粘人,也不會來公司找你,你還有什麽不滿?”

    顧禹謙靠坐在椅子上,“我對她沒有不滿,我這次,是被甩。”

    譚家文一臉震驚,據他所知,他的前兩任女友都比較粘人,都想跟他更進一步,希望得到他更多的關注,顧禹謙又是個冷淡的性子,根本不願意花太多精力去維係一段感情,他覺得煩,所以直接分手了。

    而這一次,他竟然是被甩。

    “所以,你做了什麽?出軌?”

    “我是那種人?”

    譚家文摸了摸鼻子,“那不好說,外麵覬覦你的人聚集起來一個足球場都站不下,我哪知道你受不受得住誘惑?”

    顧禹謙道:“我沒興趣。”

    譚家文:“那我就不清楚稚言為什麽甩了你,你跟我說說吧。”

    “沒什麽好說的。”顧禹謙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開,“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又來逐客令。

    譚家文道:“下次阿姨打電話給我,我就說你又又又分手了。”

    顧禹謙繼續看著文件,“別跟她說,讓她直接找我。”

    “行,那我也懶得每次幫你編故事。”

    ,

    湯嘉睿的案子定在5月10日開庭。

    稚言作為趙業城的助理出席庭審,被告代理律師席就在她的對麵,隻要她一抬眼就能看到。

    此時,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顧禹謙從外麵進來,趙澤提著電腦包和公文包跟在他身後,兩人在被告代理律師席入座。

    顧禹謙朝著公訴人席位看了過來,稚言不著痕跡地微微垂眸,看著麵前的資料。

    “稚言。”旁邊的趙業城開口道。

    稚言偏頭,“趙檢,怎麽了?”

    趙業城道:“被告代理律師是個厲害角色,雖然你不用參與庭辯,但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好的。”

    “另外,他雖然是我們的對手,但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你多留意他的庭辯思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稚言認真地聽著,趙業城這是在教她,雖說他不喜歡顧禹謙,但他也從心底裏承認他很厲害。

    作為一個律師,庭辯思路最能凸顯能力,不同的律師即便收集到的證據都是一樣的,但思路不一樣,切入點不一樣,最終庭審的結果也會千差萬別。

    旁聽的人員陸續進來,稚言掃了一眼,旁聽人員不算多,嶽東海也來了,另外就是湯嘉韻和她的大哥。

    庭審正式開始,趙業城作為公訴人宣讀起訴書,“……本案由南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偵查終結,被告湯嘉睿涉嫌故意殺人罪,於2022年4月14日移交檢察院,本院受理後,依法審理了公安局移交的證據……”

    等趙業城宣讀完了起訴書,湯嘉睿便對著法庭大喊:“審判長,我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

    審判長一敲法槌,“肅靜!”

    有了湯嘉睿這開頭的一嗓子,顧禹謙從容道:“審判長,我對公訴人在起訴書中提到的證據以及證言表示懷疑,我的當事人根本沒有殺人。”

    趙業城道:“被告已經認罪,我這邊還有他親口認罪的證據,請看屏幕。”

    旁邊的稚言將當時審訊的監控放了出來,監控上湯嘉睿認罪的過程被完整播放了出來。

    等檢方的證據出示完畢,顧禹謙才道:“審判長,對於公訴人出示的認罪證據,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我的當事人。”

    “準許。”

    顧禹謙看向湯嘉睿,“湯先生,請問你是否當著警方的麵承認殺害了霍秀雅?”

    湯嘉睿道:“是。”

    “那你是否確定自己實施過上麵的犯罪行為?”

    “沒有,我沒有殺人。”

    “那你為什麽親口承認自己殺人?”

    湯嘉睿道:“我是被逼的,霍秀雅的死跟我根本沒有關係,但是警方卻把我抓了,硬說是我殺的,我不承認,他們就把我關起來,每天都來逼問,每天都來逼問,在拘留所裏,我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在崩潰的邊沿,還要接受他們的逼問,我最後真的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所以我就認了,不認的話我真的感覺自己會被他們逼死。”

    “也就是說,你在被逼問過程中,精神遭到了摧殘,並且最終神經錯亂才認了罪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

    顧禹謙看向審判席,“審判長,我的當事人是湯氏集團的總裁,從小錦衣玉食,從沒吃過什麽苦,但卻無辜被警方拘留,吃盡苦頭後,發生精神錯亂認了罪,所以,公訴人出示的證據,並非我當事人的真實意願。”

    稚言很意外顧禹謙會用這招,當時湯嘉睿認罪的時候,是往自衛殺了霍秀雅的方向去供述的,她還以為他在法庭上也會按照這個方向去辯護,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種手段。

    趙業城似乎已經習慣顧禹謙不按常理出牌,他道:“請問被告,案發4月1日當天晚上,你是否在HC酒店入住,住的是否是506房?”

    湯嘉睿道:“沒錯。”

    趙業城道:“根據會所的工作人員供述,你曾向他們打聽當天霍秀雅的行程,問了她在哪個房間做水療,還問了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湯嘉睿咬了咬後牙槽,“是,沒錯。”

    “那請問你,你的意圖是什麽?之後你特意選了她正樓上的房間意圖又是什麽?”

    “我隻是隨便問問,酒店的房間隨機的,正好那麽巧而已。”

    “霍秀雅剛好就在那個時間段被殺,當時並沒有人從正門進入房間內,我們在霍秀雅被害房間的窗台上發現了痕跡,還在酒店外牆發現了痕跡,這足以證明凶手是從樓上通過窗子進入房間將霍秀雅殺害。而在案發當時,你剛好就在樓上。並且,我們通過查看被害人的通訊工具了解到,她生前曾用一份遺囑對你進行要挾勒索,你有足夠的作案動機。”

    顧禹謙道:“審判長,我反對公訴人的無理推測。公訴人所列出的證據,沒有一件是直接證據,都是憑借聯想捏造出來的,這些證據無法直接證明我的當事人就是殺人凶手。”

    審判長道:“公訴人,是否能出示直接證明被告犯罪的證據?”

    趙業城道:“審判長,我還有問題繼續詢問被告。”

    趙業城看著湯嘉睿問:“被告,4月1日當天晚上離開HC酒店後,你去了哪裏?”

    湯嘉睿回道:“嘉禾公寓。”

    “去嘉禾公寓又幹了什麽?”

    “去……”湯嘉睿再看了一眼顧禹謙,“去了霍秀雅家裏。”

    “去她家裏的意圖是什麽?”

    “我可以直接明說,霍秀雅汙蔑我是徐振林的兒子,她口口聲聲說有遺囑在她手上,但是卻一直沒給我看,我想要知道真相,就潛進去她家裏,想要找到那份遺囑,但是根本沒找到。”

    趙業城道:“也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有入室盜竊行為?”

    顧禹謙道:“公訴人,我的當事人確實有入室行為,但偷竊未遂,我的當事人未給屋主造成任何財產損失,根據刑法二十三條規定,對於未遂犯,應當從輕處罰。”

    審判長道:“公訴人和被告代理律師請注意,本庭討論的是被告是否存在殺人的事實,請圍繞這個核心進行舉證和質證。”

    這一場庭辯發展到這裏,已經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因為他們根本已經拿不出更直接的證據。

    “抱歉,審判長。”趙業城沉吟了片刻,道:“由於被告在法庭上臨時改變供述,我方需要補充調查,請批準本案延期審理。”

    審判長和幾個審判員交頭接耳說了什麽,最終一敲法槌,宣布本案延期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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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言收拾好資料和電腦,跟著趙業城一起出了法庭,嶽東海也跟了上來,剛剛在旁聽席,聽到湯嘉睿和顧禹謙一唱一和,他心髒都快炸了,“老趙,湯嘉睿說他被刑訊逼供的時候,你怎麽不反駁,他明顯就是說謊了!”

    趙業城示意旁邊的稚言,“你跟他解釋。”

    稚言道:“湯嘉睿在承認自己殺了霍秀雅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精神很不穩定,我知道那是他演出來的,但這跟他在法庭上說的吻合,我們反駁也沒有用。”

    嶽東海回想起那個認罪的供述監控,湯嘉睿第一句話就是說‘你們快把我逼瘋了。’原來他當初說那些話,就是為了今天的庭審做準備。

    那時候他們根本沒注意這一點。

    他低低罵了一聲,“靠!”

    嶽東海相信這一切都是顧禹謙策劃的,“我就知道那個黑心律師會耍陰招,他故意讓湯嘉睿認罪,好上法庭,再給他脫罪!”

    來到停車場,剛好碰上了準備離開的顧禹謙,顧禹謙已經拉開了車門,聽到嶽東海的聲音,他下意識看了過去,最終目光落在了稚言身上。

    隻看了一眼,他便收回目光,上了車。

    稚言跟隨者趙業城,上了檢察院的車。

    嶽東海一路跟著他們回了檢察院,來到了趙業城的辦公室。

    趙業城在椅子上坐下,扭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茶,嶽東海倒是著急,“趙檢,對今天的庭審,你怎麽看,表個態唄。”

    趙業城扭上蓋子,“其實今天的庭審狀況,我一點也不意外,這一次就當做是探一探他們的底。”

    現在最起碼知道,湯嘉睿不會輕易認罪,除非他們找得到直接證據。

    “那我們繼續找證據?”嶽東海問。

    趙業城道:“案子已經過去一個多月,要是證據那麽好找,早就找到了。”

    在一旁思索的稚言道:“趙檢,東海哥,如果我們假設湯嘉睿不是殺人凶手,那這件案子,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嶽東海一聽就覺得不可能,“稚言,你別被那個黑心律師帶偏了,我們現在查到的證據都是指向湯嘉睿的,如果不以他為目標查,那我們查一輩子都查不到。”

    “東海,我覺得稚言說的也沒錯。”

    “趙檢,連你也……”

    趙業城道:“剛剛稚言是說假設,你們為什麽不往這個假設方向去查一查,說不準會有新的收獲。”

    嶽東海深吸一口氣,“行吧,那你們具體說說怎麽查?”

    稚言繼續道:“如果假設湯嘉睿不是凶手,但卻有好幾個指向他的間接證據,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那是不是說明有人想要嫁禍給他?”

    嶽東海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什麽,“稚言,如果按照你這樣假設,那嫁禍他可能性比較大的就是徐美瑜了吧。你想想,霍秀雅殺了徐振林,徐美瑜一定想報仇,並且,如果湯嘉睿真的是徐振林的親兒子,徐振林還想把公司全都交給兒子,那徐美瑜肯定不肯啊,像現在這樣,霍秀雅死了,湯嘉睿入獄,那最大贏家就是她。”

    聽完了嶽東海的分析,稚言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但她還是保持理智,對沒有證據的事情不予置評,“口說無憑,反正你們就朝著各個方向查,我一直覺得因為一開始湯嘉睿就成為我們主要目標,很多細節我們可能忽略了。”

    趙業城用長輩的語氣說道:“東海,你雖然有勇,但是有時候不會轉彎,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就要想想別的路。”

    嶽東海摸了摸鼻子,“趙檢,你隻說我有勇無謀得了。”

    “那是你自己說的。”趙業城道:“案子繼續查,我等你們好消息。”

    “行。”

    稚言跟嶽東海一塊出了趙業城的辦公室,嶽東海對稚言說:“今天湯嘉睿臨時改變供述,絕對是顧禹謙教的,你現在看清他的真麵目了吧。”

    對於今天顧禹謙的表現,稚言也有些意外,她看過他多次庭辯,思路清晰,並且有理有據,一套辯論下來,讓人心服口服,連反駁的衝動都沒有。

    而今天,他顯然就是跟湯嘉睿串通好了,讓湯嘉睿做假的供述,目的估計就是為了上庭。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接案子一向有原則,雖然看重官司的標的額和律師費,但從不會為了錢接會打破他原則的案子。

    他打官司雖然會耍點小手段,但絕不會觸犯一個律師的底線。

    他今天這麽做,如果被律協查出來,將會受到處罰。

    更嚴重的,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稚言並不希望聽到他被處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