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你可莫要重蹈我四姐姐的覆轍這個聲音!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10620
  第311章 你可莫要重蹈我四姐姐的覆轍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莊玉瑤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便是化成灰她也認得!

  莊玉瑤猝然轉過頭,果然瞧見鎮西侯府嫡長女秦清正著一身華服,一步一個蓮花印,珠圍翠繞,款款而來。

  莊玉瑤瞪大了眼睛。

  不止是她,但凡認識秦清的人,均是瞪大了眼睛。

  秦清身體不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也許久未曾參加過宮宴。

  記憶中的秦清,是頭發枯黃,臉上敷著厚厚的脂粉,但依舊蓋不住病容。

  整個人都是沒什麽精氣神的。

  但現在站在她們麵前的這個姑娘是誰?

  現在站在她們麵前的姑娘,唇紅齒白,黑發雪膚,眉目舒展,活脫脫一個健康明麗的美人。

  這人居然是秦清?

  平日裏喜歡在一處談論邵京城的新鮮事的姑娘們,瞬間將看好戲的目光在秦清和莊玉瑤身上來回打量。

  莊玉瑤和秦清不睦,在邵京城的貴女圈分明不是什麽秘密,她二人之間的相爭已經由來已久。

  如今不過是又將這把火燒到了明麵上罷了。

  譬如秦清方才那一句莊六姑娘心直口快就是這個性子。

  看起來是在為莊玉瑤說話。

  可仔細一琢磨,不就是明裏暗裏地說莊玉瑤就是沒有教養嗎。

  被秦清喚作柳姨的藍衣夫人,在這個時候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莊玉瑤一眼,隨後以帕掩唇,“嗯,她確實天生就是這個性子,我自然也不會與她多計較。”

  莊玉瑤氣死了。

  才走了一個莊婧溪,怎麽秦清又冒出來了?

  莊玉瑤麵無表情地看了秦清一眼,輕扯了一下唇角,“秦家姐姐怎麽來參加宮宴了?我記著你身子不好,今年連回朝宴都能沒參加來著。”

  她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玉玨,眼瞼微垂,“我原是想著等那日我有空了,將這玉配借給你戴戴,畢竟這玉似乎有積福消災的作用。”

  “而我也確實聽說鎮西侯府為你求了幾年,都求而不得。”

  秦家求了幾年都沒求來的玉,卻落到了莊家,佩戴在莊玉瑤腰間。

  這分明就是在暗諷鎮西侯府這樣的侯爵之家,還比不上莊府。

  畢竟秦家求了幾年都求而不得,莊府卻沒廢什麽力氣就得到了。

  秦清看了莊玉瑤一眼,並不生氣。

  她反倒是彎起唇,笑意略深,“既然是你兄長特意為你求來的,那你就好生戴著,我聽聞你當初病得很重,全靠這玉配才能好起來,既是如此,又豈能隨意將這玉借給我呢。”

  莊玉瑤沒明白秦清這話裏的深意,仍是微笑著道:“秦姐姐病重,借一塊玉而已,不妨事的,我兄長原也沒費多大功夫。”

  秦清眨眨眼,對於莊玉瑤的炫耀,她非但不生氣,反而還有些想笑。

  她慢慢地道:“我兄長常年在外征戰,確實比不上你二哥廣結善緣,所結交的朋友眾多。”

  她這話才說完,一些懂其中門道的各家夫人,瞬間就變了臉色。

  尤其是趙惠蘭。

  趙惠蘭十指猛地陷進掌心,目光涼薄藏針,深深地看了秦清一眼。

  她扯了一下嘴角,表情還算溫和,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哪有什麽廣結善緣,不過剛好他二人是同窗,這同窗之誼啊,就同秦家姑娘你大哥在戰場上與將士們的情誼是一樣的。”

  秦清說什麽廣結善緣,聽著仿佛是在說莊謹之人緣好所有朋友多。

  可這話若是落在有心人耳中,焉知會不會給莊謹之扣上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

  現在莊謹之還未入仕也就罷了。

  可日後莊謹之若是入了仕,這樣一頂帽子扣下來,莫說是阿謹了,就是整個莊府都有夠喝一壺的。

  這個秦清,年紀不大心思倒是挺狠。

  瑤瑤這麽單純,哪裏能是這種心眼子比篩子還多的人的對手?

  秦清嗯了一聲,笑著回趙惠蘭的話,“那莊家二哥和柳家公子的情誼還真叫人羨慕,我大哥和將士們同生共死,自然是過了命的交情。”

  “柳家公子願意將傳家寶玉拱手讓人,那他與莊家二哥,自然也是感情甚篤啊!”

  趙惠蘭蹙眉。

  這句感情甚篤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想汙蔑阿謹和柳承澤是斷袖嗎?

  這種無聊的東西,也就隻有傻子才會信。

  趙惠蘭甚至連開口反駁的話都懶得說。

  總歸她現在已經開始著手為阿謹挑媳婦了。

  秦清似乎也不執著於此,隻是唇角一直微微地翹著。

  莊玉瑤目光在秦清的臉上轉了一圈,突然道:“秦家姐姐頭發養的不錯。”

  她目光有些好奇,似乎無心地問:“這是你自己的頭發嗎?”

  大寧自開國以來就有假發的存在。

  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天生鬢發如雲的。

  有時候也確實需要借助假發錦上添花。

  不過像秦清之前的那種頭發,再怎麽錦上添花,也是無用的。

  秦清看了一眼莊玉瑤,笑著道:“自然是自己的。”

  莊玉瑤啊了一聲,一臉的意外,“秦家姐姐的頭發如今長得這樣好了?我記得你從前因身子不好,頭發是有些不及尋常姑娘來著。”

  她似乎才意識到了什麽,抿起唇笑著道:“你看我這記性,都將你身子不好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這裏風大,咱們還是到宴席上說法吧。”

  她左一句身子不好又一句身子不好。

  時時刻刻都不忘提醒眾人秦清就是個病秧子藥罐子。

  然而秦清也十分好脾氣不與她計較,一邊抬腳跟在諸位長輩後麵往宴席上走,一邊笑著道:“從前是身子不好,不過現在已經好全了,若不然我也不能來入宮參加賞菊宴。”

  莊玉瑤腳步一頓,片刻後才看向秦清,目光有些懷疑,“是嗎?這麽快就好全了?”

  “你這病不是從娘胎裏帶的嗎?從前吃了許多藥看了許多大夫總不見好,怎麽如今卻好全好?”

  “姐姐千萬仔細些,莫要被庸醫給騙了。有些庸醫治病就愛用些虎狼藥,短時間內瞧著是好了,可過後卻會更嚴重。”

  “我四姐姐小時候便碰見過這樣的事,你可莫要重蹈她的覆轍。”

  第312章 莊玉瑤你真是一邊厚臉皮一邊不要臉秦清看了莊玉瑤一眼,唇角不著痕跡地浮起了一絲冷笑。

  她知道莊玉瑤表麵是在勸她,瞧著仿佛是十分擔心她十分為她著想怕她被庸醫騙了。

  實則就是在詛咒她身體越來越弱,最好一下子被一個庸醫給治死。

  秦清能聽得出來的東西,在場的這些個夫人小姐都是人精,又豈會聽不出來?

  當下眾人看莊玉瑤的目光便帶著淡淡的鄙夷。

  雖說莊玉瑤和秦清不睦已久,但就這麽詛咒人家被庸醫所害也確實過了。

  秦清淡笑著瞥了一眼莊玉瑤,“多謝你關心我,不過我沒遇著什麽庸醫,給我治病的人,是白醫聖手。”

  “我這病也不是突然間就好的,也治了有好幾個月。你瞧我如今的氣色,再瞧瞧我的頭發,這也不是庸醫能做到的。”

  “若白醫聖手都能稱得上庸醫,那這世間能算好大夫的人,又有幾個呢?”

  莊玉瑤沒想到秦清這病居然是白醫聖手出手治的!

  那可是白醫聖手,那般難請的人物,居然讓鎮西侯府給請去了!

  想起自己之前居然還在秦清麵前炫耀腰間的這塊玉佩,莊玉瑤瞬間就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倒是一位著粉衣粉裙的姑娘,聞言有些好奇又有些驚詫地問:“秦姐姐見到白醫聖手了?他長得好看嗎?是男還是女啊?”

  秦清對於莊玉瑤意外的人,是沒什麽多大意見的。

  聞言便朝對方笑了,一下溫柔耐心地如實回答道:“實話說我並未見到她的真容,她為我治病時總是戴著一張麵具,穿著打扮不明顯偏男子,也不明顯偏女子。”

  “便是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有些低沉,教人分不清男女。”

  粉衣姑娘便有些遺憾,“聽說白醫聖手長得很好看,可惜了,我還以為秦姐姐你見過她的真容呢。”

  秦清搖搖頭,“我也不曾見過,不過她的醫術是相當好,這樣的人,好看不好看其實並不重要。”

  同樣是戴著一張麵具。

  白醫聖手就是聽說這人非常好看。

  江寒鈺就是聽說楚王殿下奇醜無比。

  真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莊玉瑤看了秦清一眼,扯了一下嘴角,“秦姐姐有那麽多的機會可以要求她以真麵目示人,怎麽不說呢?你是鎮西侯府嫡女,你若是說了,她還敢拒絕不成?”

  她實在是不喜歡這些戴著麵具給自己造勢裝神秘的人。

  感覺挺裝模作樣的,就是給自己造一個噓頭讓眾人討論。

  若是一開始就以真麵目示人,大眾會對她的真容感到好奇嗎?

  秦清麵無表情地掃了莊玉瑤一眼,神情有些無奈,聲音微歎道:“你還小,許多事情怕是還想不明白。”

  “人家既然戴著麵具,自然有不想以真容示人的理由,何苦非得為了自己的窺私欲強要人家以摘

  “不管我是不是鎮西侯府嫡女,我都不會做這種以權壓人的事,莫說是做,我便是連這種想法也不敢有。”

  她說到這裏,倒是話音一頓。

  隨後才慢慢地道:“人家為我治病,我不感激就算了,我還強逼人家摘

  無形拉踩最為致命。

  不,秦清這是有意拉踩。

  而且還是往莊玉瑤臉上踩。

  畢竟以權壓人這種話,是莊玉瑤說的。

  秦清卻連這種想法都沒有。

  末了還內涵了莊玉瑤不知感恩。

  莊玉瑤的臉色當即就有些微妙。

  秦清的嘴皮子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從前和她交鋒總是落於下風的人,今日居然讓她屢屢吃癟。

  奇了怪了,這一個人病好以後腦子和嘴皮子也會跟著好嗎?

  莊婧溪是這樣,秦清居然也是這樣!

  莊玉瑤氣得要死,幹脆不和秦清說話了,省的打狐不成反惹一身騷。

  剛巧已經走到了宴席這邊,莊玉瑤也不急著落座,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圈,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離自己隻有幾步之遙,正在和陸綰綰閑話家常的莊婧溪身上。

  她提著裙擺笑盈盈地走了過去,脆生生地喊道:“四姐姐。”

  莊玉瑤打量了一眼莊婧溪今日的打扮。

  不得不說,莊婧溪今天真的是打扮的非常低調了。

  但她長了一張這樣明豔奪目的臉,便是想讓人忽視也難。

  明知道秦清就在自己身後,她卻笑著道:“四姐姐今日真好看,比秦家姐姐還好看。”

  凡是女子,都不愛被人說比不得誰好看。

  莊玉瑤想,便是秦清也不能免俗。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看著莊玉瑤。

  她不管這裏是皇宮,也不管今日是賞菊宴,就直截了當地一點麵子也不給莊玉瑤留,“莊六姑娘,你是將左臉皮撕下來貼到右臉皮上上了嗎?”

  莊玉瑤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莊婧溪懶得理會她。

  陸綰綰很好心地替她解釋,“我姐姐的意思是,你為什麽可以做到一邊厚臉皮一邊不要臉。”

  剛走到莊玉瑤身邊的秦清聽到這話,很不厚道地笑了。

  她受過專業的訓練,一般是不會笑的。

  除非忍不住。

  莊玉瑤狠狠地瞪了秦清一眼,眼眶登時就紅了。

  她手足無措地看著莊婧溪,“四姐姐,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啊?我是你妹妹,你怎麽能這樣羞辱我呢。”

  莊玉瑤委屈極了,像隻可憐巴巴的兔子。

  便是平日裏十分看不慣莊玉瑤的那些人,此刻也覺得莊婧溪陸綰綰有些過了。

  大庭廣眾之下這樣下人麵子,似乎也有些不妥吧!

  恰好莊家三公子莊雲衍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剛巧就將幾人的對話聽全了。

  他皺著眉,看莊婧溪的目光滿是不讚同,甚至有些指責,“阿婧,你有些過分了,再怎麽說,瑤瑤也是你妹妹。”

  “你身為姐姐,不讓著她也就罷了,怎的還如此羞辱她?”

  吃瓜群眾表示對對對,確實不應該。

  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陸綰綰眉頭一皺,剛準備罵一句關你屁事。

  就瞧見站在莊玉瑤身邊的一位瞧著有些麵生的姑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秦清似有些遲疑,“有沒有可能,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郡主已經跟莊家斷絕關係了,莊六姑娘不是她妹妹。”

  “陸姑娘才是郡主的妹妹。”

  “莊六姑娘上來就對著郡主叫四姐姐,郡主不高興,所以開口訓斥,並非存心羞辱。”

  第313章 上一世的劇情果然還是來了秦清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

  眉眼間全是不解和迷茫,卻讓在場的莊家人同時僵住了臉色。

  莊玉瑤扭過頭,瞪了秦清一眼,“你什麽意思?”

  秦清神情有些無奈,看莊玉瑤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不懂事的妹妹,“說了多少次性子莫要這樣急,怎麽還是不聽。”

  “莊府和郡主斷絕關係的事傳得整個邵京城皆知,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叫郡主四姐姐,這於理不合。”

  秦清頓了一下,又道:“以後讓郡主讓著你這種話以後莫要說了,這話若讓旁人聽了去,會出大事的。”

  莊婧溪是明宣帝親封的永康郡主,莊雲衍哪來的那麽大的臉敢讓莊婧溪讓著莊玉瑤。

  莊玉瑤是什麽身份?哪來的本事和資格讓當今天子親封的郡主讓著她?

  往大了說莊府的人不將明宣帝親封的郡主放在眼裏,是不是打心底裏就沒將明宣帝放在眼裏?

  亦或者,莊家人是否存著僭越之心?

  秦清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下來,在場眾人看莊玉瑤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自動與莊家人拉開了距離,又不禁心下感歎秦清扣帽子的本事一流。

  這話說得也太毒了!

  莊雲衍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教育一下妹妹,怎麽落到秦清嘴巴裏就成了莊府有僭越的心思。

  他不好直接跟秦清這樣一個姑娘家吵架,隻能將目光落在莊婧溪身上,希望這個四妹妹能說些什麽。

  莊婧溪覺得可笑。

  都這個時候了,莊雲衍還做著她能變回以前那個由他們打罵都毫無怨言的莊家四姑娘春秋大夢。

  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天真。

  還是該說他愚蠢。

  莊婧溪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莊雲衍,不過朝秦清點了下頭,便與陸綰綰坐下喝茶了。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跟莊雲衍說過一句話。

  莊雲衍十分受傷。

  就算他們之前卻是做過一些傷害阿婧的事。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知道錯了不是嗎?

  她為什麽就是要揪著那些過去的事不放呢?

  莊雲衍承認莊家和她斷絕關係是不對。

  可是那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當時那種情況下,誰也不知道是阿婧救了皇上。

  莊家固然有錯,錯在沒和阿婧商量,可那個節骨眼上,除了用那種下下策來保全莊家,還有別的辦法嗎?

  陸家能為她不顧一切,那是因為陸家手握兵權,是大寧的定海神針。

  而莊府隻是依附周王府的菟絲花。

  莊雲衍定定地看著莊婧溪,眼睜睜瞧著她順手替陸綰綰夾了一塊雪花糖,又瞧見顧寧霜動作自然地替她拉了一下她的披風。

  在這一刻,莊雲衍終於有了一點類似於恐慌的情緒。

  他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的四妹妹也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她的心裏,或許是真的再沒有了他們這些真正的家人的存在。

  莊雲衍目光狠狠一滯,情緒無可避免地變得悲傷起來。

  趙惠蘭猝然皺起了眉頭,果然就瞧見阿衍盯著莊婧溪那個孽障的方向出著神。

  她捏緊了手裏的筷子,目光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坐在她左側的莊妙菱。

  今日賞菊宴,她是特意將莊妙菱帶進宮的。

  她留著這個卑賤的庶女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這個賤蹄子派上用場。

  偏偏莊妙菱給她惹了好大的禍。

  趙鴻才因為她被斷子絕孫,行凶的人是誰,他們至今都沒找到。

  若不是趙家還有把柄捏在莊家手裏,他們和趙家早就決裂了,哪裏還能控製的了趙家依舊源源不斷往莊府送錢?

  正好趙家不是想看莊妙菱不得好死嗎?

  做完今日的事,莊妙菱的這條命,也該由閻王爺收走了。

  接受到趙惠蘭投過來的目光,莊妙菱的身子猛地一抖。

  她閉了閉眼,指尖顫抖著。

  在趙惠蘭的目光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咄咄逼人後,她終究沒控製住手猛地一抖,咬牙從席位上站了起來,手裏端著一杯酒朝著莊婧溪走了過去。

  莊妙菱身子單薄,脖子纖細仿佛輕輕一碰便能折斷。

  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莊婧溪,“郡主,這四年多謝你對我的照顧,小時候妹妹不懂事,說過幾句不中聽的話,如今越想越覺得我還欠你一句道歉。”

  這杯酒是我親手斟的,事已至此,還望姐姐原諒我一回,我當初實在是任性不懂事。”

  “若郡主姐姐願意原諒我,便賞個臉將這杯酒喝了吧。”

  莊妙菱姿態謙卑,眼眶還有些紅,小心翼翼地模樣真真是惹人憐。

  有心軟的人便看向莊婧溪,勸道:“郡主,這莊五姑娘既然是真心悔過,要不您還是寬恕她吧。”

  “她瞧著也不像多任性多不懂事的人,大約就是為以前的幾句口角爭執道歉。”

  “是啊是啊。”有人忍不住附和,“雖說莊府的某些人不是東西,但這莊五姑娘,瞧著真的不像壞人,反而——”

  反而什麽呢?

  反而還瞧著很是可憐。

  一個孤苦無依的庶女,過著如履薄冰的生活,一邊要在惡毒的嫡母手底下討生活。

  一邊要討好被封為郡主,卻和自家斷絕關係的嫡姐。

  莊婧溪麵無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即便如今這具身體已經換了個芯子,即便許多事情都因為她的穿書產生蝴蝶效應,今日這一出,卻還是如她預料的那般如期而至。

  原書中也是這樣,莊妙菱在賞菊宴上端了一杯酒,向原主道歉。

  原主在一群人好意的勸阻裏喝了這杯被加了東西的酒。

  然後呢?

  莊婧溪閉了閉眼。

  然後一個倒茶的小宮女恰好失手打翻了手裏的茶水,灑了原主一身。

  原主隻能先去換衣裳,卻被帶到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

  那個時候,莊家人還不知道,明宣帝說要將莊家嫡女嫁給江寒鈺不過是敲打。

  自然還沒死心,還打著要原主替莊玉瑤出嫁的念頭。

  原主得知自然是拚命不從。

  莊家人明麵上說著原主若是不願意就罷了,不強求。

  暗地裏卻在宮宴上讓莊妙菱端給了她一杯被下了藥的酒。

  甚至買通宮女把她帶到了江寒鈺喝茶的地方,妄圖來一出生米煮成熟飯。

  好在那個時候,江寒鈺碰巧不在那間茶室。

  而顧寧霜和陸飛白察覺到莊妙菱突然的道歉或許有問題,不放心地悄悄跟在那宮女後麵,前腳宮女剛離開,後腳就立馬帶走了原主。

  莊婧溪笑著將莊妙菱手裏的酒杯接了過來。

  低頭一看,倒是沒忍住眉毛一挑。

  上一世他們給原主下的是蒙汗藥。

  這一世裏麵不僅混了蒙汗藥,還混了十分厲害的媚藥。

  上一世他們妄圖把原主和江寒鈺湊一對。

  這一世她和江寒鈺已經被賜婚。

  那麽,他們又打算給她安排什麽人呢?

  第314章 再走錯就是死路一條莊婧溪挑眉,將“喝完了”酒的酒杯還給莊妙菱,“小時候的事我都記不得了,你現在莫要繼續走錯路就好。”

  莊妙菱手一抖,臉色有一瞬間的發白。

  但很快,她又讓自己鎮定下來,低著頭很是恭順乖巧地道:“我記住了,郡主姐姐放心,我不會的。”

  她怎麽敢再走錯路?

  她的人生已經沒有錯路可以走了。

  若再錯一步,就是死路一條。

  莊婧溪沒再接話,隻是微笑著看了一眼莊妙菱。

  莊妙菱手在發抖,背後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浸濕。

  回到席位上之後,她便一直白著一張臉,手心止不住的發抖。

  莊玉瑤就坐在她身邊,見莊妙菱跑去討好莊婧溪,她用厭憎的目光剜了莊妙菱一眼,陰陽怪氣地開口:“有些人這伏低做小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什麽人都上趕著巴結。”

  “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牆頭草是沒有好下場的,五姐姐,你以為呢?”

  莊妙菱低著頭,仍是那副膽怯的模樣,沒回答莊玉瑤的話。

  莊玉瑤見她像個鵪鶉一樣直發抖,心中更是不屑。

  她半點都看不上莊妙菱,甚至為自己有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姐姐而感到恥辱厭惡。

  她又刺了莊妙菱幾句。

  莊妙菱就像個沒有脾氣的泥人,任她如何譏諷也不還口,隻瑟縮著肩膀白著一張臉,仿佛莊玉瑤是什麽洪水猛獸。

  莊玉瑤見此也覺得十分無趣,但還是會有一搭沒一搭的陰陽怪氣莊妙菱幾句。

  莊妙菱則是看著趙惠蘭身邊原本該莊素素坐著的位置發著呆。

  今日賞菊宴,莊素素並未進宮。

  她昨兒個無故落了水,今兒個一大早就發起了高燒。

  莊妙菱去瞧過。

  莊素素的眼皮青黑得嚇人。

  想到這裏,莊妙菱的手心,又滲出了大片大片的冷汗。

  而這邊,莊婧溪唇角微微地翹著,似乎是在等待什麽人的大駕光臨。

  陸飛白看到她這個笑容,突然覺得瘮得慌。

  別人不知道莊婧溪這個笑容是什麽意思,他們這種熟悉她的人卻再清楚不過。

  一旦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和這樣詭異的笑容,那毫無例外,又有人要倒黴了。

  不知道這次又輪到了哪個小倒黴蛋。

  目測可能是剛才莫名其妙端了一杯酒給阿婧喝的莊妙菱。

  這種雕蟲小技,在阿婧麵前都不夠看。

  莊婧溪麵不改色地吃著麵前的鴨信,假裝不知道有一雙陰毒的眼睛一直盯著她。

  果然,接下來的流程,就同她想象得差不多。

  一個長相不甚特別的小宮女,正在她身邊給她倒茶,結果手一抖,茶水灑了她一身。

  小宮女立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奴婢罪該萬死,求郡主饒命啊!”

  “郡主饒了奴婢吧,奴婢當真不是故意的。”

  她瑟瑟發抖,一邊磕頭一邊喊著饒命,像是莊婧溪要將她怎麽著似的。

  陸綰綰一邊拿帕子替莊婧溪擦幹臉上濺到的茶水,一邊擰著眉頭看那宮婢,沒好氣地道:“你這人真奇怪,我阿婧姐姐還沒說要拿你怎麽樣呢,你倒一口一句饒命,像是有人教你故意這麽說的一樣。”

  陸綰綰本是無心之言,卻讓在場的一些夫人千金變了臉色。

  大家都是人精,哪裏能看不出有貓膩,不過是心照不宣假裝什麽都沒看出來罷了。

  這本就是邵京城圈子裏彼此心知肚明的規矩。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多管閑事,是沒有好下場的。

  且看這一池秋水,能被攪渾到什麽地步吧。

  她們也樂得看戲。

  那宮婢突然間被扣了這麽一頂帽子,有些不知所措,更加無助惶恐,嘴裏一聲聲喊著饒命。

  趙惠蘭很滿意這個宮婢的表現,遂起身加把火,笑著勸慰道:“她瞧著還是個孩子,想來也是無心之失,郡主還是饒了她吧。”

  她若不開口還好,一旦她開了口,就憑莊婧溪一定要跟她對著幹的性子,今日這個宮女,難逃一頓毒打。

  她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再給眾人留下一個莊婧溪心狠手辣的印象。

  莊婧溪看她一眼。

  又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那個瑟瑟發抖的宮女,擺擺手道:“無事,不過是灑了點茶水,我去換件衣裳就是了。”

  趙惠蘭臉上的神情瞬間就僵住了。

  怎麽回事?

  莊婧溪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莊婧溪似笑非笑地瞥了趙惠蘭一眼,“怎麽,瞧見我不願計較,莊夫人看著好像還有些失望。”

  趙惠蘭被戳破了心思,臉色當即就有些難看。

  莊玉瑤憋了一肚子火,聞言便冷笑道:“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莊婧溪長長地哦了一聲,目光落在趙惠蘭身上,“原來莊夫人也是君子?看來是我孤陋寡聞,受教了。”

  這語氣,簡直十足十的陰陽怪氣。

  聽得周圍看熱鬧的人眉毛都忍不住抖了抖。

  邵京城不和的姐妹多了去了。

  不過人家好歹表麵還維持著和諧,哪怕心中恨不得撕了對方,那彼此都是笑著的。

  也不過就是言語溫和地你來我往。

  怎麽到了莊婧溪這裏就一點裏子麵子都不給莊家留,直接撕碎莊府妄圖掩耳盜鈴粉飾太平的·虛假麵皮。

  不過怎麽說呢,對於他們之中喜歡看熱鬧的人來說,還是之間開撕最爽。

  你來我往刀光劍影,麵色卻不見半點波瀾的戲碼看多了,也會覺得無聊。

  今日這一出才新鮮呢。

  趙惠蘭恨不得立刻撕了莊婧溪這張嘴,恨不得將這個逆女大卸八塊。

  不過想到莊婧溪之後的慘狀,她還是咬牙忍下了這口氣。

  哼,等會兒就是這個小畜生的死期!

  莊婧溪這個小賤人就等著禦賜的毒酒和三尺白綾吧!

  江寒鈺不是挺喜歡莊婧溪嗎?

  嗬,再過一會兒,他隻怕第一個想宰了莊婧溪!

  莊婧溪深深地看了趙惠蘭一眼,唇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想看她笑話?

  趙惠蘭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莊婧溪唇角微翹,隨手指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宮婢,“你帶我去換衣裳吧。”

  那宮婢目光閃了閃,訥訥地道:“是。”

  莊婧溪心無城府地由她引著,逐漸行至一個偏僻的宮牆外。

  小宮女誠惶誠恐地福身,“就是那裏麵了,郡主自己往前走吧,奴婢的身份,還沒資格往那裏頭走,若是奴婢去了,回頭會被嬤嬤罰的。”

  第315章 原來打的是一箭三雕的主意莊婧溪扯了一下嘴角,心道這小宮女看她鮮少入宮參加宴會,估摸著她不懂宮裏的規矩,拿她當傻子唬弄。

  她看破不說破,隻擺了擺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那裏麵有可以供我換的衣裳是嗎?”

  小宮女誠惶誠恐地點頭,將腦袋埋的很低,訥訥地道,“是,郡主放心,這是專門為宴會上不小心弄髒衣裳的夫人千金準備的換衣裳的。”

  莊婧溪不疑有他,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抬腳似是往宮殿的那個方向走了。

  小宮女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確定莊婧溪沒有原路折回後,才悄悄退了出去。

  莊婧溪就站在拐角處,唇角帶著淡淡的諷刺的笑意。

  這小宮女不怎麽敬業啊。

  怎麽能不確定她是真的進了宮殿,然後把門反鎖以保萬無一失再離開呢?

  既然決定了要跟別人同流合汙一起做壞事。

  就別膽子這麽小。

  身邊都是這樣的隊友,趙惠蘭的詭計又怎麽能成功呢?

  莊婧溪搖搖頭,眼珠子一轉,正打算抬腳往前麵繼續走,去瞧瞧趙惠蘭這一次又給她準備了什麽人,冷不防身後伸出一隻纖細脆弱的手,將她用力一拽,拉到了一邊。

  女子的聲音還有些抖,額頭上沁滿了一層冷汗,手心都是冰涼的,她壓低聲音道:“你瘋了!明知道前麵有問題還繼續走!”

  莊婧溪眉毛微揚,看了一眼拽著自己胳膊的那隻纖纖玉手,有些意外,“你居然會過來?”

  這個拽住她胳膊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莊府五姑娘莊妙菱。

  莊妙菱手心不斷滲著冷汗,咬著唇道:“別往前走了,你喝的那杯酒有問題你不知道嗎?就算你身手不凡,也不能——”

  莊婧溪嗯了一聲,打斷了莊妙菱未說完的話,“我知道,我沒喝。”

  莊妙菱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因此感到很驚訝。

  莊婧溪是什麽人,這種幼稚低劣的把戲,哪裏能算計得了她?

  莊妙菱想,自己其實不必過來的,不過是她不敢賭罷了。

  莊婧溪反倒是扯了一下嘴角,將自己的手抽回,目光落在莊妙菱身上,“你怎麽會過來?”

  莊妙菱緊了緊手指,深吸了一口氣,“我當然要過來。”

  “趙惠蘭她想一箭雙雕,先毀了你,再把我祭獻出去。我就想一隻螻蟻一樣被她捏在手裏,我無法從她手上逃離,也沒有本事換了那杯有問題的酒。”

  “我隻能過來把你帶走,我不能就這麽死在趙惠蘭手裏,絕對不行!”

  從趙惠蘭昨天晚上突然找到她,言笑晏晏地讓她端一杯有問題的酒給莊婧溪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自己的死局。

  她不是沒有想過拒絕。

  可那個時候趙惠蘭說了什麽呢?

  趙惠蘭目光溫和慈愛地看她,說出來的話卻殘忍,“阿菱,你還小,有許多事不明白。一杯酒而已,不會讓你損失什麽。”

  “甚至母親還會為你尋得一門不錯的親事,沒有人能一輩子護著你,你好好想想要不要端這杯酒給莊婧溪。”

  “何況,你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偏偏她春風得意,而你——”

  趙惠蘭的威逼利誘和明裏暗裏的挑撥,莊妙菱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然而聽得出來又怎麽樣呢?

  她根本沒有絲毫可以反抗的餘地。

  莊妙菱強迫自己從昨夜渙散的記憶中回過神,苦笑了一聲,“四姐姐,我沒想害你,也沒敢害你。我隻是沒辦法,才會將那杯酒端給你,你快走吧,別留在這。”

  她比誰都清楚,作為一個庶女,倘若莊婧溪真的因為這杯酒出了什麽事,到時候被推出來犧牲的人,必然是她。

  她們甚至連她為什麽要害莊婧溪的理由,隻怕都為她找好了。

  作為一個與嫡姐一同長大的庶女,嫉妒姐姐被封為郡主又得將軍府的人青睞,還即將成為楚王府的女主人,所以心生嫉恨要毀了自己姐姐。

  誰又能挑出什麽錯呢?

  可她偏偏不甘心就這樣認命。

  憑什麽趙惠蘭把她當棋子想扔就扔?

  莊妙菱頓了頓,又道:“何況你身邊的桑榆救過我,我怎麽能恩將仇報把你推進火坑?”

  她大約也猜到了趙惠蘭要用什麽樣的毒計針對莊婧溪。

  自古以來,多的是人用這樣惡心的法子鏟除異己。

  隻是沒想到,這會人居然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這樣的狠手。

  莊婧溪看著身子還有些發抖的莊妙菱,倒是沒想過對方居然還知恩圖報。

  雖說莊妙菱也是為了她自己考慮,但能有這種念頭,本身就已經令人挺意外了。

  莊婧溪微微頷首,“你回去吧,離開宴席太久,小心趙惠蘭生疑。”

  而她,也要思考該如何送對方一份大禮。

  莊妙菱也知道莊婧溪大約在計劃些什麽,她緊了緊手指,抬腳往回走,又回過頭道:“四姐姐,你就當沒瞧見過我,我離開宴席,隻是為了如廁。”

  莊婧溪沒說話,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待莊妙菱走遠後,莊婧溪才道:“出來吧,別擱那看戲了。”

  江寒鈺揚眉,長身玉立,站在光影下淡笑著看莊婧溪。

  如果他身邊沒有煞風景地躺著一具暈倒的宮女的話,這畫麵應當還是極為賞心悅目的。

  江寒鈺瞥了一眼被他打暈的小宮女,揚眉看著莊婧溪,“你打算怎麽做?”

  莊婧溪低頭沉思,“我在想,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呢?還是換個法子送她們一份大禮。”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宮殿,“對了,那裏麵住著誰啊?”

  江寒鈺眸中露出一絲警告,“住著韓彥,跟你一樣被騙進來的,怎麽,你要進去看看?”

  這話怎麽聽著陰陽怪氣的?

  莊婧溪無語,捅了一下江寒鈺的胳膊,“你想什麽呢?”

  她攤開手,嘖了一聲,不由得感歎趙惠蘭的用心良苦,“我原本以為這是一箭雙雕,沒想到趙惠蘭打的是一箭三雕的主意。”

  “一次性除掉兩個眼中釘肉中刺還不算,還要把帶壞自己兒子的‘小人’一並除掉,這一招真是妙啊。”